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許之最後還是通宵了。
他測試了幾次,發現實驗還存在著不少問題,推翻重來又沒有時間,只改了幾處較為明顯的錯誤。
團隊裡的人都很優秀,也很年輕,但是實踐次數太少,按照記錄來看,他們犯了不少常規性錯誤。
摘下眼鏡,揉了下眼睛,莫許之餘光中瞥見一個白袖子一閃而過。
“咔噠”
是瓷杯落在桌上的聲音。
“喝杯牛奶,等會兒院裡會派車送你,先回去休息會兒吧。”
戴著金絲鏡框的男人溫和地笑了下,順帶把莫許之手邊已經空了的咖啡杯收走。
莫許之安靜地接過杯子,仔細看了男人一會兒,像是終於分辨出站在面前的是誰了,這才垂著眼睛慢慢喝了口牛奶,之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了,又抬頭道了聲謝。
男人是這次實驗的牽頭者之一。和李振華李教授一樣同為京華大學的教授,年少成名,還是京華大學破格聘用的。
他跟得上自己被別人認為十分跳躍的思維,也有一定的實驗基礎,對精密儀器也有了解,人不錯,至少莫許之跟他一起交流會輕鬆很多。
一整晚高強度的輸出的結果就是高速運轉幾小時後莫許之的大腦自動進入休息狀態,現在混混沌沌的,給他塞一個枕頭他能表演一秒原地入睡。
青年眼裡浮上一層水霧,眼眶泛紅,鏡片也遮不住其中的倦懶氣息。
像是隻剛睡醒的小動物。
跟清醒著的時候的冷淡模樣不一樣。
安靜馴順,像是對誰都能伸出高貴又毛茸茸的爪子。
還挺有趣。
“先別睡,我去拿車鑰匙。”
莫許之機械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原本說的院裡派人送莫許之回去最終還是王執風代勞了。
院裡配的車是一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普通車輛。
院裡有專門用來接送裡面研究員的車輛,但是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車或者已經配了專車,這輛車還沒怎麼用過。
之前院裡也問過莫許之是否需要配一輛專車,結果被對方溫和拒絕了,說是配了沒有什麼用。
王執風按下手中鑰匙,車燈閃了閃。
他伸出手來想扶著莫許之上車,莫許之擺擺手,示意自己能行。
儘管臉上蒼白一片,眼形姣好的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但他仍然站得筆直,跟蒼山峻松一般,沒有彎著半分。
王執風給他打開了後座的門,順帶翻出一條毛毯,說:
“你看著臉色不太對,要不去醫院看看。”
莫許之笑了下,接過他遞來的毛毯,把臉埋進柔軟毯子裡,聲音透過毯子傳出來,聽著有些悶聲悶氣的。
他說:“那去隔壁醫學院還快些,順帶給他們一個實戰的機會。”
“我沒事,只是有點想睡覺。”
莫許之開啟缺德地圖,輸入了目的地,之後開啟導航,把手機放到王執風身邊。
“缺德地圖為您導航~”
莫許之輸入目的地之後就把頭埋在毛毯裡,不動了。
他太累了。
之前他還能夠一連泡在實驗室裡好幾天不休息,今天只一個通宵就覺得疲憊了。
或許跟身上的傷有關,也可能是癌症大禮包的緣故,如此種種,莫許之也不想深入探究。
總歸過一天算一天。
身邊青年緩緩閉上眼睛,之後整張臉都陷進毛毯裡。
王執風瞥了眼莫許之輸入的目的地,踩下油門。
學校的道路在施工,堵了會兒車。
莫許之坐車不習慣把窗戶關死,王執風把自己這邊的窗戶開啟,有些學生路過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三三兩兩跟他打招呼。
“王教授好。”
“王教授早上好。”
“王教授好!”
幾個學生彎腰打招呼,眼睛不住往車裡瞅著。
車裡還有別人。
王教授是學生票選出的京華大學教授顏值扛把子,又一直不談戀愛,尊師重道的好學生們都很關心他的戀愛狀況。
副駕駛座的人的臉被毛毯遮了個嚴嚴實實,只能看到一頭細軟黑髮和雪白耳廓。
只能確定是一個男生,盲猜還是個挺好看的男生,再多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埋在毛毯裡的人動了動,掙扎著像是想把頭抬起來。
幾個學生目光熱切。
然後王執風就當著她們幾個的面把毛毯往上拉了拉,再輕輕揉著那人的頭,重新把那顆緩緩欲升頭按了下去。
“看夠了嗎?”
王執風推了推眼鏡,踩下油門,笑著說,“看夠了我就走了。”
前面車隊緩緩挪動,道路應該已經疏通好了。
幾個學生偷看被抓包,臉上有些飄紅,都紛紛道“王教授再見”,一溜煙跑了。
“車上的那個是誰呀,可惡,根本看不到臉!”
“我賭一個王教授男朋友,你們看到王教授剛才那個表情沒有……”
幾個小女生的聲音逐漸飄遠,王執風聽見了零星兩句,側過頭看了莫許之一眼。
“嗡嗡——”
是莫許之的手機在震動。
有人打電話過來了,來電顯示為【債主一號】。
車流剛挪動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王執風輕輕拍了拍莫許之,莫許之沒動。
再拍,還是沒動。
手機響了四十幾秒自動掛掉了。不過幾秒,又是一個電話打過來,來電顯示仍為剛才那個【債主一號】。
莫許之欠錢了?
停頓了兩秒,王執風最終接起了電話。
“您好……”
“莫許之,你現在在哪裡?”
王執風剛說了兩個字,對面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傳來打斷了他的話,“你為什麼沒在醫院躺著……算了,半個小時,到醫院來。”
對面的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耐煩,還有一種被人違逆的惱怒。
一個自負又沒有耐心的男人。
王執風解開襯衫最上面一顆紐扣,靠在座椅上,修長手指輕點著方向盤:“先生你好,許之昨晚太累了睡著了,請問是有什麼急事嗎?”
坐在莫許之病床上的薛風微頓,看了一眼聯絡人。
是莫許之沒錯。
為什麼會是別的男人在說話?
等等。
那人剛才說了什麼?
“你剛才說什麼?”
喉頭瞬間變得乾澀,薛風握拳,手臂肌肉不自覺緊繃著,他道,“我剛才沒聽清楚。”
“他昨晚工作到很晚……”
“他能有什麼工作,”薛風閉眼長舒出一口氣,扯松領帶,“他做什麼工作我不知道?讓他接電話。”
莫許之無非就是拍拍綜藝,其他還有什麼他能做的?
助理記得莫許之的行程,剛才他已經問過了,綜藝是明天的事情,今天他應該什麼事都沒有才對。
見鬼的工作。
薛風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莫名的覺得煩躁。
他要聽到莫許之的聲音。
他必須要聽到莫許之的聲音。
他倒要看看莫許之會怎麼解釋。
王執風皺眉。
這人不僅自負沒耐心還不尊重別人的工作。
莫許之應該是急需用的錢,不然按他的性格應該不會像這種人借錢。
到時候再找個合適的時機提一提,要是有什麼難處他可以幫忙,也總比像這種人借錢好。
話聊到這裡,王執風覺得已經沒有再把莫許之拉起來接電話的必要了。
在隨意敷衍了電話那頭的人,確認對方沒有要緊事情之後,王執風利落地掛了電話。
出了學校後一路上都開得比較順利,直到缺德地圖提示已到達目的地後,王執風這才拍了拍莫許之,沒拍醒。
旁邊一輛大貨車經過,過拐角時一按喇叭,聲音穿透耳膜,直刺入大腦。
莫許之猛地睜開眼睛,抱緊毛毯往側旁快速移動,似乎還想要把毛毯扔出去。
然後狠狠撞在車窗上,發出一聲悶響。
王執風被他嚇了一跳,急忙解開安全帶,往他這邊靠過來扶住肩膀。
“許之,你沒事吧?”
可能是因為沒緩過神來,莫許之沒有說話。
王執風低頭皺眉物資查,看著有沒有受傷。
莫許之額角已然泛了紅。
他皮膚本來就白,一點小小的異樣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看著份外可怖。
王執風還想再看,莫許之卻伸出手來輕柔而堅定地推開了他。
“我沒事,只是剛才被嚇醒了有點激動。”
他眯著眼睛,雙手都埋在毛毯裡,看上去像是還沒有睡醒。
“要不還是去醫……”
“不用,我先上去繼續睡覺了,”莫許之側過頭來笑了下,“今天麻煩你了。”
王執風搖頭。
“我昨晚整理的資料在E32櫃子裡,密碼你知道的。”
莫許之快速拿起手機開啟車門,之後一頓,又轉過頭來說,“今天謝謝你了。”
王執風看著莫許之的背影走遠了,這才重新發動油門。
在拿起自己手機看時間的瞬間,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給莫許之說有人打過電話。
老舊的居民樓原本是大門敞開的,前不久因為發生了幾起入室偷盜,終於在前面裝上了防盜門,住戶持門禁卡進入。
對莫許之這樣三五不時被黑粉堵門口的小明星再好不過。
莫許之雖然現在腦子暈乎,但並不意味著蠢,他看到花壇邊有幾個打扮成普通住戶的狗仔,藏在雜物下的攝影機閃著光。
狗仔估計是因為之前他發的照片引來的。
他今天沒有戴口罩,也沒有任何的遮蔽物。
大腦裡的刺痛感越來越嚴重,甚至連肺部也漸有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莫許之靠著牆,淺色瞳孔裡倒映著花壇的剪影,額上已然帶了冷汗,但眼裡卻不顯絲毫慌亂。
他最終還是進了居民樓,且沒有驚動任何一個狗仔。
或許有一個,但是在那個狗仔拿起攝像機的瞬間防盜門就已經關上了。
樓道里燈光並不明亮。
莫許之一路撐著牆,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
關上門的瞬間,他靠在門上,緩緩滑下。
門邊櫃子上放得有一抽紙巾,莫許之一連抽了幾張,捂著嘴悶咳了幾聲。
等到呼吸逐漸平穩後,莫許之擦嘴,看也不看一眼,把紙張扔進了旁邊垃圾桶裡。
暗紅血色逐漸透過紙張向外浸染。
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莫許之靠著門長舒一口氣。
他在車上睡著的時候夢見了之前——或者說上一輩子更為合適,那時候發生的或大或小的各種事情。
他上輩子也只是個普通人。
父母都是科研人員,很忙,在進行不機密的研究的時候也會把他帶到實驗室外參觀,致力於培養他對科研的興趣。
在父母年復一年的薰陶下,他終於對演戲產生了興趣。
跟完最後一個研究半路轉行去演戲,非科班出身,一路上碰了不少壁,之後好歹拿了幾個影帝,滿世界亂飛。
之後父母就去世了,就在他還在國外參加一個頒獎典禮的時候。
父母希望他能夠重拾科研工作,至少能夠為國家做出點貢獻。
他也煩了每天跟媒體鬥智鬥勇,響應國家號召,回到實驗室一待就是兩年,期間沒有和外界聯絡,所有人都與世隔絕。
被卡車撞到那天正好是他完成工作從實驗室裡出來那天。
他很久沒有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了,兩年的時間,周圍的一切變化都讓他感到新奇。
有個小孩子手裡拿著火箭從他跟前路過,火箭被路過的人撞掉了,他放開父母的手去撿。
失控的大貨車從拐角處快速衝來。
他看到司機驚恐的臉,小孩懵懂的眼神,聽到周圍人驚詫的尖叫聲。
然後是車輪碾過骨骼的破碎的聲音。
“叭——————”
最後是刺耳的車鳴。
剛從夢裡掙扎著醒來,耳邊突然傳來和大貨車如出一轍的車鳴聲,虛幻和現實重疊,大腦刺痛非常,莫許之根本來不及分辨出什麼是現實,只知道憑著本能重複之前做過的動作。
直到意識到自己穩穩當當地坐在車上,沒有小男孩,沒有卡車,莫許之也說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感覺。
像是驚慌,像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又像是……遺憾。
——又發病了。
莫許之看著自己還在不住地顫抖著的手,先是靜默了會兒,睫毛輕輕顫動,嘴角向上勾了勾,又很快壓下。
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莫許之抖出兩粒藥片來直接一口吞下。
在地上坐了會兒,莫許之這才慢慢撐著牆站了起來,趴在窗戶邊看向樓下。
看到他的那個狗仔應該把他已經進樓的事情說了,其他幾個原本還在裝路人的狗仔都聚集到樓下,盯著大門不知道在打什麼注意。
不過大致也猜得到他們在想什麼。
莫許之靜靜拉上窗簾。
他以前被狗仔蹲過,知道他們要是認真起來可以蹲點一蹲就是幾天。
看他們那樣子,應該是不蹲到點什麼就絕不走了。
明天還要去參加綜藝。
這裡住不得了。
可惜了,他還挺喜歡這裡的。
從臥室櫃子裡翻出一把鑰匙,莫許之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對面說了些什麼,莫許之沉默著,偶爾應兩聲。
“……嗯,好的,麻煩了。”
對面的人說會帶人來幫他收拾,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最後決定只用派輛車來就行了。
剛才做了個夢後他也沒了睡意,環視一週,最終打算起來收拾東西。
他的東西不多,衣櫃裡就幾件衣服,廚房裡跟新的一樣,只有個書房,裡面放了不少書。
他有個小癖好,做事的時候更喜歡把東西放在順手的地方,堆著堆著桌面就變亂了,一大堆東西重重疊疊,看著有些腦仁疼。
大本的資料還好,主要還是一張張A4紙有些費功夫。文獻之類的和曲譜混合在一起,有些譜子寫著寫著就到了文獻上,文獻的批註又寫到了稿件上。
他雖然能夠記住每張紙在書桌上的位置,但他也不能就這樣按原貌般上車,一碰又都亂了。
莫許之:“……”
莫許之又開始思考繼續在這裡住著的可能性了。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院裡的人還要去和特勤局的人匯合,還需要些時間才能趕到這裡。他趁著這段時間,只能把譜子和文獻重新整理一遍,剩下沒整理好的就先放一塊。
除了書籍,所有的行李加在一起連一個行李箱都裝不滿。
莫許之試著提了下。
還挺輕。
電話適時響起,莫許之一邊接一邊往樓下看了一眼。
然後捂住眼睛,不忍直視。
一連三輛車。
排排停在那兒,周圍散步打牌的老大爺大媽像是瞧什麼稀奇事似的不斷打量著,狗仔更是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味,手摸上了攝影機,準備隨時來個錄影。
莫許之戴了口罩,隨手戴了頂漁夫帽,下樓去開門。
一連五六個人魚貫而入,然後圍住放在門口的一個小號的行李箱陷入沉思。
“就這?”
莫許之抱了一個木箱從房間裡出來,笑容有些無奈:“就這。”
他也沒想到科技院這麼實誠,還這麼財大氣粗,就搬個家而已,搞得跟要拆遷一樣。
青年站如清潭松柏,一貫冷淡的臉上帶了點淡淡笑意,距離感頓時拉近,看著甚至有些招人疼。
他們這堆人這才清楚地認識到,上頭指名要保護好的核心研究員,也不過才大學畢業的年齡。
其中一個看著年齡較大的女性問道:“沒有其他的什麼了嗎?”
莫許之搖頭:“沒有了。”
科技院給他配了房屋,他沒去住,但也知道里面什麼都有,不需要他帶些什麼。
有人想接過莫許之手裡的木箱,被他婉言謝絕了。
一個行李箱就是他們要搬的全部東西。
於是五六個人進來,出來的時候就只有一個人手上多了個小號的黑色行李箱,外加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年輕人。
提著行李箱的人把行李塞進中間一輛車裡的後備箱,動作的時候衣服向上扯,露出了鼓鼓囊囊的褲兜。
莫許之轉開視線,掃了眼正舉起攝像機的狗仔。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莫先生,可以走了。”
車門開啟,莫許之再回頭瞥了眼,看到已經有人上前對狗仔說了什麼,狗仔先是眼睛一瞪,之後快速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車輛駛出老舊街道。
之後三輛車分了三條路。
莫許之點開手機。
手機仍然是剛才的通話記錄介面。他這才發現之前薛風給他打了個電話。
還是已經接通了的。
略微思考一會兒,莫許之撐著下巴點了兩下手機。
【是否刪除該條通話記錄】
【是】
順眼多了。
刪完通話記錄,莫許之例行逛了一圈微博。
#莫許之倒貼駱文雲#
#駱文雲戀情#
#FOX奪冠#
#ICE要微信被拒#
#科技院門檻即凡人終點#細數國家科技院的大神們
他和駱文雲那條熱搜還在上邊掛著。
明天開始倒騰的戀愛綜藝也在瘋狂cue駱文雲引流,給熱度又貢獻了一把火。
其他詞條有些倒是不認識。
看不懂就略過。
莫許之在這些事情上沒有太大的好奇心,點進去了第一個詞條翻了幾下,順便給幾個小黑粉點了幾個贊。
不管小黑粉反應如何,莫許之點完贊就溜,順便還去有關科技院的話題逛了圈。
話題起源於某乎上簡單卻又不平凡的問答。
【問:想要進科技院,請問有什麼要求嗎?】
【答:首先,進入京華大學】
【問:然後是要成為裡面的優秀生嗎?】
【答:不是,是所選專業第一】
【問:第一就可以進入科技院了嗎?】
【答:不是,是當你能憑本事教出一個全系第一的時候就達到最低門檻了】
莫許之慢慢翻著。
話題題目說是細數還真是細數——至少表面上那些都數得差不多了。更多的都是名字加履歷,沒有照片,也沒有評價。
按主持人的話來說,牛逼就對了。
莫許之在上面看到了幾個熟人,截個屏挨個丟過去,之後也不管反應如何,放下手機就開始閉目養神。
他在想接下來這幾周該怎麼安排。
實驗室進度太慢了,他一週也只去一天——還沒減去在車上度過的時間,等他回去之後再開工顯然不現實。
還是得回醫院拿一下筆記本,趁著拍綜藝的空隙加會兒班。
不然這剩下的最後三個月,他怕是什麼也完不成了。
薛風在醫院待了會兒,之後接到電話,回了老宅。
老宅看起來沒有絲毫變化,只有庭院的花壇翻新了下,老管家仍然照例在門口等候他。
回到屋子後,女傭接過他脫下的外套,老管家端來一杯茶。
薛風沒動,後來又把胳膊肘支在腿上思考了一會兒,把手機拿出來放到桌上盯了會兒,又轉過視線,掩飾般喝了口茶水。
“先生,沈少爺呢?”
老管家往外邊看了好幾眼,看薛風也沒有絲毫動靜,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問出了聲。
“他綜藝拍完後再過來。”
談到沈樂,薛風很顯然溫和了下去,老管家一顆心還沒放下,又看到他突然皺起眉峰,問,“莫許之呢,知道他這幾天幹什麼去了嗎?”
“他前天回來過一趟。”
還是他喊過來收拾東西的。
薛風嗤笑一聲。
看吧,果然還是回來了。
“那他最近在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老管家語氣不怎麼歉疚,更像是感到驕傲,像是完成了什麼驚天壯舉一樣,說,“把他請出去了之後就沒有他的訊息了。”
“什麼叫,‘把他請出去了’?”
老管家低頭,冷不丁對上薛風的視線,瞬間渾身僵硬。
薛風總算明白為什麼進屋後就一直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了。
茶几上倒扣的常用的水杯少了一個,之前莫許之花幾百塊錢夾回來的價值十九塊九的抱枕也不見了蹤影,桌上的小花也沒有被人移到光下曬太陽。
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