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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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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影自窗外投來,照在梁舟遲的手背上,手指染了光線,照出一片通透色。

 他隨意的背靠在倚子上,一條腿曲起蹬在長椅上,手底下把轉著一盞白色的瓷盅,眼皮懶懶垂下,是有幾分微醺。

 這裡是雲鶴樓最高一層,背後窗外是墨州的一條江,此時漁人揚起船帆自江心歸來,邊行邊吆喝著,聽起來很是歡快。

 雲霞染紅江水連天,潮聲不斷。

 此時他的面前是一片酒桌上的喧鬧,今日他翻牆出來,胡亂尋了一群酒肉朋友出來,喝的昏天暗地。

 那幾人喝到興起,一片吵吵嚷嚷,吵的梁舟遲心煩意亂,實不願意在這裡多待,可是若是自這裡離開,卻一時又不知何處可去。

 可謂煩的緊。

 此時有一雙大手正拍在他的肩上,隨後親暱的朝她他貼了過來,一股濃重的酒氣隨之而來,不禁讓梁舟遲擰了眉心,側目看去,只見一人喝的臉紅脖子粗的端著酒杯坐到他身邊,試量著要同他碰杯,這人是墨州錢府的大少爺錢富,為人做事和他爹錢大興一個樣,誠信沒有,低劣手段一堆。他又偏偏喜歡巴著梁舟遲,

 梁舟遲一陣惡煩,抬手打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把你的手拿開,少和本少爺勾肩搭背的。”

 那人臉上掛不住,笑意失了片刻,隨後又堆起笑來陪著,“今天梁少爺心情不佳啊,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啊。”

 “煩心事當然有了,”梁舟遲輕笑一聲,隨後又眼角睨著他,一臉的不屑,“我好好的請旁人喝酒,你跑這裡來做什麼?”

 錢富的笑容有些尷尬,幾乎僵在臉上,“看看梁少爺這話說的,我自覺想見梁少爺一回有多難,好不容易得了音信,可不得上趕著過來,俗話說的好,抬手不打笑臉人,您看看您好歹給我留些顏面,和我喝上一杯。”

 梁舟遲又是一聲鼻息傳來,又手擋了他遞過來的酒杯,“喝酒就免了吧,心煩的很。”

 他少有憂事,可是一旦那趙舒恆來了他心裡便沒個晴朗的時候。

 “心煩,好辦啊,”錢富擱下酒杯,一臉壞笑的湊了過來,“旁邊玉瓊閣聽說又來了姑娘,一個個的賽天仙似的,我請您過去看看?”

 “我梁舟遲出門頂多只是喝酒聽戲,可從來不去哪種地方。”任憑那錢富將那種地方說的再花哨誘人,他也一點心思都沒有,甚至連正眼都不給他一下。

 錢富明知現在是熱情貼冷臉,明知他的冷眼中滿滿是對自己的瞧不起,可他還是硬撐著陪笑,誰讓他是梁舟遲呢,誰讓他偏偏是墨州首富梁肅的兒子呢!

 “梁少爺,您該不會直到現在都沒碰過女人吧!”錢富沒忍住,打了個酒嗝兒,因為他覺著,唯有從來沒碰過女人的,才會對那種地方不上癮不惦記。

 梁舟遲眼角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關你什麼事!”

 這一句,錢富便知是他猜中了,於是哈哈大笑兩聲,“還真的看不出來啊,咱們梁大少爺還真是挺純情啊!”

 “今天我做東,請你梁大少去玉瓊閣轉轉可好!梁少爺您在裡隨意玩,全包我錢富身上!”

 錢富拍了胸口,又朝著眾人揚聲道,“來來來,你們也陪著梁少爺一起去玉瓊閣,今日你們的花銷都包在我錢富身上!”

 眾位狐朋一聽個個興奮起來,聲聲叫好。

 錢富轉眼看向梁舟遲,只見梁舟遲依舊是冷笑掛於臉上,隨後一伸腿,將方才腳下踩著的長椅一腳踢倒,隨而發出一聲重響,這聲響將眾人砸的頓時鴉雀無聲。

 梁舟遲抬手往嘴裡送了一口茶,隨後將茶杯胡亂一丟丟在桌上,眾人面面相覷看著他的臉色,無人再敢提玉瓊閣的事兒。

 錢富眼珠子一轉,隨後手臂舉起手掌朝下朝人上下一擺緩和道:“接著喝接著喝,梁大少不就是踢了把椅子嗎!”

 說著,他彎身下去,親自將那椅子扶起,又拉到梁舟遲的腿前,“梁少爺,我給您撿,您隨便踢,踢翻了我再給您扶!”

 瞧著錢富這做小伏低的模樣,梁舟遲忽一下子對他很好奇,於是伸手拍了他的肩膀問道:“錢富,你難道都不曾有煩心的時候嗎?”

 “看您說的,人吃五穀,哪裡會有百日順利的時候,”他再次滿面堆笑,見縫插針,要說煩心事啊,我現在就有,您看您梁府每年都收那麼多米糧,您看要不您高抬貴手,今年也將我家的收了,我給您讓一成!如何?”

 錢富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這些他不止在梁舟遲面前說了一次,可他從未痛快答應過。

 今日他算是狠了心,怎麼也要跟他講開了。

 這些早就在梁舟遲的意料之中,他舌頭掃過牙床,手指輕彈著桌上歪倒的酒盅笑道:“我家的生意,都是我家老爺子在管,我可絲毫插不上手啊,我一個整日吃喝的人,生意上的事兒可是一竅不通,你跟我說也是白說。”

 “您就別蒙我了,您是老爺子的獨子,您的話老爺子怎麼會不聽呢,只要您肯在老爺子面前美言幾句,我就......”

 “算了,就你家的那些糧食,你以為我不知道,都是壓了幾年的陳米當新米賣,一斤米能摻半斤沙,以次充好,還想入我梁家的倉,”錢富話還未講完,便被梁舟遲打斷,“我看你是真拿我梁舟遲當傻子啊,你那一成,自己留著花吧!”

 說罷,他又重重拍在錢富的肩上,隨後起身搖搖晃晃的闊步離去。

 自雲鶴樓出來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他在街上晃盪著也沒個方向,不知去哪,卻也不想回家。

 衛元緊忙著跟上來,小聲勸著,“少爺,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若不然一會兒讓老爺發現了。”

 “發現就發現,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不了挨頓打,又能怎麼樣。”他歪著頭,一邊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邊朝前走,夏風吹在他臉上,加之喝了酒的緣故,整個人身上灼熱的厲害。

 ......

 梅園。

 書良取了燈罩,小心挑了燈芯,火苗一下子竄高了些,桌案前的光線也更亮了些。

 隨著火光跳躍,趙舒恆朝窗外看去,此時正值一輪彎月掛於天上,看書看的久了,他眼睛有些痠疼。

 暫且將書擱下,隨後想起之前裴曉葵問他的事來。

 裴曉葵白日裡正是站在此時書良所站位置問他,記不記得三年前的一個雨夜,他曾給過她一錠銀子。

 “三年前......雨夜......銀子......”趙舒恆滿目茫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的確給過不少人銀錢,但是對裴曉葵卻沒有半分印象。

 可是今日裴曉葵說的確切,一時讓他有些動搖,三年前的夏日,他的確人在墨州不錯,可是關於她說的這件事,全然想不起。

 這個結果實際上裴曉葵早就料到,表少爺大名在外,心慈言善,像她這樣的人不知接濟過多少,總不會都記著。

 不過這不打緊,如今裴曉葵好歹算是見著了本尊,瞧著趙舒恆這般前程似錦,身體康健,心中自是替他高興的。

 他記得與否,都不重要了。

 晚飯過後,裴曉葵端了細點入了書房去,才一入門,正與趙舒恆的目光交匯在一處。

 “表少爺,這是夫人命人送來的點心,夫人說讓您讀書讀累了便好好吃。”裴曉葵將點心放在桌上。

 才要退下,便被趙舒恆叫住,“等一下!”

 “表少爺還有事吩咐?”裴曉葵駐足回身問道。

 “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件事,我後來又細細回想了一下,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再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認錯了人?”

 趙舒恆幾乎將三年前所有記憶都深扒了個遍,卻仍記不起裴曉葵與他描述的雨夜。

 “那天......”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書良自門外急急入了書房,打斷裴曉葵的話,“梁老爺派人將梁少爺在街上抓了回來,這會正在竹園罰他呢!”

 聞言,趙舒恆立即起身,不管不顧的朝外行去,直奔向竹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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