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墟山最高峰上,喻夢丘站在崖邊,被迎面而來的山風吹了個透心涼。
回頭看去,山巔除了林木之外不見任何活物,果真是要從零開始啊……
相比喻夢丘的不淡定,裴行昭放下白狐,示意它自己去覓食,神情平靜,好像並不擔心自己晚上連個睡的地兒也沒有。
喻夢丘哀嘆一聲,還是老老實實地畫符,開始清理四周瘋長的林木和雜草。
裴行昭不會畫符,不過一些簡單的法訣已經用得得心應手。火訣燒去雜草,他體內靈力有限,時不時便要停下恢復。
喻夢丘看了他一眼:“小裴,你應當不久便要突破築基了?”
“師姐說,讓我在煉氣之時積蓄靈力,不必急於突破。”裴行昭嗯了一聲,口中回道,並未停下手中動作。
喻夢丘並不知道,不到一個月前,裴行昭還只是個未曾引氣入體的凡人罷了,如今未滿一月,距築基竟已不過一步之遙。
一旁,太上葳蕤將繪有當日小孤山派山門情形的玉簡交給燕愁餘,這正是蕭無塵在暗室之中留下的。
納戒中,她無意間看到了一袋靈種。
這是……
太上葳蕤想起來,這是當日在鏡明宗七寶閣中,她用自己弟子令中最後一點靈石買下的。
能令她左眼覺出灼燙的靈物,除了能開啟空間裂隙的玉蟬,便是這袋靈種。
不過太上葳蕤對靈植沒有什麼研究,便也順手將靈種扔給了燕愁餘。
“這是什麼?”他有些奇怪。
“不知道。”太上葳蕤隨口道。
她的確不知道。
燕愁餘笑了笑,將靈種收了起來,之後有餘暇再研究一二。
“這處便是小孤山弟子所居?”他將神識探入玉簡,玉簡之中記載了小孤山派建築結構,連各處的禁制陣紋都記載得清清楚楚。
玉蟬認主之後,此處空間裂隙對於太上葳蕤而言就如一枚能容納活物的巨大納戒,如果她願意,甚至能將小孤山派故地取出。
不過以她如今境界,取出整個小孤山派故地並不現實,但只取出部分還是能做到的。
燕愁餘本想將弟子居先取出,先解決了住的地方,不想小孤山山門內處處都以陣紋相連,輕易不能破壞。
若是強行取出弟子居,必然會將其中許多禁制破壞,未免有些可惜。
好在太上葳蕤早有準備,她取出一疊築仙紙,這是修真界修築樓閣殿宇常用之物。只需將建築以神識繪在築仙紙上,準備好足數的材料,以靈力灌注,便能令之化作真實。
“有玉簡在,在築仙捲上繪好弟子居一事,交給你了。”太上葳蕤將這疊築仙紙放到他懷中,轉身便要離開。
以神識繪出屋室並非易事,燕愁餘從前也沒幹過,見她要走,捉住她的手腕:“那你呢?”
太上葳蕤看了一眼他握住自己的手,燕愁餘意識到什麼,連忙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自然去尋修築弟子居所需材料。”
理由很正當,燕愁餘不得不接受了自己要獨自解決築仙卷的現實。
以尋常木石修築山門,太上葳蕤自是看不上的。
不過當初她之所以決定將玄幽宮建在昆墟,原因之一便是在昆墟下,有一條天心玉的礦脈。
天心玉有蓄存靈氣之效,更能令修士靜心凝神,一尺見方便要數千甚至上萬靈石,用天心玉來修築山門,簡直稱得上奢侈。
不用太久,她便根據前世記憶,找到了天心玉礦脈所在。
有葉不孤這個洞虛境界的大能在,要取出山體之內的天心玉也並非難事。
他並指為劍,靈力遊走過全身每一處經脈,山林之間稀薄的天地靈氣盡數向他手中湧來。
這一刻,他手中劍勢似有撼天動地之威。
這便是斬天劍嗎?太上葳蕤抬頭看著這一幕,有些出神。
劍鋒落下,隨著一聲巨響,山石崩塌,林木傾倒,在山體之中,現出一點光芒瑩潤的玉色。
如今的昆墟山上,除了太上葳蕤一行人外,不曾有什麼活物,並未引起混亂。
不過數千裡外,有不少無妄海中的妖族都聽到聲響,忍不住從海面探出頭,向重重迷霧後的山巒看去。
“怎麼回事,哪兒來的雷聲?”一隻受了驚嚇的海龜匆忙縮排龜殼。
“難道是誰進階被雷劈了?”帶魚躲在珊瑚後吐著泡泡,猜測道。
蚌精小心開啟蚌殼,窺探著周圍,發出稚嫩童聲:“這麼大動靜,是不是海中有妖誰要突破化神了?”
聽她這樣說,遠處游過來的魷魚道:“怎麼可能,就無妄海這點兒靈氣,都多久沒人突破了。”
蚌精嘆了口氣,知道他說得不錯。
見沒有其他動靜,海龜特終於探出頭來:“我表哥的三大爺的兄弟一家,正準備搬離無妄海呢,他家剛出生的小孫子天賦很是不錯,要是留在無妄海,可就沒什麼前途了。”
“這麼多年,但凡有些天賦的妖,誰還願意留在無妄海啊。”
“不過離了無妄海,遇到的大妖可不會像鯨王大人這般。海蛇那一家子不就是投靠了三千里外那隻鯤鵬麼,沒過多久,就因為沒交齊獻給鯤鵬的貢品,被一口吞了。”
若非是這樣,無妄海靈氣稀薄至此,怎麼還會有這麼多海族留在這裡。
“要是無妄海的靈氣能像東域那樣濃郁就好了,我也不會現在還不能築基。”蚌精憂傷道。
“若是這裡靈氣充沛,哪裡還輪得到我們來住。鯨王大人不也是因為被那些人族佔了原有的領地,才不得不到無妄海來的嗎。”
說到這裡,幾隻妖族又不由齊齊嘆了聲氣。
“聽說昨日鯨王大人載了幾個人族渡海,我怎麼覺得剛才的聲響,是從那邊山上傳來的?”
“鯨王大人不是最討厭人族了嗎,他怎麼會載人族渡海?”
魷魚揚了揚觸手,語氣堅決:“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
“人族來也不關咱們的事兒,若是他們敢在無妄海放肆,鯨王大人會教訓他們的。”蚌精細聲細氣道。“不過昨日大人還派了妖出海,不知這回他們能不能換來築基丹……”
“築基丹的價格可不低啊。”
“我養了十年的珍珠快成了,應該能換來一枚……”
天邊現出薄暮之色,隨著葉不孤將靈力灌注入築仙卷中,一旁堆積如山的天心玉和烏檀木飛快消失。
昆墟靈氣稀薄,論理無法生出烏檀木這樣品階較高的靈樹。
這些烏檀木還多虧了燕愁餘的貢獻。
烏檀木沉重堅韌,燕愁餘一貫所用木劍便是烏檀木所制,用木劍,是令他不可輕易傷人。
不過再怎麼堅韌,在他手中也極易損毀,畢竟龍族的身體實在太過強橫。
雖然他身上有九重封印,致使吸收靈氣的速度受限,修為境界如今也不過元嬰,但身體的強度甚至能與洞虛修士媲美。
因為這個緣故,燕愁餘納戒中囤積了天衍宗所有的烏檀木,尤其在他三年前與太上葳蕤一別,回到沂蒙山後,得了一柄飛霜,便再也不用烏檀木了。
隨著靈力的作用,築仙捲上的屋室一點點褪去黯淡,當整幅畫卷亮起之時,葉不孤拂手,燕愁餘繪出的弟子居也落在了山巔之上。
他第一次用築仙卷,便也沒有將屋室繪製得太過複雜。
不過也足夠讓裴行昭感到驚歎,畢竟他在晉國生活十餘載,從未見過這般修屋築房的法子。
喻夢丘鬆了口氣,太好了,今晚不用幕天席地了。
“以後這裡就是小孤山了!”他振奮道。
重建小孤山派的事,如今便算是正式踏出了第一步。
不過只是築起屋室自然還不夠,太上葳蕤和燕愁餘聯手,在四周繪下聚靈陣的陣紋。以昆墟如今情形,若是不用聚靈陣,修行起來便是事倍功半。
將幾枚上品靈石嵌入陣法之中,屋室中靈氣驟然濃郁起來。
深夜,幽幽蕭聲溶入夜色,燕愁餘孤身盤坐在崖邊,風過之時,袍袖翻飛。太上葳蕤自他身後走來,靜靜聽著蕭聲,沒有說話。
一曲罷,燕愁餘抬頭看向她:“可是吵醒你了?”
太上葳蕤坐在他身邊:“深夜鳴蕭,看來你白日還不夠累。”
燕愁餘聞言,摸了摸鼻尖,連忙轉開話題:“今日你給我的這袋靈種,我看過,並未看出是什麼。”
“不過其中生機未散,我將其種在崖邊,等過些時日長出,或許能看出是什麼。”
“好。”太上葳蕤只回了一個字。
她沒有看燕愁餘,抬頭望著天邊孤月,月光灑落在她臉上,現出幾分不自知的寂寥。
燕愁餘覺得,自己從沒有看懂過她。
她身上實在有太多秘密。
“我似乎沒有見過你鼓琴。”過了許久,燕愁餘忽然開口。
鏡明宗掌教擅音律,東域之人有言,春雷琴響,繞樑三日,不絕於耳。容少虞從前,隨他學琴。
“已經不會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燕愁餘,眼神很是平靜:“琴為心音,而今我心中無所可訴。”
“再吹一曲吧。”
“你想聽什麼?”燕愁餘開口,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蕭聲再次響起,在夜色中隨風飄遠。
葉不孤遠遠看著這一幕,沒有上前。
雖然神智還未恢復,他的直覺卻告訴自己最好不要上前。
他倚著樹,抬頭望著夜空,雙目仍是一片無神,腦中卻難得有了一點清明。
很多很多年前,他好像就遇見過這般情景。
崖邊沒有了人,一切歸於平靜,無妄海上的迷霧靜默流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有綠芽從土壤之下伸展開來,星星點點的靈光從葉片上飛出,散落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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