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糯糯小手捏著安全帶，猶豫了下，還是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末了，遲疑道：“……爸爸，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原來是這樣，封莫寒瞭然，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見小姑娘有些忐忑，搖頭，“沒有。”
“那奶奶怎麼看著很難過的樣子。”
“大概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吧，別多想，跟你沒有關係。”
“哦。”這樣啊，糯糯靠在椅背上，“那爸爸有時間哄哄奶奶吧，她看著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大師父說她快要做手術了，要開開心心的。”
“嗯。”封莫寒淡淡點了點頭，神色莫名。
任懷興坐在一旁，聽著父女倆說話，心底又多了些感觸。
看得出來，封莫寒還是很護著糯糯的，糯糯也喜歡他。
只盼著他的死劫能順利度過吧。
因為茅一山臨時溜走，多收拾出來的一間客房便空下了，封莫寒也沒在意，讓任懷興隨意挑一間。
他挑了離糯糯房間最近的一個。
他在這裡，糯糯還有些興奮，拉著他走到自己房間給他看，還拿出幾件衣服來擺在床上，“這都是爸爸給我買噠！”
聽她說起封莫寒帶著她去批發市場的事，任懷興詫異之際，又欣慰地點了點頭。
拉著還在忙碌的糯糯坐下來，柔聲說道：“看來你爸爸對你還不錯，那師父就放心了。”
“嗯，大師父放心。”糯糯也煞有其事地點著頭，又拉著他的袖子道，“大師父，你也不要怪九師父，是我自己想找爸爸的，跟爸爸在一起我很開心呀，有時間我也會去看你們的。”
原來她都看出來了。
一時間任懷興目光有些複雜，摸著她的頭髮問道：“不怪你九師父把你送走？”
糯糯想了想，搖頭，“也不是怪吧，一開始是有點難受，因為捨不得師父們，但是我也不想再連累師父們了。”
“不是連累，沒有連累。”任懷興拉下臉來，糾正了她的話，心裡又罵了茅一山一頓，看他乾的好事，居然都讓糯糯產生這種想法。
“有你在，師父們也很開心，從來就沒有覺得我們糯糯有連累過我們。”他再次正色強調道。
糯糯怔了下，隨即笑得更加開心，往他那邊挪了挪，挽著他的胳膊心情愉悅地說道：“嗯！我知道啦，記住了。”
“不過我也是真的想要爸爸的，爸爸好像並不受我命格的影響，我覺得我們是真的很有緣分。”
九個師父都有些扛不住她的命格，以她名義捐出去的錢，折算下來的也不如爸爸的多。
她覺得她和爸爸是真的有緣吧。
雖然是她先認錯了人，誤打誤撞賴上他的，但結果似乎還不錯。
任懷興也想到了這件事，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大概真的就像她說的這樣吧，他們真的有緣。
或許老九常說糯糯在玄學一道上很有天賦是真的，她找到封莫寒，也未必就是抱錯了，也許封莫寒才是她命中該遇到的爸爸。
想到這裡，他也有些釋然。
無所謂那人是誰，只要對糯糯好，糯糯開心就足夠了。
點了點頭，任懷興又提起另一件事情來，“那師父們教你的東西你也不能荒廢了，得要好好學習，記住了嗎？”
糯糯點頭，稚聲道：“記住了。”
揉了揉她的腦袋，和她說了幾句話後任懷興便離開了。
手術安排在後天，第二天的時候，封母就要空腹，做術前準備了。
封莫寒下班後，帶著糯糯去了醫院，先把糯糯交給了任懷興，這才朝著封母的病房走去，一眼就看到了她眼下的烏青，顯然昨晚並沒有睡好，再加上她術前禁食，整個人看著氣色很差。
抬手把屋子裡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些，封莫寒走到窗邊，看著外面人群。
視線裡，出現了一個抱著孩子行色匆匆跑進來的母子，孩子有些大，看起來有六七歲，母親抱著有些吃力，但還是咬牙支撐著。
“小的時候，我怨過你們，其實到現在，心裡也依舊有氣。”封莫寒忽然開口說道。
床上，封母身子一僵，扭頭看著他，眼裡瞬間聚起霧氣，哽咽道：“是我們不好，沒有盡好當父母的職責。”
就算是有的孩子生下來天生殘疾，也有很多父母不願意放棄那個孩子，咬牙支撐著，他們的孩子，不過就是命格特殊了點，他們就退縮了。
他剛一出生，還沒享受到這世間的溫暖，就先一步承受了這人世的寒涼。
“確實。”這一點，封莫寒沒有違心地去安慰她，在封母越發愧疚的時候，他轉過身來，說，“那以後好好補償我吧。”
封母微怔，愣愣看著他，一時間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
是她想的那樣嗎？
封莫寒慢條斯理地挽著袖子，隨口道：“曾經有人說我是沒媽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總不能再讓人這麼罵我吧。”
封母眼眶一紅，瞬間有眼淚砸了下來，她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嗯，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聞言，封莫寒瞥了她一眼，“好好手術，想的再多，也不如做的，糯糯將來可是要當大天師的，她說你能活到102歲，那就好好活著，別砸了她的招牌。”
他說得隨意，話也算不上有多柔和，甚至還有些冷硬，卻讓封母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說：“嗯，我知道了。”
抿了口水，今天已經說了太多的話，封莫寒不願意再多說，只瞥了她一眼，說：“早點睡。”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率先走了。“等一下。”封母忽然叫住他。
封莫寒停了下來，微微側眸。
封母捏了捏衣角，有些緊張地問道：“明天我做手術，你能在門外等我嗎？”
語氣裡有些期待，
似乎是怕聽到他拒絕的話，不等他說，就先自言自語道：“忙的話就算了，反正我打了麻藥，出來的時候也看不到你，你不……”來也行。
“嗯。”
話沒說完，封莫寒忽然低低應了一聲。
封母一下子就愣住了，等回神的時候，只看到了他離開的背影。
她忍不住捂住嘴，眼淚又滑了下來，這一次，卻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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