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朱胖胖急了！
“從小就教你未謀勝先謀敗，你可想過，如果今天失敗了，會是什麼後果？”
現代穿越而來的朱瞻基，顯然對於這種家庭反目的殘酷知之甚少，
雖然電視劇上經常看到兄弟反目成仇的戲碼，
但那畢竟是權利爭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事兒，
今天這個場景，則全然不同，
況且老話還說，虎毒不食子呢，於是他鎮靜的回答道：
“大不了被皇爺爺討厭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正是，被皇爺爺討厭了，他就可以得償所願，安安心心當一個逍遙王爺了。
這句話，卻徹底激怒了朱高熾，
只見他眼睛瞪得老大，雙手死死得捏著衣角，略顯肥胖的身子在吃力的保持著冷靜。
“瞻基，你要記住，從今天開始，他不再只是你的爺爺！”
“他還是皇上，是這個天下的皇上！”
“右侍中黃觀，翰林修撰黃岩、王叔英都是因為沒能記住這個道理，才落得個死後也難保清白！”
父親提到的這個黃觀、黃岩和王舒英都先後為先帝殉葬，
自以為一身氣節、無愧於後世，
卻被朱棣改了史籍，落了個禍亂朝綱的奸佞罪名。
作為穿越而來的朱瞻基自然清楚，
雖然幾千年後的歷史研究最終為這些浩然之士正名，
但身在此山中的人們，更多看到的，
還是永樂盛世下冤死的亡魂。
他沒有打斷父親，朱高熾繼續說道：
“如果你今天一著不慎，說的話有半點差池。”
“加上你那兩位叔叔的添油加醋，判你個流放都是輕的。”
流放？是放逐到封地那種嘛？
聽到這，朱瞻基的心裡卻突然一動，
那不是正好？去封地當王爺，也不用當皇上啦？
但在表面上，還是要讓這個父親安心，
畢竟他很清楚，這是一個父親在擔心自己兒子的安危罷了。
“明白了，父親，我做事自然有分寸，請太子陛下放心。”
朱瞻基始終在用太子提醒父親，
無論如何今天都順利度過，這事應該翻篇了。
但朱高熾似乎沒有領會到這層含義，
而是就著他的話繼續問道。
“分寸？那你給我說說，這個事你在開口之前，有幾成把握？”
“那自然是十成把握。”朱瞻基胸有成竹地回答。
畢竟，在那個時代，沒有誰能比一個穿越者，擁有更加宏大的歷史觀和大局觀。
朱高熾卻完全不相信他說的這話，
反而對兒子的盲目自大有幾分惱怒。
“你這孩子，怎麼今天淨胡說八道？”
在朱高熾看來，從建文皇帝籌劃削藩一來，
這位新登基的皇帝，他的父親朱棣，性格就越來越難以琢磨，
別說身為他的兒子，連他最信任的姚廣孝和尚都從來不敢說進諫有十成把握，
這就是今天在殿堂上，朱高熾的諫言淺嘗輒止的原由所在。
而如今這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敢說有十成把握，
雖然今日僥倖被他說成，也難免今後還會惹出更大的禍端。
可朱瞻基卻眼神堅定，神秘的一笑，只說
“這不是沒事嘛。”
那一刻的深邃和沉穩讓朱高熾心中一驚，
這還是他所認識的朱瞻基嘛？
眼睛中似乎有大智慧，可表現得又想孩童般輕描淡寫。
恍惚間，馬車停了下來，
到家了！
朱瞻基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到家咯！”
歡呼著小跑了進去。
回過神來的朱高熾趕緊追了上去，
“你慢一點，我的小祖宗。”
剛回到家，朱高熾就迫不及待的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媳婦張氏，
當然，把冊封太子的事情就輕描淡寫地帶過了。
這一聽，張氏果然就急了。
“你這混小子，不要命啦？”
朱瞻基穿越而來就跟著父親上朝，早飯都沒來得及，
正餓得慌，拿起桌上的糕點，邊狼吞虎嚥，邊跟母親說道。
“母親有所不知，這方孝孺是天下文人之首，斷不會輕易投降。”
“可如果皇爺爺殺了他，天下的讀書種子就會絕了！
而且皇爺爺讓方孝孺來寫登基詔書，本就有著用人之心，並不想大開殺戒，但奈何文人多清高。
孩兒此舉既是順了皇爺爺的心意，又全了方孝孺文人的臉面，皆大歡喜。”
“即使失敗了，孩兒年紀小，最多被罵一頓。”
“但若是成功了，則為我大明留下了一條文脈。”
朱瞻基心裡想道，就是這樣的舉動，讓歷史上唯一一次誅十族的創舉消失了，
不然的話，今天飯桌上討論的，應該是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十族屠殺案。
這句話雖然沒說，卻也讓朱高熾全身一震，繼而冷汗直冒。
只因為朱瞻基剛剛說出的那句話，他曾經聽到過。
在攻打京城之前，
他陪同朱棣和道衍大師前往後山檢視京城防務分佈情況，
當時情勢一片大好，拿下京城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那天夜裡，道衍大師就未來登基和執政跟朱棣有過一次促膝長談，
其中就提到了這個方孝孺，
道衍大師的原話是，
“殿下攻下京城後，方孝孺一定不會投降，但你一定不能殺他！
如果殺了他，天下的讀書種子就會絕了！”
當時在場的只有朱棣、他和道衍大師三人，
他從未和自己的兒子朱瞻基提及過此事，朱棣和道衍大師更沒有理由和一個孩子說這些。
那只有一種可能，他的見識和思想，讓他得出了和道衍大師相同的結論。
這是連被急火攻心的朱棣也看不到的未來！
看來這個孩子這些年的成長，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張氏不懂朝政，並沒有聽出什麼異樣，
她剛想說些什麼，就被朱高熾給打斷，
“算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們聊點其他的吧。”
張氏聽罷立刻支援，
“是啊，聽我兒說出這麼一大番道理，看來確實是長大了。”
“殿下，您看今日被封為太子，地位今時不同往日。
我們是不是該考慮給瞻基選一門親事了？”
“雖然瞻基還小，但好姑娘不多，說不得未來是要母儀天下的，務必要早早開始
挑選啊！”
張阿偉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卻還要努力裝做一本正經，絲毫不介意陳牧的鄙視。
酒館內燈火昏暗。
坐在對面的陳牧，此時卻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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