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爺一時說是拒絕斷了她的念想,這一下又說不由自主,矛盾得很。
阿沅看著霍擎,一臉的茫然。
所以,這當初是為了什麼才要拒絕她?
霍擎明白自己已經完全接納了阿沅,信任了她,往後是絕不可能再這麼接受另外一個女子的。
所以看出來了她的疑惑,直言道:“我先前拒絕你,確實是有原因的。”
霍擎昨夜也想了一個晚上,若是他真的要娶了阿沅,那麼將來遲早會與何家正面對上。久而久之,有些事情也會瞞不住。
與其等到那日,還不如現在與阿沅說清楚,至於她的選擇如何,待她知道後再說。
“這個原因,涉及到我的過往,我的過往有些長,你可願意聽聽?”
阿沅先前走的那麼的決絕,是因他寧願要娶別的女子也不要她。
如今他卻說這事是有原因的,她怎可能不想聽?
所以阿沅咬了咬唇瓣後,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霍擎淡淡的開口說道:“我的阿孃在七八歲的時候就被買到了一戶人家當童養媳,比那戶人家的兒子大一歲。原打算是等那戶人家的兒子滿十六歲再正式做夫妻的,可有一日,阿孃的公爹醉酒強迫了我阿孃。”
聽到這,阿沅驚愕的瞪大了一雙杏眸。
隨即又想起了自己也差些被繼父玷汙的事情,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一雙小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這世上怎就有這麼多的惡人!
阿沅憤慨,可對面的霍擎卻是面色平靜,似乎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說到一半,他稍停,拿過桌面的糖水,倒進了竹筒的蓋子中。
倒了七分滿,推到了阿沅的面前。
阿沅這回沒有推開,接受了他的好意,端起糖水輕抿了一口。
看著阿沅喝了糖水,霍擎的目光多了一絲的柔和。
繼而敘說:“發生了這事後,那老頭子不僅不悔改,還威脅我阿孃說只要她敢把這事說出去,就把她賣到窯子離去,我阿孃害怕,也就忍了下來。同時老頭子卻更加的肆無忌憚,入了夜之後都會偷摸進我阿孃的屋子,最後因我阿孃有了身孕,這事才沒有藏住。”
阿沅心中一跳,放下了竹蓋,神色緊繃著,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後來呢?”
霍擎淡淡道:“那戶人家人丁凋零,只有一個兒子。老頭子知道我阿孃有孕了,也顧不得這個醜事曝露,硬是讓準兒媳成了自己的小房,後來我阿孃就生了我,沒幾年老頭子就走了。”
說起自己的親爹,霍擎臉上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儼然就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老頭子在世的時候,我與阿孃的日子尚且還過得過去。但等老頭子走了後,那對母子厭惡我阿孃,覺得是我阿孃勾的老頭子,所以把我和阿孃趕到了牛棚中,把我們母子二人當成了牲口一樣使喚,約莫我**歲的時候,阿孃病死了。”
聽到這,阿沅的眼眶漸漸的紅了,心裡難受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霍爺說過他十一歲之後的事情。他說十一歲開始乞討,後來為了活下去,十三歲謊報了年紀入了軍營,過上刀頭舐血的日子。
她卻不知道他年紀更小的時候,過得也悽苦。
阿沅心中一時五味雜陳,眼角的眼淚有些掛不住了。
“那後來霍爺又為什麼會流落在外?”阿沅紅著眼眶問道,聲音也有些顫抖。
霍擎:“我那同父異母的兄長要娶親,女方是鎮上員外之女,彩禮已掏空家中積蓄,但為把酒席辦大,他們想了個陰損的辦法。我偶然偷聽到他們母子二人慾把我賣了。”
“賣到大戶人家只能拿十兩的買斷錢,但賣進皇宮中做太監卻能拿三十兩,他們選擇了後者,我當晚就逃走了。”
霍擎這些往事說下來,沒有一絲的波瀾。
阿沅眼眶通紅,把臉轉向了一邊,偷偷的抹了抹快要從眼眶中落下的眼淚。
心頭堵得慌,難受得緊。
霍爺也不容易。
阿沅緩了好半晌的心緒,才更嚥著聲音問:“那戶人家與霍爺說的原因有什麼關係?”
霍擎沉默半晌,才開了口:“那戶人家姓何。”
聽到姓何,阿沅先是怔愣了一下,隨即心中掀起了洶湧的波浪。
姓何?!
腦中頓時浮現了兩個多月前,霍爺收留她那日的事情。
霍爺外出回來,兇巴巴的逼問她,她與那何譽是什麼關係。
想到這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何家正是何家村的那個何家!
阿沅一雙通紅且有水霧的杏眸瞪得極大。好半晌,想起自己的過往,再想起霍爺的過往,眼淚頓時就從眼眶爭奪而出。
邊哭邊罵道:“那、那何家的人,從老到小,沒一個是好東西!”
霍擎看到她的眼淚,抬起手,越過桌子,指腹抹了抹她眼下的眼淚。
阿沅心底難過,眼淚也止不住。
心底難過,也憤怒。
那一家子偽善的人,老天怎就不收拾他們!
見阿沅哭不停,霍擎忽然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了她的身旁。只猶豫了一瞬,還是將她拉了起來,抱入了懷中。
輕拍著她的背後,安撫。
淡淡的道:“此事已過去了十幾年了,我也有想過報復,但大概是在戰場上看到過太多生死了,所以看淡了,也不想與他們這些爛在泥潭中的人有什麼交集,不值當。”
埋在霍爺那寬闊厚實的胸膛中,阿沅的哭得更厲害了。
她所受的委屈,霍爺所受的委屈,旁人都看不到,還當那何家的禽|獸是好人。
越想就越難受越憤怒,眼淚也控制不住,更咽道:“如果真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希望那何家老太太和何譽遭到天譴。”
“何譽為人不正派,他日若真能爬到高處,也只會跌得更慘,遲早也會有天收。”霍擎淡漠道。
哭了好一會的阿沅,從霍擎的胸膛中抬起一張有淚痕的小臉,紅著眼看著霍擎。
“霍爺是因我與周家的關係而拒絕我的嗎?”阿沅沒有任何責怪霍爺的意思在,只是心中無比的沉重。
霍擎搖頭:“我知你也是無辜的,所以我並不是因你是何家的繼女而拒絕的你,我是因這輩分,按輩分你應喊我一聲叔叔的。”
阿沅哭意一頓,眨了眨泛著淚的眼眸,無意識的開了口“叔叔?”
林子靜謐,一陣涼風吹進了小亭子中,這聲“叔叔”格外的清晰。
相擁的兩人皆是微微一愣。
就,有些禁忌的氛圍慢慢的蔓延了開來,怪奇怪的。
好半晌,阿沅推開了霍爺,抹了眼角的眼淚,吸了吸鼻子,露出怒顏不承認自己是何家人。
“我阿爹姓蘇,我不是何家人,霍爺姓霍,也不是何家人。”
想到和何家人有關係,她就覺得噁心。
霍擎看著阿沅臉上的憤慨,目光淡淡的,似有了一絲笑意,但隨即又是古井無波。
“我與你名義上是叔侄,倘若我身份哪天就公之於眾了,我與你也將受到旁人的唾棄謾罵,我無所謂,但你是女子。”
流言蜚語殺人誅心。他可不為所動,可阿沅只是一個尋常女子,她能扛住一時,卻不能扛住一輩子。
這也就是霍擎所顧慮的。
阿沅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下了腦袋。
霍擎卻是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阿沅咬了咬唇,抬起水眸看向那一臉正色的霍爺。
霍擎認真道:“你若不怕這些流言蜚語,我們就成親。”
霍爺會拒絕她,原來是這理由,阿沅怪不起來。
倘若她是霍爺,一開始就知道這關係,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只是阿沅腦子一時亂遭遭的,她繼而又垂下了眼眸:“霍爺,我不怕流言蜚語,可我現在腦子有些亂,你容我想想。”
她真的不怕流言蜚語,當初在何家村的時候,整個村子都把她傳到似狐狸精變的,她也扛了下來。
可這叔侄關係到底是衝擊到她了,腦子裡似有一團線,理都理不清楚。
霍擎已經追到這姑子廟來,便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旦決定就果決了起來。
拉住了阿沅的手腕,霸道的再次拉進了懷中。
方才阿沅哭得又傷心有憤怒,不會羞澀,可這會已經過了那個勁頭,再被箍在充滿陽剛氣息的男人懷中,頓時羞了起來。
“霍爺……我還沒想清楚呢。”聲細如蚊,誤會也解釋了清楚,但這樣就應下了,太快了。
阿沅暗暗使勁的掙扎,但卻是沒有掙扎開半分。
霍擎知道若等阿沅想清楚,容易多生變故。已經差些失之交臂,如今再蹉跎,恐怕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再相聚,也會遺憾一生。
知曉她心裡還是喜歡自己的,他也認定了她,故而道:“你若在意流言蜚語,我們成了親就離開清水鎮,你若是不應,那我就時常來這姑子廟尋你,等你應下為止。”
在清水鎮的時候,霍爺都是冷冷清清的,似對什麼都不在意一般。現下忽然霸道了起來,讓阿沅不知如何應對。
似被困在野狼懷中的小綿羊,阿沅心慌慌的。
“可、可若是因我,霍爺的身世被捅破了怎麼辦?”她若嫁了霍爺,何家尋上門來,認出了霍爺的身份怎麼辦?
“何家耐不了我,現在你只需給我答案。”霍擎的語氣很是堅定。
阿沅心裡還是滿滿的霍爺。也不知是從何時起,有了一席之地後,就不知不覺的佔滿了她的心。
被他這麼一問,她現在的心已然全部動搖了。
就在搖擺不定之間,霍爺鬆開了她,一雙發著燙的手捂住了阿沅的肩膀。
彎下腰,低頭與阿沅對視,目光灼灼。
“我二十五年前來,前十一年都過得一頭牲畜,後幾年顛沛流離,食不果腹,衣不禦寒,再接著十一二年都在與閻王鬼差打交道,幾乎每日都在在死亡的邊緣打轉,所以打完仗後我就到了這小鎮,打算剩下的餘生就這麼平平淡淡的度過。”
霍爺的話,深深觸到了阿沅的心底。
她雖寄人籬下多年,可她卻不曾過過那樣悲苦的日子,想到霍爺自小就不知溫暖與家為何物,心底就一陣陣的揪著。
霍擎低下聲音,繼而低沉渾厚的問:“阿沅,你可願與我過下餘生的日子?”
看著那一雙認真專注的深邃眼眸,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好”字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三十六計——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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