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眉。”
“別欺負我了。”
“……”
岑浪做出讓步,
希望及時叫停這場不合時宜的曖昧,
他們不該這樣。
至少,不該在他醉酒後這樣。
可明顯時眉並不這樣想。
她慢慢彎起一側唇角,拉下他捂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膩白纖指似小蛇撩擺細長尾尖,輕緩蠕爬,涼涼軟軟地鑽入他熾灼發燙的指縫。
於是岑浪被迫看清,
此刻壓在他身上的女人,是如何用一雙溼漉漂亮的眸眼睥睨著他,那雙眼裡,又釋放著怎樣不加掩飾的惡趣味。
放肆,任性,不走心。
好像。
好像只是在逗他玩兒。
這讓他隱隱有些惱意,動了動腿,聲色不虞地命令她:“下去。”
時眉挑眼笑了。
她沒有下去,而是突然改變姿勢,放鬆身體徑直跨坐他腰上,一隻手與他十指交纏,扣住他的修瘦指骨用力壓在沙發上。
另一隻手摩挲上來,掐住他的脖子卡在虎口處,直勾勾地望著他,興致盎然道:
“再叫我一聲寶寶。”
“我讓你下去,”岑浪擰起眉,想起身掀她下去,質問的詞句裡澆透抗拒,“聽見沒?”
時眉充耳未聞,根本不懼他,反而更加用力扼住他的喉嚨,全身都在抵近,軟唇近乎貼上他的,聲音發虛:
“叫我,我想聽。”
如此蠻橫,霸道,不講道理,
分明深知他的抗拒,
卻因為他的抗拒,而感到興奮。
岑浪沒叫,也沒有反抗她。其實他只需單手施力就能將她從身上拎開,他當然知道的,這太簡單了。
但他沒有這樣做。
他覺得自己也很奇怪。
時眉真的用力了。眼瞧著岑浪精緻透欲的優容因為她不管不顧地莽撞掐力,而肉眼可見地微微漲紅。
這次不是害羞,是缺氧。
可即便如此。
他都硬生生地咬緊牙關,
就是不肯滿足她。
“真的就這麼討厭我?”時眉驀地放鬆箍在他脖子的力氣,有點洩氣。
有些不甘心。
鬆開與他緊密交纏的手指,時眉從他身上下來,忿忿地站在沙發旁,垂眸看著他因為驟然重獲氧氣而抑不住地低聲咳起來。
然後——
毫無預兆地,她拉低眼神,目光蟄伏著盈潤剔透的薄光,悄然凝落在他腰腹上。
那裡,因為被她剛才跨坐的姿勢而蹭上去一邊衣角,袒露出男人精瘦緊實的勁腰,伴隨他低咳的動作,腰部肌肉跟著收縮起伏,張弛孟浪又禁忌的欲氣美學。
有點饞,
想咬上去一口,
就現在。
美色當前,時眉絕不委屈自己。她二話不說伸手撩起半截他的衣襬,在岑浪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半趴過去偏頭咬了下去。
腰腹猝然傳來一陣刺痛。
岑浪弓背嘶聲悶哼了下,緊皺著眉昂起脖頸,喉結外突,浴在光影裡浮動出性感弧度。
他腰脊僵硬緊繃,感受到渾身血液向下躥湧,迫切而激進,比方才被她掐住脖子更難呼吸,額角青筋根根暴起。
壞心思的女人仍不放過他,
大抵他腰腹肌肉過分精健有力,讓她感覺腮肌微微發酸,於是不知所謂地上下磨了磨貝齒,惹得岑浪喑沉沉地重喘了一下。
岑浪忍無可忍地咬著牙,探手牢牢捏住她的臉頰兩側,指尖發力,逼迫她鬆口。
但很要命的是,
在他低睫一瞥的那剎,恰巧目睹時眉張嘴,女人溼亮柔軟的唇瓣在離開他的腰腹之際,甚至牽拉起一根晶瑩剔透的銀絲。
她拭了下嘴角,細眉彎彎,告訴他:
“感受到了麼?”
“你興奮了,岑浪。”
……
“咚”地一聲,
手機自床頭摔在地板上。
岑浪倏然睜開眸子,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第一反應是四下飛快逡巡一圈,直到認清當下的環境是臥室而非沙發。
身邊,也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
原來…是場夢。
岑浪按住眉心,深深緩喘了一口氣。
可他竟然會夢到時眉。
竟然,會夢到那樣離譜的曖昧場景,
還夢到…時眉咬他。
岑浪煩躁地胡亂揉了兩下頭髮,隨手撥開床頭開關,房內燈色昏亮,厚絨窗簾緩緩自動朝向雙側滑開。
抬頭瞟了眼天色,還未亮透。
岑浪掀開被子,走去浴室洗臉刷牙,換好衣服下去晨跑。
回來時,兩個孩子已經被助理接走,經過小餐廳看到時眉正在邊刷手機邊吃早餐。
岑浪一秒想起今早那場夢。
“誒你不吃早餐嗎?”
身後傳來女人清軟柔柔的聲音。
岑浪幾乎沒做停留,理也沒理時眉,甚至沒走樓梯,直接坐電梯回了三樓。
留時眉一頭霧水地在後面目送他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嘟囔一句:
“真行,酒醒了就不理人。”
跑那麼快乾嘛,
她是瘟疫嗎?
岑浪回到臥室,腦子裡依舊織纏盤旋著那場該死的夢。他皺眉走進浴室,撥開花灑,脫掉上衣,不經意抬頭瞥了眼鏡子,驀然怔愣一瞬。
透過鏡面,
他看到了一圈牙印。
整齊印烙在他右側的腰腹上。
與夢中的位置,一模一樣。
“再叫我一聲寶寶。”
“叫我,我想聽。”
“你興奮了,岑浪。”
岑浪眼皮一跳,雙手撐在流理臺上,低啞膠著地喘了聲,嗓子乾澀得厲害,可無論他如何反覆滾動喉結,都無法吞□□內直竄而來的糟糕慾望。
所以,
那不是夢。
或者應該說,哪怕他的大腦神經被酒精蠶食,使記憶混亂到只記得送走徐嘉合,還有…幫她塗藥,之後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
哪怕是這樣,
即便如此,那個片段,時眉咬他的那個片段仍然可以在他的潛意識裡霸據一席之地,大腦自發透過夢境的方式,幫他回憶。
……
洗完澡下樓,時眉正對著鏡前塗口紅。
儘管岑浪絕對不想的,
可還是在看到她嘴唇的那一刻,無可遏制地開始重墜進那個夢裡,想起她的柔軟唇瓣離開他的腰腹肌肉時,想起就在那個極限又致命的瞬間——
自她唇上黏連起的一根銀絲,
溼滑的,剔亮的,
讓他無法不興奮。
岑浪深吸一口氣,眸底瞬即鬱沉幽晦,他迅速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假意胡亂打了兩個字發出去。
借這個欲蓋彌彰的時間,他斂好情緒,收起手機扔回褲兜,挑起正經話題問她:
“什麼時候去見夏婕?”
“看運氣。”時眉回答。
這時,手機在兜裡傳來震動,岑浪拿出來掃了眼,才發現他居然把剛才亂打的字,錯手發給了早上詢問幾點需要安排傭人過來整理衛生的助理。
他原本是想發給自己的。
最荒唐的是,
他隨手亂打的兩個字,
是【時眉】。
岑浪:“……”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邪了?
助理這時發來訊息,禮貌詢問:
【有什麼吩咐嗎,少爺。】
岑浪隨便回了個【無】,表面仍要裝作沒事人似的,冷冷酷酷地回了時眉一句:
“那祝你好運。”
……
時間推後到岑祚舟離開之後,岑浪將時眉困在迴旋木梯的半中央,沉著嗓問:
“為什麼咬我?”
他想知道,夢裡被她掐著脖子逼迫叫她寶寶是不是真的,
她說她想聽也是真的嗎?
到底他有沒有說那句“別欺負我了”,
還有……
岑浪抿緊唇線,逼近她,嗓音浸透警告:“別告訴我不是你。”
還有,
只有他一個人興奮麼。
她呢?
時眉垂睫看了眼他腰上的牙印,眨眨眼,歪頭笑看著他說:
“我?岑律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做這種幼稚的事。”
怎麼不可能,
就是她。
誰讓他討厭自己,誰讓他喝醉了那麼乖,反正他酒醒了什麼都不會記得,這麼好一個可以欺負他的機會。
時眉沒理由放過。
岑浪舌尖抵著臉頰內側,簡直要被她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氣笑了,他淡去情緒,視線懶冷地睨著她,說:
“我昨天24小時跟你待在一起,早、午、晚三餐都陪你吃的,不是你是誰?”
“別,不是,並沒有。”
時眉連忙否認三連,打死不承認,眼神無辜地擺擺手,賴賬道,
“昨晚徐嘉合走了以後,咱倆各回各的房,各睡各的床,這怎麼能算24小時在一起呢?”
她甚至還開玩笑的補了句:
“除非你夢到我了,在夢裡跟我待了一晚上,那勉強還能算個24小時。”
岑浪神色突變,“……”
時眉發現他意外地沒有懟回自己,竟然…竟然沉默了?!
“搞、搞什麼?”她悚然後仰,一臉震驚地望著他,“你這個時候不說話,就很容易讓我誤會——”
“閉嘴。”
岑浪拎回自己搭在欄杆上的衣服,冷著臉套上後轉身就走。
所以這什麼意思?
該不會…
該不會他真夢見自己了吧?!
/
時眉從岑浪家出來便去了市刑偵分局,照舊帶了下午茶讓小喬分給同事,等她去辦公室找梁銘時,恰巧林商陸也在。
“誒小眉來了。”梁銘一見時眉來,下意識就問,“這回什麼案子?”
時眉扁扁嘴,笑道:“瞧您這話說的,沒案子我就不能來看您啦?”
林商陸翻閱卷宗的動作停滯,掀眼望去,寡調灰淡的視域中倏然闖入一抹明豔的生動,令他不自主晃了下神。
青葡萄色及腰針織短袖,下配三排扣高腰牛仔褲,腳上一雙過膝黑色騎士靴,極大限度地拉挑她本就纖靚窈窕的身材。
黑色長卷發茂密柔順披散著,膚脂冷白薄透,野生眉下落弧度自然,紅唇飽滿,一雙眸子似一川煙雨般溼軟豐沃的亮。
剎那春和景明,繽紛落櫻。
她朝他招手,笑彎了眼喚他的名字:
“阿商。”
輕鬆擊潰他的波瀾不驚。
“過來坐。”林商陸淡淡勾唇,起身讓了個座位給她,聲線清疏親和:
“你們先聊,我出去等你。”
梁銘反倒有些驚訝,“你倆認識?什麼時候的事兒?”
要是他剛才沒看錯,
這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頭一回見這位全警局都敬而遠之的林法醫露個笑臉。
“我們倆認識可有年頭了呢。”
時眉也不見外,直接坐在梁銘對面,眸色褪卻玩鬧的成色,有些急迫地問。
“銘哥,章老師那邊…有訊息了嗎?”
梁銘跟著神色端肅,眉目間有幾分犯難,“還沒有,你也知道半年前那場意外之後,頭兩個月她每天都會來警局鬧,我們也都習慣了,只能盡力安撫。”
“後來中間有半個月她沒來,一開始我們以為她想通了,但又還是有點不放心,就上門去她家走訪。”
時眉悄然收攏手指,聲音繃緊,“你們去的時候,當時她家是什麼狀況?”
梁銘嘆了一口氣,儘管同樣的話已經重複給這孩子說過很多次,但每次聽到她問,梁銘總還是於心不忍,
耐心再次說給她聽:“她過得很不好,幾乎…幾乎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時眉心口頓窒,指腹狠狠摁壓在揹包拉鍊處的尖銳掛飾上,像是透過這種方式以此提醒自己要冷靜。
再冷靜一點。
“那她……”時眉艱難開口。
“目前還是失蹤狀態。”
梁銘知道她想問什麼,放柔嗓音,“我們的人一直在找,從沒放棄,也不會放棄。”
……
從梁銘辦公室出來,時眉有點走神,直到身後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眉眉。”
林商陸叫住她。
時眉回頭,穩了穩情緒,唇角牽起一點笑意:“林法醫下班啦?”
林商陸輕輕挑眉,問她:“等下去哪?”
“回家。”
時眉這樣告訴他。
林商陸點點頭,
“不介意的話,我送你?”
時眉眨眼道: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會跟你客套。”
林商陸低頭笑了,“我的榮幸。”
在接上阿文和羽羽之後,時眉報出下一站的目的地。
林商陸沒有想到,
她說的回家,是回他們曾經共同的家,
——港廈市西郊孤兒院。
而時眉也不會想到,
她居然會在這裡,
在她仰頭與林商陸笑眼相談時,
看到岑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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