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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她又嬌又會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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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子

 在竇府待了小半日,回廷安侯府的時候,外面已經掛起了街燈,賣夜宵的小販也挑著擔子上了街,說話聲和叫賣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片喧鬧的網。

 謝諶有些厭煩地揉了揉眉心,他並不喜歡這樣的熱鬧。

 馬鞭稍揚,加快了速度。

 他是庶子,平日在廷安侯府,基本無人管他,因此他幾時回來,並不會有人在意。

 但他也並不想惹人注意,到了街口便翻身下馬,然後讓荊陽去拴馬,自己提著燈籠慢慢行到侯府的偏門處。

 這裡離他的院子最近,更不會引人察覺。

 路上有些黑,只有一方燈籠照常昏黃的光,謝諶的掌心不自覺生出汗意,停下步子,盯著燈籠看了好一會兒。

 就在這時,前面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他蹙起眉,手掌不由自主的撫上腰間。

 卻是一道女聲,“可是,廷安侯府的三公子?”

 細聲細氣的,聽上去沒什麼威脅。

 但謝諶並未出言答話,默了幾息,腳步聲更近,一團明亮的光也跟著趨近。

 謝諶抬眼望去,只見為首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身後還跟著兩個著勁裝的護衛。

 長眉稍動,謝諶依舊沒有說話。

 那女子笑著上前半步,給他見禮,“謝公子莫怕,我們是永安公主府的人。”

 說著,朝身後招了招手,一個護衛抬手亮出一方令牌,金底篆書:永安。

 謝諶淡淡地掃了一眼,“在下與公主殿下並不相識。勞煩借過。”

 說著,便徑直繞過他們,往前走去。

 那女子似是沒有想到他會是這般冷淡的反應,稍怔一瞬,又連忙帶人追上去,“公子,留步。”

 謝諶卻一步未停,沒辦法,他們只能加快步子,直接橫住他前面的去路。

 “謝公子,留步。”

 謝諶已然帶了些許的不耐煩,語氣微沉,“還有事?”

 為首女子勾唇一笑,拍了拍掌,“公子不認得我家殿下,我家殿下卻識得公子。”

 護衛抬上一個半尺來長的巷子,抬手解鎖,啟開箱蓋,竟是滿滿一箱金條,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謝諶難得也有些失語,許久才問出一句,“這是什麼意思?”

 女子叫人把箱子蓋好,放到謝諶的腳邊,“這是我家殿下送給您的,還望公子笑納。”

 謝諶語氣不變,“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在下並不認識公主。”

 栓好馬的荊陽也在這時候追上來了,本以為自己公子已經進了府門,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

 謝諶說完便抬步離開,女子又將目光放到這小廝身上,她露出一個溫婉的笑,“這是我們公主殿下送來的,你替你主子收下。”

 荊陽嚇得漣漣擺手,“主子拒絕的東西,我可不敢拿。”

 說完,逃也似的飛奔離開。

 街上攔路的三人眼睜睜地看著主僕二人的背影消失,半晌,一個護衛出聲問道:“銀梭姑姑,咱們……”

 叫做銀梭的婢女看一眼那箱子,有些無奈,“搬回去吧。”

 那邊,謝諶和荊陽已經進了侯府,荊陽忙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謝諶知道他不會隨便收東西,便只點了點頭。

 今天下午陪著竇承切磋功夫騎射,實在有些疲憊,他揉了揉眉心,不欲再說別的,只加快了步子,想快些回去休息。

 荊陽卻覺得奇怪,“方才那姑娘說,她家公主殿下,可是公子,咱們哪裡認識什麼公主啊?”

 廷安侯府說是侯爵,實際上早已敗落,若非這一輩有大公子撐著,估摸著連爵位都沒了。

 他家公子又是庶子,平日寡言低調,除了竇家,幾乎不與人相交。

 他日日跟隨在側,全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招惹過公主。

 謝諶腳步未停,“我也不知。”

 荊陽想了想,如今陛下子嗣不豐,只有三位公主,最小的那個好像才七八歲大,基本不可能出宮,剩下的永安公主、宜和公主,會是哪一個呢?

 他這樣想著,便不禁問了出來,謝諶平靜的眸色微動,並未出聲。

 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而後拂過空蕩蕩的腰間革帶。

 -

 銀梭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宋善寧已經歇下,她悄悄在門外瞧了一眼,本不欲打擾,沒想到屋內傳來悠悠的一聲,“進來吧。”

 銀梭脫去浸染夜色的外袍,推門走進去,“殿下,還沒睡啊。”

 宋善寧半臥在床上,身上穿著一件素淡的寢衣,柔順的長髮垂在肩頭,如濃墨。眉眼之間少了幾分穠豔,多了幾分端莊。

 她雙腿支著,被衾上面放著兩張紙,和七八個散落的畫卷,其中還有幾個掉到了床下。

 銀梭走近撿起,卻發現那畫卷上畫的都是年輕男子的半身像,“這是……”

 銀梭與碧螺都是自小伺候她的,性子穩重踏實,宋善寧和她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將那兩張紙遞上,“你瞧。”

 銀梭疑惑地看過去,滿滿兩張紙上寫滿了年輕男子的名姓、出身,和年紀。

 她有些懂了,“是皇后娘娘送來的?”

 宋善寧點頭,“今天下午,母后身邊的釉心過來了一趟,就送了這些。說是母后已經決定,二十七那日再辦一個宴會,這次可以多請些人,省得我會不自在,屆時若是有心儀的男子,也可以再商量。”

 銀梭跟在公主身邊多年,對於皇后娘娘的性子也算了解,知道她必定不肯這麼輕易妥協,如此這般,只能是以退為進。

 只可憐自家公主,在這樣的大事上,也全然沒有選擇。

 她正要出言安慰,宋善寧忽然又道:“除了這些,母后還讓人送了些藥材和吃食。那吃食都是我愛吃的。”

 她聲音倏地低下去,語調很輕,“銀梭,你說,母后生我養我十六年,對我恩重如山,我這次若是對她的命令陽奉陰違,會不會……”

 她一向乖順,還是第一次做這樣大膽的決定,自然忐忑。

 銀梭也不知說什麼好,她只是個婢女,不懂什麼爭權奪利,她只知道自家公主是個好姑娘,不該經受這些。

 她想了想,斟酌道:“殿下,若是猶豫不決,不妨問問自己的本心。”

 本心?

 宋善寧眼底露出茫然,因為很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與旁人是不同的,就連小時候伺候的宮人,都會偶爾露出些許鄙夷的神色。

 所以,她一向很乖,也會看人臉色。

 這些年來,從不會主動要求什麼,更不會闖禍惹事,以防被皇帝不喜。

 她做的任何事,都是因為,父皇母后會開心。

 好像還從沒順著自己本心做過什麼。

 看著自家殿下陷入沉思,銀梭將床榻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好,勸道:“殿下,您這段日子都沒睡好,今天早些休息吧。”

 宋善寧沒答,順著腰枕滑進被窩,銀梭吹熄兩盞燭燈,轉身想要出去。

 宋善寧卻忽然叫住她,“銀梭。”

 銀梭轉身,“殿下,還有事吩咐?”

 宋善寧躺在枕上,搖了搖頭,問:“那些金子,謝諶收下了嗎?”

 銀梭一愣,轉而搖了搖頭。

 宋善寧鬆一口氣,小聲吩咐,“好。你隨便尋個說辭,讓母后在那日宴會上,加上一個廷安侯府。”

 -

 謝諶折騰了一天,又乏又累,早早便洗漱歇下,並提前囑咐了荊陽,明日不出門。

 沒想到還是早早被人敲門叫起,謝諶有起床氣,卻不會隨便發洩,此時強壓著火氣拉開門,“什麼事?”

 沒想到候在外面的卻不是荊陽,而是廷安侯房中的小廝崔四,他後退兩步行禮道,“三少爺,侯爺請您到松山堂去一趟。”

 松山堂是謝昌雲和夫人趙氏所居的主院,謝諶往常只有年節時才會去請安,平時多半都是過而不入。

 謝諶心中疑惑,面上卻不動聲色,“知道了。”

 崔四早習慣了他的冷淡,先回了松山堂。

 謝諶的院子在整個侯府最後面,離著松山堂很遠,進們的時候,小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大家見他進來,齊刷刷地看過來,有人探究、有人不滿。

 謝昌雲和趙氏坐於上首,左邊則是謝昌雲的三位妾室,其中謝諶的生母董氏就坐在最末,在謝諶進來的時候,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約是不滿於他的遲到。

 謝諶只當沒看見。

 右邊則坐著謝家的男丁,世子謝謹沒來,嫡次子謝議坐在上首,依次是庶出的謝詮和謝詢。

 謝諶不動聲色地環視一週,然後給謝昌雲和趙氏行禮。

 趙氏一向最看不慣他這端然自若的模樣,想要斥一句,卻被謝昌雲拉住,“好了,既然人到齊了,夫人說正事吧。”

 然後又對謝諶點了點,似是警告,“你也坐。”

 謝諶行三,比謝詮和謝詢都年長几歲,可這兩人沒有半點起身讓位的意思,謝諶並不在意,走到末位坐下,陷進扶手椅後再未發一言,好似半點都不關心到底為何而來。

 對面的董氏卻是好爭先的性格,看他這逆來順受的模樣,自是氣惱不已,卻不敢在趙氏面前挑事,只得恨恨地將話嚥下去。

 謝議素來吊兒郎當,此時當著謝昌雲也沒什麼正形,他不等爹孃先開口,搶先問道:“娘,這麼早就叫我們來,到底什麼事啊?”

 趙氏嗔怪地看他一眼,“就你著急。”

 謝昌雲也看向趙氏,“夫人,說吧。”

 趙氏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封精緻的帖子展示給眾人,“昨日,宮中送來一封請柬,邀世子和阿議同去,世子忙碌,已經推拒了。我和侯爺想著,阿議孤身難免寂寞,你們幾個小的也長大了,若是想去,母親也能替你們安排。”

 這話說得頗具主母風範,包容又大方。

 謝議聽完卻是不大滿意,第一個出聲,“就這麼一點小事,還要特地把我們叫來?總不會是什麼寫詩對對子的宴會吧?娘,我可不想去!”

 趙氏瞪他一眼,“娘不是說了,是宮裡的帖子。”

 宮裡?

 這兩個字一說出來,眾人心裡都不免有些犯嘀咕。

 謝家雖是侯府,但在這京城,幾乎算得上是查無此人的狀態。

 此時又怎麼會有宮裡的宴會相請?

 謝議性子最急,“哎呀,娘,都把我們叫來了,還賣什麼關子?直說不行嗎?”

 趙氏看向謝昌雲,謝昌雲點點頭,“他們也都大了,夫人直說罷。”

 趙氏這才開口,“帖子是皇后娘娘命人送來的,宴會不僅邀了京中各家貴女,還給各家公侯世子都下了請帖,到時候,永安公主也會到場。”

 這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畢竟上次的宴會沒過去多久。

 皇后的心思大家都是明白的,但卻不知,她實際上心裡早就有了人選。

 只當這次再辦宴會,多半是上次的人不能讓皇后和公主滿意?

 卻沒想到,他們廷安侯府也能拿到請帖。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也有機會?

 若是真正皇家血脈的公主,必然是瞧不上他們這樣的出身。

 可永安公主,空有公主名號,實際卻並非皇帝親生,眼下有此榮耀,也不過是藉著皇后的名頭。

 若真嫁到高門大宅,八成是要被人說閒話瞧不起的。

 是不是皇后也是有此疑慮,所以才想在中等人家裡尋一個老實可靠的,讓公主嫁過去。

 但畢竟是太子殿下的親姐姐,若是真能與其結親,對於未來仕途也會有所幫助。

 在座幾人心思轉了又轉,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竅。

 廷安侯也是悄悄打量著幾個兒子,想著若真有誰能尚公主,也算是門楣榮耀。

 唯獨謝諶枯坐一旁,手裡絞著一串白淨的玉珠,如同老僧入定,看不出半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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