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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鞍白馬度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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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裴晏說出那番話之後, 霍畢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後他拿起酒杯,碰了碰裴晏的酒杯, 將那些烈酒一飲而盡,然後便走了。

 第二天夜裡, 霍畢來到公主府,在書房找到了蕭璃。

 “霍畢……你考慮好了?”蕭璃從凌亂的書案中抬首, 問。

 “我好像也沒有很多選擇。”霍畢隨意笑了笑,然後看向蕭璃, 問:“你當真就放心這麼放我回

 北境去?”

 蕭璃聞言也笑了, 說道:“若是我不放心, 那日去找你時帶去的就是一盞鳩酒了。”蕭璃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調皮之色,說:“我總覺得, 想騙你喝下應該不算難。”

 又被蕭璃當面嘲笑笨,霍畢眼睛一瞪, 就聽見蕭璃又說:“再說, 若你都不可信,那這天下怕也沒幾人能叫我相信了。”

 蕭璃的語氣很是坦然,彷彿在說著什麼理所應當的事情一樣。

 她就這麼理所當然地信任著他, 霍畢在心中回味著。

 話說完,蕭璃從書案後走出來,來到霍畢身邊,看向他說:“北狄狼子野心, 霍畢, 幫我們守好北境。”目光中, 是全然的相信。

 霍畢看著蕭璃的眼睛, 良久, 最後閉上眼嘆了口氣,然後,手一伸,一把將蕭璃拉近了自己的懷中,緊緊抱住。

 “我霍畢兩番被你所救,命便是你的,蕭璃,你既不用我護著,那我就用這條命為你守住北境。”

 蕭璃的瞳孔微微擴大,她感覺自己的脊背幾乎被勒斷了,這時,又聽霍畢說——

 “不死,便不退分毫。”

 “霍畢……”蕭璃神色震動。

 下一刻,霍畢放開了蕭璃,他盯著蕭璃的眼睛,慢慢後退了半步,緩緩跪下,算是補齊了當日紫宸殿外他漏掉的那一跪。

 “公主殿下,自此,你我便只是君臣。”

 蕭璃垂眸,看著向自己跪下的霍畢,最後鄭重開口:“好。”

 “同袍之情,君臣之義,蕭璃,必不相負。”

 *

 沒幾日,大理寺卿鄭明便在袁孟與林選徵的護送下回到長安。而袁林兩人迴歸,便也意味著霍畢離京的日子到了。

 通化門外,霍畢騎在馬上,想起來當年他就是從此門入的長安。他回城的那日,百姓都湧去月燈閣看蕭璃與吐蕃對戰,霍畢收回思緒,看向揹著行囊的齊軍師,問道:“先生真的決定隨我們回北境?”

 齊邇點頭。

 “公主殿下如今大權在握,跟隨她似乎更有前途。”霍畢又道:“至於嫂夫人,接來長安便是。”

 齊邇笑著道:“殿下的謀略早就超過我,我留在此處,對殿下幫助也不大。再說,殿下已允我自由選擇。”說到這裡,齊邇摸了摸鬍子,說:“老夫覺得,將軍或許更需要我一些。”

 “軍師的意思是,將軍沒有公主殿下聰明,所以更需要先生,對嗎?”林選徵歪歪頭,問道,表情極其純良。

 齊邇摸鬍子的動作頓住。

 “啪——”袁孟一巴掌打上林選徵的後腦勺,粗聲粗氣道:“不會說就別說,瞎說什麼大實……不是,瞎說什麼!”

 霍畢冷如寒鐵的視線射向袁林兩人,叫袁孟把那句‘大實話’生生吞了回去。

 霍畢收回目光,對齊邇說:“既然如此,以後也請先生多多獻策了。”

 “不敢,不敢,還要將軍多多關照才是。”齊邇連忙道。

 霍畢笑了笑,目光上移,看向城樓。

 蕭璃就站在城樓上,身著公主朝服,似是剛從宮中趕來,自上而下,認真地注視著自己。

 霍畢最後看了蕭璃一眼,咧嘴一笑,拱手行禮,大聲道:“君子一諾,此生不移,殿下,後會有期!”

 說完,也不等蕭璃告別,直接掉轉馬頭,一揚馬鞭,快馬離開!

 袁孟和林選徵兩人對視一眼,也遙遙對站在城樓上的蕭璃一禮,然後一打馬,追隨霍畢而去。最後,齊邇對著蕭璃點點頭,慈愛一笑,然後也跟著離開。

 蕭璃就站在城樓上,看著四人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見一絲蹤跡。

 君子一諾,此生不移。蕭璃也在心底默默回道。

 “殿下可是捨不得?”身側忽然傳來了如玉質般的聲音。雖然音如碎玉,可語氣卻透著些許陰陽古怪。

 蕭璃偏偏頭,見到裴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邊。蕭璃沒搭理他,他就又接著說:“殿下若是捨不得,還能把他追回來。”

 “我為何會捨不得?”蕭璃雙眼一眯,面色不善道。

 裴晏的身子不由自主晃了晃,從頭到腳都顯得很是開心開懷的模樣,卻偏偏要板著臉,強忍著溢位的笑意,說:“畢竟霍將軍走後,以後怕是無人與殿下月下喝酒,林中舞劍了。”

 霍畢那些閒來無事,去找裴晏叨逼叨的夜晚,沒少說當年在南境之事。月下喝酒,林中舞劍,自然也是有過的。

 蕭璃:“……”

 裴晏轉過頭,看向蕭璃,極不莊重地挑挑眉,等著蕭璃回答。

 “裴卿說得對,本宮確實該把霍畢追回來。”蕭璃咬牙道。

 裴晏的笑容一頓。

 “我定要把這廝的嘴給縫上!”蕭璃恨恨道。也免得他天天在外面胡咧咧。

 城樓樓梯邊上,梅期抱著劍懶懶靠在城牆上,簡直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沒耳聽,真是沒耳聽。

 正想悄悄走下城樓,卻見酒流飛奔而來,略過他,直接走向了蕭璃,低頭稟報道:“殿下,陛下醒了。”

 *

 公主府中,畫肆看著詩舞領著人,把一摞摞的奏摺送往書房,看見她時,只是隨便點點頭,便又離開去做別的事情了。畫肆才張開嘴,還沒來得及出聲,詩舞已經走遠。

 自公主殿下掌政以來,出入皇城,處理政務,帶的一直都是詩舞,而自己就一直被扔在公主府中,每日無所事事。這兩日,連酒流都時不時外出,自己卻還是在料理著些府內的瑣碎雜事……

 隨著日子一日日過去,畫肆越發地沉不住氣,她打定主意,等今日殿下回府,她就去請纓。大家都是公主親衛,沒道理其他人都有重要的事情做,只有她自己料理雜事。

 正如此想著,府門外傳來了下人行禮的聲音和烏雲驥的嘶鳴聲,畫肆心中一喜,知道是殿下回來了。

 蕭璃大步而入,本欲直接回書房,見到畫肆站在路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略一思索,便道:“跟我來書房。”

 “是,殿下!”畫肆興奮道。

 “本宮如今有一件事要你去做。”書房中,蕭璃坐在主位上,看著站在身前的畫肆,道。

 “但憑殿下吩咐。”畫肆道。

 “皇伯伯今日醒了,但唇齒僵硬,行動亦不便,如今是皇后娘娘在侍疾。”蕭璃不緊不慢地說:“皇后娘娘還要照顧阿諾,我不欲她太過勞累,所以決定……”蕭璃的目光移向畫肆,目光幽深,道:“……由你去皇伯伯身邊侍疾。”

 “什麼?”畫肆的表情僵在臉上。

 “怎麼?”蕭璃歪歪頭,笑著問:“你不願意嗎?”

 “殿下……”

 “畢竟,你不是最喜歡揹著本宮去找我皇伯伯嗎?”蕭璃還是一樣溫和的笑容,卻讓畫肆身上一陣陣發冷。

 *

 大明宮,昏暗寢殿內,穆皇后手持著一碗剛剛熬好的湯藥,揮退了下人,來到了榮景帝的身邊,看著他端莊一笑,低聲道:“陛下,喝藥了。”

 榮景帝張開嘴,卻因為唇齒太過僵硬,只能發出‘啊吶’等辨不清意思的聲音,又因為臉上的肌肉太過僵硬,口涎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榮景帝卻全然顧不得口涎,只想挪動身子,遠離穆皇后。他看著她的目光,恐懼又厭惡。

 “陛下,這又是何必呢?”穆皇后彷彿看著鬧脾氣的小孩一樣,手中拿著湯匙,不緊不慢地攪著湯藥,說:“想想您最看重的君父威嚴,若是讓您的皇兒們看到,怕是會失望呢。”

 榮景帝張嘴叫了兩聲,眼中露出怒色。

 “瞧我。”穆皇后笑著自責道:“我都忘了,陛下四個兒子,長子叫您自己逼死了,次子被迫遠走他鄉,三子……犯上作亂,對您心懷無限憤恨,更是親手給您喂下穿腸毒藥,至於四皇子,從小到大您也沒分給他半分眼神,他心中自然也不怎麼在意您如何。”

 榮景帝閉上眼睛,不想再聽,可是閉眼卻擋不住穆皇后那在他聽來如九幽惡鬼一樣的聲音。

 皇后看著榮景帝的模樣,幽幽地嘆息了一聲,坐到了床榻邊上,道了一句:“陛下,我知您心裡苦。”

 榮景帝睜眼,疑惑地看向皇后。

 “您這一生,拼了命地想得人認可敬重。”穆皇后看著榮景帝,面帶悲憫,道:“皆是因您少時沒有得到父親的認可,不是嗎?”

 榮景帝瞪圓了眼睛,想要阻止皇后繼續說下去,卻又動彈不得,只能聽著她一字一字繼續說:“同為皇子,憑什麼您名為蕭效,先帝卻被取名蕭政,比您受重視,得矚目,您被教養成武將,他卻得承大統。”

 穆皇后的聲音輕柔又和緩,卻如黑白無常的勾魂鎖,將榮景帝勾回了心中的夢魘。而這時,這勾魂鎖又動了起來,幽幽道:

 “這自然是因為,先帝比您更好,所以父皇選他繼承大統,所以……”穆皇后的眼中浮現出一些森然的惡意,道:“您愛而不得的女子也選擇嫁他為妻!”

 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榮景帝目眥盡裂,用盡全身力氣掙扎了起來。他拼了命地想說話,最後卻不慎咬破了舌頭,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是,我知道,您喜歡阿昭。”穆皇后穩穩地坐著,全不拿榮景帝的掙扎當回事,笑著說:“這件事不僅範濟知道,我也知道,好歹我也是您的枕邊人呀。”

 說到這裡,穆皇后眼中浮現出讓榮景帝發冷的笑意,說:“您知道還有誰知道嗎?”

 榮景帝不敢繼續聽下去。

 “阿璃知道。”穆皇后道。

 “阿煦,也知道。”穆皇后繼續道。

 作者有話說:

 這章的內容還有些沒寫到,沒力氣了,剩下的放到下一章裡吧。

 快累趴下了。

 明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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