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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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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一眾士兵破門而入,團團圍住所有人。

 樊族長、胡族長等人一見這些闖入計程車兵,本就灰暗的臉色徹底沒了人色,絕望籠罩頭頂。

 隨後,一身鎧甲、手握長刀的戚節度使闊步踏入庭院之中,他視線先劃過戚夫人,確認她安然無恙,方才命人捆了蠻、僥兩族人。

 賓客們更不敢亂動或是出聲,他們對今日發生的事兒皆一頭霧水,即便能夠肯定針對的是那兩族人,但瞧著往日不可一世的兩族人落敗公雞似的,心裡皆惶惑不安。

 他們怕受到牽連。

 而戚節度使緊接著便告知一眾賓客,暫時不能放他們離開,神情威嚴,不過態度卻並不苛刻。

 賓客們仍惴惴不安,尤其是他們這些人中,多多少少都跟兩族有些牽連,否則不會來參加婚禮。

 尹明毓既然插手管,便要有頭有尾,是以出言簡單安撫了眾人幾句。

 戚夫人等她說完,短刀入鞘,收回寬袖中,問尹明毓:“可還有事?”

 尹明毓稍一想,還真有一事,南柯還在後頭。

 她便讓銀兒跟著護衛去後院,交代兩句。

 銀兒領命,抬步向後院走去。

 新房裡,南柯的手伸進床褥下,那裡,她藏了一把匕首。

 南柯知道今日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要動手,所以只要熬過今日便好,她想好了,若是胡族長來了,便用匕首來保護自己,也親手為受他淫辱過的族人報仇。

 她能聽到一些前院的樂聲和喧鬧聲,那些聲音,沒有讓她焦躁,反而越發冷靜。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南柯的心卻劇烈跳動起來,匆匆起身,開啟門,仔細去聽。

 她聽到了尖叫聲,又聽到了很多腳步聲,霎時便確定一切,渾身如同甘霖洗過一般,暢快不已。

 南柯想親自去看看那些人的下場,方才走出後院門,便被士兵連同胡宅的下人一併抓住。

 這時,銀兒過來找她。

 “南柯,前面一切順利,夫人讓你先安心聽從安排,切莫急躁。”

 南柯明白,她是新嫁的胡族長夫人,只是,“我的族人們……”

 銀兒道:“與其他賓客一樣,只是暫時不能走,待到事了,許是會放歸。”

 南柯便再無任何擔憂,只餘滿心痛快。

 尹明毓等到銀兒回來,便與戚夫人一起回節度使府,胡宅和各處收尾事宜則是由戚節度使繼續進行。

 謝策人小,在前院正堂坐了許久,便忍不住睏意,趴在童奶孃懷裡睡了過去。

 尹明毓和戚夫人一進來,金兒和童奶孃等人立即便歡喜地起身行禮。

 童奶孃還抱著謝策,尹明毓免了他們的禮,然後看向謝策。

 謝策側頭趴在童奶孃肩上,一邊肉乎乎的臉頰擠得堆向鼻子,嘴也鼓了起來,極有趣。

 尹明毓和戚夫人看他這模樣,皆笑起來。

 戚夫人邊笑邊道:“不若你們今日在府裡留宿吧。”

 尹明毓婉拒道:“謝過您的好意,等刺史大人回來,我們就得啟程回京,州衙還有許多事情,不便留宿。”

 戚夫人聞言,理解地點頭,不過又問道:“你們這次回去,可還會回來?”

 謝欽在南越才剛剛開始大展拳腳,按理來說是會的,但未確準的事兒,她也不能太過肯定,便只道:“得回京之後才能知道,您若是有什麼捎給大娘子的,莫要客氣,我們一併帶回京。”

 戚夫人直接應“好”。

 天色已晚,尹明毓與戚夫人告辭,便不再多留,帶著一眾人返回州衙。

 他們的馬車直接停在州衙正門,護衛去敲響了緊閉的東角門門環。

 門環聲一響,州衙內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褚赫和一眾官吏全都看過去。

 一個護衛去到東角門高喊:“來人是誰?”

 門外護衛回答:“少夫人和小郎君回來了。”

 護衛一喜,立時便開啟門迎他們進來。

 褚赫面上也露出輕鬆的笑容,轉向州衙一眾官吏,道:“本官既是與諸位說刺史大人有差事交代,自是不會騙諸位,稍等等,差事便來了。”

 劉司馬等人互相看彼此,待到刺史夫人進州衙,便又一同看向她。

 尹明毓自到了州城,受人矚目慣了,自是不會有任何不適,但她壞心眼兒,輕飄飄掃了眾官員一眼,便對褚赫笑道:“蠻、僥二族皆已被捕,接下來該辛苦你了。”

 劉司馬等官員皆心中大震,不敢相信,可刺史夫人完全沒有必要在此事上撒謊,而且還有褚赫今日的異狀佐證……

 難道蠻、僥二族……真的出事了?!

 而尹明毓扔下這麼一句話,看完眾人震驚的神色,便抬步從旁側回後宅。

 褚赫教護衛打開了儀門,但劉司馬等人都站在原地,沒有再急著要回去。

 一眾官員心思各異,尤其是像劉司馬這樣跟兩族皆關係不淺的官員,他們極怕因為兩族的事兒,受到牽連,晚節不保。

 是以劉司馬思忖片刻,一改原先有些拿著端著的態度,極客氣,甚至有些卑微地請問褚赫:“褚長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我們……”

 他沒有直接問出來,但臉上的神情,全都是忐忑。

 除他之外,大部分官員面上也或多或少都帶著不安。

 褚赫心下諸多嘲諷,然法不責眾,而這些人又有些短處在手,日後謝欽和他在南越行事也順暢。

 於是他態度頗為和緩道:“刺史大人不是那等心胸狹隘之人,諸位若沒有魚肉,一些小錯,刺史大人是能夠寬容的,如今,不就是諸位將功補過的機會嗎?”

 劉司馬等官員皆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仍有一絲遲疑。

 不過這一絲遲疑,在戚節度使陸陸續續派人送來搜查到的各種罪證以及抄家所得的鉅額財物之後,這僅剩的一絲遲疑全都煙消雲散。

 他們都想要保全自己,便都悄悄跟褚赫表示,他們有要舉報之事。

 所謂“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不外如是,若是踩一腳能讓他們自己腳下穩固,他們都會想要多踩幾腳。

 褚赫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一面安排護衛一一記錄他們每一個人坦白的事,一面帶著其餘官員護衛一起將抄得的財物統計在冊。

 整個州城,尤其是城東南那片,幾乎半數以上都屬於兩族,單是各種賬冊便堆滿一間屋子,又要記錄又要整理,州衙一眾官員徹夜不眠也很難能整理完。

 但他們無人敢抱怨,甚至全都極用心,極力想要表現自己的誠意。

 謝欽當晚留在了蝴蝶谷,也是處理這些事情。

 蝴蝶谷搜出來的財物更多,負責抄家的護衛和黔中軍看見堆積數丈的值錢物件兒,也都瞠目結舌。

 尤其還有從兩族搜出來的幾十口巨大的銀箱,還有各家零零散散的銀匣子,還有各家各戶都有的各種銀飾,算下來估計得有上兩之巨。

 更遑論還有各種地契房契,一一登記完蒐羅到一起放置,一個小首飾匣子根本裝不下,又換了個大三倍的木箱,壓實了才扣上蓋子。

 整個南越一年的稅收才多少,這兩族實在斂財極大。

 而謝欽手中握著的幾本賬本,詳細記錄了兩族近幾年供應給平王的各種錢物,亦是數目巨大。

 一旦傳回京中,必定震驚朝野。

 ·

 第二日,謝策在自己的屋子醒了,就知道母親沒騙他,母親接他回來了。

 他穿戴好,從屋子裡出來,就看到眾人皆在忙碌,頓時不解。

 可尹明毓還未醒,老先生又叫謝策過去上課,謝策只能忍下疑惑,等到上完課,早膳時方才問尹明毓:“母親,為什麼都在收拾東西?”

 尹明毓淡定道:“要回京。”

 “回京?”謝策懵了,掰著短胖的手指頭數,“一、二……不是最少三年嗎?”

 尹明毓心情輕快,胃口大開,邊吃邊回他:“你父親要回京述職,正好你知許姑姑要成親,咱們就一道乘船回去。”

 謝策臉上露出要喜不喜的神色,糾結地問:“還回來嗎?”

 “怎麼?沒玩兒夠?”

 謝策誠實地點頭。

 尹明毓也沒玩兒夠,雖然她這次再回京,心態和底氣較先前又有不同,可在南越確實比在京城自在多了。

 以她如今對謝欽的瞭解,再回來的把握極大,對謝策便沒像對戚夫人那般說,而是直接點頭道:“應是回來的。”

 謝策這下只剩歡喜了,高興道:“我能見到祖父、祖母了!”

 州城城門從早上開始,便極為嚴格,除非拿到州衙的通行令,否則只能進不能出。

 城中有些惶惶,可街上偶爾走動巡邏計程車兵並未對他們如何,也沒有影響他們正常做生意做工,所以城中倒也沒有到風聲鶴唳的地步。

 傍晚,謝欽終於從蝴蝶谷中回來,帶著幾十輛車進城。

 們畏懼那些健壯計程車兵,皆只敢遠遠地小心圍觀,然後悄悄議論。

 而謝欽回到州衙之後,只見了尹明毓一面,便投入到州衙的忙碌之中。

 州衙官員從昨日點卯上值之後,便一直沒能離開州衙,若非刺史夫人還教人給他們送水送飯,他們恐怕比現下還要狼狽幾分。

 尹明毓的婢女們也都不輕鬆,他們走得急,謝欽又帶回來這麼多東西,都要送進京城,婢女們幾乎忙得腳不沾地,連口水都要匆匆喝。

 尹明毓倒也不是什麼事兒都沒做,賓客們大多被放出了胡宅,她這就要離京,也得對未完的蹴鞠賽進行些安排。

 近來估計是沒什麼人有心情看蹴鞠賽了,她乾脆便跟這些小娘子們說:“暫時停了。”

 小娘子們還沒完全從前夜的事情抽出來,神色都有些懨懨地,安靜地答應。

 尹明毓也沒安慰她們,只是暗示道:“城東北那些鋪子,日後定要處理的,誰都有機會,你們不妨想想,有沒有些打算……”

 一眾小娘子們聽後,漸漸露出些渴望之色。

 有些人甘於平淡的生活,不能強求,也不必指責;可若有些人不甘於束在後宅,尹明毓也不介意給她們創造些機會。

 左右對她來說,並不難,何樂而不為呢?

 謝欽等人日夜忙碌,最終在事發的三日後,即將踏上回京的路。

 州衙暫時交給褚赫,謝欽和尹明毓一同去向戚節度使和戚夫人拜別之後,便帶著戚家送往京中的土儀,離開州城。

 他們此番離開州城,不止帶著謝家的護衛,還有幾節度使的親兵,一同護送這筆銀錢進京。

 船早就安排好,已經停靠在碼頭,他們一行人先走陸路到南越東南的碼頭,然後從碼頭乘船,一路北上。

 他們運氣不錯,這一路天氣都極好,十分順暢地到達揚州碼頭,比預計還早了一日。

 若是耽誤行程,謝欽便不打算停留,可既然早到,船上又需要補給,一家人便臨時決定,只帶幾個護衛,回老宅一趟。

 姑太太已經二月底便為了女兒白知許的婚事,進了京。

 謝老夫人並沒有跟庶女一起回京,即便謝家主和謝夫人頻繁地送信回來請她回京,她還是堅決地留在老宅裡。

 謝家主心裡,老母親獨自一人待在揚州老宅,沒有兒孫在身邊,定然極為冷清,滿心寂寞、孤苦,卻不願與兒孫訴。

 然而現實卻是大相徑庭。

 謝家在揚州族人眾多,謝老夫人年少時也有一些閨中友人,有的已經過世,有的隨兒孫去了別處,卻也有兩位離得近的,又重新有了聯絡。

 那兩位老夫人,過得不算差,不過家裡兒孫、婆媳的事情教她們皆心力交瘁。

 謝老夫人如今想得極開,活一日少一日,又頗為豪氣,老姐妹三人相聚之後,勸解幾次,直接留下了兩位好友。

 三位老太太聚在一塊兒,白日裡聽戲、四處遊玩兒,嚐遍揚州美食,晚間有時還會如文人雅客一般月下飲幾杯,抵足而眠,好不愜意。

 那兩位老太太樂不思蜀,謝老夫人也完全沒想起來過“寂寞”。

 偏偏她信中跟兒子說,謝家主完全不信,她就懶得說了。

 有時候那兩位老太太想念孫兒,便要回家去看看,可回去沒幾日,又教家裡那一遭一遭的事兒給厭的再來謝家。

 她們見謝老夫人吃喝不誤,還問過她:“你總說你孫媳和曾孫如何如何好,你就不想念她們嗎?”

 謝老夫人:“……”

 想是肯定想的,只是想得不多。

 她沒工夫啊。

 而且謝老夫人以為,孫媳肯定能理解她的。

 兩位老太太不能理解,但是聽她說起兒媳婦“能幹”、孫媳婦“貼心”……又頗為羨慕。

 前些日子,謝老夫人帶她們去金陵玩了些日子,回來兩位老太太又忍不住,回家去看孫子了,剩下謝老夫人一人,便把出門在外有些想的吃食全都安排上,邊聽書邊吃。

 她聽得昏昏欲睡之時,外頭忽然驚喜地進來稟報:“老夫人,郎君、少夫人和小郎君回來了!”

 謝老夫人驚醒,護住腿上的碟子,問:“誰回來了?”

 婢女又喜氣洋洋地重複道:“郎君、少夫人和小郎君回來了!”

 “這不才走幾個月嗎?”雖然她是說過沒準兒很快便會回來,可他們也回來的太快了。

 謝老夫人回過神來,趕緊教人將吃食都藏起來。

 一眾嬤嬤、婢女:“……”

 她們還以為老夫人得喜得不行,第一時間去見少夫人他們。

 謝老夫人喜是喜,可該叮囑也不能忘了叮囑:“莫要胡說,省得嗎?”

 一眾嬤嬤、婢女皆點頭。

 她們這頭收收藏藏,那頭尹明毓一行也到了老宅門口。

 謝欽不打算引人注目,因此下船了才派人先回來知會謝老夫人,是以族人們還都不知道他們回來。

 三人進入老宅,謝策便迫不及待地小跑向正院,一進了正院就脆生生地喊道:“曾祖母,策兒回來了!”

 正好已經收拾好,謝老夫人聽見曾孫的聲音,只剩下喜,拄著柺杖走出去。

 曾祖孫終於相見。

 一老一少打量著對方,卻都有驚訝和疑惑。

 謝策人小直接,睜大雙眼問:“曾祖母,你怎麼胖了?”

 謝老夫人顧不上感慨曾孫如今說話的利索勁兒,看著他的臉反問:“策兒,你怎麼黑了?”

 謝策一聽,小手摸向臉頰,“策兒黑了?”

 謝老夫人一看他那也黑了不少的小手背,一言難盡。

 這是她謝家未來的繼承人?怎麼成了小黑炭了呦!

 這時,謝欽和尹明毓走進來。

 謝老夫人望向兩人,瞬間被尹明毓吸引去全部視線。

 尹明毓跟她四目相對,謝老夫人一直沒有離開,忍不住同情謝欽。

 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最想她。

 謝欽端端正正地行禮,尹明毓笑呵呵地行禮。

 兩人起來後,謝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尹明毓一會兒,終於問了出來:“你怎麼也黑了?”

 尹明毓:“……”

 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雖然尹明毓黑得沒有謝策明顯,但也不是謝老夫人能夠忍受的。

 她實在看不下去,便轉向了孫兒謝欽,慈愛道:“路上可辛苦?你們怎麼忽然回來了?”

 謝欽扶著祖母的手,回道:“臨時回京述職。”

 謝老夫人又問:“可要再去嶺南。”

 謝欽頷首,問道:“祖母可要隨我們一道回京?”

 “不回。”謝老夫人回得毫不猶豫。

 謝欽:“……”

 才一年多未見,祖母變化……略大。

 而謝老夫人說完,也意識到她回得太快,當即轉移話題問:“羊呢?吃了嗎?”

 剛回來的三人:“……”

 他們都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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