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做什麼，為什麼抓我?”吳明不服氣地說。
“將他帶到縣衙，”朱縣尉說了一句就走了。
一行人將吳明押到縣衙，還有幾個衙役弓手留了下來，尋找其他的證物。
來到縣衙，兩個衙役將吳明按跪在地上，張知縣來到公堂上坐下，問：“堂下何人?”
“小民吳明。”
“何方人氏?”
“小民衛州人氏，後隨母親漂流到京師，被都虞候王宗濋收留，然後一直定居在京師。”
張知縣眉頭皺了一下，在京城做官就是這點不好，弄不好就會攀出一個惹不起的人物。雖然王皇后死了許久，太子失勢，王宗濋終是王皇后的親弟弟，太子的親舅舅，做為一名知縣，多少得給幾分顏面。
先將這個案子問清楚吧。
“你昨晚幹了什麼?”
“昨晚我先是與梁氏布店梁正，以及梁正幾位朋友張軍、秦取功、劉方誌吃酒，酒吃多了，四人扶我回家，然後倒在床上睡著了，直到今天早上才起來。”
“昨晚你未去其他地方?”
“沒有。”
“一直在睡覺?”
吳明想了一會說：“似乎半夜起來喝了許多涼水，然後一直在睡覺。”
“去將梁正幾人帶來。”
這就是王宗濋的威力，宋朝審案，除了老人、未成年人（虛十五歲以下）、殘疾人、孕婦、產婦外，有了重大嫌疑，人犯又不承認者，主審的官員可以用刑拷問。
有了那塊布條，已經構成了重大嫌疑。
因為有了王宗濋，張知縣準備採用“文明審問”的方式來審此案。
反正有了人證和物證。
那怕吳明不承認，到時候也能斷定此案。
一會兒，梁正四人帶到公堂上，張知縣問：“你們昨晚與吳明一起吃酒?”
梁正說：“是的。”
“又將他送回家?”
“是的。”
“約在幾時。”
“天暮時開始吃酒。”
“幾時將他送回家?”
“半更多點吧，”梁正不確定地說。
也就是晚上六點到七點鐘。
“他吃醉了沒有?”
“約是六分醉。”
“六分醉何解?”
“有點醉了，不過說話清醒，能走路。”
“半夜能醒來?”
“半夜時……是能醒來的。”梁正想了一會說道。
“你們與吳明是什麼關係?”
“吳明前天用帛換了許多粗布，以前也在我家店裡買了許多粗布，並且我們都是讀書人，關係比較好。於是昨天日暮時分，我邀請了吳明，還有張軍哥哥他們一起吃酒。”
“吳明有沒有說過李府李家小娘子?”
李府就在吳家的斜對面巷口處，兩相隔了百餘步，其主人是一個很有錢的絲帛商人，於是置辦了一棟大宅子。
李家小娘子是李家的小女兒，其母是李家的小妾。契期到了後，其母不願意留下。不願意留，主家是不敢強留的。其母回到孃家後不久，就嫁人了。這在宋朝是正常現象，因為這個原因，李家小娘子在李家過的似乎很不開心，但這個小娘子長的十分漂亮，在他們那一坊裡都有著不小的名氣。
“李家小娘子長的漂亮，偶爾說過，不僅吳明說過，我們也說過，明公，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吳明也完全清醒過來，便想到早上洗梳時，似乎隱隱地聽到外面有哭聲傳來，當時他未多想，然後做早飯，還未吃完，朱縣尉帶著弓手和衙役找上門來了。
“不好。”
吳明扭頭看了看，堂下已經有了一些看熱鬧的人，他在人群裡找了找，找到了一個熟人，他的街坊鄰居胡三，胡三是一個壯漢，是羅勝的朋友，羅勝還帶著他與吳明一道吃過酒。
吳明說道：“胡三哥，麻煩你去叫羅勝過來。”
“大膽，吳明，你居然敢在公堂上喧囂！”張知縣喝了一聲。
吳明沒有再說，不過胡三聽了這句話後，立即離開了。
“傳牛二上堂。”
一會帶上一個漢子，抓捕吳明時，這個人也在場。
“牛二，你認不認識此人，”張知縣指著吳明說道。
牛二搖了搖頭：“明公，素未謀面。”
“你說說你昨晚做了什麼?”
“小民乃是夜市廚子，夜裡回家……”
“幾時回家?”
“天冷，昨夜回家時間比較早，約三更剛過吧，反正不足四更。”
這是最正常的時間，當然，有的收攤早，有的收攤晚，若是天不冷，有的夜市攤子能營業到五更時分，等他們收攤時，賣早點的攤子又接上了，因此現在的開封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繼續說。”
“小民回家路上，路過李府後院，忽然看到有人從後院攀牆出來，小民膽子小，雖感到好奇，不敢喊人，於是暗中跟在後面尾隨，那人走了不遠，開門進去了。小民回到家，將此事告訴了我家娘子，然後睡覺了。今天早上，我家娘子說李家小娘子昨夜被我害死。小民匆忙起床過去觀看，發現李家小娘子住所就在李府的後院，也是那人攀牆的地方，小民便稟報給了張縣尉。”
“是不是他?”張知縣指著吳明說道。
吳明聽到李家小娘子害死，腦子嗡嗡作響，全身冒冷汗。
他心裡想到，不知道這個知縣有沒有參與，大約還沒有參與吧。
不知道小主公能不能救下我。
牛二說道：“明公，那時深夜，視線不好，小民也未看到那人的正面，不敢確認是不是他，但那人的宅子就是他家的宅子。”
“吳明，你還有何話說?”
“明公，小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某來告訴你，你昨天晚上做了什麼事。因為李家小娘子美豔，你孤身一人未成親，正好昨晚你吃了許多酒，酒壯色膽，三更時分起來，從李家後院攀牆進去，意圖女幹淫李家小娘子。李家小娘子誓死不從，於是你暴怒之下，不但女幹淫了李家小娘子，還將她活活掐死。”
聽到這裡，一些圍觀的百姓憤怒起來：“殺了他。”
“棄市（於鬧市斬首）棄市。”
“小民冤枉。”
“冤枉?不但有人證，還有物證，來人，帶上物證。”
兩個衙役帶上吳明的長袍以及那塊布條。
“你女幹淫後，又殺死了李家小娘子，大約那時你酒已經完全清醒，慌亂之下，準備攀牆而出，不料被一塊樹枝掛破了衣服，還有一片布料掛在樹枝上。”
張知縣走下公堂，將布料放在長袍上，正好堵住了長袍的口子，布料花紋也十分吻合。
“吳明，你還有什麼可狡辨的，老實交待吧，免得吃皮肉之苦。”
吳明腦子飛快地轉動：“明公，若是我做下的兇案，為什麼回家後，我不將這件長袍燒掉，它只是一件粗布長袍，並不值多少錢。”
“為什麼不燒，某來告訴你，因為牛二膽小，躲在暗處觀察，你未看到他，以為無人會查出此案，長袍不必要燒掉了。”
“明公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這個傢伙還詭辨呢。”
下面圍觀的百姓繼續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就算如此，李府還有其他人……”
“李府是有一些下人僕婢，只是李家小娘子乃是小妾所生，故住在東南角陰冷的偏房，離主家諸人和下人都有點遠，這才讓你壯起色膽。不過在你作案時，李家小娘子不從，一旦喊叫起來，必驚動府上其他人，故你將她活活掐死。”
“明公，這是有人陷害。”
“嘖嘖，你還不承認，難道某真的不敢用刑?”
吳明也茫然了，不但有人證物證，還有作案的動機和足夠的時間，除非自己能找出足夠的證據翻案，然而昨夜自己睡的像死豬一般，上哪兒找翻案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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