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闕眼眸一沉,唇角崩的筆直,寡淡的聲線裡透著股捕不著痕跡的陰冷:“洛將軍,傳言罷了。”
他語調清冷,不似與沈南桑相處時,好歹還帶著幾分人氣兒。
洛清年也不是善茬兒。
身居高位數十載的大將軍,什麼大場面沒瞧見過,豈會被他唬住。
“聖子大人不妨好好考慮,若聖子大人願意高抬貴手放吾兒一條歸路,將軍府定會記得這份好,日後若是有需要,聖子大人一句話,將軍府萬死不辭也會還了這份恩情。”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救沈南桑於“虎口狼穴”。
陸闕不喜被人威脅:“洛將軍這話,說的恐有不妥,縱使要和離,也是陸某與娐娐之間的事,這話,於情於理都不該由洛將軍開口。”
話落,陸闕不願再與他多說。E
轉身前,面具下那雙墨色幽深的眸,格外有深意的落在半空,那隻不易察覺的展翅小蟲上。
一牆之隔,貼著雄蟲的沈南桑心頭莫名一驚,胸腔內跳動的那顆心臟好似被人一眼看穿,狠狠瑟縮了一下。
她匆忙收了雄蟲,故作無事,抱進陸霄霄往臺階下走。
不出片刻,那隻在殿內的雌蟲也飛了出來,不著痕跡的鑽進她的紅袖間,轉眼沒了身影。
沈南桑前腳才下臺階,身後跟著追來一抹亮色的身影。
急促的腳步聲伴著一股胭脂水粉的氣味。
陸霄霄趴在沈南桑懷裡,小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湊到沈南桑耳邊,細聲細語:“漂亮姐姐,有個好討厭的人跟著你。”
“知道。”
陸霄霄臉上笑容不變,腳下速度也不變,不疾不徐,倒像是有意等著身後的人追上來。
棄秋熒隔老遠便瞧見了廊下這抹豔紅翩然的身影,咬著牙追上來,將人攔下。
“你往哪裡走!沈南桑,你今日落在本公主手裡,本公主不會叫你好過的!”
沈南桑冷眼覷著跟前一半臉都遮在面紗下的女人,懶懶勾唇:“妙清公主說話好沒道理,民女不知哪裡招惹了公主,竟惹得公主勃然大怒?”
“你別裝了!你個毒婦。”
棄秋熒咬著牙擠到沈南桑跟前,眼底火滔天。
“本公主身邊的宮女是你害死的吧?還有棄明心!你好狠的心,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在你眼裡都是草芥不成?”
棄秋熒的怒氣與這燥熱的氣息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嫩粉色的面紗隨著她張嘴的動嘴,被氣息吹的一起一伏。
隔得近,沈南桑能將她臉上那些明明暗暗的印記瞧得一清二楚。
沈南桑只覺得聽了天大的笑話:“無憑無據,公主可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敢做不敢認,沈南桑,你也就這點骨氣。”
她滿臉憤憤不平的瞪著沈南桑,額頭上就差拿筆墨寫上匡扶正義四個大字。
沈南桑卻依然只是淡淡勾唇,笑得從容:“公主說話沒頭沒腦,恕民女聽不懂其中深意,公主婢女之死,民女不曾有耳聞,倒是明心郡主,她的死難道不是作繭自縛?”
“你彆強詞奪理,本公主最看不慣
:
你這種草菅人命之徒,你不用辯解,本公主不像你敢做不敢認,本公主此番只是通知你,省得你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又是死在誰手。”
那日棄明心帶著她的宮女出宮,久久不回,棄明心也隨之消失不見蹤影,她便猜到許是出了事兒。
尋人去探才知道那日在鋪子前發生的事情。
事到如今,活生生的兩條人命,一個不知所蹤,一個死的不明不白,偏她沈南桑跟個無事人一樣,要說這件事與她無關,說出去誰信?
棄明心與她也算是一同長大,她能不知道那蹄子。
她便是有滔天的膽子,也斷做不出不顧家族聲譽去招惹攝政王的蠢事兒來。
除去種種不可能,便只剩下這一種可能。
這事兒,定是與沈南桑這個賤人脫不了干係。
定是她使計,做出了這許許多多混淆視聽的事情來。
沈南桑漠然看著棄秋熒,心尖冷笑不斷。
也虧她說得出草菅人命這四個字來。
不疾不徐的朝人行過禮,棄秋熒不讓,她還不至於蠢到不知道繞道走。
憑她棄秋熒再狂再傲,她也沒膽子在這諸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對她下手。
“公主若是說完,民女便不多作陪。”
話落,她抬腳往前,棄秋熒眼疾手快要去攔,沈南桑比她動作更快,朝著右邊虛晃一個假動作,等棄秋熒蠢笨上當,她立即收回腿,邁出右腳輕而易舉的繞著她走了過去。
棄秋熒眼睛氣的通紅,下意識要咒罵,恍惚意識到身邊還有眾多達官顯貴,她不得已訕訕收了嘴,眼底的怒火燒的更盛。
該死的賤人,一身晦氣,與她第一次見面回來她便爛了臉,如今身邊一連則損了兩個體己人,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她可是太華高高在上的妙清公主,誰敢對她無理,都得死!
*
夏夜,涼風不會缺席,頭頂缺月高懸,烏雲散開,露出了大片涼月。
往後有個陰暗無人的假山,山體掩著後頭一左一右兩個身形玉立的男人。
兩人那番一來一往,被這二人悉數納入眼底。
右側的男子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哎,你媳婦兒受欺負了你不上前去護著?”
陸闕站在左側,神情掩在面具下,出口的聲音淡然間透著冷:“方才洛清年說的話,都聽見了?”
男人微微彎眉,丰神俊朗的面容上,笑容半真半假:“聽見是聽見了,只是,我倒是看不懂你這媳婦兒與洛府的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E
這若是她的意思,那這女人還真是有趣至極,不過那個洛清年,這麼多年我倒是不曾發覺這朝堂之上還藏著這麼個刺頭。”
“有趣?”
陸闕抓著他話裡的重點,語氣陡然加重。
“赤燎,管好你自己的腦子,洛清年不該殺,至於沈南桑,她現下還是我的人。”
最後三個字,陸闕咬音咬的極重。
大有一種赤燎若是敢動任何不該懂的歪腦筋,他便能直接判他死刑一般。
赤燎自討了個沒趣兒,明豔的紅唇努了努:“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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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自己沒動心,陸闕,她怎麼就成你的人了?你們是有過夫妻之實了還是怎麼著?”
陸闕皺著眉,狠狠瞪了他一眼。
陰沉的視線從面具後探出來,莫名帶了種陰鷙可怖。
“我說過,我這輩子,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帶著使命揹著重擔的人,沒有心力,亦沒有資格去招惹旁人,更不應該攪了無辜之人好端端的人生,強拉著人家來蹚這趟渾水。
赤燎渾然不怕,咧嘴笑得燦然:“行行行,你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不過我瞧這女人長得確實好看,身姿妙曼,瞧著不大,那肉卻都長在了該長的位置,要不,等將來事成,你把她休了,等我撿個漏如何?我還沒玩過……嘶!陸闕,你要死?”
陸闕帶著面具的臉紋絲不動,手肘出擊,快準狠,直逼赤燎的小腹,一擊命中。
疼得赤燎面色皺白,招人惦記的那張俊顏扭曲成一團,苦不堪言。
陸闕頭都沒回,望著沈南桑遠去的那個方向,眸底神色黯然無光。
配著這幅駭人的面具,倒真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常年生活在陰暗地,眼底的光亮也被磨的一絲不剩。
*
沈南桑抱著陸霄霄,隨著人群走到洛清年所謂的小園子裡。
說是小園子,不過就是多了幾盆觀賞用的盆栽,一些個花花草草配著幾棵載滿鮮花的小樹,遠遠望去,倒是有一番恬靜淡美的光景。
如若忽視掉身後那道熾熱的視線,沈南桑想,這一刻,也不是不能鬆懈一二,權當好好賞個景。
棄秋熒不死心的跟在沈南桑身後,不遠不近,亦步亦趨。
沈南桑沒回頭,腦海裡也大致有個畫面。
直到陸霄霄趴在她身上,小聲小氣的憋著聲音,煞有其事的告訴她:“漂亮姐姐,剛剛那個壞壞女人一直跟著我們,她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小狗才跟人,她怎麼學狗狗啊?”
陸霄霄孩提心性,心直口快,素來是有什麼便說什麼,。
沈南桑卻被她這句話逗的噗嗤笑出了聲。
陸霄霄還悶悶不樂:“霄霄一點都不喜歡她,每次和小爹爹遇見她,她都好凶,小爹爹說她不是好人。”
“嗯,不是。”
沈南桑忍著笑附和。
若是棄秋熒都算得上好人,沈南桑大抵能自詡個菩薩心腸了。
兩人言語之際,沈南桑忽然察覺身側來了人。
她轉頭看去,只一眼便認出了來人。
一左一右,一位是洛清年的夫人舒懷亦,另一位則是洛府的嫡女洛覓。
這一世,沈南桑不曾與洛覓見過面,沈南桑心裡有數,沒有露餡:“母親,這位……”
她看著洛覓,頓了口舌。
舒懷亦溫婉笑著給兩人介紹:“這位是你洛覓姐姐,你回府時你姐姐已經嫁人,想來這還是你第一次見。”
洛覓是個人美心善的,上一世對沈南桑沒有壞心,這一世,依舊純然無害。
“我方才還聽孃親說起妹妹,這倒是巧了。”
洛覓大著肚子,大抵是要做母親了,言語間十分和善,看沈南桑的眼神也染著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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