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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一段時間，姜盛南沒怎麼回過家，而孟月因為工作原因，也不常和姜槐見面，這家還是和原來一樣，冷冷清清的。
姜槐現在已經不再起早，經常睡到九點多才醒，吃完早飯，看電視也好、看書也好、在院子裡曬太陽也好，反正隨便找點事做，消磨一整天的無聊時光。
這次回來，張姨發現他變化很大，雖然仍舊不怎麼愛說話，不過氣色比起前好了太多，人也胖了些，總不像以前那樣瘦。而且，重點是，這位不怎麼愛笑的小少爺，每天跟人打電話時，那笑容收都收不住，不管是聊半小時，還是一小時，又或者更長，反正就是不嫌累，心情非常好。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大多都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張姨不是八卦的人，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少爺，跟誰打電話這麼開心呀？”
姜槐抬起頭，“男朋友。”
“啊？”張姨一愣，“男朋友？這……”這不就是那些年輕人口裡說的“gay”嗎？
其實從最開始，姜槐就沒打算隱瞞。
有什麼好隱瞞的呢？他想。
他喜歡的人分明好那麼多，有責任、有擔當、又溫柔，為什麼要隱瞞？
張姨不懂這些事，就乾脆不問了，兀自跑到廚房去準備今天的晚飯。
晚上吃飯，姜盛南和孟月當然也沒回來。姜槐不問，想也知道他們在幹什麼。這兩個人，大概早就不想見面了，奈何牽扯到雙方利益，又不得不在明面上裝成是一對模範夫妻。
姜槐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張姨卻像是怕他敏感，竟主動說明了情況。
他左耳進右耳出地聽了一會兒，含糊地應了一聲。
吃完飯，張姨在一邊收拾餐桌，姜槐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晚間綜藝倒是多，一個臺一個花樣，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不知道多快樂。
看了一會兒，差不多快到九點半的時候，孟月拖著一身疲憊回來了。兩人相互都不看對方一眼，就像是真正的陌生人一樣。張姨跑出來，在孟月身後半步，“夫人，家裡還有飯菜，我給您熱熱？”
“不用了。”孟月將外面的黑色制服外套脫掉，拿在手裡，“幫我熱杯牛奶拿上來，我先回房休息。”
說完這些，她下意識要提醒姜槐關電視睡覺，結果一想，意識到這人早不是自己兒子了，於是不再多說，轉身上樓。
每晚睡前，姜槐依舊會和聞逐通電話。
兩人不在一起，能聊的話題自然不比以前多，只是簡單說一些自己身邊的事。聞逐告訴她，聞棠的高考成績已經出來了，非常不錯，比模擬的時候還高了二十幾分，c大基本穩了。
“挺好的。”姜槐發自內心地替她高興。
“……姜槐！姜槐！是我，聞棠！”聞棠把聞逐的手機搶過去，興奮地說著，“謝謝你之前給我講題啊，這多出來的二十幾分裡，至少十分是你的功勞！”聽聲音就知道她樂得不行，“雖然你現在不在這兒，但別忘了一起吃散夥飯啊，你去班群裡看看，時間地點已經定了。”
掛了電話，姜槐進入班群，果然，宋玫發了條訊息，並且艾特全特成員：【經過班內幹部商討，謝師宴時間定於本月三十號晚六點，在城中心自助烤魚火鍋店，請大家準時到場！全體成員】
三十號……
姜槐退出訊息框，翻開日曆一看，正是下週四。
謝師宴安排好後，四班班群內好一段時間都很鬧騰，一方面是老徐在群裡為學生們進行填報志願的講解和排雷，另一方面也是為發揮失常的學生出出主意，爭取去個好學校，免得白費這十幾年寒窗。
老徐作為二中老一輩教師，帶過不少復讀的高四學生，太清楚那個階段的壓力了，所以不怎麼提倡學生走這條路。他們班還好，學生爭氣，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只要不出意外，老徐還能評上今年的“優秀教師”和“優秀班主任”。
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週四當天，姜槐起得晚，下樓的時候姜盛南和孟月早已經出門了。
他強忍下心中的不願，向姜盛南打了一通電話，說明今晚出門的目的，也大概給出個時間，到點就回來。姜盛南在那頭沒過多追問，大概也是心中很有把握，篤定姜槐不敢走，“好，我會讓司機去接你，不要亂跑。”
姜槐含糊地應了一聲，掛掉電話。
出門前，姜槐將渾身上下重新收拾了一番，洗了頭、洗了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見時間差不多，就和張姨打了聲招撥出門。
到火鍋店門口的時候，只見宋玫和席姝正站在門外招呼他們，“直接去三樓啊，四五六號包間都是咱們訂的，到了可以先點菜，反正是自助，敞開了吃。”
姜槐上到三樓，隨便挑了間進去。門一開，見服務員正把拿來的幾瓶酒放到旁邊的冰桶裡。陸撰拿著好幾盤新鮮的牛肉過來，一邊放在桌上，一邊衝姜槐道：“姜槐你怎麼這麼慢呀，等你好半天了。”
姜槐自知是沒有遲到的，“不是說好六點嗎？”
“嗐，”周炳炎笑道，“他等不及，五點就到這裡坐著了。”
“我這不是高興嗎，”陸撰把那幾盤肉統統下到鍋裡，“查成績那晚別提多緊張了，往廁所跑了好幾回，生怕這回考不好就枉費寒窗苦讀，結果誰知道，嘿，比我預計的高那麼十來分兒！說真的，姜槐，可能是我抱你的那一下起作用了，幸運之神眷顧了我。”
這麼說當然是在變相地對姜槐表示感謝，但聽著總帶點玄幻的意思，陸撰補充道：“當然，不信謠，不傳謠，社會主義好！”
等人來齊了，宋玫和席姝也進了包間。
陸撰像是重獲新生似的，一口氣解決了好幾盤肉，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香。
周炳炎之前被人說長胖些，這段時間就狠下心來在家忙著減肥，可今晚偏要吃個痛快，擼起袖子就和陸撰一同幹起來。
後面，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又開始起鬨要喝酒。
在座的都成年了，喝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有一個人提議，就有千萬人附和。
幾杯酒下肚，有幾個男生徹底放開了，什麼事都往外說，比如以前喜歡誰、給誰送過東西、誰早戀被老師抓到……
唯獨陸撰不一樣，喝的有點暈了，就抱著姜槐哭，“嗚嗚嗚……姜哥，你就是我親哥啊……要不是你給我抱那一下，我哪能考這成績啊……嗚嗚嗚……姜哥……”
姜槐也喝了些，但起碼還清醒著，不禁笑他，“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鬆開……”
許強一隻手搭在周炳炎肩上，眼前事物都有些恍惚了，還不忘笑話別人,“陸、陸撰……嗝，大老爺門兒，你、你哭個屁……嗝……哈哈哈哈……”
眼看著場面已經又好笑又混亂了，等老徐作為班主任進來向同學們敬酒時，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免皺了皺眉，“嘖嘖嘖，瞧瞧這幾個好小子，啊，一個比一個能耐，喝成這樣……哎喲，這要被爹媽看到，回家就是捱打的。”
一轉頭，老徐見陸撰還死命把姜槐抱著，忍不住上去想把人拉開，“陸撰你清醒點，你把人姜槐抱那麼緊是要幹嘛？啊？把人扛回你家去啊？”
陸撰眯著眼睛，努力辨認眼前的人，“哎……哎喲喂，老徐！”他鬆開姜槐，跌跌撞撞地扶著桌子站起來，伸手在老徐頭上摸了兩把，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老徐啊……老徐，你這頭髮本來就不多，可掉不得了……嗚嗚嗚……”
老徐被他氣笑了，“你哭個屁！”
“哈哈哈哈哈哈！”
老徐和其他幾位老師吃得差不多就準備離開，臨走前，他將一沓厚厚的信封遞給宋玫，囑咐道：“這是我給你們寫的畢業信，雖然內容一樣，而且都是影印版，但也別嫌棄，當是我最後送的一份禮物。”
宋玫結果那沉甸甸的東西，恍惚覺得，他們四班，這整整三年的回憶，全在這兒了。
“你們那麼年輕，以後的路還長著呢。”老徐拍了拍眼前小姑娘的肩，“宋玫啊，你一個女孩子，擔負了整個四班，三年，辛苦你了。”
宋玫鼻子一酸，“沒事，徐老師，謝謝你。”
老徐不再多言，經歷了太多這樣的場面，也沒有一次能保證自己心裡毫無波瀾。
老師們走了快半小時，那些鬧哄哄的學生也紛紛要回家了。
陸撰醉得不行，整個身體被周炳炎和許強架著，晃晃悠悠地出了火鍋店。宋玫見他們三個一個比不上一個的樣子，心裡實在放心不下，一直跟在後面，生怕他們直接倒地上。
“能不能再為你跳一支舞……我是你……”陸撰原本還唱著《白狐》的嘴突然停住了，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然後又眯上，來回好幾次後，他才動了動，招呼身旁的人，“你們看那邊，那是不是姜槐……哎，跟他摟著的人是誰啊，好像還是一男的……”
這句話引來周炳炎、許強，包括宋玫的目光，認真一看，那根本不是摟著這麼簡單，分明在接吻！
雖說那位置還算隱蔽，不過也不保證沒人去。
“那男的……”陸撰努力辨認一番，突然反應過來，“我操，那是聞棠她哥！”
一時間，四人面面相覷，在腦海中以最快的速度過了一遍每件事的對等關係，最後不約而同得出結論：姜槐在和聞棠的哥哥接吻！
“靠……這，聞棠知不知道啊……”許強說著，打了個嗝，混著淡淡的酒氣。
要放在以前，這種關係估計早被說了個遍，但現在是新時代新社會，gay早不是新鮮玩意兒了。四人秉承著“戀愛自由，無關性別”的開放理念，順利地消化了這一事實，隨後，只聽身後傳來一陣陣嘈雜聲——其他同學也陸陸續續出來了。
這種事情，每個人的觀點和看法都不一樣，他們接受，不代表其他人接受，到時候誰驚呼一聲，弄得雙方都尷尬。四人對視一眼，展現出有史以來最好的一次默契——
陸撰直接往地上一躺，假裝撒起酒瘋來，“我不回去！我還要再喝！我能一個打十個！”
周炳炎他們當然也很配合地蹲下來，故意大聲嚷嚷，“哎呀你幹什麼啊！這裡可是大街上，你不怕丟人我們還怕呢！”
許強怕他演得不像，還特意猛地搖他肩膀，差點沒把人搖吐出來，“陸撰你清醒點！躺這兒給人看笑話啊！”
“是呀是呀！”宋玫附和道，“快起來吧，大不了我們換個場子繼續嘛！”
一聽要換場子，那些個揚言要走的同學回來了大半，圍在陸撰身邊，笑他喝醉了還鬧脾氣，有的更甚，直接拿手機錄影，說是要等陸撰結婚了給他老婆看。
陸撰欲哭無淚，姜哥，我這回可犧牲忒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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