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腿,疼是疼了點,明窈可算有正當理由擺爛了。
原本還要迎接狄宇他們回來,誰知幾人根本沒在說好的時間裡回來,只是又來了一隻鴻雁,狄宇說他們遇上了野鴨子群,要再晚幾天。
一連兩天,明窈連床榻都不下,白日有青杏念桃伺候著,夜裡也有狄霄看顧一二。
隨著擦傷漸好,她仍是賴在床上,藉此逃避那些體力訓練。
狄霄替她上藥時,能明顯看出擦傷漸消,他試探著問:“雖說腿腳不便活動,但匕首的收刺……”
“我都這樣疼了,你還要我練!”不等他說完,明窈就鬧起來了,她的眼淚說來就來,兩句話的功夫,已然淚眼婆娑。
“我知道我是個沒用的小廢物,你嫌棄我是拖累……我也想好好努力的,可是真的好疼,你都看到了,那麼一大片擦傷,我就是想多養兩天。”
“既然你不願,那我就不歇了,我現在就跟你出去,我不疼……”
她竭力忍著淚,抽抽搭搭的,作勢就往床下去。
狄霄哪還敢讓她亂動,忙將人攔下:“別別別,不去了不去了!”
“你不是廢物,我沒嫌你——”
他可真是十張嘴都說不清,他嘴皮子沒有明窈利索,還不及否認完,明窈又有新說辭了。
最後只逼得他一口咬定:“再也不練了!以後有我護著你,無需你費心傷身。”
聽得明窈不覺悶笑,倒在軟乎乎的被子上,一雙杏眸彷彿藏了星光,好半天才說一聲:“好。”
看她這幅模樣,狄霄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只是不覺恍惚,總覺得之前那唯唯諾諾、看什麼都驚都怕的小公主變了好多。
就這樣,明窈成日躲在帳裡,只有狄霄一靠近,她就裝得虛虛弱弱的,一動雙腿就喊疼,等他離開了,再偷偷跑去外面,聽莫拉阿嬤說些草原上的習俗,或者同族裡的婦人孩子們聊聊閒話。
旁人不知她與狄霄的小較量,更不會多嘴到狄霄跟前說話,竟讓明窈偷懶了好幾天。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
這不,明窈就是跟金花阿姑多說了幾句,就晚了回帳的時間,被回來的狄霄抓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狄霄問:“公主腿不疼了?”
“……疼!”明窈眼睛一閉,便是害臊,也不肯承認沒事了。
她以為狄霄會戳破她的謊言,誰料男人只是沉默半晌,不聲不語地走到她跟前。
頭頂投下一片陰影,明窈悄悄睜開眼睛,視線微微上移,只能看見男人下巴上泛著青的胡茬。
“啊!”身體驟然騰空,明窈驚呼一聲,趕緊抱緊狄霄的肩膀。
狄霄突然把她打橫抱起,跟金花阿姑打了聲招呼,抱著明窈就往回走。
離得遠了,還能聽見新婚小夫妻的打情罵俏。
“你幹嘛,大家都看著呢,放我下來呀……”
“不是說還疼?”
“唔——”明窈理虧,默默閉上了嘴,把頭埋進狄霄胸口,以此遮擋旁人或探究或打量的視線。
明窈藉著腿傷之便,又見狄霄對她多有容忍,連著四五天都躲了訓練,她留在帳裡倒也不是無所事事,就之前答應了狄霄的護膝手套,可算是做好了。
狄霄還以為她仍在生氣,晚上回來都躡手躡腳的,生怕發出什麼響聲,反惹得傷員不悅。
誰知他才沖涼回來,就被明窈塞著一懷東西。
明窈坐在桌邊,托腮笑吟吟地看著他,臉上是這些天少有的歡愉:“快瞧,可好看?”
狄霄愣愣地去看,只見一副護膝一副手套,外面全是厚實柔軟的狼皮,探手往裡摸著,也不再是粗糙的麻布片,而是一段細膩的絹布,翻開一看,還能在底端看見一隻栩栩如生的狼頭。
明窈的針線極好,不過一點禦寒的小物件,也不見分毫糊弄,護膝和手套針腳細密,她又好精緻,各種細碎的花紋,點滴處都能看出用心。
他下意識地擺弄著,誰知拿開護膝,卻發現底下還藏了一雙鞋墊。
明窈臉有點紅,忍著羞意:“鞋墊、鞋墊是用棉布做的,裡面納了棉絮和稻草,我比劃過了,尺寸應該沒問題。”
而鞋墊的尺寸比劃,只能照著狄霄的靴子瞧。
護膝和手套是狄霄早就知道的,可鞋墊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自阿爹阿媽去世後,狄霄再也沒收到過手縫的鞋墊了,莫拉阿嬤曾說要幫他們兄弟做,也被他拒了。
在大多數人眼中,鞋墊是極私密的東西了,他們常年在外,靴底少不得泥濘骯髒,除了阿爹阿媽,便是相識多年的妻子也少不得幾分嫌棄。
狄霄的腳趾不自在地動了動,認真想著可有注意清潔,卻根本無法將這粗鄙之物,和尊養長大的小公主聯絡起來。
如明窈所說,這雙鞋墊納得極,周圍繡了小花,卻沒有一點突兀,拿手摸著都察覺不出凹凸感。
他不想把護膝綁在外面了,也不願戴著手套去雪地裡摸兔子鼴鼠,鞋墊更不用提,若是可以,他甚至想把這些東西藏起來,不要用。
“好不好看呀。”明窈追問道。
“……好看。”狄霄壓低了聲音,唯恐驚到什麼似的。
“那等天冷了,你出去一定要帶上護膝和手套哦,鞋墊也要用上,我看還剩了些狼皮,等弟弟回來了,我也給他做一副手套。”
明窈的話沒有半分錯處,可不知怎的,狄霄忽然生出一點不悅,拒絕的話蠢蠢欲動,幾次欲衝出口。
可對上明窈那雙含著關切的眸子,他只能將一切“不”咽回去,點頭說:“都依你。”
禮物送了出去,也算了卻了明窈的一樁心事。
之後幾天,狄霄早出晚歸,據說是急著收集柴木修圍欄,這倒讓明窈自由了不少,也不用想著撒謊腿疼了,整個部族由著她逛。
就這麼收集了半個月的柴木,族人們帶回來的圓木勉強夠了修補圍欄之用。
部族每次遷徙,都少不了將圍欄拆開重築。
這些用於勾築籬笆的圓木用了多年,根部早就被雨水腐蝕,就算沒有這次狼群偷襲,也用不了幾年了。
回帳時,明窈正好聽見狄霄和族人商量圍新籬笆的時間,她看了一眼部落口堆放的圓木,基本都是半人高,粗細不一。
不多時,他們同族人分開,明窈低頭往前走著,看著像是有什麼心事。
等進了氈帳,她叫住狄霄:“首領是想這兩天把新籬笆圍好嗎?”
狄霄說:“是,三五天時間,等把籬笆圍好了,也快到冬祭節了,還要準備秋祭之物,只好儘快將防禦圍欄搭好。”
明窈有聽莫拉阿嬤說過冬祭大典,草原上的慶典活動不多,最盛大的當屬春季和冬祭,以祭奠先人神明為主,各個部族的舉辦時間不同,但春祭大多在三四月份,冬祭在十一二月。
拔都兒部還有秋祭,每年時間不定,也只有糧種豐收才會舉辦。
不然全族都在憂心接下來一整年的嚼頭,哪裡還有心思籌辦什麼秋祭慶典。
明窈是見過圍好的圍欄的,以前她就對圍欄的防護能力抱有懷疑態度,經歷了狼群,更是不看好圍欄的用處。
“新圍欄和之前一樣嗎?”
拔都兒部的圍欄一直都是一樣的,狄霄說:“一樣。”
“我知道冠……我是說大瑜那邊,有一種搭屋蓋房子的土方法,叫稻草泥,就是把稻草和泥土配以一定的清水混合,可使泥土凝固後加倍牢固。”明窈斟酌著措辭,小心觀察著狄霄的表情。
好在狄霄沒有注意到她的謹慎,注意力全放在了她的土法子上:“你是說?”
“我是想著,能不能在圍欄上糊一層泥巴,能減緩柴木遇雨腐朽,遭受外力衝撞時,承受力也能提高几分。”
“你可知稻草、泥土和清水的混合比例?”狄霄動了心。
明窈也只是偶爾聽過一句,她沒有親眼見過鄉下人蓋房子的情況,書上也不會仔細記載百姓的土法。
她沒有經驗,只能搖頭:“但我猜著,泥巴應該佔多數,混著稻草碎,清水能讓泥巴成糊狀就好了。”
“好,我明天試試。”狄霄也沒失望,把稻草泥巴在嘴裡唸了幾遍,雖未見過這兩物混合之後的效果,可他莫名覺得,應當可行。
說定了稻草泥,狄霄後知後覺,他默不作聲地打量了明窈兩眼,默聲問了一句:“公主……似乎懂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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