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可以確定,鬱昶不進秘境,全是他自己的主意。
在看過話本的前提下,桑春雨都不能摸清楚他的心性,足見男主心思沉重。
若是他沒看過話本,恐怕更是一頭霧水。
桑春雨再回到夜市上時,遮遮掩掩,生怕被男主看見,四處打聽了一番後,才打聽到有個打造法器的老伯,見多識廣,於是便去了那裡。
東西拿出來後,老伯的臉色詫異。
“這是赤色琉璃珠,只要放上一點靈力,扔到想對付的人身邊,便可將靈力放大千倍萬倍,瞬間傷人。”
“這是朝露水,可療愈傷口,對於嚴重的傷有奇效,不過普通傷口治療效果平平。”
桑春雨一瞬間感覺自己好像發財了!
他們宗門實力強橫,卻似乎很窮,他穿過來這段時日,發現這裡弟子各種兵器都是自己去找的,要麼是歷練時所獲,根據大師兄的話來說,這些叫做“機緣”。
原主連治傷的丹藥都要搶。
……當然,原文中原主強奪丹藥,主要是為了膈應鬱昶,其次才是為了治傷,若他真的想買,也還是買得起的。
“至於這個……”老伯將那朵白色的花拿起來,湊在眼前細看。
桑春雨精神一震,以為是什麼大法器。
天道給他的一堆東西中,就這個最與眾不同,他看著十分漂亮。
“沒什麼特殊的,”老伯道,“只是一朵普通的花罷了。”
桑春雨失望了一瞬,接著便想開了,他還有其他好多的珍寶呢!
天道果然是好人,不是,好道。
他給了老伯幾塊靈石後,便又做賊似的溜了出去,隨著夜色的加深,夜市中的人不少反多,清澈的靈息也渾濁了起來。
修仙之人,最重要的便是靈息,引靈息入體,便能完成修仙的第一道門檻。
如今的世界,共有三大門派林立,各自佔據了凡間靈息最濃厚的地方,其中他們的宗門飛仙宗,佔據的地方最好。
可為何濁氣如此之重?
桑春雨眨了眨眼,看了眼時間,馬上到宗門弟子內巡的時辰,若是發現他不在宗門,怕是要驚動大師兄。
就在他準備走人時,聽見了身後有人大聲喊:“欺負我是個弱女子是吧?大家都來評評理,哪有拿東西不給錢的?!”
有熱鬧可看,桑春雨立刻回過頭去。
起了爭執的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子,和一個面容端正的男子,桑春雨話本看多了,不僅是鬱昶這種只顧修仙的主人公,風花雪月看得更多。
不在宗門之中,也不用太注意形象,桑春雨站在人群中,探頭探腦。
只是,看著看著,便不對勁了起來。
那男子的五官是端正,然而舉止間似有僵硬,一舉一動都不似活人。
女子拽住他,“十塊靈石下品靈石,一塊都不能少,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這麼點錢還坑?”
期間都是她喋喋不休,男子始終未應答。
群眾們看著都憤怒了起來,紛紛為這女子抱不平,卻並未有人上前制止,一個是如今的世道能人異士數不勝數,輕易得罪人,也能在頃刻間失去性命。
桑春雨左顧右盼,沒發現鬱昶的身影,於是直接上前,“這位道友,你可是遇上了什麼事?”
身後的眾人立刻議論起來,“嘿,搶劫之人,能遇上什麼事。”
“還是同情同情這位女子比較靠譜些。”
“這小道友倒是個好人,但小道友,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多管閒事,小心惹禍上身啊。”
桑春雨聞言,也不生氣,衝眾人友善一笑。
眾人便道:“不愧是飛仙宗的弟子,這氣度。”
男子聽見他說話,頭部轉動,如同被人操控的木偶,一頓一頓的。
就在這時,他眸光忽然變黑,泛著黑色的霧氣。
緊接著,他的嘴無限張開,硬生生吐出一道黑色的人影,猛地撲向桑春雨!
“糟糕,是魔修!”
“這裡為何會有魔修?!”
桑春雨在發現那男子轉動的頭部時,就感覺到了大事不妙,下意識格擋了一下,這才沒被襲擊成功。
宗門下的夜市,自然也受宗門的庇護,這裡混進來魔修,事情非同小可,由於原書中桑春雨並未來夜市,自然也沒發生過這種事。
男子在襲擊完人後,皮囊便癟了下去,化成一灘死皮伏在地上。
桑春雨反應極快,拔劍便往黑氣逃竄的地方追去,臨走之前,還沒忘了往女子的方向扔幾塊靈石。
女子嚇得魂飛魄散,差點沒接住,半晌才喏喏道:“謝、多謝。”
*
樹林之中。
桑春雨不懂為什麼他們都這麼愛鑽小樹林,或許是這裡地形複雜,不太容易被人抓住?
那團黑氣逃入了樹林中。
如今的天氣已經很冷,尤其是天色已深,桑春雨站在樹林中時,能感覺到寒氣一陣陣往骨頭裡鑽。
然而他的目光沉靜,不急不躁地去觀察每一棵樹。
和在宗門中時,那個囂張沒耐心的小師弟判若兩人。
僵持了莫約一炷香的時間,在黑氣都受不住,想要從樹上下來偷偷溜走時,桑春雨目光如炬,劍光隨之而去。
黑氣四散,留下了一道難以言喻的味道。
桑春雨上前,臉色微妙,沒想到這玩意兒能這麼臭,待他準備用劍尖將這團東西挑起來時,又在另一顆樹後看見了衣襬。
“什麼人?”
那人頓住,桑春雨飛身過去,與鬱昶的臉正對上。
桑春雨:“……”
嫩他孃的,這都能遇見。
他方才,沒幹什麼不符合性格的事情吧?
心裡慌張,面上還要拿出一副兇狠的模樣,桑春雨問:“你怎麼在這,你私自出宗門?!”
鬱昶看了他片刻,直把桑春雨盯得心虛。
鬱昶扯唇一笑,眸光中的陰鬱被驅散了不少,好聲好氣道:“小師弟不也私自出宗門了?”
桑春雨心道這人也夠奇怪的,明明先前什麼不耐煩的模樣都露出來過,到現在還要跟他演戲。
他結巴道:“我、我跟你能一樣嗎?我已經有了進入秘境的資格,絕對能從秘境之中出來,屆時便能隨意出入宗門,不過是早晚的區別罷了!你別打岔!”
鬱昶回想著他方才在集市上看見的那一幕,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小師弟覺得,我是來幹什麼的?”
他是在試探。
桑春雨感覺到了,心中一緊,難道是他偷聽的時候被發現了?
可是他被發現的話,鬱昶估計也跟著去了集市,發現了他同原主的不一樣,恐怕鬱昶已經對他起了殺心。
桑春雨目光鄙夷,在鬱昶的全身上下打量,“估計也就是來幹一些窮酸事,本少爺不感興趣。”
“我警告你,”他又道,“若是我私出宗門的事被人發現,我一定扒了你的皮,明白嗎?”
鬱昶倒是沒生氣,“少爺放心。”
桑春雨放心個屁。
他的視線在鬱昶的臉上再三打量,又停頓了一下後,才往那死去的魔修方向走。
就在他打算撿起剩下的殘骸時,鬱昶忽然問:“少爺,需要我撿起來嗎?”
桑春雨一驚,伸出去的手縮回去,“我差點忘了,你還真是奴性不改啊,給我撿起來吧。”
鬱昶上前,將東西收起,“少爺打算怎麼處置?”
桑春雨本來是打算交給大師兄的,山下能出現這東西,不定發生麼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然而依照原主的性格,怕自己被人發現私出宗門挨罰,定然不會告訴大師兄。
“再說吧。”桑春雨有些含糊。
*
回去宗門後,桑春雨便一直記掛著那個魔修。
按理說書中都沒發生什麼大事,一般也不會有什麼禍端,奈何他這人就是愛操心,無法對於發生在眼前的事情熟視無睹。
操心著操心著,果然出了事。
起因是夜裡巡邏的宗門弟子,在晚上看見了類似魔氣的東西,接著在隔天被魔氣所傷,昏迷了一日後,再次醒來就像換了個人,舉止異常,甚至繼續傷人,掌門出面後,才勉強控制住場面。
以前飛仙宗對於私出宗門的弟子,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年少好動,整日關著修煉也不行。
這次出了這種事,宗門上下要清查近幾日私出宗門的弟子。
其中最快被出賣的,就是桑春雨。
桑春雨:……他錯了,他不該乾和書中無關的事。
被大師兄叫到他面前時,兜頭便是一頓訓。
“你那日下山撞見魔修,上山後為何不說?!桑春雨,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什麼事情都敢幹是吧?!”
桑春雨聞言,立刻瞪向旁邊的鬱昶。
任鶴鳴也瞪他,“你幹嘛?”
桑春雨收回目光。
他不知道的是,他這般又兇又慫的表情,配上一張穠麗姣好的臉,可憐可愛有餘,兇狠惡毒不足。
鬱昶接觸到他的目光後,眸光一動,旋即垂下鴉睫。
任鶴鳴是真的被氣到了,在屋子裡踱步,平日裡的穩重端莊一點也不見。
然而再看桑春雨那張低眉順眼的小臉,頓時又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
片刻後才頭疼般揉了揉鼻樑,“是我監管不力,掌門要罰便罰我好了,掌門如今懷疑咱們宗門出了魔修的內奸,此事可大可小,你們最近最好注意著點,千萬別糟了暗算。”
在如今的世界,不光有修仙之人,同時有魔修、魔族,魔修是修道之人道心不穩,半途入魔,魔物是天生的,這兩者之間區別很大。
魔修有人的智慧,多年來專注給修仙之人搗亂,魔物則是恨不能躲修仙之人八丈遠。
這兩者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嗜血、愛殺戮,修行的高度有限,無法飛昇。
還未入臘月,飛仙宗便早早關閉了宗門。
不再讓任何人出入。
*
回去自己的住處後,桑春雨看見桓恩可站在他的門前等他。
今日的天氣一直陰著,溫度也在下降,桓恩可被凍得跺腳,好幾次施展靈力取暖,才沒被凍出個好歹來,儘管如此,他也一直堅持不離開。
對於朝著自己釋放善意的人,桑春雨不太能做到惡言相向。
他問:“有何事?”
“宗門即將關閉,諸多弟子都在取自己家中的書信,我瞧見有小師弟的一封,便給你拿來了。”
多麼好的師兄啊!
桑春雨內心感動,揚起下巴道:“多謝。”
桓恩可內心同樣淚流滿面,小師弟居然同他道謝!
在桓恩可走後,桑春雨將書信開啟。
然而沒等他看,任務的提醒就跳了出來。
這個任務就是:【找男主算賬,侮辱男主下跪,並且將家中的書信給男主看。】
桑春雨:……他還沒看呢。
想起天道給的一堆獎勵,桑春雨又心甘情願將書信放了回去。
然後使了個法訣,給鬱昶發傳訊:你給我過來!!!
鬱昶早料到桑春雨會叫他。
他將桑春雨傳過來的靈力置於掌心,眸光中閃爍著一些不明的情緒,腦海中想著的,是那日桑春雨在夜市中朝著女子扔靈石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