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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養妻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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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木雕

 翌日清晨, 許是昨兒個睡多了的緣故,姜歲綿一早就醒了。

 守在榻側的宮人怔了怔,隨即便立馬緩過勁, 如常般捧來熱水衣裳等。

 小姑娘眼裡還有怔松之意,青棠握著裙上的繫帶, 兩廂交疊, 繫了個精巧的結, 又拿過壓袍的玉禁綴在繫帶處, 禁步上瑪瑙和玉珠依次串著,少女一動,便是緩急有序的悅耳叮咚。

 待丫鬟拾掇完,像瓷器一般任她們擺佈的姜歲綿也徹底沒了睡意,此時外頭的宮人捧進一碟子桃花軟酥和半盞溫茶。

 “姑娘醒得早, 膳房那還估摸還需一陣兒, 姑娘先用兩塊點心墊墊罷。”

 姜歲綿點點頭,隨意拈起一塊, 邊吃著,邊往側殿外走。

 宮人對此也不感到奇怪, 只端著點心,又輕車熟路地取了傘, 給遮住並不大的日光,跟在人後頭低著眉說道:“聖上這時許在校場, 姑娘若在養心殿中覺得無趣, 奴婢去給您尋些話本。”

 她說起帝王行蹤, 竟是一點也不避諱著小姑娘的。

 第二塊點心尚未下肚, 姜歲綿便走到了殿階前。

 卻不成想有一人早早地侯在了這。

 看著對方略顯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舔舔唇, 將嘴中糕點嚥下,“三殿下在這做什麼?”

 那人聞言陡轉過身子,瞧那面容,不正是蕭祚?

 兩人一前一後的正對著,蕭祚面上明顯一怔,“姜姑娘?”

 他說話的聲音揚了幾分,似有幾分得見故人的驚喜,相比起他,姜歲綿的反應便平和許多。

 蕭祚身上還穿著那件寬大素雅的外衫,袖口卻是有些不自然的白色,像是被水多次浸洗過般。他淺淺一笑,道:“父皇昨夜遣了太醫給我診脈,我來謝恩。”

 這便是在答小姑娘先前的話了。

 “那你還要等等,”姜歲綿又咬開一塊酥卷,“今上不在裡頭。”

 蕭祚笑著嗯了一聲,並沒有問這等事情她是如何知曉的,只是那目光卻不著痕跡地從打傘的宮人上掠過,隨即輕巧地落在了後頭的養心殿上。

 他眼底恍有暗光閃過。“說起來,我還未曾謝過姜姑娘昨日送來的那副湯藥。”

 蕭祚說著,悄然收回瞥向遠處的餘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始終未變分毫。姜歲綿並不在意這些,只敷衍地應了兩句,甚至在對方提到“藥”字時還顯得有些懨。

 將少女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蕭祚卻只當不察,拱手謝過後就從袖口摸出了個棕色物什,朝人溫聲道:

 “蕭祚沒什麼好答謝姑娘的,如若姜姑娘不嫌棄,可將這個木雕拿去玩一玩便罷。”

 他垂手遞到半空,姜歲綿看了一眼,卻是有些驚訝,“咦?”

 “這是小白?”

 小姑娘被提起興致,好奇地將木雕從蕭祚手裡接了過來。

 海東青翅膀微展,羽毛尾處彷彿還有些細小的絨毛,眼睛處應該是東西磨了光,看著倒真有幾分神似,可見動手雕磨之人的功夫不弱。

 更何況距離昨日初見,不過一夜光景。

 這麼想著,姜歲綿便也這麼誇了。得了誇讚,蕭祚臉上笑意漸濃:“能得姑娘喜歡便好。”

 話落,他頓了頓,又道:“這鷹鵰得匆忙,屬實是粗糙了些。若姜姑娘喜歡這些,想要什麼只管再與我說便好,我給你做些旁的。”

 “木頭終歸是木頭,哪怕再多也不值得什麼。”

 姜歲綿正拿著木雕把玩,聞言抬眸看他。時間漸移,日光似乎比先前濃烈了些,叫小姑娘微微眯起了眼。

 蕭祚被她定定看著,面上鎮定,心裡卻倏地起了些不安。

 是他太過心切了嗎?

 “只要是木頭,什麼都行?”小姑娘歪著腦袋,似有所思地問了句:“弓也可以麼?”

 她耳側的玲瓏寶珠輕晃著,蕭祚恍惚聽到了什麼響動,砰砰的,像是弓弦撥動之聲,卻又...

 像心臟的跳動聲。

 “可以。”

 他聽自己道。

 *

 兩刻鐘後,一襲墨色輕服的帝王踏入寢殿,曹陌看著面前空蕩蕩的殿宇,不由出聲:“不是說姑娘醒了嗎?”

 “姜姑娘確是醒了的,”聽他開口問詢,原跟在姜歲綿身旁的宮女微一俯身,仔細解釋道:“不過剛剛姑娘見三皇子等在外頭,想是要面見聖上,便又帶著丫鬟走了。”

 “走了?”曹公公皺起眉。“姑娘可說要去哪?”

 他沒有提三皇子,只因剛才在殿外蕭祚便已謝過恩退下了,還得了雍淵帝賜下的一瓶珍珠紫玉膏。

 宮人低著頭,不敢多覷雍淵帝的面色:“姑娘說她先在宮裡逛逛,待會兒就回來陪聖上用早膳,還,還說今兒個的桃花軟酥好吃,想多要一碟。”

 曹陌皺著的眉倏地就鬆開了:“姑娘這是惦記著聖上呢。”

 他悄聲往雍淵帝那看去一眼,明明對方面上仍是慣常的平淡,甚至因為剛下校場,帝王周身的氣勢比往常還要冷厲,可大太監偏莫名覺得,聖上心情似有和緩。

 就像是春日初融的雪,雖仍是冷,但又多了幾分柔情。

 怕也只有對著姑娘,今上才有這般的耐性。

 “叫膳房給她備下。”雍淵帝淡淡開口,眉眼裡卻噙了絲淺到幾乎無法辨明的笑。

 曹公公心下大定,忙不迭地應了聲:“奴才明白。”

 這廂曹陌正忙著去膳房傳意,那頭的姜歲綿已穿過廊亭,順著路上鋪就的鵝卵石漫無目的地繞了小半個圈。

 她往日雖來的多,但卻待得不久,哪像如今府中空著,自是有心思逛上一逛。

 哪怕是上一世,她也沒什麼機會如此走著,左不過是永寧宮罷了。

 現下卻不是了。

 皇宮裡的各色花卉開的豔麗,暗灰色的假山立在四周,既是景緻,又將偌大的空間切分開,給人種靜謐安定之感。

 小姑娘其實並未走多遠,總歸沒多久就要用膳,太遠了這一來一回便累著了。因而姜歲綿雖說逛了有一會,卻是專挑那些僻靜角落裡去瞧,論起路程倒算不得遠。

 養心殿佔地廣闊,附近似乎就沒有什麼旁的殿閣,就連那輿圖上也沒多畫,可姜歲綿穿過假山,卻是發現了座廢棄的宮殿。

 說是廢棄,是因那牌匾上結了厚厚的蛛網,大門也緊緊閉著,斑駁的鎖鏈斜掛在殿門之上,是遠遠瞧著都能感受到的蕭條。

 可令小姑娘感到奇怪的是,那座殿宇分明比之前所見玄都閣大上太多。她微微走近,卻見那匾額雖舊,但仍舊完好,看不出歲月侵蝕的痕跡。

 想來是制時就費了不少心思的。

 姜歲綿抬眼,彷彿在那蛛網下依稀窺得了個泛著金色的“宸”字。

 這樣一座與養心殿相近的宮殿,怎麼會無人打理呢?

 小姑娘蹙起眉,下意識想要再走近些,卻被身後的青棠死死拉住了,“姑,姑娘...”

 “嗯?”

 丫鬟看著一臉無辜的自家主子,緊張地往下嚥了咽口水,小聲道:“姑娘不覺得,這地有些荒涼嗎,像...”

 她遲疑的頓住了聲。

 姜歲綿沒反應過來:“像什麼?”

 “像冷宮啊姑娘!”

 青棠咬著牙,小心將答案擠了出來,似乎是怕驚擾了什麼似的,她將聲音壓得特別低。

 她摸著手臂上乍起的雞皮疙瘩,顫著聲勸道:“我們走吧姑娘,我聽秦媽媽她們說這些地方陰氣很重的...”

 “青棠。”

 被突然打斷的小丫鬟顯得有些懵懵的,姜歲綿看著一邊抱住自己手臂一邊還不忘側身擋在她跟前的人,無奈地提醒道:“冷宮上頭的牌匾會寫宸字麼。”

 宸,借指帝位。

 青棠緩慢地啊了聲,也回過味來了,臉頓時紅了泰半。

 被她這麼一扯,時間稍稍耽擱了些,姜歲綿望著門上厚重的鎖,也歇了去推門的心思,乾脆領著人往回走。

 只是路上碰了個灑掃的內侍,小姑娘便好奇地問上了一嘴。

 小太監倒是沒表現出什麼害怕的情緒,只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最後還是他看出姜歲綿身上這身宮裝似乎不是尋常衣裙,這才含含糊糊地告訴她們,那是先帝賜給宸皇貴妃的居所。

 至於為何會廢棄,他也只道是總管的吩咐。

 姜歲綿略一點頭,便叫人走了,臨走時還叫青棠塞了顆銀果子給他。

 知道不是冷宮,青棠重重撥出口氣,而小姑娘踩著地上的石子,慢悠悠地走回了養心殿。

 而養心殿裡已然擺好了一桌子小點。

 歸家的小兔子往那一坐,便被人摘了新鮮炸好的酥卷餵了過來,等一同用完了,還有宮人幫著揉了揉有些撐住的肚子。

 姜歲綿懶洋洋地倚在案旁,看著御案上又多了一疊的摺子,她只覺得有些暈乎乎的。

 小姑娘沒坐多久,便再次起了身,蠢蠢欲動地想往外頭走,桃粉色的裙邊從桌案邊劃過。

 她轉身轉的乾脆,正批著奏本的雍淵帝卻是眉心一皺。曹陌侍在旁邊,適時開了口:“外間日頭大了,姑娘又要出去嗎?”

 “嗯。”姜歲綿毫無所察的點點頭。

 試圖將人留下的曹陌一頓,一時間萬般心思湧過,他笑著道:“可是要去哪玩,奴才讓底下人備好轎輦。”

 姜歲綿搖頭,但隨即又點了點,“去玄都閣。”

 雍淵帝微抬起眸,似是不經意地開了口。

 “歲歲為何去那?”

 小姑娘抿抿唇,道:“去找三殿下呀。”

 話落,姜歲綿不待他細問,飛快地溜出了殿內,腰間的瑪瑙清脆叮噹。

 帝王望著少女纖細的背影,暖色的日光灑落在門沿,似薄霧攏住一方秋雨,鍍在人身上,如春華明媚。

 卻離他越來越遠。

 雍淵帝指尖微蜷,卻只攥住了一縷碎陽。

 帝王皺起的眉愈發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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