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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周家。
楊慧拿著雞毛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正跪著的周炳炎身上，嘴上好似漫不經心地道：“周炳炎啊周炳炎，你真是越大越可以啊！竟然還敢打群架！”
周炳炎欲哭無淚：“媽，我沒有……”
楊慧：“什麼沒有啊！徐達都把電話打到家裡來了你還跟我在這兒裝？裝孫子呢！”
周炳炎：“我是您兒子，不用裝孫子……”
楊慧：“你還知道你是我兒子啊！那你還知道你媽我是學校副校長嗎？”
周炳炎“知道。”
楊慧一聽，突然就怒了：“知道還打群架？！副校長的兒子在學校滋事你讓我面子往哪兒擱？！”
周炳炎：“……”
周炳炎覺得自己不僅冤枉，而且有理沒處說，於是微微偏頭看向一旁正津津有味看著電視的自家老爹周巡，可憐兮兮地投去求助的目光。
周巡接收到訊號，便緩緩起身，笑嘻嘻地走過來勸說道：“好了好了，小炎不是說他沒有打群架嘛，而且人老師也只是讓家長去交流學習，你別想多了。”
楊慧瞪著周巡：“你懂什麼！哪個老師叫家長去學校能有好事的？！”
說完，轉頭又瞧一眼自己兒子，猛一嘆氣，將雞毛撣子往沙發上一丟：“等我明天好好去問問徐達，看你在學校揹著我幹了什麼好事！”
次日，高二年級的班主任辦公室裡，滿滿當當地圍了好幾個家長，沒見過這麼大陣仗的老師愣是眼睛都看直了，又是竊竊私語又是抬頭張望的。
老徐當班主任這麼多次，也沒一下子招待這麼多位家長，一時間腦袋也大，乾脆起身道：“各位家長不要著急，具體事情我們到隔壁的諮詢室說。”
說完，便找旁邊負責管理諮詢室的老師拿來了鑰匙，領著眾人進了隔壁。
門一關，家長帶著孩子自行就坐，楊慧先開口道：“徐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徐站在前面，心平氣和地說：“關於這次的事情我已經瞭解到情況了，是一名體育生最先滋事鬧出矛盾，陸撰同學年輕氣盛氣不過就與人打起來了，其他這幾位同學都是當時在現場幫忙勸架的。”
周炳炎撥出一口氣，看向楊慧：“我就說我沒打架嘛……”
“……”楊慧瞪他一眼，示意他不準說話，“那您把我們其他人叫到這裡來是為什麼？”
老徐看著楊慧，實在是受不住副校長的這句尊稱，忙不迭抹了把汗，假裝平靜地道：“其實我以前就想找機會跟班裡每位同學的家長談談，但是一直沒有安排好，正好這次藉著這個事情，可以跟在座的各位多溝通一下孩子的情況——姜槐，你父母沒有來嗎？”
姜槐像是觸電般地微微一顫，僵硬地點點頭：“對，他們……有事。”
“哦，那我到時候給你家長——”
“我來，您有什麼事給我說。”
老徐看向坐在聞棠身邊的聞逐，有些呆：“可聞棠……”
聞逐一笑：“沒事，他倆都是我家小孩兒。”
說完，聞逐轉頭看向姜槐，朝他招招手，“過來，挨著我坐。”
老徐看向姜槐，見他遲疑半秒後果然起身坐到了聞逐身邊，便又道：“那您是他……”
聞逐：“他哥。”
“你為什麼幫我？”從諮詢室出來時，姜槐突然問道。
聞逐轉頭看著他，似乎是要說什麼，但張了張嘴又沒出聲，反而是先看向一旁的聞棠：“你先回教室。”
聞棠沒多問，雙眼在兩人間飄忽了幾秒，隨後點頭便走了。
“……”聞逐終於看向他，好似漫不經心地道：“所有小孩兒都有家長來，你沒有，這合適嗎？”
姜槐隱忍著：“……有什麼不合適的？”
“就是不合適，”聞逐道，“你受得了？”
“……”姜槐僵硬地抬頭看著聞逐，眼睛裡像是有萬般情緒劃過，但終歸於悲慼，“你覺得我可憐？”
——你覺得所有小孩兒都有家長來，可我卻沒有，所以你可憐我，才決定幫我？
聞逐愣了半秒，恍然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儘量淡定地道：“……你這想法有點偏啊。”
不管他怎麼說，姜槐彷彿像是認定了一般，平時淡定從容的臉上突然多了些暴躁，二話不說就越過聞逐要走，嘴上逞強地道：“誰要你幫我，我才不需要可憐。”
“誰說可憐你了？”聞逐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脾氣是哪兒來的，但貌似覺得有趣，追上去道：“看不出來啊，以前見你還是怎麼說都不生氣的樣子，怎麼現在在我面前脾氣說來就來，誰慣出來的？”
姜槐不理他，悶著頭往教室走。
“……”
聞逐突然伸手攬住他的額頭，順勢一帶，姜槐的後背就撞在了他的胸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聞逐在他頭頂上低笑道：“哎，生氣歸生氣，怎麼還不看路啊？”
姜槐依言看向前方，發現自己竟然悶頭走歪了路，險些撞在牆上。
“……”
“怎麼了？說謝謝啊。”
“……”
“嗯？說話啊。”
“謝、謝謝……”
“聲音這麼小我可聽不見啊。”
“謝謝。”
“行了，”聞逐放開手，“誰可憐你啊，你是小姑娘嗎還挑字眼鬧脾氣。”
“……”
聞逐拍拍他的背：“回去上課吧，敢不好好聽講小心我收拾你！”
姜槐雖然的確乖乖上樓回教室了，但心裡不免想：他又不是我親哥怕他幹什麼？
於是又準備偷著瞟聞逐一眼，正巧與從教室出來的陸撰撞個正著，見他在看什麼，陸撰也伸頭望去，卻只捕捉到個聞逐留下的後腦勺，不禁開口：“姜槐，他還真是你哥啊？”
回答“是”不行，回答“不是”也不行，姜槐乾脆含糊過去：“唔。”
陸撰不明，追著他還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姜槐？姜哥？”
姜槐皺著眉頭低喊：“別問我！你問他自己去！”
陸撰：“？？？”
晚間，姜家。
孟月今天也忙的晚，沒來得及去學校門口接姜槐，但到家時正好看見任穎被張姨帶著要往樓上走，便換了拖鞋跟上去，走到任穎身邊說道：“任老師，今天晚上的補課就暫時取消吧，但是麻煩您白跑一趟，所以錢還是會照常打在您的賬上。”
任穎先是有些愣，而後看眼張姨，緩緩地道：“錢是另一回事，不過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孟月的臉色明顯不好看，但她像是強迫自己不能在外人面前失態一般，假裝平靜地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老師跟我反應了他最近在學校的情況，想跟他單獨說說。”
“這樣啊。”任穎想起聞逐今天被叫去學校跟老師談話的事，不好再追問，“好的，那明天週末的補課還是照常嗎？”
“是的，”孟月生硬地一笑，“麻煩您了。”
晚間十一點。
姜槐看著牆上的掛鐘覺得納悶，這要是以前，任穎應該早就來了，不至於遲到十分鐘還沒動靜。
咔噠——
有人在拉門把手。
姜槐尋聲望去，但進來的並不是任穎，而是孟月。
她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不知是生氣還是高興，但往往是這個表情，最讓姜槐害怕——
修理廠內。
聞逐混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機油味，歪歪扭扭地從車底下鑽出來，一邊脫手套一邊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聞棠，不禁說道：“你不就是這週末去同學家過個夜嗎，怎麼帶這麼多？”
聞棠沒看他，低頭喃喃道：“又不是單純的過夜，馬上期中考了，我還得去給席姝輔導功課，這些都是提前說好要帶的教材和參考書。”
“呵，那小孩兒還真把你當她私人家教了？”聞逐洗完手走出來，雙手叉著腰笑罵，“那可不行，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一堂課多少錢提前跟她說清楚，該給就得給。”
聞棠沒接茬，但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完東西，拍拍手就要上二樓洗漱睡覺了。
池越從房裡拿著圖紙下來，正巧碰見她一副心情頗好的樣子，不免擠眉弄眼地朝聞逐問道：“怎麼了這是？”
聞逐拿過他的圖紙邊看邊說：“今天她同學家長聽說她成績好，就邀請她去家裡玩兒，順便給同學輔導功課。”
池越一笑：“男的女的？”
“女的，跟她關係最好的那個。”說完，聞逐將圖紙還給池越，話鋒一轉，道：“這是最後定的了？”
池越點頭：“減震器、熱熔胎、還有車位擾流板……最佳化散熱系統，最後給發動機加雙渦輪增壓系統，從610提到1000應該是可以的。”
聞逐點頭，的確都是他和池越商量過的，點頭：“就按這個方案來吧，你明天抽空給孫老闆打個電話，讓他趕緊把車開走。”
“嘿，”池越捲起圖紙，“r8都讓你提不起興趣了？”
“一臺車我能有多大興趣？”聞逐抬腳作勢要踹他，“要是換成人在那兒躺著說不定還行。”
池越眼神突然猥瑣：“嘖嘖。”
“笑什麼呢，賤得很。”
嗯嗯——
池越：“你手機響了。”
“知道了。”聞逐走過去，手機上顯示著一串號碼，但並沒有被他備註。
疑惑片刻，他滑動螢幕選擇接通——
“喂……”
是姜槐。
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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