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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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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午夜恰恰恰(下)

 全場靜默。

 沒人敢出來認領宋今泉。

 他雙臂反剪在後,被餚單膝狠戾壓抵著背跪在地上,腰脊頹然弓彎,低聳著頭,渾身劇烈顫抖。

 額角被冰冷槍口恫嚇出層層汗水,卻一動不敢動,在光下反照得像打了層蠟,比頭上的髮膠還油。

 整個人,

 從最初的小奶狗,

 退化成為一隻喪家之犬。

 時眉真是笑了,

 內心臭罵一句喻卓,同時為自己曾經辨別男人的眼光深刻默哀。

 她想自己這些年一定是太寂寞了,隨便一點人渣的荷爾蒙,都能讓她“戀愛”。

 但比起這些,她現在更在意的,

 是岑浪。

 身為一名專業的律法從業者,當然時刻又清楚地謹記“非法持有槍支”將會承擔怎樣嚴重的刑事後果。

 不過。

 如果對方是岑浪的話,

 那應該不是驚嚇,

 畢竟,他從來只會給人帶來驚喜。

 時眉就是在眼下這刻,就是這樣,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地,相信他。

 “看來沒人要你啊。”

 岑浪低嗤一聲。

 餚很懂眼色,膝蓋用力頂住宋今泉的脊柱,出手抓起他的頭髮迫使他挺直腰背,最大限度地昂起脖子。

 岑浪慵懶半垂著眸,長指利落翻轉手中黑槍,用槍柄拍著宋今泉的臉頰,語調森冷得駭人,命令他:

 “道歉。”

 宋今泉慌不迭時地望向岑浪,試圖彎腰又動彈不得,只有被逼開口:

 “對、對不起——”

 “不是跟我。”岑浪根本沒有一絲耐性,冷漠打斷他,側開身子摟過時眉的腰,咬緊字詞糾正他,

 “跟我未婚妻,道歉。”

 人群中,隱約濺起稀疏淺淺的低語。

 與初遇那晚的場景,

 何其相似。

 “對不起。”

 看得出宋今泉並不情願,但為了保命,他還是沒有猶豫地向時眉認錯。

 很不湊巧,人灌了酒就愛翻點舊賬,時眉很自然地回想起那晚在大馬路上,宋今泉對她的當街呵斥,罵她丟人,罵她俗,罵她不知廉恥。

 “怎麼什麼人都能放進來啊。”時眉眼都不抬一下,懶懶偎靠向岑浪懷裡,雙手交叉胸前,佯作趾高氣昂的姿態傲慢道,“還不攆出去。”

 狐假虎威,

 恃寵而驕,

 算是被她玩兒明白了。

 難得被時眉依靠一回,岑浪樂得享受,吊兒郎當地攬著她,歪頭斜了眼餚,腔調痞氣:“聽見了?”

 餚低頭應聲,隨後迅速拎著宋今泉交給兩名警衛,在眾人口哨起鬨聲中,宋今泉被帶離舞池轟了出去。

 時眉有點奇怪,

 她記得剛才岑浪掏槍時,明明這些名媛少爺們個個驚恐萬分的尖叫,

 怎麼這會兒好像…又不怕了?

 時眉轉頭仰面望向岑浪。

 岑浪斂低眼睫,視線平靜地徘徊在她臉上,淡淡挑眉,搭在她肩上的手稍稍抬起,施力捂蓋住她的耳朵。

 另一手持槍舉起,撩起眼皮,散漫輕佻地掠了人群一眼。

 下一瞬,

 紫色光影幻化裂變,凝集,

 聚落在他身上。

 年輕男女瞬間吊高激昂的情緒,神情亢奮,忽然間紛紛默契齊整開始倒計時:

 “3。”

 “2。”

 “1。”

 “嘣——”

 岑浪摟緊時眉,單手上膛,直接朝天崩了一槍。

 霎時。

 七色彩帶飛離槍膛,

 直線噴射。

 原來是綵帶槍。

 緊跟而來又是接連幾聲震音。

 “嘭——”

 炫光顛倒,低音搖撼。

 氣氛炮彈發出陣陣爆響,漫天崩炸起七彩箔紙,舞池在極限分秒內被霓虹灌漫,堆疊縱情歡愉的靡麗夢,粉飾驕奢浮誇的風月場。

 午夜正式開場。

 年輕氣盛的俊男靚女摒棄焦慮,謊造美好,推杯換盞,不想明天,放肆又瘋狂地沉淪在混亂虛構的末世歡騰下。

 而這場晚宴的一對主角,

 卻在聲勢浩大的喧騰中,

 消失不見。

 ……

 時眉有點醉了。

 她原本就不擅長洋酒,

 今晚跟秦嬋幾人聊得興起,喝得有些急,加上洋酒後反勁,沒當場上頭,她便忘了控制多喝了不少。

 原本在外面的歡鬧場裡,被各種燈光加DJ重低音晃得目眩神迷,也不覺得暈。

 然而眼下這間私人廂房實在太靜,反倒讓她天旋地轉的,壓根穩不住步子。

 腳下發飄,急需一個有力的支撐,她跌跌撞撞地走向沙發,在距離岑浪兩步遠的地方撲摔過去。

 岑浪迅速伸手接住她,稀微皺眉,將她從懷中帶離一點,捏起她的臉蛋,低眼掃量道:“醉了?”

 猜到她應該喝了不少,

 只是想她玩得開心,不想掃她興,反正有他在可以保證她的安全,放縱一下也沒什麼關係。

 不過剛剛離開時看她還挺清醒,到這裡也就幾分鐘的功夫,沒想到醉這麼快。

 “先睡會兒,走之前叫你。”

 說著,岑浪勾她進懷裡,一手穿過她的腿彎將人橫抱起來,放去床上。

 之後轉身正欲關燈離開。

 然而——

 “岑浪!”

 時眉突然在後面喊住他。

 岑浪轉身回望,不料下一刻卻毫不設防地被她用力推坐到沙發上,大概是怕他反抗,時眉乾脆跟著爬上去跨坐他腿上。

 岑浪近乎怔然愣住。

 很快又反應過來,意識到當下這個姿勢有多糟糕,有多不妥當。

 她有多不知防備。

 “下去。”岑浪冷下聲音。

 時眉卻渾然不覺,反而雙手圈摟上他的脖頸,醉意迷濛地眯著眼,質問:

 “誇我那句話你還沒說完呢。”

 岑浪輕輕拽開她的胳膊,擰著眉,隨口問道:“什麼?”

 “我漂亮嗎?”

 她不肯鬆手,更加摟緊他,甚至不知死活地往前移蹭了下,歪頭追問,“哪裡漂亮?有多漂亮?比她們都漂亮嗎?”

 “時眉。”

 岑浪感覺不太好,騰出手按住她的大腿不准她亂動,眸眼窩藏喑沉深沃的漆黑,似探不見底的漩渦,嗓音微澀,

 告訴她,也告訴自己:

 “你喝醉了。”

 她喝醉了。

 就算她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也只能證明她的酒品差勁,

 這代表不了什麼。

 所以。

 “別鬧了。”他繃緊下頜。

 所以,

 他要守好清醒,

 不要理智出走,不可以逾越底線。

 可偏偏。

 銀色細鏈自她左側肩頭悄然滑落,全然釋放削薄骨感的肩頸線,她一點點挪動手指,溼軟指尖撫觸上他按住自己的腕骨,輕輕抽動了下大腿。

 眼波迷醉地凝視他,小聲嗔怨:

 “好燙…你的手……”

 她根本不懂他的辛苦堅守,

 只會無意摧垮他的理智,

 只會毀壞他的底線,又不自知。

 岑浪觸電般飛快抽手離開,艱難滾動喉結,撇開視線,深深緩喘了下,逼迫自己忽略那些湧動在血液中的古怪燥熱。

 這有些辛苦。

 她還坐在他腿上。

 緊密貼觸的部位傾瀉勢不可擋的滾燙,無可遏制地滲透熱度。

 他感受到她全身都在抵近。膚肉似珍珠般膩白柔軟,眼皮薄透,織纏根根纖細的青藍血管,眼角被酒精薰染得通紅。

 濃郁醉意讓她看上去如此敏感,脆弱,缺乏警惕心,沒有半點邊界意識。

 所以,他什麼時候又在看她了。

 “岑浪,你看外面那個人…是宋今泉嗎?”時眉指了指門外,忽然這樣問他。

 她是真的很醉了。

 否則,怎麼會連餚都認不出來。

 他應該糾正她的。

 可他沒有。

 “今晚,宋今泉跟你說了什麼?”

 岑浪低聲反問。

 時眉此刻早已喪失掉自我的邏輯,任由他牽引跑題,認真思考兩秒,誠實回答:“他說我是跟蹤他才來這裡。”

 “你是麼?”

 “當然不是,我明明是跟著你來的。”

 “那麼,現在他就站在那裡。”

 岑浪表情平靜地注視著她,血液卻早已翻湧起不適的動盪,聲線浸透壓抑與剋制,向她提議,

 “要不要證明給他看。”

 “怎麼證明?”時眉與他疑惑對視。

 岑浪摟緊她盈弱的細腰,微微湊近,高挺鼻尖似有若無地,輕率摩擦了下她的唇,凝視她的眼神壓下極具破壞性的情緒,口吻低緩,

 循循誘導她說:

 “你這麼聰明,自己想。”

 時眉咬住唇,垂眸緊緊盯著他,充滿困惑的目光在他溫柔又耐心的等待下,似是驀然摸到靈感一般,

 潔白貝齒鬆開下唇,輕喃:

 “是這樣嗎?”

 她俯身毫不猶豫地親上他的唇,莽撞又大膽地,唇貼唇。

 壓根算不上一個吻。

 卻讓岑浪狠狠僵滯,沒有動。

 是他想要的結果,他確定。

 只不過,

 他純潔乾淨的靈魂,還在與那種摧毀力十足的壞情緒自我撕扯。

 時眉偏在這時,縮了下肩,眯彎著眼不知所謂地戲笑他:

 “岑浪,你是不是…不會接吻啊?”

 岑浪略抬眼,並不生氣她的奚落,相反眼色認真地向她討教:

 “怎麼算會?”

 “就…網上不是說了嗎,約會要送禮物,接吻要伸舌頭,辦事要戴——”

 “剛說什麼?”他嗓線喑啞。

 時眉順著他重複:“辦事要……”

 可沒說完,

 又一次被他截斷,“上一句。”

 “上一句?”時眉回想了下,恍悟笑說,“接吻要伸舌頭。”

 “好,你說的。”

 岑浪一手扶住她的後腦,稍稍仰頭,深切地親吻了她。他雙手箍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整個人帶向自己,溼膩混亂捕捉她的唇,索取侵佔。

 他的舌尖輾轉勾纏她,輕率滑過她的口腔上顎,惹得她忍不住瑟顫,被迫體會他給予的這份戰慄感,凌亂,躁動不歇,又充斥欣快。

 當時眉被他逼近微窒的邊緣,

 她的手機突然刺耳地響起來,兩人在這場舌吻中氣喘吁吁地停下,唇舌分離時,牽拉起剔閃溼亮的曖昧銀絲。

 岑浪微喘著睜開眸子,懶淡瞥過一眼她的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是:

 阿商。

 他舔了下唇角,沒吭聲。

 而時眉似乎仍墮墜在上一秒的唇舌牴觸中,沒能神思清明地脫離出來,她看也沒看手機,隨意而無所謂地丟去一旁。

 重新摟上岑浪的脖子,低頭主動探尋他的唇,眼神迷亂又混沌,只靠本能想要繼續剛才那個被打斷的吻。

 可能吧,

 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酒精真是害人的東西。

 於是岑浪重重地緩了口氣,在她靠過來那秒,虛眯著眼後靠向沙發椅背,狠心躲掉她的索吻。

 他垂斂眼睫,視線萎頹凝定她靡灩微腫的唇,低嗤一笑:

 “存他的,不存我的。”

 這樣被極度誘導的氛圍裡,時眉哪裡聽得懂他在酸些什麼,不滿足地蹙緊眉尖,手指疲軟無力地揪住他的衣服,聲音泛著黏軟:“我……”

 我有些難受。

 她想說。

 岑浪猜得到,也感受得到,卻不准她說出來。

 “你可以接受麼?”

 岑浪淡淡抬眸,目光牢牢釘住她的眼睛,薄唇染上了她的味道,在當下這種模糊不定的境況下,

 他貌似禮貌紳士的徵求詞句勾著溼啞鬱沉的嗓音,聽上去夠撩人,夠生動,也夠殘忍。

 他說:

 “繼續下去的話,我也許…會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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