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被接聽,不等對方說話，她主動道歉：“對不起，我加班忘記時間了……”
那邊似乎也沒生氣,只是沉默兩秒，帶著嘆息道：“我剛到你公司門口,下來吧。”
“嗯！”黎梔按樓層的手都在激動。
到了一樓，電梯門開啟,她飛快地衝出去,奔向大廈門口那輛熟悉的車。
男人挺拔的身姿立在車門旁邊，跟漆黑的車身和夜色幾乎融為一體,黎梔跑得太快,急停在他面前，氣喘吁吁地再次道歉：“對不起。”
原本面色凝重的男人唇角勾起些弧度，抬手摸摸她背，幫她順氣：“好了,沒事就好。”
“我把手機調靜音放抽屜裡了，以後一定不這樣了。”黎梔拽著他衣袖,搖了搖,不經意露出撒嬌的表情,“對了,你加個我Q.Q吧。”
謝南忱眉梢一動：“Q.Q？”
“嗯，我們組上班都用Q.Q,會登在電腦上,這樣你就不會聯絡不到我啦。”黎梔說著就把手機拿出來,開啟軟體，“你Q.Q號多少？”
男人無比流暢地念出一段數字：“8*******。”
還是8位數。
得多金貴的號啊。
黎梔腹誹著，輸進去搜索,新增，謝南忱也拿出手機點了同意。
成為好友之後，黎梔好奇地進入他資料卡，看到“Q齡：23年”這一行字，腦瓜突然嗡了嗡。
？？？
什麼玩意兒？
他Q.Q年紀比她還大？
注意到小姑娘苦惱的表情，謝南忱把手機扔回兜裡，輕笑：“怎麼了？”
黎梔算了一下，灰著一張臉問他：“你7歲就用Q.Q了？”
謝南忱稍顯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黎梔努了努嘴，嘟噥道：“你用Q.Q的時候我還沒出生。”
謝南忱瞭然地揉揉她頭，帶著安撫。
黎梔又更較真地深入計算了下：“不是，是還沒進我媽肚子裡去。”
“多大事兒啊。”謝南忱笑著拉開車門，手擋在她腦袋上，把她推進副駕駛，“回家再說。”
車子平穩行駛在夜晚的公路上，黎梔喝著保溫杯裡的水，還是早上從家裡帶的。
忙了一天，她連口水都沒喝。
“謝南忱。”她轉頭問他，“你覺不覺得你是老牛吃嫩草？”
謝南忱：“還用覺得嗎？”
“……”黎梔語塞。
他倒是毫不羞愧。
還沒消化掉他的淡定和厚臉皮，又聽見語出驚人。
“不過你這話也不對。”他頓了頓，“準確說，還沒吃到。”
黎梔差點一口水嗆死，咳了兩聲，轉頭瞪他。
謝南忱給她抽了兩張紙：“叫你喝水別說話，看看。”
不等她再表達不滿，接著問：“怎麼第一天上班就加到現在？事兒很多嗎？”
“……也沒有。”怕他擔心，黎梔避重就輕，“就是公司業務多，有很多需要學習的東西，我想著快學完，早點上手嘛，一不小心就忘記時間了。”
“嗯。”他臉上的凝重消散些許，“以後看著點時間。”
“知道啦。”黎梔乖巧點頭。
雖然到家晚，謝南忱還是叫她泡了個腳，督促她上床睡覺，走的時候檢查了一下香薰餘量，關上香薰機的燈光。
*
也許是第一天工作太累，翌日早晨，黎梔醒得特別痛苦。
鬧鐘是七點響的，她摁掉兩次，迷迷糊糊的總還想睡。
直到謝南忱來敲她房門：“還沒醒嗎？”
黎梔哼唧了一聲，轉過身背向房門，被窩拉起來把頭矇住。
謝南忱沒聽見她哼唧，又敲了敲：“不說話我進來了？”
依舊沒得到回應，謝南忱扭開門，走進去，看見被窩裡蜷了一坨的形狀，眼底不自覺湧上些寵溺。
他坐在床沿，隔著被窩推了推她的背：“起床上班了。”
黎梔在被窩裡動了動，哼唧。
男人放柔了嗓音哄：“七點半了，你還要吃早飯，再不起來不及了。”
“我不要上班，不上班……”女孩悶悶的嗓音傳出來，嬌氣的不行，“你自己去，我要辭職，我要睡覺……”
謝南忱笑了出聲，從善如流道：“行，那不上班了。”
“我有毛病才上班……”
謝南忱：“……”
十分鐘後。
黎梔揉著眼睛出現在餐廳裡。
正在喝茶的謝南忱掀了掀眼皮：“不是要辭職嗎？”
“……”
“有毛病？”
黎梔哼一聲：“你才有毛病。”
早上賴床的時候她總會這樣，小時候哼唧不想上學，要退學，要去當廠妹，去打工，只不過現在變成了不想上班。
哼唧完，該幹啥還得去幹。
黎梔坐在他對面啃起三明治。
過了一會兒，門鈴響了，謝南忱去開了個門，回來時手裡拎著一大袋東西。
黎梔心底瞬間警鈴作響，嚥了口唾沫：“這什麼？”
謝南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把袋子放在餐桌上，隨著塑膠袋呲啦的響聲，他的聲音也像地獄魔音：“你的藥。”
“……”
“早中晚飯後三次。”謝南忱從裡面拿出一袋，“我去熱一下，你吃完早飯喝了再去。”
黎梔想死的心都有了。
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她滿臉害怕地望向謝南忱端來的杯子。
隔很遠就聞到味了，濃郁的苦味，她真的很想一跑了之。
男人靠在桌子旁邊，把溫度正好的中藥遞給她：“喝吧。”
黎梔顫巍巍地接過來，眼神可憐兮兮：“不用喝完吧？喝幾口行不行？”
“不行。”
“那一半……”
“……”
“一大半……”
“喝完。”他態度強硬，不容討價還價。可看見女孩泫然欲泣的小臉終究還是不忍心，語氣放柔了些，“乖，忍忍就過去了，喝完漱個口，吃顆糖。”
黎梔知道，今天不喝了這杯，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於是捏著鼻子，視死如歸地，大口大口把藥灌下去。
喝完都快哭出來了，伸著舌頭直喘氣，還用手扇去嘴巴里殘餘的味道。
謝南忱忍不住笑著看她，像條小狗。
“你還笑！”黎梔見他幸災樂禍的樣子，無能狂怒。
謝南忱抽了張紙，擦擦她眼角擠出來的眼淚：“有這麼難喝？”
黎梔氣不過：“你自己嚐嚐不就知道了。”
“行，我嚐嚐。”捏著紙巾的手悠悠滑至她下頜。
看著男人俯身逼近的臉，黎梔不由得屏了屏息。
可還沒等她準備好，那雙唇就壓了下來，含住她嘴唇，撬開她齒關。
分享她嘴裡中藥的餘味。
過了許久，直到她快要喘不過氣，像瀕死的魚在岸上甩尾巴，她拳頭毫無章法地捶他胸口，謝南忱才稍稍退開，抵著她額頭慢慢回味。
黎梔紅著臉，氣喘吁吁，很想罵他卻罵不出來。
被他這麼一攪，舌尖上苦味確實淡了，還融進一絲薄荷的清香。
片刻後，一個灼熱的溼吻落在她額頭，帶著安撫和疼惜：“是挺苦的。”
黎梔快要溺在這一刻溫情裡。
直到出門前，他往她包裡塞了袋中藥：“記得喝。”
“……”
終究是錯付了。
*
到公司後，黎梔發現組裡的同事們有點奇怪。
大家都圍在陶欣欣辦公桌後面，不知道在幹什麼，黎梔放包的時候，齊刷刷看過來，與她對上目光又倉促移開。
依稀聽到一些竊竊私語。
“這個實習生可以啊……”
“居然一個晚上做完了，我的天，那可是積壓了一週的單子。”
“看看郵件時間，九點半誒，晚上九點半！什麼效率？”
“咳咳……其實我覺得你們這樣，有點過分了。”
“沒有啊，她是新人，就該多做點，我們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那也不一定就對。”
“施蕊，你哪頭的？”
“哪頭都不是，我先去工作了。”
黎梔去了趟洗手間回來，陶欣欣等在她工位旁邊，抬了抬下巴：“回來了。”
黎梔點點頭，走過去：“嗯。”
“郵件我看了，完成得不錯。”陶欣欣臉上沒什麼表情，和昨天一樣傲慢，“不過都是些簡單的東西，有時間誰都能做好，你也不用覺得自己多厲害。既然是新人，就得抱著學習的心態工作。”
黎梔又“嗯”了聲：“我知道。”
“我這兒有幾份檔案，你列印一下，一會兒我開會要用。”陶欣欣遞給她一個隨身碟，“一樣十份。”
黎梔接過：“好的。”
把檔案列印好送到會議室時，會議已經開始了。
都是組內的人，氣氛比較閒散，陶欣欣在講著PPT內容，黎梔剛想拉把椅子坐下，有個男的突然打了個哈欠，道：“陶姐，我有點兒困，我們整點咖啡喝吧。”
“行啊，大家都想喝什麼？”陶欣欣下巴點了點黎梔，“報給她去買。”
“我要一杯燕麥拿鐵！”
“我要美式。”
“我也要美式。”
“我要西瓜拿鐵，施蕊你呢？”
戴著厚厚的眼鏡，粉紅色頭髮扎著個高丸子的瘦削女孩終於從檔案堆裡掀了掀眼皮：“啊？我不喝。”
“那行吧。”最先提議的男人瞥了眼黎梔，“記住了嗎實習生？”
黎梔如夢初醒地抬起頭。
那男的見她一臉懵，剛要開口數落她，卻見小姑娘輕飄飄摁下手機錄音結束鍵，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記住了。”
緊隨著一聲提示音，錄音內容開始播放，在空曠的會議室裡顯得十分突兀：“大家都想喝什麼？報給她去買……”
等錄音播完，黎梔站起來掃了眼大家，嗓音甜甜軟軟地問：“還有要加的嗎？”
陶欣欣剛才不知道在想什麼，聽見她聲音才回過神，擺了擺手，臉上笑容有點僵硬：“沒有了，你去吧。”
黎梔點點頭，拿著手機走出會議室。
她離開後，有人壓低嗓音和旁邊的同事咬耳朵：
“我有個直覺。”
“啥？”
“這個實習生，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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