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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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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謝策生病那晚,謝老夫人便衝童奶孃等人發了火,不過沒有立即懲罰眾人,而是第二日謝策病情有所好轉之後,又仔細詢問了一番。

 童奶孃不敢隱瞞。

 但謝策的住處和讀書的地方都暖和,唯一一段上下學的路,那日氣溫驟降又下雪,她們都擔心謝策著涼,是以給他穿了不少衣服,保暖上絕對沒有輕忽。

 有可能單純只是驟然降溫造成的。

 可謝老夫人找不到病因,就是沒法兒放心,生怕謝策再風寒,後來又仔細盤了一遍謝策那一日從早到晚的所有動向,唯一算是比較特別的就是當晚他們吃羊肉鍋子,也給謝策吃了一些。

 謝老夫人問過大夫,老大夫也沒有模稜兩可,直說幼童吃一點羊肉可能會上火,但是謝策風寒主要是受了涼。

 謝老夫人便要將謝策讀書的地方挪到他屋裡,徹底減少謝策受到寒的可能。

 雖說風寒若是嚴重能要人命,但孩子一絲風見不到,也太過嬌貴了。

 尹明毓瞧著謝老夫人折騰,卻不想再有一次這般半夜跟著折騰的經歷,是以幽幽地提議:“不如,加上武藝課吧?”

 強身健體,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解決辦法。

 謝老夫人心疼孫子受苦,含淚決定請一位啟蒙武藝的先生。

 當然,實際上就是一個從護衛裡找了一個人帶著謝策多跑跑跳跳,稍稍進行武藝啟蒙,實際強度與他現在練字一般,並不大。

 於是,謝策有驚無險,養了幾日病情痊癒之後,又迎來了新的啟蒙課。

 不過孩子嘛,只覺得這種跑跑跳跳的課是玩耍,他玩得很開心,第一天回來還高興地說“喜歡”。

 尹明毓衷心希望他能一直喜歡下去。

 而謝策的病好了,尹明毓上火的毛病卻如抽絲一般始終不見好。

 她說話艱難,一連數日都吃不好,自我感覺清減不少。

 謝欽卻上下打量她一番,認真地說:“沒有,身形沒變。”

 尹明毓:“……”

 唯一能教尹明毓在病中感受到一絲快樂的,是謝老夫人兌現承諾,讓她去正院的庫房挑東西。

 尹明毓說話聲音啞的不行,也不耽誤她積極地出現在正院。

 謝老夫人對她如此的“堅強執著”,十分無語,擺擺手便教童嬤嬤帶她去庫房挑選。

 謝家傳承數代,祖籍又是富饒繁華的揚州,單是謝老夫人一人的私房,便已是許多人家一輩子無法企及的富裕,更重要的是,富且清貴。

 幾間屋子的庫房,分門別類的擺放著各種物件兒。

 首飾、名貴擺件、錦緞布匹、古董字畫……數十年積累,應有盡有。

 尹明毓看的是眼花繚亂,跟謝老夫人的私房比,她那點嫁妝銀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謝老夫人並沒限制她選什麼,童嬤嬤則是直接帶著她到了一間收藏比較珍貴的屋子。

 然而尹明毓貪也不貪,她目標明確,直奔金銀物什,選了兩條大金魚,是真的用金子打造成魚的形狀,每一條拎在手裡都極有分量,估計有二十兩重。

 童嬤嬤見她選了這個,還有些遲疑地問:“少夫人,您確定只選這兩樣嗎?”

 尹明毓沒說話,只點點頭便揣起金魚,毫不猶豫地笑呵呵地踏出庫房。

 童嬤嬤隨著她出去,不解地搖搖頭,親自鎖了庫房,方才帶著鑰匙回到謝老夫人身邊。

 謝老夫人知道尹明毓就選了兩條金魚,頗嫌棄她的眼光,“亂世藏黃金,如今太平世道,該是古董價值更高。”

 尹明毓笑著說:“那是孫媳沒見識了,您準孫媳再去換一換?”

 謝老夫人沒好氣道:“你當我這兒是鋪子嗎?想換便換?快回去養你那破鑼嗓子去吧。”

 尹明毓:“……”

 待到她走了,謝老夫人收回庫房鑰匙,方才問童嬤嬤:“你帶她去古董那兒了嗎?”

 童嬤嬤道:“回老夫人,帶了,也說了那兒的貴重,但少夫人瞧了一圈兒就奔著金子去了。”

 謝老夫人哼了一聲,又口是心非地念叨了一遍:“真是沒見識。”

 而尹明毓揣著兩條讓她極踏實的大金魚回到東院,脫了外衫坐在床榻上,心情愉悅,親自用帕子擦拭大金魚。

 謝欽下值回來,就看到她把玩兩條金魚,知道她是從祖母庫房拿的,頓了頓,問:“你就拿這個?祖母那有幾本孤本,連我都不給,你若是隻想要金子,倒不如拿了孤本回來,我與你交換。”

 尹明毓扯著破鑼嗓子笑道:“原來郎君想要孤本,那我拿到金魚便更滿足了。”

 謝欽好笑,片刻後,憶及白日之事,微微有些失神。

 白日,謝欽候在君側聽詔畢,回中書省擬招結束,又呈到御前請陛下過目,恰巧當時成王便在殿中。

 兩人幾乎同一時離開御前,謝欽為臣,自然不能走到成王之前,便站在一側等成王先行,他再出皇宮。

 然成王走到他面前,卻並未離開,反而停了下來。

 成王此人,虎背熊腰,十分魁梧健碩,謝欽與他身高上雖無差異,身形卻略顯單薄,遠遠瞧到這場面的人,都會以為謝欽勢弱。

 但謝欽波瀾不驚,只是從容地拱手行禮。

 成王揹著手,目光霸道地打量謝欽幾眼,忽然鋒芒畢露道:“本王原想讓謝景明你做本王的女婿,未曾想你謝家自輕自賤,竟是去選一個庶女。”

 謝欽沉穩應答:“殿下見諒。男婚女嫁,理應門當戶對,下官自知配不上殿下青睞,不敢高攀。”

 成王嗤笑一聲,意味不明道:“門當戶對與否,本王說了才算,謝家若是屢次三番拒絕本王,便是不給本王顏面了。”

 謝欽拱手,道:“下官不敢。”

 “年輕人,莫要以世家自居自傲,需得知道變通。”

 成王留下這一句,便揚長而去。

 而謝欽回府後,先前派出去查光祿寺卿徐大人長媳何氏和她孃家的人亦回來稟報。

 謝欽回東院,便是為了與尹明毓說此事:“先前你與我說那何家,今日底下人來報,那何家長子前些時日升官,正是走了成王的門路。”

 尹明毓把玩金魚的手一頓,抬頭問道:“那我日後可要與文娘子避嫌?”

 她其實還挺喜歡文娘子的,但若是因著他們使得謝家受到影響,進而影響到她的生活,總得有些取捨。

 謝欽道:“從目前的跡象來看,似乎只是何家的行事,徐家是否知情,甚至於是否傾向成王,仍需再檢視。”

 尹明毓嫁進謝家後,只宴請過文娘子一人,謝欽稍加思考後,道:“女眷相交,倒也無甚妨礙。”

 可是立場這個問題,本身就不可解。

 尹明毓右手拿著一個大金魚,在另一個金魚上無意識地敲,不自覺地說出了心裡話:“所以,為何要放任徐家傾向成王呢?”

 她說完才反應過來將話說出了口,掩飾地笑了笑,道:“我隨口說說,郎君莫要放在心上。”

 謝欽探究地看了她片刻,隨即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道:“無妨。謝家雖是忠君之臣,然已與成王結怨,父親自然要為謝家考量。”

 其實這些事情,大可不必與內宅女眷說,但謝欽莫名覺得,應該與尹明毓說,於是便抬起手,打算握住她的手。

 “謝家不會站隊,但也不會讓成王上位。”

 尹明毓耳朵聽到他的話,正在思考著,眼睛注意到謝欽的動作,身體快過腦子,下意識地迅速收手,護住兩條大金魚。

 謝欽:“……”

 尹明毓做完才意識到她幹了什麼,謝欽怎麼可能會搶她的金子,連忙放下兩條金魚,乾笑道:“郎君,你聽我解釋……”

 謝欽手收緊又鬆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聽你解釋。”

 這怎麼解釋呢?

 一個吝嗇鬼的肌肉記憶嗎?

 尹明毓厚著臉皮,硬是將自個兒的柔荑塞進謝欽手心裡,手指還擠進他的指縫,與他交握。

 尹明毓又將頭靠在謝欽肩頭,刻意拉長了音調,黏黏糊糊地說:“郎君你光風霽月,都是我小人之心。”

 但她高估了自個兒的破鑼嗓子說出這樣的語調,會帶給聽者什麼樣的衝擊。

 謝欽抬起另一隻手,食指觸在她眉心,緩緩用力,毫不留情地推開她的頭。

 尹明毓順著他的力道,躺在床榻上,想著這種時候,按照經驗,或許應該一吻泯恩仇……

 但就在這時,謝欽冷漠地甩開她的手,說出了殘酷的話:“你的金魚,分給我一個,今日的事便算了。”

 尹明毓:“……”

 果然,和諧的夫妻關係總得有一個人作出犧牲。

 謝欽最終“搶”走了她的一個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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