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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養妻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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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還衣

 大雍要立後了。

 在眾臣於朝會上第五次齊齊請願之後, 他們先前那些被壓而不發的摺子頭一回有了音訊。

 雖然皇座上的人依舊未曾下明旨,但終究是往後退了一步——

 著禮部,籌大典。

 此旨一下, 有些事情便已落定了。

 落子無悔。

 姜歲綿窩在自己院裡,由著虞舒替她挽著發。一對簡單的絞金玫瑰並蒂小璫墜在人耳側, 倒是襯得人愈發白皙細膩了。

 不遠處的支摘窗小小開著, 小姑娘伸出手, 百無聊賴地戳了戳自己身前的小花盆, 讓它追著想要溜走的日光,多曬了幾分太陽。

 薄綠青瓷方盆裡,約兩寸高的小芽肆意舒展著旁側的小葉,早已不似剛破土時那拇指蓋般的大小了。

 虞氏輕輕理著她的袖口,神色裡的慈愛彷彿都要化成水浸了出來。

 是怎麼瞧也瞧不夠的。

 侍在外頭的秦媽媽掀簾進屋, 懷中還抱著厚厚的一沓東西, 鼓的幾乎要抱不下,“夫人...”

 望著軟榻上的母女二人, 她不自覺地壓低了聲,怕驚擾這一室的溫情。

 “又有幾家遞了拜帖。”

 自立後訊息傳出後, 府上是愈發忙碌。之前雖也不少,可多是邀姑娘去他們府裡, 由頭也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總逃不開赴宴賞花之流。

 但現在...

 帖子的數量翻了好幾番不說, 還都是想上門一敘的, 拒了一回就隔幾日再遞, 遞貼之時甚至還不忘附上拜禮, 那藉口都快翻出花來了。

 就連其他幾房的老爺, 這幾日都是能不出門便不出門的。

 想到這, 秦媽媽不由嘆了口氣,她們姑娘眼下...

 真真是炙手可熱。

 虞舒從她手中隨意接過個帖子,溫聲朝身旁的小姑娘問上了句:“歲歲想見麼?”

 其實虞氏心裡知曉,少女大抵是不樂意的。

 人言可畏,卻又多是從眾。

 若是不好的聲名傳出去,一分的壞處也能擴成十分。

 可若反之,則那些缺憾之處恍惚也都成了好處。

 姜家夫婦也曾試著用過同樣的法子,想反借這城中流言掙扎一二。結果自家派出去抹黑的人捱了一頓罵不說,還險些被幾個義憤填膺的茶客扭送去了官府。

 尤其是不知是誰求得盛雲寺那句批言後,她女兒的後位好像已不可撼動。

 虞舒之前以為,就算皇座上的那位真動了心思,也不過是趁著大選接人入宮罷了。誰成想竟會走到如今這般田地。

 恍若所有人都在推著歲歲走向鳳位。

 本來這應當是件極其不可能之事才對。

 虞舒心緒如線如泉,面上也不由帶了兩分愁色。姜歲綿拿過青棠手裡的錦炸小丸,戳了個餵給她,這才如姜夫人所料般搖了搖頭,“不要,孃親都拒了罷。”

 讓人進來,好再讓她聽一回旁人是怎麼誇她的嗎?

 珠珠他們抄的大雍律都沒這麼多詞。小姑娘心道。

 姜歲綿也是後來才知曉,她去凝香苑的那日恰逢金吾衛巡防,蕭饒安最後是醉著被兵卒抬回府上的,走時還附帶留了本大雍律。

 他這些時日都沒來尋她,便是被自家父王按在府中抄書去了。

 好在似乎是顧忌著幾府的顏面,金吾衛此事辦的悄無聲息,竟一點風聲都沒傳出去。也算給了安親王些許微不足道的慰藉。

 自然,珠珠也沒能躲得過。

 就是待遇要好上不少。

 至於同樣被扛回去的其他的小郎君...

 擅文的被拎去習武,擅武的便拿著筆,整日和律例相伴,頗有一種頭懸梁錐刺股的架勢。

 剩下那些文武兼備的...

 剛抄完律例就上了校場。

 小姑娘知道這些事後就開始了東家送傷藥西家備護腕的日子,一時間竟顯得有幾分忙碌,自是沒有功夫再聽這些虛詞了。

 就連蕭祈定親的訊息傳來時都沒引得她多少注意。

 她並不在意這一世是誰取代了她皇子妃的位置。

 少女咬下一口丸子,充盈的汁水衝破焦脆的外皮在嘴中爆開。一連吃了小几顆,她方才饜足地舔了舔唇,明擺著是不想出去的。

 虞舒見狀便也只由著人,揮揮手就叫秦媽媽她們退下了。

 “不想見不見便是,”她端過一盞溫好的梨水,像是忽的憶起什麼,言語中不免摻了些憂心的意味:“可再過幾日即是今上華辰,那日歲歲恐必是要入宮的,若是到時太后也...”

 雖說往年太后都未出席,可正如中元那次一般,宮裡歷來也是不辦的,怕就怕...

 回想起仍擺在香案上的懿旨,即便上頭所書全是誇讚之語,但虞舒卻實在放心不下來。

 太后的態度...怕是不妙。

 她拿碗的左手不自覺用了些力,輕微的呲的一聲傳入姜歲綿耳裡。小姑娘看著碗上的裂紋,眨了眨眼,然後黏黏糊糊地將手給貼了上去。

 “孃親。”

 少女的手柔若無骨,還帶著些許溫意,此下嬌嬌糯糯地喚她一聲,虞氏原出著神的思緒驟然收攏。

 姜歲綿眼底是一貫的清凌,那是被人精心養得數年方有的純澈。

 “聖上會護著我的。”她道。

 他做了那麼多,她也該試著多信他些。

 虞舒愣了愣,緊繃的肩胛無意識鬆緩下來。她將碗放下,卻是又回牽住了人兒的手。

 “歲歲...”虞氏其實仍舊不贊同這門婚事,可是事到如今已是無有餘地。

 帝王薄情,眼下聖眷正濃歲歲做什麼都是好的,但一旦今上哪一日厭了,歲歲...

 之前姜歲綿並未開竅,虞舒憂她所嫁之人並非能叫她傾心之人,蹉跎一生。可現下小兔子有了動心的跡象,她反倒又怕她當真交付出一顆真心。

 若註定是那位,她情願她永遠不要動情。

 這樣日後那人將興起時的給予盡數收回時,起碼能留住她一條性命。

 虞舒張口正想勸些什麼,外間卻突然傳來青棠的聲音:

 “姑娘,林姑娘來了,說是來還衣裳的。”

 林...聽到此姓的婦人下意識皺起了眉。

 這些天想和歲歲相交的小女娘可以從城西排到城東,但用衣裳做由頭的她還是頭一回聞得。

 而姜歲綿也是怔了好一會兒,才從角落裡尋出這件事來。

 打那日她將人從水裡撈起,之後二人就再未見過,姜歲綿險些都有些記不清了。

 她伸手輕撥了下盆中的小葉子,不甚在意地道:“你與她說無須還了便是。”

 青棠應了聲是。

 虞舒聽著主僕二人的對話,緊蹙的眉心卻絲毫沒有舒緩的跡象。

 “我兒何時與林家有了交情?”

 她這麼想著,便也這麼問出了聲。

 何時...

 小姑娘抿了抿唇,倏地有了些許心虛。

 有人趁孃親你們不在,把她接走了唔。

 所幸虞舒並未刨根究底,而是提及了另一件與林家相關之事:“有傳言說榮妃瞧上了林府的一個姑娘,有結親之好,不成是因此想先向你示好?”

 日後若真入了宮...對方當得喚歲歲一聲母后。

 這麼說起來,那大皇子也——

 陡然意識到什麼的姜夫人也顧不得皺眉了,面色轉而變得有幾分繁雜。

 而她身側的人兒此時所想的卻是旁的。

 二皇子?她怎麼好像迷糊的記得誰與她說蕭祈也定下了似的?

 怎麼,你們皇家就連結親也要趕在一塊嗎?

 小兔子不解。

 不過...

 “榮妃瞧上的應當不是這個。”姜歲綿道。

 母女二人正說著呢,那廂向外頭回話去的小丫鬟竟是去而復返。

 “姑娘...”她頓了頓,表情有些遲疑,“林姑娘不肯走,說想見姑娘你。”

 “嗯?”坐在榻上的人透過窗往外瞧了眼。

 明明才巳時,日色卻是漸漸暗了。原本沐浴在日光下的翠葉也沒了那層薄薄的金色,只有葉尖還沾了點細末的殘陽。

 一場秋雨一場寒,綿長的夏季居然就這樣過去了。

 了無聲息。

 “那就讓她進來罷。”

 小姑娘由坐改站,然後和自家阿孃一同走出了內間。

 既要見客,總不好再坐在榻上了。

 “姜姑娘。”

 屋外的珠簾又一次掀開,來人身上所著的依舊是一襲樸素的淺黃衣裳,一如宮中初見時那般。

 不過這次她身邊多了個丫鬟,不再是孤零零一人。

 疊過的宮裙齊整地放在木質漆盤裡,衣上雙回針繡成的牡丹開的正豔,襯著上頭未失一顆的寶珠,明眼可見的華麗尊榮。

 虞舒的目光不期然落在人身上,見女子行完晚輩禮後就規矩站著,思忱幾息後,方才柔聲與她道了兩句。

 寒暄完,姜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寶貝女兒,笑著輕言:“我那還有些賬未瞧完,便不擾你們了。”

 輩分差在那,總沒有她繼續守著的道理。

 只是在經過林苓身邊時,虞舒離開的步子微微滯了瞬,側眸看了眼她身旁的婢女。

 察覺到她的視線,侍婢小心託著木盤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下,原外露的呼吸倏地一斂。

 她垂著頭,像是有些畏縮。

 虞舒隔著衫看了看人掩住的手,在小姑娘不解的喚聲中,她轉過身,朝人兒笑了笑,哄道:

 “小廚房裡做好了糖蒸酥酪,待會讓秦媽媽給你拿來,林姑娘也一同用些罷。”

 許是她感覺錯了,這人身上並無內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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