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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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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狙擊

 帝都的天氣比明城要冷。接近春節,大雪連下了三天不止。

 臥室的窗沒關緊,風吹鼓著窗簾帶起的風令許知恙的肩膀不由得瑟縮了下。

 她皺了皺鼻尖,睡得不是很踏實,下一秒,肩頭覆上來一雙手,掌心溫熱驅散寒意,許知恙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複又沉沉睡過去。

 等到她再次醒過來時,外頭的日光正盛,格外耀眼,從窗邊一直蔓延到床邊,也讓她看清了一地狼藉。

 她昨天穿的那身玫瑰色長裙被人撕得破碎掛在了床尾搖搖欲墜,往下,男人的襯衣,西褲,領帶和她的貼身衣物交相遮掩隨意丟在地毯。

 迷糊之間她覺得眼前這一幕格外眼熟,像是在夢裡見過。

 許知恙抬眼看見陳恙正靠坐在床頭,劃拉著手機,一臉閒適的樣子,腦子裡不受控地彈出昨晚的某些細節,臉頰微紅,不敢去看他。

 她正出著神,突然聽見陳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嗓音很沉。

 "醒了。"

 "嗯……"許知恙一開口,被自己的嗓子嚇了一跳,很啞,還非常的沙,她掩著唇輕咳了幾聲,"幾點了。”

 陳恙長指沒入她柔軟的頭髮,勾著把玩,笑了下∶ “才十點,你要不要再睡一會。”

 許知恙忽然想起下午好像有安排,沒打算再睡下去,她翻了個身,仰著頭看著靠在床頭的陳恙。“你怎麼醒那麼早。”

 "生物鐘,被叫醒的。" 陳恙垂著眼睨她, 眸色很深。

 "……"

 許知恙真有點繼續倒頭就睡的想法,但是下午有安排,她得先準備著。

 這樣想著,她支著腦袋就要起身,陳恙卻忽然掐著她的腰往懷裡壓,許知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抬眼,朝他看去。

 "我要起床。"

 陳恙揉了揉她被壓得蜷曲的頭髮, 略一低眼, 從他這個角度能看盡她寬大睡衣下的風光。

 昨晚鬧得有點晚,睡前許知恙要求幫她套上個衣服,他依言做了,但是套的卻是他的睡衣,鬆鬆垮垮的,她裡面沒穿內衣,該看的全都看遍了。

 陳恙目光幽深,握著她細腰的手微微摩挲。"不再睡會嗎,昨晚四點才睡。"

 許知恙眨眼"我昨晚想睡來著,你不讓。"

 陳恙對她的小抱怨照單全收,眉眼舒展,舔著唇低笑“那能怎麼辦,開過葷,就不想吃齋唸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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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忍了那麼久,"陳恙低頭含住她的耳垂,啞聲,"也該讓我嚐嚐肉味了。"

 "……"

 許知恙剛睡醒就被他一句話逗得耳熱,沒有理他的葷言輦語,許知恙推開他的胸膛徑直進了浴室。

 昨晚太困了沒有仔細看,只知道身上很痛,這會光線充足腦子清醒。

 她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從左邊脖子那一塊連到肩膀,許知恙扯開寬大的衣領低頭看了眼。哦,胸上面也有,整個上半身幾乎沒有哪一塊是乾淨的。

 她盯著鏡子裡的自己,關於昨晚的一切開始不受控地清晰起來。

 許知恙突然有點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喝了酒後的一腔孤勇,她怎麼就敢脫口而出呢。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懊喪地嘆了口氣。

 洗漱了下,許知恙實在受不了身上的粘膩,又跑去洗了個澡,等她出來的時候,聞到從廚房裡飄來食物的香味。

 食物。許知恙嚥了口水。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和一個逃難的人沒什麼區別,循著香味走到廚房,入眼就看見陳恙正在煮著什麼東西,特別香。

 "你怎麼會做飯?"許知恙揹著手走到他身邊,看著小鍋裡煮得發白的湯,驚奇問。

 陳恙將她拉離熱鍋,手上的動作沒停,隨口答道∶“很奇怪嗎?”“在國外都是自己一個人待著,做飯又不難。”

 說話的空當,他關了火,最後一道湯被端上桌。

 許知恙跟著他走到飯桌,數了下,不多不少,兩菜兩肉還有一道湯。

 茄子,紅燒排骨,油燜蝦,還有白灼菜心。

 至於那個湯,許知恙不知道是什麼,但是能聞到很新鮮的魚味。

 許知恙看著他擦手,問道“你不是和喬望住一塊嗎”

 許知恙點頭,又繼續說∶“我有時候覺得你和喬望挺像的。”"我和他像" 陳恙忽地笑了。

 許知恙不知道她說的話有什麼不對,特真誠點頭∶“嗯。”陳恙卻覺得好笑“為什麼”

 ”就都挺寡淡的。”

 寡淡。

 陳恙聽見許知恙用寡淡來形容喬望,心下冷嗤了一聲。

 他就沒見過像喬望那麼表裡不一的男人,簡直一衣.冠.禽.獸,寡淡其表, 禽獸其裡, 這話就是在說喬望沒錯了。

 陳恙心下腹誹繞了繞,沒想好怎麼反駁,也不想和自己的女朋友談論別的男人,挺不爽地拉著她的手將人按在椅子上,一手撐著桌子,以自上而下的姿態打量她∶ "怎麼,我昨晚才把身體給你,轉頭就又看上別人了"

 許知恙下意識就要辯駁,腦子一轉,彎眸笑了下∶“你這是…吃醋了嗎?”

 陳恙微愣,後知後覺自己竟然被小姑娘繞進去了,他垂著睜輕笑了下∶ "玩我?嗯?是我昨晚不夠賣力,還是你……”

 許知恙別開眼,生硬地打斷他接下來的話,用手推了他的胸膛“那什麼,我餓了,快吃飯吧。”

 陳恙見她耳尖又開始泛紅,輕嗤一聲忍不住下手捏了捏。臉皮挺薄,膽子倒不小。

 陳恙沒再逗她,拉開許知恙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幫她盛了湯。

 “你們那邊什麼時候結束”陳恙突然問。

 “週末就結束了。”她回道。

 “成,那到時候和我一起走。”陳恙邊說還不忘夾小排骨給她。

 許知恙抬眼“你回明城嗎”

 "嗯,回家一趟。"

 許知恙沒再問,安靜地吃著飯. ……

 為期一週的交流訓練已經結束了,本來明大的小組安排了一起回去,但是剛好陳恙也要回明城,於是許知恙就沒和大家一起回。

 剛好趕上放假,央大的校園學生多了起來,許知恙到研究院樓下等陳恙的時候剛好聽見幾個女生在小聲議論著什麼。

 "陳隊長今天在不在研究院啊。"

 許知恙注意力被身後的說話聲吸引了,她聽見熟悉的名字,下意識地屏氣凝神聽著。

 “在吧,陳隊長不是每天都會來研究院嗎”

 "唉,不過在不在都一樣,想見一面都難,你都沒看見每天在研究院外巴巴等著的大有人在。""但是陳隊長也太冷淡了。"

 許知恙皺了皺眉,聽見她的朋友輕嗤。“別看他平時西裝革履,這種男人最危險。”

 她壓低聲音,但是許知恙還是聽見了。

 她說“我猜他在床上絕對屬於狂野型別的,嘖嘖,這種男人能睡到,賺翻了。”

 ……

 許知恙摸了摸鼻子, 捏著行李箱的手下意識握緊。@無限好文, 盡在再次驚歎女生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實在是厲害。

 那兩個女生站在研究院的花圃旁看不見柱子後面的許知恙,她們等了不到一會就選擇離開。

 半晌,陳恙從電梯裡出來,看見她不知道在瞧什麼,有些出神,連他走到身邊都沒發現。

 陳恙側過頭,往她臉上喝了一口,許知恙鼻尖皺了下,忽然想到剛那兩個女生說的話,溫吞開口“你們院裡,挺多人垂涎你……美色的。”

 美色

 陳恙似乎對她的形容表示不滿意。

 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來,不偏不倚親在她的唇上。聲音微啞"不及你。"

 坐飛機回到明城的時候將近晚上十點。下了飛機陳恙直接帶了許知恙回嘉水南灣那邊。

 ”我今晚不住你家。”許知恙看著他開車往明大的反方向走,下意識就說道。

 陳恙打著方向盤, 覷她一眼, 看見她緊張成那樣忍不住笑∶ "我回家拿點東西, 去你那住。"

 "……"許知恙懵了,摸了摸鼻子。這好像,沒什麼區別呀。

 "怎麼,就那麼不想我去。"

 似乎她表現得很明顯,被陳恙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沒。"許知恙嚥了口水,故作鎮定,溫聲說。

 嘉水南灣是明城富人區別墅,許知恙還是第一次來,車子開進前院,許知恙才看清楚這棟別墅的全貌。

 有單獨的花園,停車場,燈光很足,很有藝術感,就連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都透著一股子有錢的氣息。

 不過這棟別墅好像沒什麼人氣,開了門,肉眼可見的森冷。

 陳恙去二樓的書房收著些東西,讓許知恙去他房間隨便轉轉。

 她應了聲好,轉身就要走。

 突然,樓下傳來的開門聲嚇了許知恙一跳。

 陳恙收東西的動作一頓, 眸色有些暗, 整個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他似乎沒想到陳明威會在今天回來,他一般不會在週末回家,所以他才想回家一趟,沒想到還是碰見了。

 許知恙無措地站在走廊,朝樓下看去還能看見玄關的聲控燈開啟,走進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陳恙從書房出來,揉了揉她的頭,無聲地將她拉到他房間裡。"等會再出來。"

 許知恙順從點頭,看著他把房門帶上。

 房門有些老舊不是很隔音,許知恙依稀可以聽得見外面的說話聲。

 "你還知道回家"一道渾厚的男聲突然傳來。

 許知恙聽見陳恙懶散開口“礙著您的眼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回這個家。”

 "等等," 陳明威突然叫住他,"你在國外搞什麼研究我都知道了。"

 “你就非得這麼倔,寧願去搞什麼研究也不願意去公司嗎?”

 "您看不順眼,可以不看。" 陳恙聲音微冷,壓著不耐煩。

 陳明威似乎覺得他的固執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連說出來的話都咬牙切齒∶“你簡直和你那個媽一樣,死倔。”

 "你能做什麼等你爺爺死了,你什麼都沒有。"

 許知恙手指摳著厚實的木質門板,心臟像是在一瞬間被人狠狠捏住,痛到喘不過氣。

 她不知道此刻陳恙的心情該是怎麼樣的,但是就連她一個外人都聽不下去,陳恙他該有多難受。

 樓下,陳恙容色未變,很輕地冷笑一聲,對他的話已經生不出半點情緒∶“你可真是個孝子。”

 陳明威沒有繼續和他冷言冷語下去,好像每次回家父子倆都會因為某一件事而惡語相向,誰都不服軟,總是拿著最冷硬的刀子往對方最軟的心窩捅。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許知恙不知道樓下是誰走了,但是她在這,陳恙應該不會摔門離開。

 正想著悄悄去走廊看一下,門就被從外面推開。

 走廊的聲控燈“啪”的一聲開啟,許知恙看見冷著一張臉進來的男人,心緒很複雜。

 "嚇到你了。"陳恙開了屋裡的燈,伸手捏了捏許知恙的臉,還顧及有沒有嚇到她,安慰著她。

 許知恙有點心疼,她拉開陳恙的手,緊緊握著,抬眼看他,搖頭,堅定說∶“沒有。”

 她不是故意聽見別人的家事。

 但是要不是這一次無意,她還不知道陳恙這些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她有點知道陳恙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寡淡。

 有這麼一個父親,不斷告訴你你什麼都沒有,你只能向著黑暗走。

 是他一次次將陳恙的光芒收斂起來, 囚於無盡的黑暗留了一身戾氣向人, 他又怎麼會對這個世界懷有熱忱。沒有人不想向陽而生。

 "陳恙,可能我無法站在你的立場感同身受你對……你爸爸的厭惡。

 我也無權置喙你的家事,但是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理解你,支援你。

 人生的路還很長,你得向前看。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告訴我。"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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