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孫是不他說的，而是趙佶說的。
今年三月，正是陽春之時，京畿地區忽然下了一場冰雹。這些年天氣極為反常，三月落冰雹不算稀奇。關鍵隨著這場雨雹落下，不少人得了風寒，也就是感冒了。
嫡皇孫趙諶也患了感冒，發高燒，昏迷不醒。
感冒了，在古代很頭痛，弄不好就會掛掉，但是能治。
御醫過來治療趙諶，但一天兩天根本好不起來，當天入夜，趙諶依然昏迷未醒。
到了子夜時分，忽然趙諶的寢室天降紅光，滿室芬芳，趙諶忽然好了起來。
大約十來天后，宋徽宗趙佶聽到這件稀奇事，便召見了自己這個長孫。
當時高俅和一群隨從正在替趙佶表演蹴鞠，趙諶便獻上一道“制圓術”公式，依據這條公式，製出來的蹴球會更圓。這不是趙諶首創，區別就是趙諶將它“標準化公式化”。
然後當場又讓趙佶請來工匠，製出新式氣門芯，製出球膽，用之替代羽毛稻草等充塞物。
這種新球與後來的皮球還是有些差距，但差距不大了。
於是趙諶順便提議建立兩種蹴球規則，其實就是後世的五人足球和十一人足球，球場面積足夠大，能玩十一人足球，球場面積小，也能玩五人足球。
趙佶能騎善***通蹴鞠、馬球，而且特喜歡蹴鞠。
不但趙佶，它幾乎是一項宋朝的舉民運動，包括宋太祖和宋太宗同樣喜歡蹴鞠。個人有一點小喜好也正常，就像明宣宗喜歡玩蛐蛐，但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關鍵是莫要玩物喪志，耽誤正事。
反正趙佶看到這種新規則後立即來了興趣，並且對趙諶制訂的規則進行了一些修正。
祖孫二人折騰了好幾天，在趙諶引導下，又“發明”了藍球。
不過趙諶主動將這個“新發明”的功勞讓給了趙佶，幾天後趙佶看到一群侍衛在他指導下，彆彆扭扭地打著藍球，開心地摟著趙諶說：“汝乃是吾
的好聖孫。”
許多百姓聽聞後卻感到不喜了。
時至今日，再也沒有多少老百姓能昧著良心說趙佶是好皇帝，你祖父玩物喪志，還嫌不夠，你這個黃毛小子又來了，宋朝還能有未來麼?
在這種激憤的氛圍裡，有的孩子一邊蹴鞠一邊喝喊聖孫。
傳球了，喊一聲：“接我的聖孫。”
射門了，圍觀者呼喊：“射，聖孫。”
趙桓一家子也知道，然而趙桓失寵，手中沒有多少力量，知道了也無能為力。
但是站在一些高層官員的角度，趙諶的做法是很聰明的，得到了趙佶的歡心，至少有效地緩解了他一家子危險的局面。
劉雲沉默良久問：“馬指使，你說金人會不會南寇我朝?”
“不知道啊，就是寇我朝，小國公也不說。”
今年重陽節，趙佶於宮中設宴，請來諸宰相和各個皇子皇孫，共渡佳節。
宴間，趙諶忽然站了起來說：大父，孫兒在坊間聽聞金人在飛狐靈丘秣馬厲兵，準備南寇我朝，不知童太傅有沒有稟報朝廷?
趙佶大驚：你從何聽聞?
趙諶說：童貫當斬之。
蔡攸站了出來說：小國公……
趙諶打斷他的話：蔡公，且聽我將話說完。宣和五年，我朝用燕山府宣戶換常勝軍，燕之金帛、子女、職官、民戶全為金人席捲東去。燕人哀嚎遍野，金將完顏宗翰告之燕人，你們東遷，非吾金國意，乃是南朝用常勝軍與你們交換的，取汝田宅以養常勝軍。燕人皆怨，勸說完顏宗翰不當將燕山府全部交給我朝。完顏宗翰打算停止交割涿易二州，金主這時說，海上之盟，不可忘也，異日汝等圖之。
說到這裡，趙諶心裡不是滋味。
《天龍八部》說了打草谷，實際上那時契丹人早不對宋朝打草谷了。
劫掠是有的，不是在河東，而是在河北，許多幽州膽大的百姓渡過拒馬河，來到宋境殺人搶掠，河北邊境百姓只好紛紛結弓箭社自保。
這種行為與契丹官方無關，當然，契丹人也知道，但他們裝作不知道，你們宋人有本事將他們全部殺死，我們不會抗議，沒本事弄死他們，也休想指望我們來制止。
讓趙諶說不出所以然的是，這些人並不是契丹人，奚人，全是來自幽州的百姓！
常勝軍就是降宋的遼軍，按照海上之盟的約定，契丹人、奚人、渤海人在雙方消滅契丹後都必須交給金國。
但常勝軍戰鬥力強悍，至少遠勝於宋朝河朔一群老爺兵。
宋朝捨不得交出這支軍隊，有人就向童貫提議，不如以燕地富戶稅產多者與金人交換常勝軍，又能得其田宅贍養，不煩朝廷錢財，又得一支勁旅為軍。於是金人據燕山府家業一百五十貫以上者，得三萬戶，盡數而發。
宋朝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兩次北上，損失慘重，若是再募新軍，宋朝是僱傭兵制，募兵時會給許多安家費，因此有不煩朝廷錢財之說。
常勝軍確實能打。
宋朝缺乏對燕人的信任，燕山之戰時，燕人在宋軍佔優勢時立即響應遼軍，在宋軍慘敗時作歌及賦以譏劉延慶傳笑。
所以這次交換，有宋朝決策之誤，也是燕人自結的苦果。
對於金人來說，不在乎這八千軍隊，相反的他們缺乏財富、物資、人口以及大量的管理人才。
於是雙方一拍即合。
除了常勝軍，在河東還有一支降宋的雲中府遼軍，名曰義勝軍，兵力更多，不久全部叛亂，成為河東局勢迅速惡化的罪盔禍首。
這兩支軍隊成了以後金軍最重要的帶路黨。
讓趙諶嘆息的是這兩支軍隊裡也有許多漢人，雖然與宋朝自己的軍隊有些摩擦，但宋朝對他們真的不薄，其待遇遠在宋軍之上。
趙諶又繼續說道：不但如此，宣和五年，金使帶誓書國書與我朝交接燕京及涿、易、檀、順、景、薊六州，趙良嗣觀金人言語，曾私下裡對人說，三年內金人必違反誓言。
趙良嗣就是馬植，契丹的販馬大戶，海上之盟的首倡者。
後來許多人怪責宋徽宗君臣收留張覺，招降天祚帝，惹怒了金人，招來滅頂之災。其實有沒有這兩件事，金人看到宋軍的戰鬥力，都會南侵。
蔡攸終於怒了，說：聖上下湟州，困西夏，收復燕雲，祖宗聞之，也會喜笑瞑目於九泉之下。汝造謠生事，意欲何為?置聖上於何地?是何人授使?
一個小毛孩子能說出這些話嗎，一定是背後有人唆使的，那麼是何人，太子也！
趙諶從容答道：我軍兩次北上皆敗之，然金人如催枯拉朽之勢擊敗了契丹，一旦南下寇我，後果不堪設想，此乃國家生死存亡大事。蔡公，汝欲蓋彌彰，大言汙我，是謂欺君之罪。
蔡攸反駁道：不久前，金國派三路使者前來我朝，報謝、告慶、賀天寧節（宋徽宗生日，農曆十月初十），欲要違盟，何故如此?
趙諶答道：此事我也聞之，報謝是通好兩國關係，告慶乃是向我朝告之捉得遼主喜事，然遼主於正月被捉，我朝早已聞之，何故拖到七八月來?天寧節乃是十月，何故早來?非是報謝告慶賀節，乃是窺覘道路，為南寇我朝做準備，故分成了三撥使者。大父，若不信，候馬擴出使金國歸來，大父召之，必知孫兒所言是虛是實。
兩邊公說公的理，婆說婆的理，最後不了了之。
趙佶還是下了兩道詔書，一道召趙良嗣回京，詢問他有沒有說過三年內金人必違盟的話。
一道給童貫，詢問金人有沒有入侵宋朝的動向。
馬述說的就是這件事。
本來大家在喝酒聊天，歡度佳節，趙諶冷不丁地說金人不久要南侵，得有多掃興?
不止！
想一想這幾年的烽火連天，為了得到燕雲，宋朝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趙諶的說法等於否認了宋徽宗所有的政績。
重陽宮宴這番爭執流傳出去，京城百姓有的提心吊膽，有的反而痛恨，說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還讓不讓大傢伙過一個安份的日子，甚至有人詛咒太子早廢早好，免得這個玩物喪志的聖孫以後又來禍害大宋。
至於權貴官員的看法又是兩樣，金國滅遼不久，國內時有反叛發生，而且打了許多年，境內滿目蒼荑，也需建設，即便會入侵宋朝，也要好幾年後了。
但趙諶的進諫，徹底地得罪了趙楷一黨，並且讓聖上不快，頂多一年，太子必廢！
馬述又長嘆了一口氣：“今天之觀，小國公乃是真聖孫，縱觀京城，哪家同年子女有如此聰慧?”
劉雲捂住他的嘴巴：“這樣的話，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說。”
明面上他們還是趙楷的下屬，若是這句話傳到趙楷耳裡，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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