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連靈魂在這樣的夜晚似乎也變得清澈透底。草叢中，數不清的蟬鳴叫著，奏響獨屬於夏日的樂章。
因為剛剛下過大雨，草葉上凝滿水珠，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亮，宛若天上的星辰。
“真是個美好的夜晚呢。”
保科嗅著雨後空氣中帶著的草木的氣息，把玩著手上的空酒盞說道。
“這麼美好的夜晚，你這個浪子不去慰藉那些寂寞女性的內心嗎？”
伊庭面色有些蒼白的盤腿坐在保科對面，兩人間的榻榻米上，保科帶來的酒只剩半瓶，碟子裡撒了鹽的烤香魚倒還剩下幾條。
一燈如豆，燈火在從敞開的門外吹來的清風中偶爾一搖。
“那種事情以後有的是機會，但和交心的老友暢飲的機會，一生中可是很少有幾次的啊。”
明天便是夏日祭，雖說傍晚的時候剛剛下過大雨，卻依舊不影響鎮上居民的熱情。這幾隻香魚還有這瓶酒，都是鎮上的居民送給保科的。
“能看到保科你這麼多愁善感的樣子的機會，也是不可多得啊。”
“是嗎？我記得小時候，你可是經常說我多愁善感呢。”
“那可不一樣，你小的時候多愁善感的原因是因為有很多女性想吃回頭草，而你不知道怎麼去選擇吧。”
“啊咧？我怎麼不記得了？”
“因為記憶都隨著男人的精華射到女人的肚皮上了吧。”給自己倒滿一杯酒，伊庭大口的喝了一口，將酒水全部灌進肚中，“我可是很清楚的記得的哦，坐在櫻花樹下折斷樹枝，用花瓣決定去哪位女性家過夜的小鬼。”
“是櫻花樹嗎？我怎麼記得是楓樹。”
“那是你13歲的時候乾的事。”
“你記的還真清楚啊。”
“因為心智成熟程度不同吧。”伊庭聳了聳肩，抓起一串烤香魚遞到嘴邊說道，“畢竟我是天正5年生的老人啊。”
“不就是老不死的嗎。”
把酒瓶中最後剩的清酒倒入自己的杯中，保科吐槽道。
“對於上了年紀的老年人請不要用那種修飾語行嗎，很傷人心的。”
“我可沒看出來你有多傷心啊。”一口喝光杯中的清酒，輕輕笑了一下，“而且你不也挺開心的嘛，和那幫中二期小鬼一起生活的感覺不錯吧。”
“啊，的確很高興呢。”伊庭用一種略帶感傷的語調說道，“但時間太短了。”
“這就是老一輩人愛嘮叨的人世無常的意思吧。說起來，你走了之後，那幫小鬼能不能受得了還是個問題呢。”
“藤的話我不怎麼擔心，穴山也還好。關鍵是直江和勝信兩個，完全不能放心啊。”伊庭嘆了口氣，手背無奈的貼在額上，“到時候還要保科你多照看一下啊。”
“喂喂，饒了我吧。你是想讓我帶他們去花柳之地學習成人的價值觀嗎？”
“怎麼會，但我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了啊。”伊庭苦笑了一下，“先不說別的，但就勝信【新田上杉氏後人】的這個身份就沒人敢去接受他吧。雖說當時是在結野家的幫助下讓定定赦免了勝信的死罪，但勝信現在的身份依舊是在外流放的罪臣，沒有哪個敢擔任他的老師的吧。至於長州，土佐，薩摩這邊我又不認識什麼人，所以只能拜託你了啊。”
“...那就把他們交給松下私塾的吉田松陽吧，那傢伙的話，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保科略一沉吟，對伊庭說道，“畢竟那傢伙是連【食屍鬼】都可以收服的男人啊。”
“食屍鬼？”
“啊咧？土佐這邊不知道嗎？就是一個人住在埋葬屍體的山中，以屍體為生的鬼——食屍鬼。嘛，話是那麼說，但其實也就是個和勝信他們差不多大的小屁孩罷了。唯一的特點大概就是銀髮天然捲了吧。”
“你瞭解的挺清楚的啊，難道你見過？”
“那倒沒有，關鍵是咱的炮友裡面有在長州認識人的。她們向我介紹的。”保科一臉自豪的表情拿起最後一串烤香魚吃了起來，“而且那個吉田松陽似乎是不收取任何費用，無條件教導那些孤兒，和你一樣的傢伙啊。”
“我可不能和他比，畢竟我可沒做到無條件教導那些想要學習的孩子們啊。”
伊庭搖了搖頭說道。出於各種原因，自己並沒有去收留那些戰爭中成為了孤兒的孩子們，也沒有收出了自己門下的四個學生以外的孩子授課，真正說來，自己只是個滿足於自我私慾的不稱職的教師罷了。
“話說回來你乾脆去開情報屋算了，情人遍天下的你不好好利用不是太虧了嗎？”
“倒是個不錯的提案，但我沒有任何興趣。”保科邊吃著烤香魚邊說道，“而且我的炮友可不是遍佈天下的哦，將軍的大奧中就沒有我的人呢。”
“你要是真能攀上裡面的一個女人的話，日本就是你的了。”
“哈哈哈，那樣的話，我倒是很有興趣啊。”
保科先是哈哈一笑，隨手把木籤扔到盛放烤香魚的盤子上。然後抬頭望向屋外，幾朵銀色的浮雲從西邊飄遊倒那一輪彎月之下，一眼看去，就像月亮從東邊向西邊移動腳步一樣。
“我說，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一陣稍大的風呼嘯著穿過庭院，吹滅了屋內的蠟燭，只留下一縷青煙緩緩升起，證明著蠟燭曾經燃燒了自己的光亮。庭中的花草和樹葉在涼爽的夜風中沙沙作響，令人心曠神怡。
“是啊，沒有辦法了，畢竟靈力快要耗盡了。”
伊庭說著看向自己的右手，最近靈體消散的現象明顯增多，力量越來越微弱，上次和藤說的三個月估計是盲目樂觀的估計了。
“不得不說奈落還是有些水平的，現代科技與陰陽術的結合可是讓我很頭疼呢。”
“果然當初就應該堅決阻止勝成去刺殺將軍嗎？”保科臉上流露出一絲後悔的神情，“那樣的話，也不會發生之後那些事了。”
“這可不像你了呢，保科。再說，就算是現在我們再怎麼後悔又有什麼用呢？”伊庭轉頭看向庭院中枯萎的那株櫻花樹，說道，“還有，就算你堅決阻止了又怎樣？勝成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吧。一旦下了決心，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伊庭你沒有後悔過嗎？”
“當然有過，但後來也就釋然了。”伊庭輕輕笑著，右手手心對著天空的那輪彎月，似乎是想把它住在手中，“因為我和勝成約定好了，無論遇到什麼，都要昂首挺胸，腳踏實地的活下去。所以，我不再後悔，不在糾結於過去，而是迎接全新的未來。那不也正是我們的初衷嗎？斬斷束縛了江戶200餘年的腐朽的枷鎖，讓這個國家迎接新生。為此犧牲，我想勝成心中也沒有任何遺憾吧。”
“昂首挺胸，腳踏實地的活下去嗎？還真像是熱血派男主角說的話呢。”
“畢竟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少年不是嗎？”
庭院深處的草叢中，有幾隻螢火蟲在黑暗中飛舞，發出點點亮光。伊庭望著螢火蟲，嘴角浮出一絲微笑，“千萬只螢火蟲匯聚在一起，可以與日月同輝，點亮前往新時代道路的大道嗎？”
“是試膽大會的時候勝成說的話對吧。”
“你居然記得啊？”
“幹嘛要用那麼驚訝的表情，那種事情，就算是忘掉我的童貞接收物件的樣子也不會忘掉的吧。”
“勝成要是聽到了這種糟糕的比喻絕對會哭的吧，那你還記得誰收下了你的處男身嗎？”
“嗯，額...這個嘛...是杏子小姐，還是黑川太夫來的？唔...好像是大河內家的女僕？不不不，是松山家的側室嗎？欸嘿，我給忘了。”
“不要用那種賣萌的語氣和動作說出這麼糟糕的話啊魂淡！話說全部都是人妻嗎？”
“不是哦，大河內家的女僕還有杏子小姐都是第一次呢，畢竟有出血。”
“在下居然和你在這方面較真了，是在下輸了。”伊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如果當年的那位槍彈正知道自己的後代居然是這樣的，估計會從墳墓裡面跳出來的吧。”
“那又怎樣？正俊的主公武田信玄當初不還娶了自己的侄女嗎？”
“你完全就不能和信玄公相提並論吧。”
“煩死了，不過是個在戰國亂世生活過的老不死，唧唧歪歪個毛線啊？！”
“沒人教育過你要尊重長輩的嗎！”
......
寧靜的夏日夜晚，老友，抑或是同為師徒關係的兩人毫不顧忌對方面子的爭吵著，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吵死了啊魂淡！！！不知道現在有人在睡覺嗎？”
之後，勝信暴怒的吼聲響徹了整個宅子。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嗎？”
“是伊庭在吵鬧哦，都是伊庭的錯，和我沒關係的。”
夜，依舊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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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到底在寫什麼啊．．．果然哪怕百萬土豪王就算變成了乖離性也不能玩啊．．．差點無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