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文館,還不待程思怡想好措辭開口詢問,姜悅可先出了聲:“宋宋,他是誰?”
程思怡心中暗喜,毫不費功夫就有人幫自己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怎麼不開心,她豎著耳朵認真聽。
宋清予想到許知讓,語帶笑意地說:“京市的鄰家哥哥,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
姜悅可歪著腦袋,思考一秒,問:“青梅竹馬的那種鄰家哥哥嗎?我怎麼從沒聽你說過。”
宋清予失笑:“不是,就單純的鄰家哥哥,家裡長輩互相都認識,他比我大一兩歲,所以一直這麼稱呼。”
程思怡聽到這一句,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宋清予開口否認不是什麼青梅竹馬,這讓她的危機感降低了一些。
不過今晚,最好還是要想個辦法阻撓她們敘舊才好,打聽到她們的敘舊內容相對來說有點難度,這個做起來應該會簡單一點。
思考間,三人已經走回了集合地,曲子昂和一些先回來的同學們已經鋪好了野餐墊,把帶來的食物和水分好類擺放在上面。
看到宋清予三人回來,曲子昂說:“好了,就差你們三個了。那大家開餐吧,條件有限,今天的兩餐大家就湊活一下,等下週末我們約著一起去吃大餐。”
儘管有曲子昂畫大餅在前,大家在用餐過程中還是多多少少有點小抱怨,淨是些自熱食物,吃起來還隱隱夾著生,口感乾巴巴的。不過面對著這些食物,倒是給了程思怡靈感。
下午宋清予三人去教堂前面拍照時,程思怡火急火燎地拍了幾張照片,有自己的單人照,也有合照。就結束了拍照,走去一旁的長椅上坐著休息去了。
宋清予原本以為程思怡對拍照會特別有興趣,因為她記得程思怡基本上每天都要發朋友圈,日常秀美照外加分享生活,眼前的哥特式風格的天主教堂,拍照的確很出片。沒想到她只拍了一小會兒就坐在那裡玩手機。
宋清予揚聲問:“今天不拍了?”
程思怡嗯一聲:“今天好累,我們坐這裡休息會吧,這兒風景挺不錯的。”
宋清予對此沒什麼意見,姜悅可也有點乏了,於是三人在教堂前面的長椅上邊看風景邊休息。
吹著山間的微風,看著眼前的這個天主教教堂,宋清予逐漸陷入到往事中去了。
那是一次徒步活動。
有次週末,她刷手機看到一篇文章,文章名為《如果愛有形狀,那一定就是尤拉湖的樣子》,文章裡寫,在愛爾蘭境內,託尼拉吉山的山腳,有一個心形湖。
作為一個自然湖,天然呈現標準的愛心形狀,它是威克洛郡久負盛名的“隱藏寶石”,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一條明確清晰的山間步道能直接通向它。
文末說,如果情侶能在第一次去,且在沒有嚮導的指引下到達尤拉湖,就意味著兩人可以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看到這句話,宋清予笑出聲,心想這篇文章的撰稿人一定是華人,只有華人,才會有這樣的浪漫心思。
顧庭言那時在沙發另一側對著筆記本完成金融學作業,瞧見宋清予看著手機還能笑得這麼快樂。他走過去,坐在她身側,宋清予自然地靠進他懷裡,舉著手機給他看:“你看這篇文章。”
顧庭言快速瀏覽完,低頭看向懷中人,順著她的髮尾問她:“想去?”
“你信不信文章末尾這些話,如果我們去了找不到這個湖怎麼辦?”
顧庭言親在她臉頰上一下,說:“不會的。”
宋清予笑:“可是萬一呢,我們才在一起一個月,如果找不到豈不是很晦氣。”
顧庭言當即拿出手機,幾秒之後,他說:“訂過票了,明天我們就去親自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心形湖。”
當時她是震驚多過所有情緒的,那會兒顧庭言有一個很重要的小組作業,下週就是deadline,這次作業不合格將意味著幾個月之後可能沒法順利畢業。
原本她這個週末是有一些計劃的,難得脫離喬蓮女士的掌控,她想,她一定要趁這幾個月的時間,放肆一把,把以前所有喬蓮女士不讓做的事情統統做個遍。
她坐起身,轉過去,抱住他的勃頸,臉貼向他:“我好喜歡阿言。”那一刻,那句話,有著她百分百的真心與誠意。
她們在第二天一早前往威克洛郡,之後開車前往託尼拉吉山,到山腳下時,看著漫山盛開的紫色石南花,她伸展開雙臂對著山脈的方向大聲吶喊。
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熱烈的,美好到甚至有點不真實。顧庭言停好車,背上登山包,過來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的裝備,確認她有好好聽話穿上衝鋒衣,登山褲和登山靴,捏了下她的臉說:“一會兒上山後跟好我,這是一座荒山,山中溪流交錯,有一定危險的。”
宋清予抬手去捂他的唇:“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離開你半步的。”
顧庭言瞧出她的急切,也沒再多說,帶著她朝山上走去。山間的路不算好走,但好在一路山花爛漫,流水澹澹,景色秀美程度,遠超宋清予預期。
兩個半小時後,她們登頂,俯瞰山脈中央的心形湖,那一刻,她心裡滿足極了。
宋清予全程只跟著顧庭言的腳步朝前走,欣賞了一會風景,才驚覺:“阿言,我們第一次來就看到心形湖了,好幸運!”
顧庭言當時目光定定看著她說:“不是幸運。”
她知他意思,只對著他笑,不接話。她不想去說那些沒有一點用的誓言。類似於我們會長長久久永結同心這種話。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是有期限的。
回程時她們路過一處教堂,有新婚夫婦在舉行婚禮,宋清予遠遠透過車窗看見,指揮著顧庭言停車,“我們可以去看看嗎,第一次遇見教堂婚禮。”
顧庭言聽此,把車停到教堂外的路邊,走去教堂旁不知和那對新人說了什麼,回來時說:“她們邀請我們去教堂裡面參加他們的婚禮。”
不遠處,那對新婚夫婦同時看過來,宋清予與她們相視而笑,進教堂的路上,宋清予小聲問顧庭言:“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顧庭言高深莫測地回:“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願達成了。”
宋清予知他在山上時因為她沒有就那句話給以回應,有一點點不開心,便也不再追問。
坐在教堂的長椅上,宋清予看著新娘穿著潔白的婚紗從教堂門口挽著父親的手臂,在一路鮮花和祝福聲中走進來,眼睛有一點點溼潤,她想起那些有關爸爸的回憶。
她眼睫輕顫,這樣的畫面,永遠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顧庭言瞧見她眼中溼意漸起,揉了揉她的臉頰,問她:“怎麼了?”
關於家庭情況,宋清予並不打算同他多說,她壓下淚意,朝他靠了靠:“有點感動,記得在哪裡看到過,說在愛爾蘭的法律裡是不允許離婚的,所以很多情侶會選擇同居而不是結婚,他們舉辦這麼浪漫的婚禮,互相一定很相愛。”
顧庭言輕笑一聲:“每天都在哪看的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古老的愛爾蘭法律的確是有這樣一條法規,現在早就沒有了,時代在進步,法律也有所改變。”
“現在他們在結婚的時候會簽署一個協議,兩個人選擇結婚的時間越久,需要繳納的費用越低,如果選擇的婚期是一輩子,只需要象徵性的繳納一塊錢就好,如果在結婚之初選擇的時間是幾年或者十幾年,就需要繳納一筆很貴的金額。”
“有多貴?”
“遠超出你想象的貴。”
“那他們一定特別相愛,才會選擇結婚吧。”宋清予語帶羨意地說。
“你知道他們選擇的結婚年限是多少?”
“我猜是一輩子。”宋清予語聲篤定。
看著她那副狡黠的模樣,顧庭言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會下意識的逃避一些話題,不過沒關係,他們才剛在一起沒多久,他有自信,可以讓她一點點對他敞開心扉。
“學姐,你看,這張合照,可以用來發圈嗎?”
猛然間聽到程思怡的聲音,宋清予有短暫愣神,神思還沒有完全從回憶中抽離,她側目看向程思怡:“剛有點出神,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可以把我們兩個人的合照發朋友圈嗎?”程思怡重複。
宋清予視線掃過去,就是剛剛她們在教堂前拍的合照,“可以。”她沒多思考,回覆道。下一秒,又想起程思怡的朋友圈大機率顧庭言也會看到。
既然決定了以後不再有糾纏,還是別了吧,宋清予暗自思忖如何收回這句話的功夫,又聽見程思怡的聲音:“好了。”
她暗暗嘆口氣,心想既然已經發了,就算了吧。他如今在那樣的位置,不見得有時間去看朋友圈的。
身旁,程思怡是帶了點小心思發這條朋友圈的,傳送完畢後,她點開她哥的對話方塊,輸入:[程思怡:哥,去給我最新那條朋友圈點個贊。]
[顧庭言:沒空。]
[程思怡:我參加社團活動,點贊量高的話有獎品拿,我還挺想要的。]
[顧庭言:跑酷社?]
[程思怡:嗯。]
這條訊息之後,顧庭言沒有立時回覆,幾秒之後,發現頁多了一條新訊息提醒。程思怡點開,不出意料是她哥的點贊。
程思怡再接再厲。
[程思怡:哥,我們今晚要在南雲山露營,伙食好差。]
[顧庭言:大小姐以後還是別參加這種活動了,不適合。]
[程思怡:還不是你說,要多和優秀的人在一起,我是因為宋學姐參加才來的好吧。]
[程思怡:中飯吃的自熱米飯,喝的涼礦泉水,今晚還要在這裡露宿一晚,親愛的哥哥,你能不能來給你可愛的妹妹送些吃的,可以的話幫學姐也帶點。]
[程思怡:我收回上面那句話,可以的話請我親愛的哥哥多帶些,我們一行十五人,愛你哦,我親愛的哥哥。]
螢幕那頭,顧庭言視線還停留在程思怡發的朋友圈照片上,他點開那張合照,放大,仔細瞧著宋清予笑得燦爛的模樣。
如他記憶中的俏麗樣子一樣,從前,她也是這樣對著自己笑的。重逢後,她沒有再這樣對著他笑過。
他想起,從尼斯回倫敦的那個晚上,她住在了他的公寓沒有回去。那一晚睡前,她說:“阿言,把你手機給我,我把我們的照片傳送到我手機上。”
他其實頂煩別人動他的手機的,現代社會手機基本不離身,是很私密的電子裝置。可因為是她,他沒怎麼考慮地說:“密碼你的生日。”
之後就去幫她收拾她落在這裡的行李,她明天就要前往華盛頓,去參加實驗室聯合專案,這幾個月來,她很少回自己的住處,大多數時間都住在這裡,因她是合租,地方也有限,很多東西就都放在了他這裡。
第二天,在她告知的航班落地資訊後怎麼都聯絡不上她,他跑去航空公司查詢,那會他設想過很多種不好的可能。
卻沒想到,在他詢問工作人員這架航班有沒有一個叫“QING QIAO”的乘客時,工作人員很肯定的回答:“這架航班沒有這位乘客。”
他不相信,動用了一些關係,拿到了航班具體乘客名單,才確認,真的沒有她。
之後他迅速往回趕,劍橋鎮很大,不同院系,平日裡沒有任何交集。他知道她是醫學院的學生,也有送她去實驗樓上過課。然而,他不認識她的任何一個同學。
他憑著記憶,在醫學院裡逛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好似瞧見過和宋清予說過話的一位學生問他:“你好,你知道QING QIAO在哪裡嗎?”
對方蹙眉:“我不認識這個人。”
他拿出手機想要找出她的照片讓這人確認一下,結果翻遍手機,沒有了一點他們在一起的回憶。
那個時候,他完全沒有想過會是宋清予把他們的所有回憶從他的手機中刪掉的。
他當時想,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出了問題,之後的一個多月,他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找不到一點有關她的痕跡。
他才終於相信了別人跟他說的:“言哥,別找了,那姑娘肯定就是一騙子,所有資訊壓根就是假的,不然按照我們這個找法,就是灰,也該找出來了。你的手機一定也是被她動過,都是她刪的。”
顧庭言眼神從手機上的照片移開,心裡忽然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他側目看向落地窗外,努力放空著情緒。
片刻,他收回眼神,拿起手機回覆程思怡。
[顧庭言:五點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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