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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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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對上這張刨根問底的臉,黎梔覺得無語極了。

 偏偏這人還要繼續,還一副大度的模樣:“哦,沒事,如果是前男友之類的,我不會介意。”

 黎梔望著他,一臉認真地說:“謝先生,我是有節操的人。”

 男人眉梢動了動,若有所思。

 “同樣我不會接受我的丈夫出軌。”黎梔眨了眨眼,“所以謝先生如果有什麼前女友或者紅顏知己之類的,麻煩您結婚前處理乾淨。”

 謝南忱望著她,淺淺地勾了下唇:“好。”

 還真有?

 黎梔嘴角一抽,面色一冷,轉回頭繼續畫畫。

 要不讓小兔子跟小熊吵一架吧,原因就是這個狗熊居然跟前女友還有聯絡?

 剛萌生出這個念頭,她趕緊甩掉。

 說好的無腦甜寵,拌狗血會被罵死的。

 過了一會兒,黎梔隨口問:“那什麼時候結婚?”

 “不急。”謝南忱閒閒地把玩著玉竹,語氣好整以暇,“等我處理一些事情。”

 “……”黎梔一哽,瞬間腦補出十個八個前女友和紅顏知己,人類的本性讓她高興不起來,悶悶道:“行,隨便你。”

 反正她不急。

 單身的倒計時越長,她越開心。

 謝南忱第一次留在家吃飯,黎銳鋒親自下廚。

 其實黎銳鋒對這個甥女婿很滿意。

 長相俊美,舉止進退有度,溫文有禮,第一次上門雖是探病,來得匆忙,卻也全了禮數,帶了許多禮品來。

 知道他閒時喜歡練書法,這次還給他送了一方古董硯臺。

 除了他姓謝,是謝家拿他的身家逼迫聯姻的物件,別的哪哪都無可挑剔。

 孩子是個好孩子,他沒有理由遷怒。於是這頓飯做得很用心也很豐盛,是黎家待客的最高規格了。

 空運過來的蝦和蟹,都被處理得乾乾淨淨,滿桌色香味俱全,比飯店大廚毫不遜色。

 人不可能盡皆完美,也不會一無是處,黎銳鋒雖怯懦不扛事,但廚藝一絕。

 黎梔喜歡吃蟹,卻很少吃,原因很簡單,懶得剝,又不會剝,蟹比起蝦可太麻煩了。

 梁木蘭看了眼坐在她旁邊的謝南忱,故意道:“梔梔,這螃蟹是你舅特意找人買的,這季節都弄不到這麼好的螃蟹,你不是愛吃嗎?吃兩個。”

 黎梔肚子裡的饞蟲被勾起來,卻還是懶蟲佔了上風,嘟噥道:“要是黎宇在就好了。”

 那小子雖然不靠譜,卻每次都會幫她剝螃蟹,但凡需要使勞力的事兒,他作為男孩都任勞任怨。

 梁木蘭一臉無奈:“懶死算了,小宇在國外要念好幾年呢,你就等他回來給你剝吧。”

 黎梔努努嘴,摻著感冒的鼻音分外可憐:“那我不吃了。”

 話雖如此說,她目光還是凝在那盤螃蟹上,咬著筷子,表情鬱郁。

 嘴巴有點想吃。

 直到旁邊的男人伸出修長手臂,拿了只螃蟹過來。

 他熟練地使著剪刀,卸去蟹腿,撬開蟹殼,丟掉所有無用的部位,將蟹肉和蟹黃整齊地碼在盤子裡,遞給她:“吃吧。”

 黎梔目瞪口呆,她第一次看見一個人連剝螃蟹都能這麼優雅,殘骸都擺放得乾淨整潔,聞見蟹肉的味道,鼻尖莫名有點發酸:“謝謝。”

 謝南忱勾唇笑了一下:“還要嗎?”

 黎梔不假思索地開口:“要。”

 “螃蟹性涼,不能多吃,你還在感冒。”謝南忱又拿了一隻,“兩個夠不夠?”

 黎梔點點頭,乖得不行:“夠。”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黎梔發現謝南忱對吃的東西很淡然,無論多美味,對他來說似乎都只為填飽肚子,不會吃太多。

 今天這桌菜,是她見他吃得最多的一回。

 大廚黎銳鋒對戰果十分滿意,飯後又邀請謝南忱去花園裡下棋。

 黎銳鋒喜歡下棋,棋品卻不怎麼好,動不動就要悔棋。謝南忱不計較,好脾氣地陪著,到後來黎梔都看不下去了:“舅舅,悔棋可恥,您能不能有點節操?”

 “哎呀,又不賭錢,開心就好。”黎銳鋒滿不在乎道,“小謝你也可以嘛,隨便玩,別拘束。”

 謝南忱笑而不語。

 而黎梔作為黎家人,只覺得丟臉至極。

 笑呵呵的黎銳鋒,溫文爾雅的謝南忱,還有在不遠處收拾盆栽的梁木蘭,都在同一片月色下,初夏的草木香味瀰漫的院落裡,黎梔突然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謝南忱回去的時候,黎梔到門口送他。

 駕駛座裡的男人把車窗降下來,戴著沉香串的左臂搭在車門上,右手懶懶地扶著方向盤,清冷的白色內飾燈照在他輪廓分明而閒適淡然的臉上,衝車外女孩愜意地笑了笑:“進去吧,降溫了。”

 看著男人淺淺勾起的唇,黎梔察覺到一些變化。

 一開始謝南忱給她的感覺是冰川雪蓮,不食煙火,這些天她終於窺見他沾染上人間煙火的樣子。

 不再是坐在旁邊卻好像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完美又疏離得像個假人。

 似乎是從兩人在謝宅互相挑明瞭開始的。

 她言明她的抗拒,剝離掉以前喬裝的假象,他告訴她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他的無可奈何。

 他把自己擺在了跟她一樣的高度,來面對這場聯姻。

 目光沉寂在他深邃的眼波中,黎梔也勾了勾唇:“謝謝你。”

 雖然聯姻沒有溫度,但他做了所有一個未婚夫該做的有溫度的事,讓她的家人可以心安。

 “你我之間不必客氣。”謝南忱淡然地開口,彷彿他們之間真是什麼無比親密的關係。

 黎梔短暫地失神又回神,點點頭:“那你路上小心。”

 正要轉頭進院子,謝南忱叫了她一聲:“等等。”

 黎梔望向他,下意識地也往車窗邊靠了靠。

 男人從車裡伸出左手,微涼的手指停在她髮際線上方,動了動她的頭髮。

 他雪白的手腕就在眼前,近得能看清手串上的木質紋路,空氣被沉香侵染,香味霸道地鑽入她鼻間,帶來一種奇特的眩暈感。

 收回手時,指尖捏著一片海棠花瓣,粉紅色,邊緣泛著白,若有似無的清香晃了一晃,又消失。

 花瓣被他拿回車裡,若無其事地說:“進去吧。”

 黎梔“哦”了一聲,抬手揮揮:“再見。”

 “嗯。”他掛檔,鬆手剎,朝她點頭,“再見。”

 車子揚長而去。

 **

 黎梔告訴桑寧自己決定跟謝南忱結婚的時候,桑寧正在給帥哥梳毛。

 手一抖,貓叫了一聲跳下去,然後滿臉生氣地喵喵叫。

 桑寧魂不守舍地把梳子扔下,朝她額頭伸手:“你沒事兒吧?是不是燒還沒退?還是腦子被燒壞了?”

 “沒有。”黎梔抓住她沾滿貓毛的手,無所謂道,“結個婚而已,又不會死。”

 桑寧:“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

 “是吧。”黎梔笑了笑,面色很恬靜,“可能是變了吧。”

 她大學還沒畢業,起初結婚兩個字帶給她的是毀滅性的未知。

 可現在,她清楚地知道一樁婚姻可以保住舅舅半生的心血,可以讓他們一家人不遭受滅頂之災,可以讓黎宇繼續過他想過的生活,將來去當一個賽車手,而不是被迫屈服於生存。

 算不上犧牲。

 至少謝南忱不讓她討厭。

 **

 得知她要結婚,桑寧一定要給她辦個單身夜party。

 “寶貝,我們公司別的不說,帥哥美女都是批次生產。”身處網紅孵化公司的桑寧拍胸脯保證,“你放心,我辦事,絕對給你長臉。”

 地點定在一家酒吧,桑寧提前一天包場,還請人幫忙佈置了一番,親自操刀酒水品類和選單,還有樂隊演出的歌單。

 黎梔是晚上才去的,沒吃飯,等著去酒吧吃桑寧給她準備的飯。

 天已經黑了,計程車停在酒吧門口,黎梔一下車就看到標牌下等著的桑寧,紅色短T配黑色皮裙,新剪的胎毛劉海,頭頂扎著蓬鬆的高馬尾,性感又俏皮。

 黎梔今天穿得挺普通,是她一貫的乖巧風格,鵝黃色方領燈籠袖連衣裙,裙襬過膝,中規中矩。唯一亮眼的是腰帶上那顆鑽,雖然是假鑽,這衣服也不到五百塊錢。

 “我還以為你今天要整個性感辣妹裝呢。”桑寧嘖嘖舌,“馬上要變已婚少婦了,還不趁最後的自由時間好好浪一浪?”

 黎梔笑得靦腆:“你知道的,我不習慣。”

 那陣子為了跟謝南忱周旋,穿那些衣服化那些妝說那些話,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大膽的回憶了。

 她還是習慣中規中矩,毫不出格,最好站在人群中沒人能注意到她。

 “但是我跟你說啊,今天來的可都是我們公司的極品。”桑寧摟著她肩膀,小聲道,“什麼組草,部草,樓草,公司的司草啊我都給你弄來了,咱雖然不能太過分吧,飽飽眼福搭個訕摸摸小手還是可以的,別一棵樹上吊死。”

 黎梔一抬眼,就被吧檯邊一個朋克裝帥哥放了個電,她縮縮脖子,連忙躲開目光。

 “再說了,謝大少還有那麼多前女友紅顏知己要解決呢。”桑寧替她抱不平,“你今晚就當補償一下自己,他都有,你怎麼能沒有?”

 “……似乎有點道理。”黎梔懵懵地眨了下眼睛。

 桑寧得意地嗤了聲:“可太有道理了。”

 帥哥美女的確是不少,能讓人看花眼的程度,但所謂肉多了會膩,視覺疲勞也挺快。

 看著炫目的燈光下那一張張挑不出瑕疵的網紅臉,黎梔一邊抿著酒保給她的長島冰茶,一邊不經意想起另一張臉。

 腦海裡這會兒浮現出謝南忱的樣子,居然有點解膩。

 可見他那人除了一張驚若天神的臉,各方面都是多麼寡淡。

 有人來恭喜她結婚,也有人給她塞名片——

 “美女,有需要聯絡我。”

 黎梔拿起來看了看,只有一串電話號碼。面前的人穿著白襯衫和黑夾克,襯衫領和銀色不規則項鍊纏繞著,頭髮用髮膠抹上頭頂,劍眉星目,不是網紅臉,帥得很具有攻擊性。

 “你是幹什麼的?”黎梔認真地問,因為微醺,嗓音分外綿軟。

 “我啊……”那男人靠近了些,低下頭,酒味都侵染了她面前的空氣,“專職慰問空閨少婦。”

 黎梔不適地蹙了蹙眉,本著禮貌沒露出嫌惡,但已經想轉身走了。

 “別走啊。”男人輕笑一聲,“聽說你要嫁的是謝家那個?”

 黎梔微愕,他居然知道:“是啊,怎麼了?”

 “我說謝家那兩個挺搞笑的,一個恨不得死女人身上,另一個麼,又不行。”

 黎梔疑惑地問:“什麼不行?”

 “你說呢?還有什麼不行?”男人輕嗤了聲,流裡流氣的,“圈裡都知道那謝大少不近女色,之前跟他弟弟去會所,塞個女人給他,跟見了鬼似的轉頭就跑。”

 “那可是君夜的頭牌,多少人砸錢都睡不到,他要不是不行,能不上?”

 “所以啊小姐姐,以後要是有需要了,隨時聯絡我啊。”

 那人走後,黎梔腦子裡嗡嗡作響了很久,終於消化掉這龐大的資訊量。

 喝光了杯裡的長島冰茶,試圖壓下鋪天蓋地的震驚。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

 徐誠戰戰兢兢地跟在謝南忱身後,走進路邊那家不起眼的酒吧。

 裡面燈紅酒綠,音樂嘈雜。

 二十分鐘前,他潛伏的某個富二代群裡有人發了張照片,照片裡有個醉酒的女人,正是黎梔。那人在群裡問:【瞅瞅,這妞正不?】

 徐誠拿給謝南忱看,後者瞬間就變了臉色。

 他知道,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自家老闆,是真的生氣了。

 萬幸的是找到黎梔的時候,倒不是什麼令人氣血上湧的場面。

 桑寧陪她在卡座裡,正往她身上披毛毯,嘴裡小聲嘟噥著:“這就醉了,下半場還玩什麼啊?”

 酒吧裡音樂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冰冷的腔調:

 “還想玩什麼?”

 桑寧心尖一顫,回過頭,對上一雙陌生又令人生懼的臉,不用問,直覺已經告訴她一個猜測的方向。

 待目光落在那人左手的沉香串上,答案瞬間清晰。

 她只開口說了半個字:“謝……”

 那人一陣風似的掠過來,就著毛毯,將卡座裡的女人打橫抱起。

 “還想玩什麼,我請。”他冷冽而銳利的眼神掃了圈在場的所有男男女女,“人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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