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午膳時分, 小兔子才又一次出現在養心殿內,等到第二日依舊如此。
此時的曹公公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
可他甫一開口,便叫小姑娘刻意避開了去。
雍淵帝瞥了眼少女身上不知何時沾染的木屑, 神色一如往常,什麼也沒有過問。
自此以後, 姜歲綿時不時便出去一趟, 伺候的宮人也都習慣了。
夏日綿長, 相比外頭, 宮裡四處都置著冰,暑氣倒是消散不少,這日子過起來便也不覺得如何悶了。
除了尋三皇子這個例外,小姑娘待在養心殿的時間亦是不短,看些蒐羅來的話本或是奇巧玩意, 偶爾也會因為被人逮著寫上幾頁大字恰好耽擱了去玄都閣的時辰, 不過每當那時,膳房的點心總會多出幾樣她喜歡的。
又一日過去, 姜歲綿霸佔著那方明黃御案,仔細看完了孃親新送來的信, 只是到了最末幾張時,那薄薄的書頁裡掉出幾張小像, 小姑娘隨意瞥了一眼,就不甚在意地給放到一邊去了, 然後乖乖寫起回信來。
清風微拂過殿內, 那幾張薄紙輕飄飄的, 被吹得四散開, 翻滾幾圈, 最終掉在了桌案之下, 卻是未能引得人多少注意的。
等把兩指厚的回信寫完,已是小半個鐘頭過去,此時的雍淵帝仍在朝中未歸。
姜歲綿換了身薄綠色夏裝,不怎麼妝點便帶上青棠出了養心殿,主僕兩人走著走著便又到了熟悉的桃林。
這次卻不是來摘桃子的。
時辰尚早,丫鬟撐傘擋著並不濃烈的日光,姜歲綿手裡的梨玉繡蘇扇輕搖。二人緩步走進池中水榭,望著荷花池上開著泛開的漣漪,小姑娘笑了笑道:“這池子裡似乎有魚。”
青棠聞言,也微微傾身看了過去。
說是池子,實則這荷花池並不小,皇宮廣闊,連帶著著荷池也是廣的,東頭瞧不見西頭。論大小,尋常富貴人家的一個園子怕還有所不及,裡頭養了東西也不意外,總歸是給貴人瞧的。
“好像是蝦,魚倒是沒怎麼瞧見。”丫鬟道。
姜歲綿自然也看到了,許是長久在池中養著,又沒人敢捉,那蝦雖然少,但個個長的膘肥體壯的,跟那桃兒一般,都很討喜。
眼下它們擠在一處遊著,東一群西一群的,彷彿伸個手就能撈上來。
不過不是魚兒,姜歲綿興致就沒那麼大了,倒是那一簇簇的蓮蓬,看著不錯。
蓮子去了心,粉粉糯糯的,還有股淡淡的甜味。
姜歲綿剛一動作,小丫鬟就跟知曉她想做什麼似的,苦著張臉。
“姑娘,再近就要貼著池子了,”她收傘的手一晃,急道:“姑娘想做什麼我去,喚個宮人來也成。”可別自個動手了。
被她看破的小姑娘彎腰的動作微凝,手中的扇子也頓了頓,然後才嬌聲承諾了句:“安心,我不撈它們便是...”
小丫鬟一喜。
“你去要些東西,咱們在這摘蓮蓬罷。”
青棠臉上的笑容倏地頓住了,“姑娘...”
這跟姑娘動手撈蝦有什麼區別?
到底還是有區別的。好像離水更近了。
可她歷來扛不住人的撒嬌,丟盔棄甲後萬般不放心地走了。
少女身邊向來不多帶宮人,要東西她得去找宮裡的小太監。
臨走時,青棠將傘放人懷裡,又薅了許多片荷葉做了個墊子,放在水榭中用來倚坐的美人靠上,那依依不捨的架勢和當初的姜大人如出一轍。“姑娘等等,奴婢待會就回來。”
姜歲綿點頭應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丫鬟走遠了,少女扇上的流蘇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倒生出些無趣來。
幾顆小泡泡悄聲破開在池面上,有隻藏在水底的魚兒慢慢浮起,時不時甩個尾,散起一圈漣漪。
金紅色,好像是金鯽。
本是隻想摘蓮蓬的姜歲綿瞧了一會兒,一點點抿住了唇。
她沒湊近水池,只繞到一旁折了根枝條。桃枝太硬太高,好在水邊生了顆垂柳,正好能折一枝。
柳條柔軟,小姑娘折了枝長長的,連上頭的葉子都沒怎麼去,也沒魚餌,就這麼遠遠地拋了出去。
柳葉打在水裡,沒甚力度,可也驚走了些大蝦。但還沒過幾息,那隻金鯽竟慢悠悠地朝這邊遊了過來,在枝條周圍打著轉。
柳樹長在池邊,池裡的魚蝦熟悉了氣味,沒什麼警覺性,只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它膽大的張開嘴,啃了一口。
重量傳到姜歲綿掌心,願者上鉤的小姑娘難得沉默了一瞬。
這魚兒...這麼笨的麼?
姜歲綿懷疑地抿了抿唇,才試探著往上拉,一雙清眸片刻不離地盯著平靜的池面。
那隻安樂慣了的魚兒一點也沒察覺危險的降臨,只覺得對方不太好吃,失望地甩了甩尾,卻沒第一時間鬆開嘴。
正在此時,荷花池西側位置卻突然傳來了聲響,魚兒一驚,遊遠了。
小姑娘面上閃過一絲遺憾,不過想是青棠回來,她皺著的眉便又鬆開了,回眸正想喚一聲,女子摻著怒意的說話聲先卻一步響起,細聽彷彿還有推搡聲。
“此次來京你不過是跟過來服侍我的,也敢巴巴地往二皇子跟前湊?”
“真是給臉不要臉,撿了個枝頭就想烏雞變鳳凰?也不看你有沒有那個命,皇子可不是你這個庶出的女兒可以肖想的。”
她們和姜歲綿所隔不遠,池面上的蝦兒跑了個大半,正盛的粉荷下一片片紅鱗潛藏入水,小姑娘看著被驚走的魚,乾脆放下手中柳條,下巴抵在扇上看起戲來。
那兩人在池邊相對站著,瞧不清楚面容,雖看身形相差不大,但其中著紅色衣物的那位顯然要強勢不少,聲音高揚,身旁似乎還跟著個丫鬟幫她摁住對方。
姜歲綿還能看清她朝對面指指點點的手。
而剩下那個正低著頭,只偶爾辯解幾個短字,對於對方的怒火卻是悉數承下的。
小姑娘靜靜看著戲,強勢那方一刻不停的罵著,姜歲綿聽了一會兒,便大概知曉眼前這出戏是怎麼來的了。
原來是為了爭二皇子。
小姑娘對他並無多少印象,輕嘖了一聲。
算起來三個皇子裡,蕭祈的樣貌還是最出眾的那個,誰讓他和雍淵帝有那麼一絲絲的相像。
不過也只有一絲罷了。
小姑娘邊想著,目光仍不忘停在那兩人身上,出神間似乎還聽得了個有些耳熟的姓氏,但她一時想不起來了。
姜歲綿正要循著那個字往記憶裡挖,卻瞧見前頭的紅衣女子猛然伸出了手。
“噗通——”
那人站在池邊,居高臨下地往水裡看去,嘴中還唸唸有詞:“跟你那當小妾的娘一個狐媚樣。”
小姑娘眉頭一皺。
她現在知曉那點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林家的人都這麼喜歡跟水過不去麼?”
作者有話說:
姜夫人寄來的小像上畫著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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