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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令朕寵罷不能[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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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這是謝毓第三次面見聖顏。

 第一次是在殿試上匆匆一瞥,只覺得這位大應天子過於年輕,缺少王者之風,如何能鎮得住底下一幫宦海沉浮數十載的老臣?想他謝毓一身才學,卻不得遇明主一展抱負,心中不禁湧現出些懷才不遇的失落感。

 第二次是今夜在興麟苑,最開始敬酒時,還覺得這位小皇上言笑晏晏,甚是和氣,可後來天子一怒,威懾底下群臣唯唯諾諾,莫敢不從,天子氣魄初現,這才明白,原來之前是自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第三次,就是在皇帝的永樂宮。

 瓊林宴最後成了場鬧劇,謝毓本欲和其他同榜一起出宮,回家與父兄一起商量如何營救祖父,卻在出宮門前被一個內監攔住,說皇上有請探花郎去永樂宮一見。

 沈映回了宮,先脫去宴會上所穿樣式繁瑣的禮服,換了身輕便的純白色圓領袍,胸前用墨線繡了只展翅飛翔的仙鶴,衣襬上有祥雲圖案,這一身穿在他身上,說不出的俊秀飄逸。

 謝毓跟著引路的太監,進到永樂宮的書房,進去後先給皇帝行禮請安:“臣謝毓,恭請皇上聖躬金安!”

 沈映坐在書桌後,抬手道:“朕安。給探花郎賜座上茶。”

 小太監搬來張紅木椅放到謝毓身後,又端了杯茶放進他手裡,謝毓謝過恩後坐下,伺候的宮人便陸續都離開了書房,只剩皇帝和探花在書房議事。

 沈映漫不經心地把茶盞端在手裡,撥弄著杯蓋,問:“謝毓,你對朕今科在一甲頭三名裡只點你為探花,可心服?”

 謝毓面色恭敬道:“皇上慧心明裁,臣心服口服。”

 沈映拿杯蓋撇了撇茶葉,卻沒有喝,放下茶盞道:“朕知道你有狀元之才,其實在朕心裡,你也的確是狀元的不二人選。”

 謝毓聞言,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了皇帝一眼,沈映接著徐徐道:“朕之所以沒有點你為狀元,是怕你樹大招風,尤其是在如今的朝廷中,結黨營私之風盛行,如果你不趨炎附勢,又凡事都過於冒尖的話,難免就會遭人嫉恨,你可明白朕的用意?”

 謝毓聽完皇帝所言,眉間不禁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皇帝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深謀遠慮,心裡也隱隱約約地明白過來,今夜皇帝特意召他單獨見面,又跟他說明這些,恐怕是對他已有了招攬之意。

 “多謝皇上良苦用心!”謝毓想站起來謝恩,被沈映擺手制止,閒閒一笑道,“坐著吧,這裡沒其他人,不用多禮。朕叫你過來,還有其他的事要同你商榷。”

 謝毓點頭道:“皇上請問,臣定知無不言!”

 沈映拿起擱在筆架上一支狼毫,隨意地在宣紙上塗了兩筆,“你對今日陳子榮在殿試上作弊一案如何看?覺得是誰在背後幫他作弊?”

 謝毓目光閃爍了兩下,有些猶豫,他並沒有確鑿證據,更何況他祖父也被牽涉其中,就這麼紅口白牙地指證其他朝中大臣,保不準皇帝聽完後會有什麼反應,萬一若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觸怒龍顏那可就糟了。

 沈映沒抬頭,似料到了謝毓會猶豫,嘴裡輕嗤了聲,“怎麼?剛剛才說要知無不言,現在又支支吾吾不肯說了,那你剛才的話是欺君?”

 謝毓意識到欺君的嚴重性,立即起身請罪,“臣不敢!”

 沈映寫完字,把手裡的毛筆啪嗒一聲扔在桌上,“那就老老實實說。謝毓,你祖父謝尚書為官清正了一輩子,你可別也學著那些汲汲營營之輩媚上欺下,辜負了你祖父對你的栽培。”

 謝毓立即有種臉上被人扇了一巴掌的羞愧感,皇帝對他主動推心置腹,他卻瞻前顧後畏畏縮縮,實在是有違於做臣子的本分,於是不再猶豫,沉聲道:“臣以為,誰想保陳子榮,誰應當就是他背後的推手,因為保陳子榮,就是保他自己。”

 沈映抬起眼皮悠悠看向謝毓,鳳眼明亮,忽地唇角泛起笑意,又問:“那你覺得,今晚是誰在保他?”

 謝毓擔心會被人聽見,往前走了兩步靠近沈映,垂眸壓低聲音道:“臣以為,太常寺少卿杜成美兩次為陳子榮出言開脫,定然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沈映唇角上挑,對謝毓點了點頭,“朕也相信此事應當與你祖父無關。”

 謝毓眸光一亮,面露喜色,朝皇帝深深一拜,“皇上英明,臣的祖父清廉了一輩子,把官聲和清譽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絕不會幫考生科舉舞弊,做這等有違聖人教誨之事,請皇上明察!”

 沈映面色淡淡道:“可你祖父是禮部尚書,主管禮部的一切大小事務,就算沒有參與其中,也難逃牽連。”

 謝毓低著頭考慮了一會兒,拱手道:“請恕微臣斗膽揣測聖意,皇上深夜召見臣應當不止是想問臣這些,若是皇上有哪裡用得到臣的地方,臣定當竭盡全力為皇上效力,就當是臣替祖父戴罪立功!”

 沈映眉目舒展,神情愉悅,拍桌道:“好!朕果然沒有看錯人!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謝毓看著皇帝龍顏大悅的樣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下,誠懇地問:“皇上是想讓臣怎麼做?”

 沈映沉吟了一會兒,道:“此事既然干係到杜成美,那定然與太師也脫不了干係,你也知道朝廷現在是什麼情況,朕雖貴為皇帝,其實手頭並無實權。朕擔心錦衣衛在太師的施壓下,未必會盡心查案,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謝毓,你和你那些同窗同榜的關係如何?”

 謝毓才學品貌出眾,又是一甲頭名的熱門人選,在這科考試的舉子中擁躉甚多,與不少人交好,但嘴上還是謙虛道:“回皇上,還算融洽。”

 沈映知道他在謙虛,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那好,朕要你把今夜瓊林宴上發生的事傳播出去,煽動士子前去太師府請命,要求嚴查杜成美給他們一個交代,你能不能做到?”

 杜謙仁想把事情壓下去,那他就偏要把事情鬧大,讀書人的嘴巴最是厲害,等鬧到不可收拾的時候,群情激奮之下,就算不能讓杜謙仁倒臺,也至少能傷到他些筋骨。

 謝毓一下子便領會了皇帝的意圖,暗暗有些驚歎,沒想到這樣一張年輕稚嫩的臉背後,會有這樣的心計和城府,體內突然湧出一種得遇伯樂的興奮,或許他之前的想法是錯誤的,跟著小皇帝,說不定真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謝毓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皇帝,朗聲道:“臣領旨!”

 沈映又和謝毓說了會兒話,便準備讓謝毓離宮回府,恰好這時朔玉敲門進來稟報:“皇上,顧少君來了,都在外面等好一會兒了,您要傳他進來嗎?”

 沈映蹙了下眉,對哦,他今夜還傳了顧憫,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於是揮手道:“讓他進來吧。”

 謝毓告退從永樂宮出來,正迎面碰到顧憫進去,兩人正對著打了個照面。

 顧憫見到謝毓眉宇間隱隱有喜色,心裡頗不以為然,不過是面個聖,值得高興成這樣?少見多怪。自己祖父都鋃鐺入獄了,還能笑得出來,可見也是個拎不清的人。

 謝毓高興自然是來源於得到了皇帝的賞識,看到顧憫後,便收斂了笑意,表情嚴肅了起來,他依稀記得此人是皇帝的男寵,而且頗受皇帝寵愛。

 讀書人多少都有點恃才傲物,對顧憫這樣靠出賣色相來獲取功名利祿的男人更是不瞧不上,謝毓心裡想著,說不定皇帝昏庸無道的名聲,一大半都是被這些男寵給拖累的!

 不過作為臣下也不好指責君主私生活方面的不是,況且哪朝皇帝的後宮沒有佳麗三千?只要不是商紂王、周幽王那種沉溺酒色,被女人耽誤滅國的昏君,寵愛個把美人也沒什麼。

 兩人都看對方不太順眼,互相只是虛虛敷衍地朝拱了下手,便擦身而過。

 顧憫走進永樂宮,皇帝后腳剛從書房出來,看到顧憫後笑逐顏開道:“君恕來了。”

 顧憫深深看了沈映一眼,上前行禮:“請皇上聖躬安。”

 “朕安。”皇帝朝他招了招手,往宮殿裡面走,“走吧,咱們去後殿說話。”

 顧憫跟著皇帝去了寢殿,進到內室,一關上門,沈映肩膀就鬆垮下來,好像又恢復成了原來那個懶怠散漫的小皇帝,迫不及待地脫了靴子倒在羅漢床上,仰躺著唉聲嘆氣道:“這一天到晚的,可把朕給累壞了!”

 顧憫給皇帝倒了杯水過來,遞到沈映手邊,不動聲色地問:“皇上為何深夜傳召探花郎?”

 沈映沒接杯子,卯起頭直接就著顧憫的手喝了口水,喝完又重新躺了回去,懶洋洋地道:“還不是為了今晚的事,朕知道以謝尚書的人品,必然不會捲入科舉舞弊中去,但是奈何他是禮部的主管,必須得承擔起責任,所以朕才傳謝毓過來,安撫了他兩句。”

 顧憫把杯子放下,淡聲道:“說起來,臣還從未見過皇上今夜在瓊林宴上的模樣,臣都差點都要以為今夜見到的皇上,不是臣認識的那個皇上了。”

 沈映突然拉住顧憫的袖子,一手墊在腦後,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問:“你覺得朕表現的怎麼樣?是不是很威嚴,很有皇帝的架勢?就像是戲臺上演的那樣?”

 顧憫盯著小皇帝的臉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不解地問:“皇上這是何意?”

 沈映挑了挑眉,眼裡露出些小得意道:“意思就是,朕都是裝出來的,你都不知道,今晚朕當著太師當著百官的面說那些話的時候,心裡頭有多緊張,還好朕沒露怯,勉強鎮住了場子!”

 顧憫眉心微斂,還是不解其意,“裝……出來的?”

 沈映對著顧憫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是啊,朕知道那些大臣們其實打心眼裡都不服朕,朕要是不裝得聲色俱厲些,哪裡能唬得住那群老狐狸?說起來,還要感謝君恕你,若不是今夜你在場,朕也提不起這股子氣。”

 顧憫越聽眉頭越皺,“感謝臣?”

 沈映拉住顧憫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多虧那天你的一番話點醒了朕,這個朝廷讓你失望,所以你不願意入朝為官,換而言之,也就是朕讓你失望了,是朕沒有治理好這個國家。所以朕想為了你,努力學習當個好皇帝。”

 顧憫聽沈映把話說完,微微一怔,小皇帝的改變都是為了他?是他給了沈映想當好一個皇帝的信念?

 看著小皇帝那雙澄澈明淨的鳳眼和純真無邪的表情,顧憫忽然感覺喉間有些發緊,心口位置熱熱的,血液似乎逐漸變得滾燙起來。

 原來,他在沈映心裡……有這麼重要?重要到能夠讓沈映甘願為他做出如此大的改變?

 沈映見顧憫表情發愣,便知自己這番說辭讓顧憫相信了八.九分,眉眼彎了彎,笑容愈發真誠。

 在別人眼裡昏庸無能的小皇帝,總不可能一下子崛起成為明君,那就只能為他今夜在瓊林宴反常的表現找個合適的理由,讓人相信小皇帝還是原來那個小皇帝,瓊林宴上的天子一怒,不過是色厲內荏,背後有人教唆的罷了。

 而顧君恕,自然就是那個最好的藉口。

 “今夜朕恐怕是把太師給得罪了,唉……”沈映嘆了口氣,忽然抓著顧憫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你摸摸,朕這胸口,到現在心跳還快得很。”

 顧憫感受到手下傳來規律的心跳,一下一下,充滿了活力,其實速度倒也不算很快,可不知為什麼,好像受了感染一樣,他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了起來。

 顧憫暗暗咬了下舌尖,勒令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卻被沈映緊緊按著,沒能如願以償,他困惑地抬起頭,卻對上小皇帝笑吟吟的表情。

 “不過,朕還有件事始終都想不明白,要不君恕你幫朕一起想想?”

 顧憫垂下眸盯著羅漢床上的雕花紋,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皇上請說。”

 沈映慢慢道:“你說,幫陳子榮作弊代筆之人,到底是怎麼做到先幫陳子榮寫好那篇策問的?他總不能未卜先知,提前預測到朕會出什麼策題吧?”

 顧憫聞言心頭突突跳了兩下,策題是他幫皇帝寫的,在殿試公佈前,只經過他和皇帝兩人之手,皇帝這麼問,莫不是已經對他產生了懷疑?

 顧憫掀起長睫,打量了眼皇帝,沈映臉上依舊是笑眯眯的,並沒有什麼異樣,若不是太會掩飾,那可能就真的只是隨便問問,還沒有懷疑到他頭上。

 顧憫移開視線,落到自己放在沈映胸前的那隻手上,淡淡道:“也未必會是提前寫好。”

 沈映挑眉,“哦?怎麼說?”

 顧憫:“也可能是後面有人幫他偷換了考卷。”

 沈映聽完沉默地想了會兒,忽而點頭道:“你說的對,那朕是得讓錦衣衛好好拷問一下那幾個閱卷官了。”

 他說完便鬆開顧憫的手,從羅漢床上坐起來,漫不經心地道:“朕在瓊林宴上多喝了點酒,有些疲乏了,今晚就不留你了,你也早點回攬月齋休息吧。”

 顧憫感覺自己的手驀地一空,明明也沒抓什麼東西,可就是有種有東西從他指尖溜走的錯覺。

 沈映已經走下了羅漢床,背對著顧憫叫外面的小太監進來幫他更衣,顧憫看著皇帝明明近在咫尺,卻好像中間隔著千山萬水般遙遠的背影,忽然就連心裡,也跟著空落落了起來。

 他們君臣之間,終究是做不到坦誠相待了。

 “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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