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焰三人經過謝韻明一行人旁邊時,謝韻明身形動了一下,但看見秦朝焰的神情,又僵住,拄著柺杖的手驟然捏緊。
旁邊一位和他差不多年齡、管家模樣的人趕緊扶住他,低聲勸:“先生,您不要太激動,注意身體。”
謝韻明恍若未聞,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落在秦朝焰身上。
葉容栩以為他會讓人攔住他們,但最終沒有。
三人進入電梯,離開秦氏後,葉容栩轉頭,目光猶豫看向秦朝焰。
秦朝焰似乎猜到他要說什麼,開口道:“他那樣的人,在那種場合,必然會顧及體面。”
所以即便心中已經開始相信,也不會不體面地上前攔住他,懊悔或強行相認。
最體面的做法,應該是重新約個地方,正式見面,或者透過葉家、秦老太太商談。
當然,在那之前肯定要再次鑑定,確定事實無誤。
季青喻點頭,表示贊同,但想到謝韻明最後知道秦朝焰的確是謝韻昭兒子後的反應,不知為何,心底又隱約有幾分不安。
葉容栩其實更想知道秦朝焰對他舅舅的態度,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秦朝焰似乎也看出來了,又溫聲道:“對我來說,他們只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本來就沒期待,所以也談不上失望。
葉容栩見他是真不在意,並沒被謝韻明起初的態度傷到,才略略放下心。
*
事情確如秦朝焰所想,當天下午,謝繹就代表謝家,聯絡秦朝焰,懇切提出再做一次鑑定的請求。
秦朝焰沒有拒絕,就算謝家不提,為應付股東,也要重新做一次。謝家主動提,反倒不用他去聯絡他們。
他自然不是貪圖股權和財產,但就像葉容栩說的,他也不想便宜秦景旭。
竊取的東西,該償還,總要償還。
他可以不要,給謝家或捐出去都行,但不能讓給一個小偷。更何況,是對方先想把他送進監獄,他總歸要反擊。
二次鑑定的醫院,是謝韻明和秦奶奶共同指定,且經過股東們同意。
葉容栩和秦朝焰一起到醫院時,發現謝韻明也來了。秦景旭沒來,但秦啟江送來了他的血樣。
謝韻明看見血樣,神情厭惡。
對他來說,今天的重點不是秦景旭,而是秦朝焰……和他自己。
謝韻華還沒回國,飛機要晚上才抵達。但謝韻明等不了,他把謝繹和謝宇都帶來了,不僅如此,也抽了自己的血。
他要做三份鑑定,分別是秦朝焰與謝繹、謝宇,以及……他的。
他似乎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抽完血也沒走,靜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臉上看不出情緒,握著柺杖的手卻分外用力。
葉容栩和秦朝焰清楚結果,加上葉容栩不喜歡醫院,秦朝焰也不想跟這些人久待,抽完血就走了。
謝韻明轉頭看他們離開的背影,心像在粘稠厚重的冷水中,一點點下沉。
他忽然不敢面對即將到來的真相,閉了閉眼後,突然拄起柺杖,艱難起身,沉聲道:“我們也回去等。”
謝繹和謝宇一愣,隨即和管家安東一起,伸手去扶他。
但謝韻明甩開了他們,獨自拄著拐,一瘸一拐地離開。
……
真相在晚上時,還是送到謝韻明下榻的酒店。
謝韻華也同時抵達江城,謝繹帶著弟弟,親自去機場接她去酒店。
謝韻華行色匆匆,來的路上聽兩個兒子說了情況。得知秦景旭竟不是姐姐的孩子,她心中五味雜陳,好在很快又得知,姐姐的真正孩子找到了。
謝韻華頓時不急著去見謝韻明,想先去見姐姐的親生兒子——那個叫秦朝焰的孩子。
但謝繹卻道:“媽,這事有點複雜,舅舅在股東大會上跟表弟鬧得不愉快,表弟現在未必想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而且舅舅他……總之,還是先去酒店吧。”
小兒子謝宇心直口快,直接道:“舅舅說他以前跟秦朝焰做過鑑定,那次結果是沒有親緣關係,在股東大會上,他不承認秦朝焰是大姨的兒子,但小栩栩說他拿出的鑑定也是真的,所以下午我們和舅舅都去跟秦朝焰重新做了鑑定,現在舅舅正在等結果呢。”
說完他又費解,想不通道:“要是小栩栩拿出的鑑定是真的,那舅舅當年的鑑定結果又怎麼是沒有親緣關係?難道當年的醫生弄錯了?還是舅舅其實沒鑑定,故意在股東大會上唬小栩栩他們?”
謝韻華聞言一怔,優雅清麗的臉上,血色漸漸消退。
心大的謝宇還沒察覺,又轉頭問:“對了媽,你怎麼看?”
“小宇,你能不能安靜點?”正在開車的謝繹見狀,忍不住訓道。
謝宇頓時蔫吧,不再開口。
謝韻華也一路沒再說話,到了酒店,她一刻沒停留,踩著纖細高跟匆匆去見謝韻明,中途甚至險些崴一下。到了謝韻明房間門外,不等管家安東通報,也來不及敲門,她直接推門進入。
房間門內沒開燈,窗外城市夜景的光落入,幽暗孤寂,像深海般壓抑。
謝韻明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檔案,靜靜靠著沙發椅背,彷如一尊雕塑,籠罩在陰暗裡。
謝韻華嗓子發緊,忽然開啟燈,聲音艱難:“哥……”
謝韻明抬手遮住眼,臉色白得像手中的檔案紙張。
良久,他終於放下手,聲音飄遠:“韻華,你來了。”
謝韻華上前幾步,從他手中拿過檔案,還沒來得及看,謝韻明就坐起身,像找回了力氣,平靜敘述。
“這三份是謝繹、謝宇以及我,分別跟那孩子做的親緣鑑定,很奇怪,謝繹、謝宇跟他都有親緣關係,我卻沒有。韻華,你說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明天我應該跟謝繹、謝宇再去做一份,不不,應該和你,你是他們的母親,是爸媽的女兒、韻昭的妹妹……”
他聲音喃喃,似乎沉浸在自我中。
謝韻華終於不忍,再次開口:“哥!”
謝韻明抬頭,茫然的目光在她臉上看到不忍,卻沒看到意外和震驚。
他怔了一下,看向謝韻華拿在手中,還沒來得及看的鑑定報告,疲憊的神情出現一絲僵硬。
良久,他沉下面容,視線緊緊盯著謝韻華,咬牙問:“你早就知道?知道我……”
知道他跟謝家沒有血緣關係?知道他根本不是爸媽的兒子,更不是……韻昭的哥哥?
謝韻華輕輕點頭。
“我確實,早就知道。”她語氣極輕。
謝韻明僵住。
難怪,難怪他和秦朝焰的鑑定結果是沒有親緣關係,原來他才是跟謝家、韻昭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他……
他陡然想到什麼,表情一僵,忽然厲聲問:
“你姐姐呢?你姐姐也知道?”
他死死抓住謝韻華的手,像抓著救命的浮木,期望她說出否認的話。
謝韻華也僵住,漸漸,目光露出悲哀。
一瞬間門,謝韻明什麼都明白了。
他身形僵硬,漸漸地,五指鬆開,身體倒回沙發上,笑得淒涼:“她知道,原來她也知道……”
謝韻華有些同情看著他。
她和姐姐謝韻昭是雙胞胎,從小一起長大,但哥哥一直對姐姐更好。
倒不是說謝韻明對她不好,只是比起對姐姐,謝韻明對她就像尋常人家的哥哥對妹妹。
年少時,謝韻華也曾羨慕,甚至有一點嫉妒,覺得謝韻明偏心,不公平。
直到後來,她意外發現謝韻明對姐姐極端且扭曲的感情。
她覺得姐姐或許也察覺了,所以才匆匆和秦啟江訂婚、結婚。
倒不是說姐姐當初嫁給秦啟江,不是因為愛情,只是……多少應該再慎重一些,不那麼匆忙。
後來秦啟江被發現出軌,姐姐婚姻破裂,謝韻明似乎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感。
然而……
其實謝韻華曾悄悄告訴謝韻昭,謝韻明不是她們的親生哥哥。
只是謝韻昭對謝韻明終究只有兄妹感情,甚至她比妹妹還早知道這件事,但她告誡妹妹不要讓謝韻明知道,她期望能和謝韻明一直維持兄妹界限。
但她不知道,謝韻明是個瘋子。
就如此刻,知道謝韻昭其實清楚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後,他僵硬坐在沙發上,良久,忽然將面前桌上的物品猛地一掃而空,劇烈喘氣。
他面色如驟雨降臨,砸爛周圍一切,發洩般道:“她知道,她知道還選秦啟江,哪怕他出軌,私生子一堆,她還願意回去!她是怎麼想的?那個廢物,那個廢物有什麼好?
謝韻華驚了一下,桌上盛者紅酒的玻璃杯碎在她腳邊,血色潑了滿地。
見謝韻明近乎癲狂,她終於忍不住,大喊道:“你有沒有想過,就是為了躲你,她才假裝說自己還喜歡秦啟江?其實她姐姐知道秦啟江那些爛事時,就在著手離婚,但在謝韻明面前沒這麼說。
忽然謝韻明一把抓住她衣領,雙目泛紅:“那你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跟你們沒有血……
外面的人聽見動靜,連忙都闖進房間門。
謝繹和謝宇見他抓著自己母親的衣領,忙衝上前把他拉開。
管家安東也急忙上前,急聲喊:“先生,您先冷靜,
謝韻明被推摔倒在沙發上,本就顯現癲狂的神色更加不正常,四肢也開始發抖。
謝宇不明所以,謝繹忙將母親擋在身後,神色緊張看著。
謝韻華一把推開兒子,急道:“都愣著幹什麼?快給他吃藥啊!
……
等房間門內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筋疲力盡。
謝宇跟在謝繹身後,一起出來。
他瞅一眼自家大哥有些疲憊的臉,小心問:“哥,舅舅剛才是怎麼了?
其實他白天時就想問來著,在股東大會最後,舅舅的反應明顯有點……過於激動。
謝繹淡淡瞥弟弟一眼,彷彿看一個傻子。
就在謝宇忍不住要跳腳時,謝繹有些疲憊道:“咱們家剛搬到國外那幾年,你不是一直問我舅舅去哪了?
謝宇一愣,確實,他們剛舉家搬到E國那幾年,舅舅就像消失了一樣,直到前幾年外公外婆病重去世前夕,對方才回來,接手公司。
謝繹忽然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那幾年他一直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謝宇聞言一僵,眼神不敢相信。
良久,他嘴唇動了動,剛要說什麼時,謝韻華從房間門裡出來了。
她本就是趕飛機匆忙回來,此刻清麗臉上難掩倦容,對站在門口的謝繹道:“這事得知會葉家和秦家一聲,你幫我聯絡你葉伯父,我怕你舅舅再發病,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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