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下,她從微光中走來

暗夜之下,她從微光中走來
書名:暗夜之下,她從微光中走來
類別:其它小說
狀態:連載中
作者:水雲間
更新:2023-06-07 00: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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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提供暗夜之下,她從微光中走來繁體版全文免費線上閱讀線上閱讀,暗夜之下,她從微光中走來_即使長夜如磐,她也能靠自己的力量窺見天光一個女孩的成長要經歷多少黑夜?當夜太沉重,醒來為自己造夢。《逃離扶弟魔媽媽》我媽是個扶弟魔。我和我爸在她眼裡,都不過是她的提款機。舅舅一家子才是她的親人。好吧,既然你根本沒拿我們當親人,那也就別怪我無情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咱們走著瞧!……被親情背刺,被愛人背叛,被慾望裹挾……身處絕望深淵的女孩們,拿起武器為自己開戰。有人推我入深淵,我就要 Ta 萬劫不復。

鵝絨鎖
章節目錄
精彩節選

醫生說我活不過十八歲,我的父母聽了後不僅不傷心,還笑著把我拋棄了。

因為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但我的親生父母卻對另一個女孩疼愛有加。

我嫉妒,甚至仇視那個女孩。

但後來啊,她卻成了我的良藥。

1

我原本叫溫棠,後來被親生父母認回去後改了個名字,叫李海棠。

我從小就被查出有心臟病,醫生斷言,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心臟,我活不過十八歲。

之前的養父母重男輕女,極度不喜歡我。

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個藥罐子、賠錢貨。

在不知道我不是溫家的孩子之前,我每天都在想,究竟天底下有哪一對父母會惡狠狠地對自己的孩子說:“你怎麼不一出生就嚥氣了呢?”

“你怎麼還不去死啊?”

“你個賠錢貨!”

說實話,溫家不窮,但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為一個“不值錢”的藥罐子女兒一直供著醫藥費,簡直就是噁心他們了。

但實際上,他們巴不得我立刻就去死。

不過,很快他們就解放了。

因為一次意外,他們得知了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這個訊息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他們就找到了跟他們抱錯孩子的家庭。

李家。

李家有一個女兒,叫李玉亭,亭亭玉立的玉亭,名字很好聽,長得也很好看。

笑起來有虎牙,高高瘦瘦的,看起來特別健康。

一家歡喜一家愁,歡喜的是溫家父母。

愁的是李家父母,他們因為失去了優秀的女兒而傷心。

即使李家不情不願,李玉亭還是回了溫家,而我,也回了李家。

現在,她叫溫玉亭。

而我,從原來的溫棠變成了李海棠。

在收拾行李離開的那一天,溫母來找我,嘲諷道:“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你之前十五年花我們溫家的錢我就不追回了,就當是感謝你親生父母把亭亭養得那麼優秀的報答吧。

“你說說你,我要是你啊,我就一頭撞死得了。

“活著浪費空氣,死了也浪費土地。

“算了,反正李家人也沒說啥,我說那麼多幹嗎,他們家條件還是能養你到十八歲的。

“李家可虧大發了,養了那麼好的女兒現在是別人家的了,認回去的女兒是個賠錢又不能回本的短命鬼。”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不受溫家人喜歡,又總是被他們 pua,骨子裡透露著自卑與軟弱。

自懂事以來到現在,我都一直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無論溫母怎麼說,我都只默默地低頭收拾。

溫母討了個沒趣,有點惱怒:“你看你個死樣子,最討厭你這樣了,看著就來氣,趕緊收拾給我滾蛋!”

2018 年 6 月 30 日,我離開了溫家,我的地獄。

可我的新家,並不是天堂。

2

我還有一個哥哥,叫李玉樹。

玉樹臨風,亭亭玉立。

多好聽的名字啊。

李玉樹比我和溫玉亭大兩歲,李玉樹和李玉亭的關係從小就很好。

在我回到李家的第一天,李家人看不出有多大的情緒。

李家是一棟三層別墅,他們把我帶到二樓的最後一個房間,跟我說這就是我以後的房間。

我點點頭,聲若細蚊地說了聲謝謝。

我的媽媽跟我說:“不用謝,還有,三樓第二個房間,你以後不要去,那是亭亭的房間,她不喜歡別人進她房間。”

我低著頭,眼睫輕顫。

“好。”我抬起頭看我的新媽媽,笑了笑,“我心臟不好,很少運動,不會上三樓的。”

媽媽,你那是什麼眼神呢?

你冷漠的眸底居然出現了驚愕與心疼。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心疼我。

李家能養出溫玉亭那樣的天之驕女,也是有原因的。

嚴正的家風,富裕的家庭。

即使我的親生父母和我的親哥哥不喜歡我,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來。

飯桌之上,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哥哥。

他的表現不見得多驚喜,但也不見得多冷漠。

十七歲的少年風華正茂,看起來也有一米八幾了,笑起來應該很好看。

可他不對我笑,只是說:“你的性格挺安靜的,不像亭亭,像個小瘋子。”

說到溫玉亭的時候,他嘴角有了笑意。

確實很好看,隱隱若現的酒窩,感覺能使人沉醉。

我笑了笑:“醫生說,我情緒不能過於激動。”

李玉樹嘴角的笑黯淡了一下:“這樣啊,沒事,以後誰欺負你了,先別急,跟我說,我替你打回去。”

“好。”

媽媽替我夾了魚肉:“多吃點,你挺瘦的。”

我不喜歡吃魚肉。

但是沒關係,是媽媽夾的,而且媽媽不知道。

我原諒媽媽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夾菜。

七月是暑假。

等過了暑假,我就升高中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我和溫玉亭同校同班。

暑假的時候,她回來過李家幾次,跟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他們會去遊樂場,會去動物園,會去逛商場。

都有我的身影,但沒有我的參與。

遊樂設施我不能玩,動物園的動物會驚擾我,商場逛街會累。

我只能像個外人一樣,看著他們幸福。

但我不怕,真的,我不怕動物驚擾我,我也不怕累。

只是他們怕,所以他們讓我待在“安全”的地方。

3

暑假剛開始的第一個月,溫玉亭確實經常來李家。

她不來的時候,家裡是隻有一家三口的歡樂。

她來的時候,那便是一家四口的其樂融融了。

我知道,只要有我在,他們的笑聲就會小聲下來。

他們會不自在,會拘謹,會用餘光瞄我。

這使我比他們更不自在,更拘謹,更加的不安。

只要有溫玉亭在,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會很開心,會歡聲大笑。

不像對我那樣,就算是笑,也只是淺笑,是扯著嘴皮子笑。

我不介意,算了,其實說不介意是假的。

我有得到來自他們的疼愛,但那僅僅只是出於愧疚,出於偶爾的憐憫恩賜。

不過,溫玉亭只在第一個月常來,溫家父母是何等的蠻橫加小心眼,我是知道的。

他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那麼優秀的女兒,經常去別人的家給別人當女兒,即使那一家人是養大她們女兒的人。

第二個月,我只見過溫玉亭三次。

而在這一個月,我得到了來自媽媽更多的關注。

可能我就是那麼缺愛吧,我把他們對溫玉亭的寵愛拋諸腦後,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他們失而復得的女兒,理所應當地享受這些關心。

溫玉亭很好,但我很小心眼。

可我的家人很喜歡她,所以我也要喜歡她。

沒有溫玉亭的日子對我來說,過得很快,但對其他人來說,是煎熬的慢。

我不想住校。

他們也不想我住校。

因為這樣,他們就能來接我了。

我跟溫玉亭是同班同學,我們形影不離,大家都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亭亭,棠棠!在這邊!”

放學的時候,是媽媽親自來接的。

她就在校門口,隔著大老遠就歡快地招手。

溫玉亭鬆開攀住我手臂的手,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中途還回過身來叫我:“棠棠,你快點哦。”

我不能跑啊,能有多快啊。

我雙手拉著書包的肩帶子,看著媽媽慈愛地摸溫玉亭的臉。

太遠了,我聽不清她們在講什麼話,只知道她們肯定很開心。

“媽!”

李玉樹的聲音,爽朗陽光,由遠及近,從我的身旁跑過。

我看到他跑過去,一手摟住溫玉亭的肩膀,還跟媽媽撒嬌。

世界除了他們,彷彿都靜止了。

我也靜止了,我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

但我的耳朵能聽見她們的笑聲,我站在原地,看著這個場面。

溫玉亭和李玉樹上了車,媽媽也想上車,但她突然停下來了,回過身來,看到了我。

她朝我招手:“棠棠,怎麼還不來?”

我繼續往前走,笑著道:“來了。”

在車上,溫玉亭和李玉樹在打鬧,他們問媽媽:“媽,今晚有什麼好吃的嗎?”

媽媽嘴角噙著笑,看著後視鏡:“讓我想想,有紅燒排骨,清蒸鱸魚,麻婆豆腐,還有什麼來著……”

李玉樹不服氣:“怎麼都是亭亭愛吃的,我的呢?”

“切,你吃白飯!”溫玉亭白了他一眼。

“你才吃白飯呢!”李玉樹敲了她的腦殼子。

“哎喲,疼死啦,媽,你看他!”溫玉亭跟媽媽告狀。

“嘖,行了你倆,能不能安靜點,吵得我頭都疼了。”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看看棠棠,多安靜多懂事,你倆能不能像棠棠一樣讓我省點心?”

我抿著唇笑,不語。

她的語氣,像是在誇讚別人家的女兒。

溫玉亭吐舌頭:“棠棠本來就很安靜,那太安靜了肯定需要個吵吵鬧鬧的中和一下了!”

李玉樹符合:“就是就是!家裡總得熱熱鬧鬧的吧。”

“需要一個?你們

是兩個!”媽媽氣笑了,搖搖頭。

晚飯是五個人吃的。

這個家裡,要說最熟,我也只跟媽媽最熟,因為她會注意到我。

爸爸很忙,需要工作,但如果是溫玉亭回來,他都會抽出時間回家吃飯。

李玉樹會經常跟朋友出去玩。

“不是我說你倆,搶什麼啊?又不是沒有!”

媽媽用筷子打掉他們的筷子。

兩人促狹笑。

在這個家生活兩個月,我知道李玉樹和溫玉亭關係好得不得了,雖然經常打架搶東西。

就比如現在,明明排骨、魚肉、雞肉那麼多,但他們就愛較勁。

“你倆愛吃吃,不吃別吃,來,棠棠吃。”

媽媽嗔怪他倆,把剛才兩人搶的排骨夾到我的碗裡。

我抬起頭看著她,笑道:“謝謝媽媽。”

“看吧,被罵了吧?”爸爸當和事佬一樣,對著溫玉亭擠眉弄眼的。

“爸!”

4

溫家父母在晚上八點時候打電話來,要求溫玉亭在九點之前到家。

溫玉亭眼眶微紅看著媽媽。

“怎麼了寶貝?”媽媽看她這樣子,親暱抱著她道。

“我今晚能住這裡嗎?”溫玉亭把臉埋在媽媽懷裡。

“當然可以了,怎麼,你不想陪媽媽嗎?”

“不是我不想,是……是溫媽媽要我九點之前一定要回家。”

媽媽有點不悅了:“她也真是,每次都在我們玩得最開心的時候來掃興,你別傷心,媽媽跟她說!”

溫玉亭一下就開心了,立馬回電話給溫母。

我在溫家生活了十五年,當然知道溫母是什麼角色。

所以總能猜到,溫玉亭在溫家過得並不是很如意。

即使一開始溫家父母表現得對她十分疼愛,但他們最愛的,始終是那個今年才上小學的兒子。

媽媽和溫母交涉得其實並不好,但媽媽會“打太極”,三言兩語就讓溫母啞了火,心甘情願地允許溫玉亭在李家住一晚。

溫玉亭抱著媽媽撒嬌,媽媽問她在溫家過得怎麼樣。

溫玉亭嘴角的笑黯淡了下來,面帶委屈:“他們更喜歡弟弟。”

“不就是重男輕女?”

溫玉亭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畢竟現在溫家父母是她的親生父母,溫霖是她的親生弟弟。

她只能沉默不語,但媽媽能看得出來。

“弟弟今年剛上一年級,溫媽媽要我輔導他功課,可弟弟太調皮了,不愛學習。”

“一直在看電視,然後我就說了他兩句,溫媽媽就罵我了,說我不愛護弟弟,很自私。”

溫玉亭估計長那麼大,都沒被罵過。

所以她十分委屈,眼眶紅紅的,聲音哽咽。

媽媽被氣到了:“她真那麼說?她怎麼回事?怎麼教孩子?有沒有點家教啊?”

我坐在一旁只笑不語,媽媽可能意識到了什麼,看了我一眼,連忙改口:“真是她有福氣,這樣子也能養出來棠棠那麼乖巧的孩子。”

媽媽,不應該是你有福氣嗎,我是你的女兒。

算了,誰家有福氣的媽媽,會突然失去一個優秀健康的女兒,得到一個有心臟病的短命鬼女兒呢?

即使我的內心深處是嫉妒溫玉亭的,但我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我也活不了多久。

能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裡,得到來自家人的關心,是我賺了。

其實不只是今晚,幾乎溫玉亭每次能從溫家出來,回來這裡住的時候,我都能在半夜看見媽媽穿著睡衣走進她的房間。

她們應該會徹夜母女交心吧,像朋友一樣己。

之前我只是在暗中偷看媽媽上三樓,但今天我假裝出來倒水,跟媽媽偶遇了。

她手裡端著兩杯牛奶,看到我時,有點驚訝與心虛:“棠、棠棠,你還沒睡呢?”

我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那兩杯牛奶,然後看著她笑道:“準備睡了,有點渴,出來倒杯水喝。”

“原來是這樣啊。”

我問她:“媽媽,你也沒睡呢?”

“啊,是啊,還早……”意識到說錯話了,她趕緊補充,“也不算早了,對你來說,你身體不好,可千萬別熬夜啊。”

她說著,順便把手上一杯牛奶遞給我:“來,喝杯牛奶就睡覺。”

我接過:“好,謝謝媽媽。”

之前她偶爾也會為我泡上一杯牛奶,但從今晚之後,我每晚都能喝上。

5

在上高中之前,我在原先的初中不太受同學待見。

因為除了學習,那些體育課,勞動課,甚至與同學玩耍,我都不參與。

沒有人會喜歡跟我這樣一個沉悶的人玩。

我也知道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需要開朗一點,再開朗一點,就會有人陪我玩。

可我應付溫家人就已經夠累了,不想再費心在這些事情上了。

況且,維繫這些關係對我來說都是虛無縹緲的。

我的生命,很大可能會終止在十八歲。

但現在不一樣了。

溫玉亭性格大大方方,又漂亮學習又好,多的是人跟她做朋友。

而我在學校跟她也算是形影不離,所以我也收穫了友情。

嫉妒歸嫉妒,我也很感謝她。

第一次能有機會和朋友出去玩,是託了溫玉亭的福。

但這不代表我不再偷偷暗中跟她較勁。

她成績好,是大家公認的。

我成績怎麼樣,沒有人會注意到。

第一次被班裡人注意到我的成績也很好,是第一次月考。

年級第一,是我的。

我原本以為,我會因此有成就感。

但成績公佈的時候,溫玉亭臉上綻放著真誠的笑容,跟我道喜:“我的天啊!棠棠!你是年級第一!你太厲害了!”

這一刻,好像這一個月偷偷熬夜學習的日子,都變成一個打在棉花上的拳頭。

無力。

又羞恥。

別人沒有在跟你爭,你掙個什麼勁啊,李海棠。

人家不用爭,就什麼都有了。

我把那不為人知的邪惡藏在心裡,看著她笑道:“謝謝,你也很不賴。”

年級第五名,班級第二。

我只敢看她一眼,因為她的雙眼充滿光亮,太熾熱了,燙得我心裡發顫。

現如今高一的我,像小學一年級時把班級第一的成績捧到溫母面前那樣,把年級第一的成績單像獻寶似的捧到媽媽面前。

那時沒有得到的誇獎,在這個時候得到了。

媽媽驚喜的目光,似乎有點意外:“天啊,棠棠你原來那麼厲害啊。”

我藏住嘴角的驕矜,靦腆笑著。

“棠棠確實很厲害,媽媽你也誇誇我唄,我可是考了班級第二的!”

溫玉亭也把成績單給媽媽看。

媽媽慈愛接過誇了她好幾句:“不愧是我的乖女兒!”

“你們都太棒了!”

李玉樹從一旁竄出來,抽走溫玉亭的成績單:“哎呀,亭亭成績下滑了啊,以前都是年級前三的!”

溫玉亭假裝惱怒:“以前是初中,現在是高中啦!而且有棠棠這個大學霸在,我只能做萬年老二咯!”

李玉樹這才注意到我,接過媽媽手上另外一張成績單,表情不可謂不驚訝,但誇讚的話也是毫不吝嗇:“沒想到棠棠也那麼厲害呢。”

我一直的形象都是不愛說話,靦腆害羞的。

此時被誇,肯定也是不好意思說話,我低著頭的樣子,讓他們忍俊不禁。

怎麼會想不到呢,其實只要再多看我一眼,就能知道的。

除了學習,我任何活動都做不了。

但,李海棠,別太貪心了,這樣就夠了。

6

溫家和李家家庭條件相差不大,而且我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表現過我在溫家過得好不好。

以至於他們對我倒也沒有多大愧疚,只是對於我的病情表現出很大的擔憂。

回到李家的這段日子,媽媽總跟我說不用擔心,會盡最大努力幫我治病。

但自從上次溫玉亭第一次在媽媽面前訴苦後,媽媽才知道,其實我在重男輕女的溫家過得並不算太好,委屈一大把。

所以她也已經儘可能多分點關心給我了。

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知道大家都捨棄不了有十五年感情的溫玉亭,所以我也沒有過多強求,即使我的內心很渴望。

日子常新,也算過得快。

在回到李家的那幾天,我第一次見到爺爺奶奶,之後的他們都在老家。

偶爾打電話來會問我的好,也會問溫玉亭的好。

第二次見面是在中秋節時,放假三天,全家人一起回了老家,那也是我第一次回到所謂的老家。

溫玉亭想回,但溫家父母不讓。

看得出兩位老人家有點失落。

爺爺奶奶秉持著以和為善的處事方法,在鄰舍間很受尊敬。

好多鄰居一見到我就拉著我說:“不愧是小琦的女兒,看,長得多像啊。”

確實,確實很像。

我跟媽媽長得最像,尤其是那雙眼睛。

但一般都看不出來。

因為我的眼睛常常藏著憂鬱,而媽媽眼裡滿是被爸爸寵出來的幸福。

我性格一直很孤僻,第一次被那麼多人圍著。

媽媽看得出來我的窘迫,連忙給我解了圍,讓我回去陪爺爺奶奶。

……

這次一放寒假,家裡人把我們三個小的打包送回了老家。

爺爺奶奶很久沒有見到溫玉亭了。

剛一下車,他們就拉著溫玉亭噓寒

問暖,奶奶怪心疼的,拉著溫玉亭的手上下打量:“去了溫家都不吃飯的嗎,瘦了。”

“是太想奶奶,才瘦的!”溫玉亭挽上奶奶的手。

爺爺嗔怪道:“就只想奶奶,不想爺爺嗎?”

“想!當然都想!我可想爺爺做的飯了!”

“哈哈哈,你這孩子!”

媽媽這次在溫家那裡替溫玉亭爭取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讓溫玉亭可以跟爺爺奶奶好好相處。

中秋那次因為溫玉亭沒回來,我睡的是她以前的房間。

所以我很小心翼翼,什麼也沒碰。

不屬於我的,我都不會要的。

這次我倆被安排在了一間房間。

我們在學校是形影不離,但住一間房,還是第一次。

這也是第一次,我跟別人睡同一張床。

晚上我和溫玉亭躺在一起時,真是哪裡都不自在。

太過親密的關係,令我害怕不安。

平常挽挽手一起玩就算了,這次是一起睡覺啊。

“棠棠,你跟別人一起睡過嗎?”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不太清楚,應該有吧,沒記事的時候,阿姨應該陪我睡過。”

“哈哈哈哈,你好可愛,不記事的時候都害怕一個人睡,有大人陪很正常。”

“你跟你的朋友一起睡過嗎?”

我搖搖頭:“沒有。”

我沒有朋友。

也不是沒有朋友,有一個。

但不可能一起睡的,男女授受不親。

“那我是第一個咯?”她靠近我摟著我的手。

我有點抗拒,但沒表現出來:“嗯,你是第一個。”

她似乎很高興。

原來,能跟我睡同一張床是值得開心的事嗎?

我僵硬的手漸漸恢復,預設接受她的靠近。

“棠棠,你應該多笑點,笑起來好看。”

我反駁道:“我有笑啊。”

“No no no。”溫玉亭伸出手指搖道,“你平常不笑的,除了面對我們的時候。”

我的心跳加快了點,怎麼辦,是被拆穿了嗎?

我討好他們,那麼明顯的嗎?

“棠棠你的性格有點彆扭,只在乎親近的人,別人你都不關心,其實你可以嘗試去多跟別人相處,這樣朋友就會多起來了。”

我看著天花板,默了兩秒,點頭道:“嗯,我會的。”

溫玉亭話很多,這是我跟她相處那麼久得出的結論,嘰嘰喳喳的,倒也不算煩人。

她講了大半天,最後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時間問道:“現在是不是太晚了?你要不要睡覺了?”

我看著時間,比我平常睡覺的時間晚了半小時,最後淡淡道:“沒有,還早,你要睡了嗎?”

她笑道:“怎麼可能,我可是夜貓子!我以前跟媽媽睡一起的時候能聊到半夜。”

真的是徹夜長談啊。

“那麼有趣啊。”我嘴角的笑淡了。

“嗯嗯,要不下次我跟你還有媽媽三個人一起睡唄,一起聊天。”

“好啊。”

7

第三天的時候,爸爸媽媽也回來了。

爸爸被趕去和李玉樹睡了,我們母女三人真的暢談了一晚。

要不是身體不受控制地睡著了,我都不想睡的。

真的很有趣。

在這個家裡,做什麼都是第一次。

而且都很有趣。

溫玉亭被溫母催著回去那天,大家都很捨不得。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我確實好像也有一點不捨的心情。

這邊的新年氛圍比在溫家足。

或許可能是我的心境不一樣,才會覺得幸福。

大年三十那晚,我收到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紅包,大年初一剛起床,我又收到了他們給的紅包。

他們說,昨晚那是壓歲錢,今天是新年紅包,祝我幸福快樂,天天開心。

這也是第一次。

很少感受到這種熱情,我早上被媽媽帶著出門,中午回來的時候口袋塞滿了紅包。

都是雙份的。

大家看到我時都會驚訝地說:“這就是海棠吧?”

然後會遞給我一個紅包,之後再看一眼我身後道:“亭亭沒回來嗎?”

得到媽媽的肯定回答後,會再遞給我一個紅包:“那棠棠幫亭亭拿一下。”

第一個沒有溫玉亭的新年,我知道大家都很失望。

新年結束後,一家人回了家。

開啟我的房間門之前,我看到媽媽總是一臉神秘地看著我,被我看到還會轉過頭,然後又轉回來:“回房間休息吧。”

奇怪的嘞。

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麼她會那麼在意我的反應。

我的房間,書桌前那面牆

,原本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現在貼滿了我從小到大的獎狀。

我愣在原地半晌。

這些獎狀,我沒有從溫家帶回來。

我把它們藏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

不是不想看,是不敢。

就算我做得再好,也不會得到任何誇獎。

媽媽進來,笑眯眯地看著我:“這些獎狀是亭亭拿回來的,在去爺爺奶奶家之前拿回來的,她說是打掃你在溫家那間房間時發現的,拿過來跟我說悄悄貼上去,給你個驚喜。”

“喜歡嗎?”媽媽問我。

我不知道怎麼說,喉嚨酸澀發堵,怎麼也說不出話,最後好不容易憋出來“喜歡”兩個字,還說得那麼難聽。

媽媽見我聲音哽咽,慌了神,一直在安慰我。

我搖著頭表示我沒事。

以前,那些獎狀上寫著“榮譽證書”四個字,我從來不覺得它們能證明什麼,所以把它們所在了狹窄黑暗的小盒子裡。

現在,它們能證明,有人愛我。

關上門後,我從包裡拿出溫玉亭該得的紅包,整理好。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把這些紅包轉交給溫玉亭的時候,她沒有開啟,到了晚上她給我打電話:“棠棠,有一個上面寫著歲歲平安的紅包是誰給的?”

我道:“忘了,不知道,接手的太多了。”

隔天我收到了一個上面手寫著“健健康康”的紅包,裡面是 999 元。

然後就收到了溫玉亭的訊息:“笑發財了棠棠,我那麼多年就沒收到過零散的紅包,居然是 666,我可沒那麼笨喲。”

被發現了。

我想,我好像開始接受溫玉亭了。

我的不幸福不是她造成的,其實我沒資格怪她。

我只是太羨慕,也很嫉妒。

8

其實,我並不是完全沒有朋友。

那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一直活得很消極悲觀,可他告訴我,要積極樂觀地活下去。

可我們也有兩年沒見面了,儘管一直在網上聯絡。

我們再一次相見,是高一下學期開學。

他從外地轉回來。

當班主任帶著沈辭川進教室,把他介紹給同學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我的心,撲通撲通像是要跳出來。

連坐我旁邊的溫玉亭都能感受到我的激動,撞了撞我的胳膊肘:“棠棠,你咋了?”

這好像是第一次吧,我在她的面前這麼激動。

臺上的班主任自顧自介紹著:“同學們,這是咱們班新來的同學,沈辭川,大家鼓掌歡迎!”

掌聲轟鳴,卻也蓋不住我心裡猶如鑼鼓喧天的心跳聲。

我不知道他會來,但他說過給我一個驚喜。

原來,是這個。

真的是一個大驚喜。

“棠棠,你認識新來的同學?”

見我一直盯著沈辭川笑,溫玉亭問我道。

我點點頭:“認識,他是我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不可言說的朋友。

也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哇,好想也跟他認識一下啊,居然是你能認可的朋友。”

溫玉亭從來不吝嗇讚美。

在這個家待久了,我自然也有些習慣了,見她這樣說,我轉頭對她道:“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似乎很開心,一把攬住我的手臂:“嘿嘿,我就知道!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啊不!”她突然改口,“我們是姐妹!比他和你更親一點!對吧?”

我的手搭上她的手,點頭:“對。”

不對,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臺上班主任發話了:“辭川,現在暫時也沒新座位了,你就坐最後一排那個空位置吧。”

班主任指了個方向,大家都往那邊看過去。

正好,就是我和溫玉亭身後的位子。

“阿棠!”沈辭川坐下以後,叫了我一聲。

我和溫玉亭一起轉頭看他。

溫玉亭揚起笑臉:“你好,我叫溫玉亭,溫和的溫,亭亭玉立的玉亭。”

沈辭川連忙回應:“你好,我叫沈辭川,離別的那個辭,山河海川的川。”

“知道知道,你剛才寫在上面了。”

沈辭川不好意思地撓頭笑笑。

“聽棠棠說你們是跟朋友,我跟棠棠也是好朋友,這樣的話,我們現在也算是半個朋友了。”

“半個?”沈辭川笑了,“還能有半個朋友的說法?”

“當然啦。”溫玉亭抱住我的手,“如果想要成為真正的朋友,那就看日後的相處咯,我現在可是棠棠最好的朋友。”

沈辭川看著我,一臉受傷:“阿棠,你不是說,你最好的朋友是我嗎?”

這……

戰火不應該引到我的身上吧?

其實,沈辭川就是這樣走進我心裡的,陽光,熱烈,溫柔,善良。

他對生活的熱愛,對任何事的熱愛,都讓我深深為他著迷。

在我偏執想不開的時候,他會告訴我生活其實還有所期待,讓我懷著希望活下去。

我喜歡他,沒人知道,我把這心思藏在心底。

以往,我從不在班級裡出風頭。

但今天老師問誰可以幫新同學去領校服還有熟悉校園時,我的手舉得比誰都快。

“好,就由海棠帶新同學吧。”

老師說完離開後,沈辭川用筆碰了碰我的肩膀,我轉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他陽光的笑容:“謝謝阿棠。”

我回道:“我們之間不用那麼客氣。”

“也是。”他哈哈笑了兩聲。

確實應該是我帶沈辭川去領校服,去熟悉校園的。

可很不巧的是,我因為全國作文大賽的事被語文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老師在批評我的時候,我心不在焉。

“海棠,老師也不是要否定你哈,就是這種全國類的比賽,他的那種主題就是要積極向上、正面一點的,你的立意很好,可老師怎麼看怎麼覺得帶著點喪氣的感覺,有點陰鬱,要不你拿回去換個風格來寫?”

我一般從不反駁別人,而且我現在心思不在這,只能連連答應。

等我回到教室,發現沈辭川桌上已經有一個透明包裝袋,裡面裝著夏季校服,而春秋季校服外套已經被他穿在身上了。

“誒,阿棠你回來了?快來看,這身穿在我身上還算不錯吧?”

他朝我雙挑眉。

我笑著回答:“嗯,很不錯。”

沉默回到座位後,我又問:“是誰帶你去拿的啊?”

沈辭川坐下整理好桌上的校服,指了指正在飲水機旁打水的溫玉亭:“溫玉亭說正好有空,我倆就一起去了。”

“哦……”

有點失望,我原本是想跟他單獨相處的。

9

我知道溫玉亭從來都很會交朋友,而且都是付出真心的。

任誰都會喜歡她。

沈辭川也會。

什麼時候發現他們變得比我還要熟呢?

也就在學期剛過半,期中考試即將來臨時。

沈辭川成績不差,但也有偏科。

期中考前一個星期,兩人來往密切,經常一起在同一張課桌寫字學習。

我一開始看到的時候很不舒服,假裝不經意地問他們在幹什麼,沈辭川說是要溫玉亭幫他補習。

哦,為什麼不找我呢?

前後桌的距離,溫玉亭轉頭跟沈辭川討論題目,時而打鬧的聲音縈繞在我耳邊。

我眼前的作業變得複雜了起來,原本看一眼就會的題,現在看多少遍都得不出答案。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心臟像是被人攥住,喘不過氣來了。

好像我想要的,都不屬於我。

我和溫玉亭出生在同一天,是五月二日,剛好是勞動節期間。

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

但溫玉亭差點不能和我們一起過。

因為溫母很討厭溫玉亭總是跟李家還有聯絡。

最後兩家協商著訂個飯店,一起幫我們倆慶生。

從離開溫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溫母了。

但我的微信還沒有刪掉她。

畢竟她也是我心心念念,期待了十五年母愛的物件。

我對溫母的感情很複雜,可能我有受虐傾向,但我從來都做不到對溫母無動於衷。

時隔將近一年,我又見到了她。

她看了我一眼,眼底都是冷漠,我欲言又止。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我低頭小聲地說了句:“你好。”

她沒聽見。

也是,她永遠都聽不見我的聲音。

生日歌響在耳邊,眾人最後唱著:“祝你們生日快樂。”

“許個願吧。”

我和溫玉亭雙手合十,對著蛋糕許願。

有人說過,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但我可以偷偷告訴你們。

我的願望是——

我想要活著。

別看我很悲觀,我想活下去的。

我和溫玉亭的生日禮物不盡相同,但價位其實都一樣。

但我也不是很在意。

哪怕只有一個人送我禮物,我都很開心。

我以前從沒收到過禮物。

今年最令我沒想到的是,溫霖會送我禮物。

在我沒離開溫家之前,他本來是胖胖的。

現在看來,瘦了點。

他把禮物交給我的時候還很彆扭,抱怨道:“相比溫玉亭。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你比較溫柔,還不會逼我寫作

業,也不會虐待我,你看我,都瘦了,都怪溫玉亭,總是讓我不寫完作業不給吃零食!”

這……

他這個小屁孩,就算長了一歲,也還不到我的胸口,我看著他道:“瘦了好,比以前帥很多。”

“真的?”他突然摸自己的臉。

我嘴角牽動一下,扯出一個假笑:“真的。”

臨走前,他問我:“你為什麼不回來看我?”

我愣了,餘光瞄到打量我的溫母,淡淡道:“你可以約我出來。”

“我又沒有你的電話。”他白了我一眼。

我暗暗提了口氣:“我有空會打給你的。”

當然不會了。

騙你的。

這小孩,總是一副別人欠他八百萬一樣:“那就這樣了,不打的話我會更討厭你的。”

好吧,討厭就討厭吧。

你也沒有喜歡過我。

六月高考。

李玉樹考完後就去報了個駕校。

一個月後就拿了駕駛證,把溫玉亭羨慕得不得了。

沈辭川也說:“等明年我也能考了,到時候我帶你們去兜風。”

“得了吧,到時候我也有了。”溫玉亭笑他。

“那咱仨一起去學,一起拿證。”

一個學期下來,沈辭川的名字頻繁出現在李家。

家裡人都認識他了。

七月我們放暑假,李玉樹提出帶我們三個駕車去郊外遊玩。

這天原本風和日麗,但下午天突然變得黑壓低沉。

閃電霹靂,雷聲轟鳴。

一般狗血劇不都是這樣演的嗎?下雨打雷加車禍。

我在暈過去之前,清楚地看到李玉樹和沈辭川都護向了溫玉亭。

疼痛感襲來,腦袋昏昏沉沉的。

淅淅瀝瀝的雨落在我的身上。

雨應該是冰冷的,我卻摸到了黏膩溫熱的東西。

是血。

再次醒來,鼻息之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全身骨架像是散掉又被重組了一樣。

“棠棠,你終於醒了!”

是媽媽的聲音。

周圍還有其他人。

爸爸,李玉樹,溫玉亭,沈辭川。

都在。

李玉樹止不住地愧疚,一直在怪自己。

我想安慰他,這不是他的錯。

但我一點力氣都沒有,昏昏沉沉又睡過去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我感覺到有人在用溫毛巾給我擦身體。

睜開眼看過去,是媽媽。

她見我又醒了之後十分激動,一直在跟我講話,怕我又睡過去。

“棠棠餓不餓?

“喝水,棠棠喝點水。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媽媽給你叫醫生,別怕啊,媽媽在呢。”

之後醫生來給我一番檢查,說我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媽媽像是終於放了心,對我說:“棠棠,你知道嗎,亭亭差不多三歲的時候,你奶奶拿著生辰八字帶她去算了個名,那半仙說她十八歲會有一個劫,但度過了後一定能長命百歲。

“但是,棠棠,那個是你的生辰八字。

“所以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你再堅持堅持好不好?

“媽媽其實都知道,你不愛說話,也不太愛笑,但你為了融入這個家,都在強迫自己開心。

“但你很愛爸爸媽媽,也很愛哥哥姐姐對不對?

“其實我們也很愛你,所以你不用小心翼翼。”

“你也要愛你自己。”

我暈暈乎乎地回答:“好……”

10

在確認我沒有大礙之後,媽媽才允許我出院。

九月開學,我們高二了。

這學期,我和溫玉亭不再是同桌,我換了個新同桌。

但溫玉亭和沈辭川是同桌。

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一開始,我是他們兩人優先考慮的物件。

但現在,他們是對方優先考慮的對方。

不吃味是不可能的,我因為這件事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後來逼迫自己想通了——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麼都能如願的。

不過,也算他們有點義氣,不至於之後所有的活動都不叫上我。

對於他們的親密,我的情感很複雜。

但毫無疑問,他們比我更有資格幸福。

我連幸福的資格都沒有。

“以後我們就是同桌了。”我的新同桌是個比我還靦腆害羞的男生。

我朝他點點頭:“同桌你好。”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我叫……”

“徐言,我知道。”

他有點受寵若驚,驚訝道:“我以為……你除了學習什麼都不管的呢。”

唉,他桌子上的作業本寫著呢,我又不近視,當然知道了。

對於他這句話,我但笑不語。

由於成績出色,平常很多人都會來找我問問題。

現在徐言近水樓臺,上課老師在上面講,他在下面問我。

我讓他好好聽老師的,不懂再來問我。

他有點窘迫:“就是聽不懂老師的,才問你啊,你說的我能聽懂,老師說的太難懂了。”

好吧。

我不是一個懂得拒絕的人,而且他也不算煩人,平常還給我買吃的,幫就幫吧。

十一國慶,假期七天,全家出遊。

“都收拾好行李了沒有?”媽媽在客廳清點行李。

“收拾好了!”

媽媽站起身來,踉蹌了兩下,扶著額頭。

爸爸擔心地問她:“怎麼了?”

媽媽搖搖頭道:“應該是一直收拾行李,加上早餐也沒吃,有點低血糖了。”

“你啊你!”爸爸嗔怪她。

旅途中,有個小餐館的老闆娘問媽媽:“這三個,都是你的孩子嗎?”

媽媽笑著回答:“對啊,都是我的孩子。”

“大兒子玉樹,二女兒玉亭,三女兒海棠。”

那個老闆娘瞭然,然後道:“怎麼三女兒不叫玉棠啊?這不是很順嗎?”

媽媽愣了一下後,擺擺手道:“因為我喜歡海棠花唄。”

媽媽喜歡海棠花。

“哦哦,好哦你,兒女雙全,而且一對女兒又那麼好看,有福氣的嘞。”

老闆娘不愧是做生意的,好話一籮筐,媽媽聽得合不攏嘴。

……

其實我的情緒一直控制得都挺好,雖然心裡總是充斥著太多的悲觀與嫉妒。

我這份性格,最主要還是因為我從小生活的環境。

在溫家,我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又卑微地活著的。

對溫母,我是恐懼大於愛。

所以,在溫霖偷拿溫玉亭手機打電話給我要求我回溫家看他時,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他在電話那頭立馬開始鬧:“你不是答應我會來看我?”

我抿了抿唇道:“騙你的,打發你走罷了。”

“溫棠,你膽子變大了!”

我眼神冷了冷,語氣生冷道:“我現在叫李海棠。”

“yue!真難聽,俗氣得要死,我早就想說了,還不如溫棠好聽。”

我的拳頭握緊了些,深吸口氣:“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說話難聽,還有,我現在不是你姐了,別總是對我頤指氣使。”

我一口氣結束通話了電話。

完全能想到他在電話那頭抓狂的樣子。

不到半小時,我收到了溫母的訊息。

“你現在膽子大了是吧,管不了你了,這樣對霖霖,你可真惡毒啊!

“當初早知道就把你按死在醫院,什麼晦氣東西。

“你在李家是不是也這樣氣你的親生父母的?

“晦氣的東西,趕緊去死。

“淨給別人添堵,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

“怪不得你親爸媽天天打電話給我,要玉亭回去李家,呵呵,肯定是你不夠讓他們滿意!

“養不熟的白眼狼!什麼玩意兒,這樣跟我們霖霖說話。呸!”

我聽著一條一條的詛咒訊息,像是要撕心裂肺。

我的手顫抖著上下滑動,胸脯劇烈起伏。

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太對,我只能調整呼吸,指尖微顫,點到聯絡人,確認刪除。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我這個操作抓狂。

反正,一切都無所謂了。

10

生活還是一如既往,我平平安安地上了高三。

距離我的十八歲很近了。

很多時候我都在祈禱,那個醫生說的不是真的。

爸爸媽媽也在盡力為我想辦法。

媽媽說,她託人幫忙聯絡了國外一個在這方面十分權威的專家。

高三才上一個月,我就休學去了國外治療。

正好爸爸在那邊有工作,就和我一起去了。

在接受治療的日子裡,我經常跟媽媽還有溫玉亭聯絡。

李玉樹也會經常問我的身體狀況。

這天,像往常一樣,我跟媽媽視訊通話。

她總是揉著後腦勺,有點吃痛的樣子。

我擔憂地問她:“媽媽,你是不舒服嗎?不舒服要去醫院的。”

媽媽擺擺手:“老毛病了,一直都有偏頭疼,最近工作太忙了,過段日子我就去看看。”

“好,你一定要記得去看啊。”

媽媽有點好笑:“瞧你,到底誰才是媽媽誰才是女兒啊?”

我低頭淺笑:“我只希望你們都健健康康的。”

媽媽一直看著我,笑了:“棠棠真乖啊,棠棠也會健健康

康的。”

我永遠相信媽媽,她說我會平安健康,那我就一定能平安健康。

十八歲是最美好的年紀。

家人的陪伴和關心,是我十五歲以前日思夜想的。

十五歲之後什麼都有了。

11

如果生活一直如我的意,那該多好啊。

到國外治療的第三個月,毫無徵兆地,我病情突發送進了手術室。

是劇痛,這輩子都體驗不到的痛。

可是不應該是心臟痛嗎?怎麼會連頭也開始痛?

後來我才知道這叫母女連心。

出了手術室,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旁邊陪伴我的是爸爸。

他都鬍子拉碴了,原本是戴眼鏡的,這時候神情憔悴,眼鏡放在了床頭櫃。

我知道他這是在擔心我。

我用盡所有力氣,抬起手撫上他的大手。

他注意到了我醒過來,反手扣住我的掌心,大手有點粗糙。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父親手中的溫熱。

“爸爸……謝謝你,你不用擔心,你都瘦了。”

他好像都老了十歲了。

我記得,在我暈過去之前,他的頭髮還是黑的,怎麼現在都白了呢?

“誒,棠棠,沒事,爸爸沒事,就是工作啊,太多了,處理不過來。”

在李家的這兩年多,我跟爸爸接觸得不算多。

從一開始他對我的感情複雜尷尬,但也沒缺少過關愛。

他或許更愛溫玉亭,但他心裡也不是沒有我。

“爸爸,醫生怎麼說啊?我還能回去見到媽媽他們嗎?”

我的聲音已經很虛弱了,想再大點聲,可怎麼也提不起來。

爸爸支支吾吾,眼神有點閃躲。

媽媽,看來這個劫難,我是度不過去了,不能長命百歲了。

“沒事的,爸爸,能到現在,我已經很知足了。”

除了李玉樹對我愧疚那一次,我從沒見過男人流眼淚。

可現在爸爸眼含熱淚,握著我的手:“沒事,沒事,棠棠可以健康平安。”

“媽媽說的,棠棠一定會長命百歲。”

“對,相信媽媽,好不好?”

“好。”

我再次醒來時,胸口很痛。

病房內,一個人也沒有。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它只是在我的胸腔裡,我卻覺得這聲音振聾發聵。

好像要跳出來了。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什麼手術啊?我怎麼不知道啊?

爸爸看著我,眼神有點閃躲,但還是看著我,笑道:“前些天,你昏睡的那幾天,有合適的心臟源,醫生給你做了手術。”

怪不得,像要跳出來的樣子。

原來不是我自己的心臟了,當然要跳出來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恢復啊,爸爸?”

醫院的儀器在我耳邊滴滴作響,那是生命跳動的聲音。

“急不來,要一直住院治療才行。”

“好。”

“那媽媽知道了嗎?她會過來看我嗎?”

我很期待,媽媽的話果然是沒錯的,我能長命百歲。

其實我也不稀罕長命百歲,我只想陪在家人身邊。

“媽媽知道,額……本來媽媽是想來的,就是有些事,還沒能過來,她讓我先跟你說聲抱歉。”

我很失望。

但我扯著嘴角笑道:“沒關係,那我就好好養病,給她個驚喜。”

我不知道,爸爸為什麼要哭。

“好,棠棠好好養病。”

現在我這裡是晚上,那國內就是白天,正式上班的時間,我怕媽媽工作忙,就沒打電話,只是發了個訊息報平安。

那邊立馬就回了,她讓我好好休息。

我想跟她聊兩句,可她說待會兒有個會,我只能讓她先去忙。

這段日子的媽媽很奇怪,訊息都回,就是不接我的電話和視訊通話。

我越來越不安,問爸爸為什麼媽媽不接我電話。

爸爸說:“可能在忙吧,她也不太接我電話,亭亭說媽媽最近滿世界飛,估計啊,開機的時間都不多。”

“你先別想太多,先把身體養好,養好了再說。”

很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

看不到媽媽,我越來越焦灼。

可能是怕我影響身體了,爸爸才告訴我真相。

“你媽媽,一個月前,突發腦出血,送醫不及時……就……”

他說不下去了。

“哦……”

怪不得只回訊息,不接電話,原來,是他們合起夥來瞞我。

我是貪心,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不屬於我的東西。

我寧願什麼都沒得到過,也不願意擁有後失去。

上天給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為什麼還要收回呢?

“你們……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我感覺我已經要喘不上氣了。

“我真的很想見到媽媽。”

身體各個器官都在叫囂。

“棠棠!你怎麼了?”爸爸驚恐的聲音響在耳邊。

我只是,反胃。

想吐。

一直想吐。

感覺胃都快被吐出來了。

酸澀感一股一股往喉嚨上湧。

太難受了。

“啊——”

我蜷縮在床上,全身疼痛,我找不到到底是哪裡疼,感覺疼痛在全身遊走。

要說最疼,肯定是心臟最疼。

可是,本來就不是我的,怎麼會疼呢,我怎麼會感覺到疼呢?

“爸爸,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啊?

“我在做夢對不對啊?

“我想醒過來,爸爸。

“怎麼樣才能醒過來啊?”

爸爸抱住我,緊緊地抱住我:“棠棠乖,棠棠聽話,媽媽說,棠棠要好好活下去。”

“一定是我搶了媽媽的長命百歲對不對?我不想要了,長命百歲我不想要了!我不稀罕了!”

太貪心了,真的不好。

十八歲夠我活了。

“不是的,棠棠,你不要這樣想!”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爸爸會一夜白頭了。

12

再次見到媽媽,她已經變成了墓碑上小小的一張黑白照片了。

我夢見媽媽了,她說想要一支海棠花。

我帶過來了。

聽他們說,媽媽本身腦袋裡面就有一顆腫瘤,又突發腦出血,這才救不過來。

我終於知道,那一天,我毫無徵兆的發病甚至頭疼欲裂是因為什麼了。

母女連心啊。

……

春天,樹枝抽新芽了,我的生活多多少少也有了變化。

我回到了學校,依舊是高三。

溫玉亭已經上了大學,總會給我發她大學時的生活照。

“棠棠,你要快點來哦,大學生活很好玩的,相信你會交到新朋友的。”

好可惜啊,我什麼也沒趕上。

國慶的時候,我一個人去了香山。

就是上次全家國慶出遊的地方。

上面有個寺廟,聽說很靈。

上次誇媽媽的老闆娘記憶好,認出了我:“誒?這不是去年那一家三個孩子的……三女兒,對吧?海棠?”

“對。”我微微笑道。

“今年又來了?還願的?”

我低下頭,沒說話。

這寺廟不靈。

我只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的。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方面寫的那面許願牌:

“媽媽歲歲平安。——棠。”

我給每個人都寫了,目前只有這個不靈。

我取下來的時候看見了一旁的牌。

“亭亭平安健康。”

“棠棠長命百歲。”

“玉樹平安喜樂。”

我又取下了屬於棠棠的那面牌。

“海棠?”

下山的時候有人叫了我。

我轉頭看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眉眼深邃,見我回頭,眉頭舒緩了下來。

“真的是你啊。”

“你是?”

他走進了幾步,介紹自己:“關越,關宴的哥哥,我們見過的,可能你不記得了吧。”

關宴,是李玉樹老家的朋友。

可能怕我尷尬,他又說:“沒事,不記得也沒事,你回去了?”

“對。”

“好,過年見。”

有點莫名其妙的。

不過,過年時我確實又見到了他。

年三十的時候,一眾朋友在一起玩,他就在煙花之中出現了。

“新年快樂。”他現在我一米開外的地方,跟我道新年祝福。

“新年快樂。”我不冷不淡地回應。

那是在我記憶中和他的第二次見面。

再一次見面是在高考前,他作為晚輩,來拜訪我爸爸。

他離開時,他特意找到我,跟我說了句:“高考順利。”

13

考上大學後,新的生活,如約而至。

溫玉亭說得沒錯,大學生活很有趣。

溫玉亭和李玉樹選擇了在離家一個小時車程的臨市讀書,而我去到了一個離家不遠也不近的城市。

爸爸一開始堅決不同意,說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要是有什麼好歹,他不能及時知道怎麼辦。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同意了。

我的開學時間比溫玉亭和李玉樹的早,他們三個人一起把我送到了學校。

到了校門口,我又見到了關越。

爸爸似乎對關越很滿意。

原來他是老家小輩裡最優秀最讓人省心的那個,從小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怪不得爸爸喜歡他。

他在這座城市工作,爸爸臨走前拍拍他的肩膀:“阿越,那棠棠就拜託你多費心了。”

關越沉穩溫和地笑道:“李叔客氣了。”

莫名其妙地,他好像變成了我在這座城市的監護人。

我對他並不反感,而且還是爸爸拜託他關照我的,所以對他也算恭敬。

當作哥哥也成。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高二的同桌,徐言也在這個城市。

他聯絡了我,約我在咖啡館見面。

“我們兩人的學校離得很近,以後可以多出來玩啊。”他提議。

“不過,這位是?”

徐言指著我旁邊的關越。

關越聽說我要見老同學,隨口問了句是誰,我答是也快有兩年沒見的高中同桌了,然後他就跟我一起來了。

“額.....鄰家哥哥。”

關越抿了口咖啡,點頭道:“嗯,棠棠父親說讓我多多照顧下棠棠。”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跟著我的家人一起叫我小名了。

徐言若有所思,他本來就是一個靦腆的人,之後都沒怎麼講話了。

十一國慶之間,溫玉亭他們一行六人來我這兒玩。

關越和沈辭川也在,徐言從溫玉亭朋友圈看到,也一起過來了。

在農家樂莊園時,我跟溫玉亭依舊住同一間房。

晚上她問我,關越和徐言我選哪一個。

莫名其妙,我選擇打她。

她躲了好幾次之後,才一臉正經道:“雖然徐言夠年輕,但我首選越哥。”

“你不要亂講了,嘴巴堵不上的話可以去吃東西。”

“哦對,叫他們起來去吃消夜。”

溫玉亭從來都是行動派。

……

溫玉亭離開時,一直在我耳邊唸叨:“越哥越哥越哥。”

我沒那心思。

過年回家,她還在問我:“發展如何了?”

我淡淡道:“沒有任何發展,我把他當哥哥,徐言也只是我的朋友。”

“你真是油鹽不進。”

她嘀嘀咕咕,感覺好可惜的樣子。

大二,徐言對我表白過,我拒絕了。

因為我實在想不通,我有什麼值得別人喜歡的。

溫玉亭雖然總在我耳邊唸叨關越,但知道這件事後,給我打電話時也一直在嘆氣。

“棠棠,你也得讓別人走進你的心。”

我不以為意:“你和爸爸還有哥哥都在我的心裡。”

感覺她在電話那頭罵我,但沒聽清,算了,假裝聽不見吧。

“亭亭。”我輕聲喊她。

她應了聲,我繼續道:“我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值得被人喜歡。”

她沒回答。

到了晚上,溫玉亭打電話讓我出校門,我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在門口看到她,她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她就站在我面前,跟我說:“棠棠,你單隻站在我面前,我就很喜歡你了。

“你那麼好,怎麼可能沒有地方值得被人喜歡呢?

“你做你自己,就會有人喜歡你。

“你愛你自己,所以別人也會愛你。

“我不是因為你是我妹妹,我才喜歡你,是因為你就是你,我才喜歡你。

“你大可以去問其他人,問他們因為什麼喜歡你。

“理由不盡相同,但你肯定有值得被人喜歡的地方。

“好了,我要說的說完了。

“你還有什麼疑惑?”

我很少情緒外露,但是現在感覺都淚流滿面了。

“你吃飯了沒啊?”我想了半天,就只問出了這一句。

她都氣笑了:“沒吃,餓壞了,快點跟我去吃飯。”

拒絕過後,徐言仍然跟沒事人一樣,繼續跟我做朋友。

關越一直以哥哥的身份陪在我身邊。

我畢業的時候,溫玉亭已經工作一年多了。

畢業那年國慶,她跟沈辭川結了婚。

我就知道,當年他們就是偷瞞著我,談戀愛了。

我對沈辭川的執念在最開始的三年是深埋在心的,後來看著他和溫玉亭那麼相愛,漸漸地學會了放下。

李玉樹也在溫玉亭結婚後的第二年領證了。

現在,就剩我了。

爸爸頭髮本來就白,現在好像更白了。

二十九歲,我相了人生第一次親。

跟三十三歲的關越。

“額.....關越哥,怎麼會是你?”

關越笑了笑:“很驚訝嗎?”

好吧,確實不

驚訝。

我低下頭,摩挲咖啡杯的手柄,良久才道:“不算太驚訝。”

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將近十年,是什麼心意,我不可能感受不到。

我只是習慣性地害怕親密關係,還喜歡逃避,我始終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是值得別人喜歡的。

雖然後來溫玉亭寬慰給我,但在親密關係上,我始終轉不過彎來。

“棠棠,你印象中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關越看著我道。

第一次見面嗎?

“香山,你突然叫住了我。”

那時候我是真不認識他。

我想著就笑了:“你那時候突然跟我打招呼,其實我真的很害怕。”

關越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愣了一下後笑了,繼而道:“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你回到老家的第一個除夕夜。”

這次輪到我愣了。

“那時候阿宴帶著一幫人來家裡,吵吵鬧鬧的,我就上去看了一眼。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我沒講話,繼續聽他說。

“你就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看著他們,眼裡都是嚮往。那一行人我全認識,唯獨不認識你。

“後來想到我媽說李叔家真正的女兒回來了,再看你和小琦阿姨五分像的容貌,就知道你是誰了。

“你可能沒注意到我,因為那麼久你都沒看我一眼。

“第二年除夕,你們不在我家聚了,為了見你一眼,我假裝去接阿宴回家,跟你擦肩而過,你也沒注意到我。”

說到這,關越神情落寞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像是被紮了一下。

“但你那次比上一年開朗多了。”

我知道,跟溫玉亭這個小太陽當朋友,又有愛我的家人,怎麼可能會不開朗呢。

“其實我一直有在打聽你的情況,每次跟著李叔討論專案結束時,我會挨個問你們的情況,玉樹怎麼樣了,玉亭怎麼樣了,你怎麼樣了。”

“聽說你出國治療了,我去看過你,就遠遠看過一眼。”

我猛地抬頭:“為什麼?”

關越就那麼直直地看著我,十分認真道:“可能是因為那年除夕,就那麼一眼,你就在我心裡了。”

“玉亭跟我說過,你總是在自我懷疑,懷疑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被愛,到底哪裡值得被愛。”

見我愣愣不說話,關越又繼續道:“就像玉亭說的,你單是站在那兒,我就愛你的所有。所以你不必總是尋找自己身上到底哪裡值得,做你自己,什麼都值得。”

我低下頭,努力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第一次跟你搭話,我練習了很久才敢說出口。你走後我才發覺自己手心都出汗了,緊張的。”

他一句話,把氛圍搞活躍了點。

我也含淚笑了一聲。

“這次的話也練習了很久。”

我看著他,十分緊張,緊張到手心都出汗了。

他放在桌子上的捏握了一下:“棠棠,那麼多年,我相信我也表現得很明顯了,我其實就是想問問你,咱們可以試試嗎?”

我良久不說話,就這樣看著他。

“嗯,試試。”

(完)

□ 螞蟻森林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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