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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蠻修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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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丹峰

“從今往後,你就叫狗剩子了,聽懂了嗎?”

因著傀儡人內裡有著本尊數以萬計的一把青絲,居然與本尊的神識產生了共鳴。

所以這句狗剩子,不止傀儡人聽到了。正處於山道坡上某殿內飲酒的凌淵,也聽見了。

他忽地便於黑暗裡,瞬間坐直了身子去聽。

一旁跪坐著幫忙倒酒的徐福,見主子這樣突然起身又側耳呆住,也被嚇了一跳的出聲輕問道:“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噓!”凌淵忙出聲制止了他,“我好像聽見了阿蠻的聲音。”

徐福收回了倒酒的手,在心底對主子這樣的行為忍不住偷偷嘆了口氣。

他因自身是個殘了身子的太監,又至小遭受過女子的欺凌,所以對女子根本不願意去相識深交。以至於活到了這把年歲,也不通什麼男女之情。

可阿蠻不一樣。

她雖是個奴才,卻同主子與他一起經歷過太多太多的事情,又相處了這麼些年月。雖是身份與能力上極不相配的,但終究是不同於別的。

可他也不過是個奴才而己,哪裡能去摻合主子的事情呢。

見人這樣欲放不放,欲恨不恨的糾結難受著,也跟著一塊兒難受起來。

他至小就沒了家人,主子是第一個對他出手相救的人。從此以後,這個人就是照亮了他生命的指引與光芒。

後來,又有了個阿蠻。

雖說他厭惡極了女子,可也抵不住這悠悠年月的相處。

所以徐福也盼著,他們主僕三人能這樣安安靜靜的和順到天長地久去。

可誰知這情情愛愛的東西偏生磨人,好叫人起了貪念,把本是平靜的日子攪得稀爛。

徐福恨著徐蠻的貪戀,卻又捨不得她就這麼離開。

是以,忍不住忘了形地又重重嘆出口氣。

凌淵不快地瞥一眼過去示意他安靜,然後繼續側耳細聽。

果然的,他又聽到了阿蠻的聲音,帶著點激憤與恨意。

“我都說讓你叫狗剩子了,你怎麼不應聲是啊,還記得當年你給我賜姓賜名時的情景嗎。你傲然在上的,像施捨了我什麼天大的恩惠一樣。是是是,我領了你活命的大恩,也的確是像天一樣高像地一樣重。可是你又知道不知道,卑賤如泥者無可反抗地領著他人賜給的名姓只會覺得自己更卑賤。而你又知不知道,人生來就有三六九等之分,像我這樣的人不配有說不的權力,哪怕我根本就不喜歡這個名字。

“不過還好,我原來那個名姓也不是什麼好的。棄了便棄了吧,用哪個不是用,不過是個稱呼罷了。過份去執著從前,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可憐。所以,快應聲啊,狗剩子!”

清晰入耳地聽了這麼大段話,凌淵再不以為這是錯覺,忙銳利起眸色的放出神識去打探。

果然的,阿蠻在她那座小泥屋裡,正對著個同他生得一模一樣的傀儡人在說話。

原來她也不若他想象中的平靜,也有著如此的激憤。

說不上是為什麼,凌淵的心境忽地為此好上不少。便勾了勾嘴角的弧度,又歪回榻上抬指敲了敲桌面讓徐福倒酒。

深夜的殿內並未燃燈,可桌面兩個夜光杯卻亮著微末的光。

也正是這點陰森的光,襯得少年面上的笑意極為滲人。

徐福心驚地閃了瞬神,邊倒酒,邊用他的方式勸慰道:“主子,阿蠻被什麼人下了禁制,她可能是不想連累主子您,才死活要離開的。”

凌淵正在想他的悽土傀儡人為何能與他的神識產生共鳴,便淡淡的應了聲嗯。

可沒過多久,他的耳邊聽見一聲聲不絕的狗剩子,似在報復一般。

便不耐地深皺起眉峰,暗斥她竟如此的幼稚。既是知道這世間有三六九等之分,又何故做這無謂的反抗。

該聰明些的時侯不聰明,不該醒悟時卻又要這麼的通透。

暗恨了恨,他揚聲朝虛空裡發去話道:“告訴她,你不願意叫什麼狗剩子。”

徐福又是一驚,執壺的手都跟著抖了抖。

“主子,您跟誰說話呢?”

“阿蠻。”

凌淵只此一句,便又默不啃聲地迴歸飲酒。只覺自己也是,同個奴才較真成這樣。

且越是深究,不越是證明他還未放下嗎。

一個這樣的女子,也配!

被厭棄與捨棄的那日,他皆有暗暗發過毒誓,再不給任何人在他心裡種下傷痕的機會了。

憶及這個,凌淵果斷地捏碎了手中酒杯,封閉了與那傀儡人的神識共鳴,於黑暗中涼涼道:“徐福,讓她走!從此以後,不許再在我面前提及她半個字。她是生或是死也由得她去,與我再無任何關係。”

徐福的心跟著狠狠一墜,冷得渾身打顫,卻又不得不以額貼地的應了聲是。

而另一邊的小泥屋裡,徐蠻一連報復般地喊了許多聲狗剩子後,心情終於暢快不少的收住聲。

然而,就在她話音落下不久,凌淵的傀儡人居然動了動身子的轉面朝她僵硬又緩慢地開了口:“不、叫、狗剩子。”

見他的一個傀儡人也敢反抗自己,徐蠻歪頭看過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朝桌面拍下道:“你不叫狗剩子叫什麼?你就叫狗剩子,我只允許你叫狗剩子。”

傀儡人不知道自己該叫什麼名,只知道剛才有個聲音讓他這麼說。見人生了氣,歪了歪頭地極本能就喊出了個名字。

“阿、蠻。”

徐蠻驚了瞬,然後又拍了下桌子,大聲朝他吼過去:“喊我做什麼,我不喜歡叫阿蠻這個名字。從今往後,你要麼叫我主人,要麼叫我女王大人,聽懂了沒有?”

而傀儡人,只固執又磕巴地繼續喊了聲阿蠻。

氣得徐蠻站起身來,圍著他不停的打量,也覺得甚是奇怪。

從前凌淵塑了傅琳琅的傀儡人時,教她喊個人名可要費去老大的勁。完全不像現在這個樣子,似乎僵緩之中透著股聰明勁似的。

徐蠻大為不服地跟傀儡人互瞪了許久,又嘗試了多遍讓他喊自己為主人或女王大人。

可每一遍都是阿蠻後,她終於累得放棄。把人扔在外屋,自己回裡屋躺下了。

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太多,她流的淚也太多。

一覺之後,她就要開始真正的分別了。

是抽掉根骨頭,撕扯碎靈魂的那種分別。

但只有這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重生一場啊。

是以如此,徐蠻一邊任由著疼痛蔓延,一邊又心酸地期待著天明之後的自由。

臨近入睡前,她還忍不住萬般感慨著。終於不用再過那種按著點去服侍人的日子了,真真是好啊。

於是這一夜,徐蠻熬到極累之後也睡得相當沉。

第二天醒來後,穿戴好衣衫做了簡單梳洗,徐蠻就決定帶上凌淵的傀儡人出發了。

可她剛一出到外邊廳裡,就看到徐福一臉潰敗地站在凌淵的傀儡人身旁,滿眼恨色地朝她看過來。

“主子的這個傀儡人是你捏的?”

徐蠻雖努力將面上維持著平靜無恙,但實則很想躲避徐福的眼神。

這個老太監,他不止殺人不眨眼,偶而看人還很犀利。

“這不是還舍不下斷不了,又害怕著麼。安靜平和的日子有什麼不好的,非要做這種事。欲擒故縱這招兒,在主子那裡可行不通。”

有那麼一瞬間,徐蠻很想封住這個太監的嘴。然後把他打暈了,一併給帶走。

可她也知道,凌淵這個主子,就是徐福賴以為生的源頭。如果遇到了危險,他另可自己死,也盼凌淵好好活著。

他就是個這樣的,心靈狹隘得只裝得下一人的傢伙。

凡世裡的最初,徐蠻畏懼這個陰毒會打罵人的太監。可漫長几十年又幾百後,徐蠻也習慣了這人,並喜歡上了這人。

一想到他最後為救她,被人一分為二的慘狀,徐蠻就猛酸了鼻子的想哭。

可她也知道,她帶不走他,所以只能自己先走,打破上一世的所有演變與發生。

是以,徐蠻穩住心神,把頭抬起迎上那雙彷彿可看透人心的眼道:“是我做的又怎麼樣。打破積年的平穩與舊習慣,是會讓人有些心生惶恐的。但就算是這樣都好,我也想去試試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不依附任何誰的去活著。”

“真真是個何其幼稚的蠢貨,難怪主子瞧不上你!”徐福忍不住朝人一聲怒喝,感覺心肺都要氣炸。

“這天下蒼生與凡仙兩界,又有哪裡是不一樣的。凡間界裡的老百姓依附當地縣官過活,縣官又依附更高的高官過活,高官又依附皇帝過活,可皇帝也要依附他們才能穩住地位不敗。就連這修仙界裡的人,也是人人依附而活。你看這天尋宗內門外門數千人眾,還有洛源集市那一整條街,哪個不是在依附著這個宗門而活著。就你一人清高,想跳脫出這世俗了去。我呸,最蠢最愚的便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我看不讓你經過一番世事的毒打,你是不會醒悟到安逸的日子是有多麼難得的。”

徐福吼了一通,累得撐桌喘氣。卻見傀儡人僵硬地朝他望來,便本能的彎了腰下去陪笑道:“主子,沒嚇著您吧。”

傀儡人慢慢搖了個頭,磕巴道:“不、罵,阿蠻。”

徐福又急著解釋:“可她該罵,她要棄了主子您去!”

傀儡人這次誰也沒看,坐得板正僵硬道:“一、起。”

“哎呦,我的主子喲,您可別被這蠢丫頭蠱惑傻了。這外頭的日子,可難著呢。”

徐蠻沒有理會這對痴主僕,只深深看了眼徐福,對凌淵的傀儡人喊道:“狗剩子,我們出發。”

她丟下這句,就整了整衣服邁過他們拉開了門扉。

外邊一派風輕氣爽的天色,燦烈的金烏破開雲霞,灑下了萬丈金光拂照在天尋宗的漫山遍野上。

靈霧四散縹緲之餘,徐蠻踏出去的第一步,便感覺自己輕快得彷彿可乘風歸去。

她大口深呼吸了瞬這自由無束的呼吸,丟下徐福的大喊大叫在身後,邁開步子朝丹峰那邊行去。

一個才練氣期的小菜雞,御不得劍與器,只能靠兩條腿走過去。

幸而她身邊還有個傀儡人作陪,再有便是以自由之身看一草一木,都覺怡人不已。

可就是這山峰與山峰之間的距離看似不遠,可真動用兩條腿走起來卻也耗時太長。

等徐蠻帶著凌淵的傀儡人來到丹峰的山道邊時,估摸著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她緩下歇了口氣,才朝兩名守山弟子走去。

拱手施禮,試著喊了聲師兄。

兩名守山弟子只是初等內門弟子,平日裡多見的是高來飛去,直接從他們頭頂上走的宗門弟子與峰內師兄師姐們,少遇這踏著山道過來的。

忙還了一禮,由其中一人問話道:“師妹面生得緊,不知是哪座峰的,來我們丹峰有何事?”

徐蠻面色僵了僵,分明不想再提及凌淵的,卻又不得不重提了他出來。

“我是瓊峰凌淵真君的侍女,我想來丹峰拜師修行,不知可否通融或是傳告一聲?”

說完這話,徐蠻羞愧得恨不得立刻轉身走掉。

可丹峰的兩名弟子卻神色詭異地互看一眼,又忍住了抽|動的嘴角對徐蠻道:“你剛好來得正巧,丹峰的師尊今日又大開峰門的在選弟子呢。”

這話說完,二人急急領了徐蠻與她身後的僵硬傀儡人,越過界碑向上疾行。

徐蠻感慨是不是有些太輕易,卻也揣著忐忑跟著二人一路往上。

等她被帶到一處寬敞,又人滿為患的場地上時,便驚呆了。

丹峰不像瓊峰,是個真窮又少人的地界。攏山上下,算上閉關的南道真尊,再算上那些徒弟徒孫與打雜的,也不足七十人。

徐蠻邊想著,邊看向場地最前邊的那處高高玉階上。

那玉階上,有方奢華的玉座,上邊又坐著個年三十上下的男子。以玉冠束頂,穿一身白色滾金邊的袍子,手中握著柄雪白鑲金的羽毛扇子擋著半張臉。

他身邊的兩旁,極為對稱地站著二十個弟子,一邊十個。

而同她一樣站在下邊仰望的,則是人聲沸動。粗粗看一眼算下來,起碼有數百人眾。

然後,在眾人興奮的交頭接耳中,那玉階上有弟子抬手製止了下邊的群聲議論,清音淡淡道:“我們丹峰的宗旨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英雄莫問出處,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下邊眾人中,有來參選者頗為為難道:“做丹峰弟子,還要懷著這麼高尚的人品嗎?英雄莫問出處我到是比較贊同,可要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恐怕有點難啊。我自己都窮死了,還怎麼湧泉相報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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