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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養妻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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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謝禮

 小姑娘愣了愣, 方才鼓了鼓腮,含含糊糊地念道:“聖上怎麼連這個都要在意...本來就是你先從人家手中奪走的。”

 奪什麼?她沒有說,雍淵帝卻是明白的。

 他聽著人兒如自言自語般的低聲念念, 從喉間溢位一聲輕笑來。

 “有些東西從未到他手中,又何來“奪”字?若真要說奪...”

 帝王指尖向下輕移, 只是在遊過人唇處時, 微不可察地顫了下。

 “那也是他曾妄圖從朕手裡, 將歲歲奪了去。”他道。

 他的指腹涼的很, 冰意恍若要順著指尖燙到人唇上去,姜歲綿蹭的一下站起了身。

 她面色紅紅的,也不再說什麼奪不奪的了,只不自覺地想往後頭退開。

 卻叫獵人給逮住了。

 小姑娘眼前之景一晃,身後已然抵上了什麼堅硬之物。

 是那御案一方。

 溫熱的呼吸灑在頰側, 一抹紅意瞬時暈開在那雪白的底色上。像是瓶間斜插的梨花, 本開的正豔,卻被風吹著, 不慎掉了瓣落在主人筆尖。

 染上了那點硃紅之色。

 剎那芳華。

 細白的腕被帝王圈在指間,金鈴纏系在鏈上, 發出悅耳的清靈響動。

 與之而來的還有一句:“歲歲還未告訴朕,你要如何謝我。”

 原本供人批閱奏章之用的案桌現下成了最堅實的牆院, 小兔子被困在案前,垂在身側的手慌里慌張地抓在其側面的盤沿上, 一抬眸, 便撞入了人含笑的眼底。

 她腦子裡黏黏糊糊的, 什麼都沒剩下。

 侍立在門處的曹公公屏著息, 熟稔地低眉背過身, 成了個木頭樁子。

 “我...我...”填漆戧金花卉纏枝紋的御案上, 原被忽視了個徹底的蜜餞梅子讓人慌亂間攥在了手裡。已是六神無主的小姑娘想也不想,直接將裹滿糖霜的梅乾送了過去。

 “給,給聖上吃梅子。”

 吃完了,就不該再揪著她了。

 看著眼前這極為敷衍的“謝禮”,雍淵帝輕笑了下,分了半分眼神在上頭,其餘目光卻仍舊落在了那隻試圖拿胡蘿蔔哄住他的兔子上。

 “歲歲,”他喚了她一聲,言帶誘哄:“不是每次都能用這個法子糊弄過去的。”

 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少女的眉睫不住顫著,緊張得彷彿都讓人看見了她微豎的長耳。

 “這是最後一次。”

 在姜歲綿禁不住想將遞出去的手縮回時,帝王略沉的聲線恰時落入她耳。

 微冷的薄唇從她指尖輕擦而過。

 那幾顆被人攥住的蜜餞再不見影蹤。只餘下指上一點微末的糖霜。

 “甜的。”

 小姑娘縮了縮手指,隨著這二字話落,原看似挾在她腰間實則擋在桌角的手緩緩鬆開,直在分離前又不著痕跡地帶著她往前挪了小半寸。

 姜歲綿對此自是毫無所察。

 綠釉嵌翡錦紋小碟中,一顆蜜餞叫帝王擷起,徑直喂到了人唇中。

 卻是提及了另一件彷彿毫無關聯的事:“旁邊的這些摺子,都是請立歲歲為後的。”

 梅子的甜順著唇舌化在嘴裡,姜歲綿含著那顆裹滿霜的梅子,頰邊微鼓。

 她的思緒早已亂做一團,想要帶偏她實在是太過輕易的一件事情。

 她順著人的話,視線不自覺地就往旁邊偏移兩分,放在了自己身處那堆高高的奏摺山上。

 奏章壘的很高,此刻離她不過一臂之距,著實是近的很。

 帝王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抬,最上那幾本便似被風吹著一般,滾落在了御案一側。

 工整的行楷映入姜歲綿眼中。

 上頭的每一筆,都好似透著書寫之人的端正恭謹。

 “賢良淑德,性行溫良...”他隨著她的目光,一字一字地將紙上那些讚賞之詞給讀了出來。

 之前小姑娘在府中聽旨,還沒覺得有什麼,可眼下那些字詞一個個地從雍淵帝口中說出,那滋味卻是又有些不同。

 “聖,聖上...”

 她頰上泛著紅暈,想叫他停下,但還未待她開口,那人竟是先停了下來。

 他輕輕啟唇,說出的卻不再是那折上的話。

 “歲歲可曉今日朝會,朕觀眾臣擁立歲歲為後時,心中是何念頭?”

 姜歲綿有些怔:“嗯?”

 雍淵帝將手虛摟在她腰間,叫人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這才淡聲與她言道:“一群庸才,這些不過用來馴化女子的庸俗之詞,怎麼能配的上朕的歲歲。”

 “你本就是這世間最好的所在。”

 他聲線有些冷,明明是無甚波瀾,可那帝王之威卻是足以讓人生畏。殿內低著頭的宮侍們不自覺顫了下。

 但到後半句時,又突然柔了下來,就宛若怕驚著什麼般。

 “聖——”小姑娘愣住了,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叫人搶了先。

 “可朕後來思及,歲歲的好只朕一人覓得,便姑且先原宥他們的鼠目寸光。”帝王看著被自己鎖在身前的人兒,言語溫和:

 “待歲歲登位之後,朕會讓世人知曉——朕之帝后,乃此間至寶。至於眼下這些詞...”

 “既是旁人心中的讚譽之詞,那歲歲暫且聽一聽也無妨,只是仍少了些。”

 雍淵帝垂下眸,望著她唇邊微化的糖霜,神色淡淡:“群臣們經綸滿腹,並非是如今這般程度就夠的。”

 今日的蜜餞確是極甜,甚至甜的有些過了。

 姜歲綿汲取著唇舌間的甜意,被攪的腦子有些轉不動了。

 這般程度...還不夠嗎?

 未免有些過於難為朝上的那些大臣了。

 她瞥了眼那廂數不清的奏章,抿了下唇。

 “聖上,”姜歲綿收回目光,小小地揚起臉,清澈的眸中只餘他一人,“我沒有聖上說得那般好,可...”

 雍淵帝靜靜看著她,並未急著駁她什麼,而是耐心地等她將話說全了。

 “謝謝聖上。”她道。

 少女腳尖動了動,不過這次...卻不再是逃開。

 帝王懷中,闖入了一抹並不屬於他的柔軟。

 一擁即離。

 向來運籌帷幄的君王罕見地陷入了怔愣之中。

 他善策人心,可唯獨對她,有了那麼一分的不確定。“歲歲...”

 “我還有其他的東西送給聖上,但還沒養好,聖上再等一等。”

 小兔子紅著臉退開了來,頭上的絨花枝因主人的動作顫了又顫,像是那含苞的花。

 掙扎之後總是要開的。

 淺淡的花香在偌大的養心殿中盪開,輕淺醉人。而另一方皇城中,卻是截然不同。

 “刺啦——”

 鍾粹宮裡,淑妃攥著手裡怒極之下扯下的月季,表情兇惡到彷彿要吃人一般。

 “府上安排的人呢,朝中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御史臺的人都死光了嗎,一個連宮嬪都不是的人憑何做皇后!”

 就連太后也...

 拍在桌上的護甲生生斷了一截,淑妃的掌心已然是紅到了極致。

 宮娥畏縮地低頭跪在下首處,青花瓷片飛濺在她身上,卻連半點聲響也不敢發出。

 早前被修剪好的月季花躺在一片碎瓷裡,花瓣零落,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狼藉。

 這是鍾粹宮裡碎掉的第五件物什。

 直到殿外響起四皇子的通傳聲,滿身傷的宮女才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不過眨眼的功夫,殘局便被人清理了個乾淨。淑妃扶了下自己頭上的累絲鑲寶嵌玉花簪,勉力想勾出個笑容。

 但無論淑妃如何嘗試,她都是笑不出來的。

 淑妃看著鏡中那張比哭還難看的臉,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將這面光可鑑人的鏡子也一同砸了的衝動。

 這時外頭的人跨過殿檻走進,來到人跟前,一板一眼地行了個禮。

 “給母妃請安。”

 他年紀小,身量也小,此刻故作老成之姿,倒是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

 淑妃此時雖氣急,但對著自己的皇兒,她臉上幾近掩不住的怒氣還是消去了點。

 不再是一眼便能瞧出的怒火了。

 可不知是因為年幼所以更能察覺到母親的情緒變化,還是因為旁的什麼緣故,蕭禮依舊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出了什麼。

 這個比他兄長小了一大截的小皇子拿著宮人遞來的茶點。在覷了眼自己母妃的面色後,他主動開口道:

 “母妃,今日在上書房,先生誇了兒臣。”

 他母妃平日裡最關心的便是他的課業,往日四皇子都是想盡法子避開的,可今日不同。

 果然,在聽他此言後,淑妃原本十分難言的臉色變成了九分。

 她伸出手,摸了摸人的腦袋:“我兒就該這般,你那幾個兄長年長於你,皇兒要更加勤勉才是。”

 再一次聞得這番不知聽了多少次的話,小皇子臉一苦,只覺耳中都要生了繭了。

 只得有氣無力地道了句:“兒子知曉了。”

 淑妃又像往日一般諄諄叮囑了他幾句,這才如常問:“今兒個都習了些什麼,可都會了?”

 四皇子急忙點頭。

 他實在不願再聽他皇兄如何如何,哪怕淑妃不提,他也會想辦法把話岔開:

 “傅大人給兒臣講了《尚書》,還講了呂氏春秋裡的一篇,兒臣都記下了。”

 便是因為這,先生才會誇了他好幾回。

 話罷,小皇子也不待自己母妃提及,自個兒就極為自信地背了起來:“紂之同母三人,其長曰微子啟,其次曰中衍...”

 先前已讀過百回的小皇子背的流利純熟,偶有的磕碰也是猶豫一小下便又記起了,一點也不含糊。

 這一小段不長,他很快就背到了頭:“紂母之生微子啟與中衍也,尚為妾,已而為妻而生紂。紂之父、紂之母欲置微子啟以為太子,太史據法而爭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

 他全神貫注地沉浸在文史中,未曾發覺旁側的淑妃逐漸染了青的面色。

 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

 妻,妾...

 赤金瑪瑙滾玉滴珠護甲摳進掌心的肉裡,一抹兇憎之色在人眸中一閃而過。

 小皇子信心滿懷,把師長教的一五一十都給學了個遍,《尚書》裡詞句不少,卻都不長,他記得最牢的便是今日所學最短的那句。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他正要將釋意也一同都給背了,但不成想那廂始終未置一詞的淑妃驟然站起身來。

 “母,母妃...”四皇子肩膀倏地一抖,他仰起頭,望著人的面色,不明發生了何事,只能支支吾吾地喚了一句。

 險些失控了的女子深吸幾口氣,方才在小皇子驚懼不解的目光中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母妃有事出去一陣,你且用些點心。”

 淑妃將身邊的宮yihua女留下,緊接著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鍾粹宮,著人備了肩輿悄無聲息地朝一方行去。

 她坐在那華美的肩輿之上,右手攥得愈發的緊。

 爐中的檀香燃了一半,慈安宮內,一人屏退左右,無聲無息地入了佛前:

 “求太后再助我一回。”

 作者有話說:

 注:紂之同母三人,其長曰微子啟,其次曰中衍...

 紂母之生微子啟與中衍也,尚為妾,已而為妻而生紂。紂之父、紂之母欲置微子啟以為太子,太史據法而爭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出自《呂氏春秋》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出自《尚書》

 *

 傅斌——曾為蕭祈的老師,後來被聖上以無力教導之由換到了四皇子身邊。當年林婉落水、以及後來的乞巧節,傅家曾兩次與姜府結怨。

 當初蕭祈被罰抄《五經》,《尚書》便是五經中的其中一本。與官職同字同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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