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安安趕到醫院的時候,顏潛已經被送進了急診室。
病房門口,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站在那裡。眼眶紅紅的,頭髮有些凌亂,像是剛剛哭過。
一看到顏安安,她立馬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眼前的女人叫岑佩。
她媽在她大一那年死於車禍,後來他爸馬上又娶了這個女人,兩人還生了一個孩子。
這些年,她回家的次數極少,對岑佩印象更是不深,只知道她曾經是他爸的秘書,在他身邊待了很多年。
見到她來,岑佩先是安慰了她一下,“安安,你不用擔心,你爸他,就是勞累過度,所以才……”
說著說著,她先哽咽了起來。
顏安安沒有心思安慰她,對於岑佩,她說不上討厭,但始終都保持冷漠。
畢竟,他爸對這個女人的體貼,是她媽生前從來都沒有體會到過的,這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三個小時後,顏潛被從急診室裡推了出來,岑佩小跑著衝了過去,動作比顏安安還要緊張。
醫生說:“病人的情況有些嚴重,你們怎麼……”
岑佩慌張地打斷了醫生,“醫生,我們知道了,我之後會提醒他好好休息的。”
岑佩一個勁地在對醫生使眼色,醫生看了她身後的女孩一眼,眼眸沉了沉,把手插進口袋裡,轉身先走了。
護士把人送到病房,岑佩交代了顏安安兩句,“你在這裡照看一下你爸,我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岑佩剛走,顏安安就叮囑了護士幾句,讓她在這裡看著,然後跟了上去。
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裡。
醫生說:“我建議是儘快動手術,胃癌早期的手術存活率是很高的,但是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話,體內淋巴結轉移,到時候手術風險會很大。”
岑佩孤零零地站在辦公室裡,無力道:“公司的事情太多,他放不下。”
醫生冷淡道:“是公司重要還是身體重要,你們自己仔細考慮一下吧。”
岑佩反應遲緩地點了點頭,末了她說:“這件事情麻煩暫時保密一下,不要讓剛剛跟我在一塊的那個女孩知道。”
“嗯。”
岑佩有些混沌地從醫生辦公室裡走了出來,顏安安先她一步回到了VIP高階病房。
床上的人還在躺在,雙眼緊閉,像是熟睡了一樣。
岑佩幾次想開口和她說點什麼,但都開不了口。
幾分鐘後,岑佩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走到門口,電話裡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
“媽媽,你今天怎麼沒有來學校接我?還有,你怎麼和爸爸都不在家?你們是不是揹著我出去玩啦?”
岑佩解釋道:“樂樂,爸爸和媽媽今天有點事情,你一個人在家睡覺好不好?要是害怕的話,你就開著燈。”
顏樂故意提高了音調,“我才不害怕呢,我已經是男子漢了。那你和爸爸好好玩,不用管我啦。”
“嗯嗯,好,樂樂真乖。”
岑佩掛斷電話,疲倦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顏安安一直平靜地坐在病床邊上,大腦此刻卻是一片混亂,“胃癌”在兩個字在她腦海裡不停地回放炸裂。
她臉色蒼白,手指冰涼,表情都顯得十分凝固。
岑佩安慰她,“安安,沒事的,你不用太擔心,你爸不會有事的。”
顏安安抬起頭來,直視岑佩的目光。
岑佩被她盯得有些心虛,不露痕跡地移開。
顏安安沒有回她,只是怔怔地坐著。
沒多會,岑佩又讓護士再送了一個摺疊床進來,她和顏安安各躺在一個角落裡。
顏安安一晚上都在百度關於“胃癌”的資料,到了凌晨才差不多勉強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岑佩去樓下的醫院食堂買來早餐。
顏安安醒來,已經快十二點,她聽見顏潛已經醒來,正和岑佩在聊天。
岑佩說:“昨晚安安聽說你出事了,立馬就趕來了。這孩子,嘴上不說,但心裡一直都是關心你的。”
顏安安能感覺顏潛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顏潛嘆息道:“嗯,我知道,安安是個嘴硬心軟的好孩子。只要她過得好,我也就不擔心了。”
岑佩笑了笑,“會的,我先去問了下展家的人,我能感覺出來,他們一家都挺喜歡安安的。”
到最後,顏潛又說:“我的病先暫時不要告訴她,我怕她知道了擔心。”
“你放心,我已經提前跟醫生打過招呼了,不會告訴安安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和諧又有默契,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樣。
可是為什麼,她媽和她爸在一起十幾年,兩個人都沒能達到這個樣子,吵了吵架就是吵架。
顏安安心裡一陣苦澀,心裡某個地方坍陷得厲害。
為了假裝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又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才睜開眼。
她一醒來,岑佩立馬關心道:“安安你醒了,你先去洗漱一下,我給你去樓下買早餐。”
顏安安掃了桌上一眼,桌上其實還剩下一半的早餐,只是已經冷了。
她本想說不用下去買的,但是奈何岑佩動作太快,她話還沒說完她就走了。
顏潛在一旁笑道,“沒事,讓她去吧,她就這性格。”
顏安安看到他眼裡不自覺多了幾分讚許和幸福。
她下床,去洗漱間裡洗漱了一下。衣服還是昨天的衣服,有些黏黏的,穿得她有些難受。
收拾好之後,她又回到了病房裡。
太久沒有聊天,一時她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還是顏潛主動問她,“你最近和司珩過得怎麼樣?”
顏安安:“挺好的。”
顏潛:“他對你好嗎?”
顏安安:“嗯。”
……
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對話,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顏安安望著窗外,顏潛時不時地看看她。
岑佩回來的時候,手上還牽著一個小男孩。
顏潛一看到他們兩個,斥責了一句:“怎麼把樂樂帶來了?”
說是斥責,可顏安安還是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高興。
小孩從岑佩的手裡掙脫開來,跑到病床邊上,嘟著小嘴,奶聲奶氣地說道:“不關媽媽的事情,早上我聽到家裡的阿姨和你們打電話,知道你生病了,是我讓阿姨帶著我過來看你的。爸爸,你不可以冤枉媽媽。”
顏潛一聽他開口,那僅有的一點點嚴肅都消失了。
他對顏樂說:“你快去和安安姐姐打聲招呼。”
顏樂警惕地看了顏安安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顏安安的面前,仔細打量了她一會。
然後小聲叫了一句:“姐姐。”
顏安安沒法和小孩子計較,而且顏樂是真的可愛,她順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應了一聲。
小孩子向來都是蹬鼻子上臉的,見顏安安對他客氣,顏樂立馬笑嘻嘻地說道:“姐姐,我悄悄跟你說,我有個同學在你那裡上課。他還偷偷拍了你的照片,在班裡炫耀,說她的課外美術老師可好看了。我都沒好意思告訴他,這是我姐姐,怕他吃醋。”
小孩子一副洋洋得意、神氣十足的樣子,把岑佩和顏潛都給逗笑了。
病房裡,顏樂一直在和他們聊天,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顏安安吃完早餐後,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
“我先回了,晚點再過來看你。”
顏潛推辭道:“沒事,有你佩姨照顧就可以了。”
顏安安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恰巧從救護車上搬下來一個全身血淋淋的人,家屬在一旁哭得聲嘶力竭。
顏安安想起當年她媽出車禍的時候,他爸那淡定的模樣,心中又隱隱升起一股不甘來。
外面灰濛濛地下起了小雨,她沒有帶傘,一個人走在街道上。
偶爾有計程車路過,問她要不要坐車,顏安安都像失了魂一樣,沒有理人家。
計程車司機唸叨了兩句,見她不理,自知沒趣地走了。
顏安安回到家裡,司珩不在。
芳姨見到她回來,身上溼漉漉的,連忙拿來一塊乾毛巾給她擦擦頭髮。
“太太,你怎麼淋著雨就回來了?”
顏安安身子有些僵硬,芳姨以為她是感冒了身體不舒服,又趕緊去廚房給她衝了一杯薑糖水。
顏安安喝了兩口,還是覺得味道澀澀的。
芳姨說:“太太,昨天晚上有人送來一個包裹,你和先生都沒回來,我就放大廳了,你要不要看看?”
“拿過來吧。”
顏安安以為是司珩的東西,就想著等下一起拿到樓上去。
盒子很小巧,包裝倒很精緻,不像尋常的快遞盒子一樣。
顏安安拿著,往樓上走去。
剛上樓,手機鈴聲突然響了一下。
是司母打來的電話。
她還在猶豫該怎麼稱呼,覃芸已經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安安,我給司珩寄的生日禮物你們收到了嗎?那小子也不知道著怎麼了,手機也關機了。”
顏安安一怔,生日禮物?
生日?
覃芸說:“本來想昨天打電話給你們的,但是怕打擾你們小兩口,所以就今天才打電話。你們兩個沒事吧?”
顏安安這下反應過來,連忙應道:“媽,禮物收到了,他很喜歡。”
覃芸笑道:“那就好,好啦,不打擾你們兩個了,他要是敢欺負你,你一定記得告訴媽。”
“嗯嗯,謝謝媽。”
所以,昨天是司珩的生日?
左然給他舉辦的遊輪party,其實是他的生日party?
顏安安找到司珩的號碼,想給他打一個電話,卻聽見手裡裡響起——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thenumberyoudial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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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然和韓哲第二天趕了最早的航班從三亞回來。
韓哲原本還在國外出差,但是為了司珩的生日,特意請了假。
左然都將表白現場佈置好了,結果司珩一個電話打過來,說不去了。
他們問為什麼,司珩只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左然吐槽道:“這太不像他的風格了,他什麼時候跟人道歉過呀。你說,不會是出什麼大事了吧?”
韓哲瞪了他一眼,“別瞎說。”
左然向來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韓哲腦袋突突地疼。
兩個人回到酒吧,經理說——
“司先生昨晚在樓上坐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離開了。”
左然擔心地問:“他昨晚沒有喝酒吧?”
經理:“沒有,昨晚司先生什麼都沒吃。”
左然和韓哲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裡的擔憂不言而喻。
*
顏安安再次聯絡到司珩,是在三天後。
接到司珩的電話,,顏安安開口就急促地問他——
“你在哪裡?”她聲音沙啞,那天淋了雨,晚上就開始感冒發燒。
因為顏潛的病,又因為司珩的突然消失,她這兩天幾乎每天都在做噩夢,晚上睡覺都感覺身子涼颼颼的。
司珩握著手機的力度漸漸加重,聽到顏安安的聲音,這兩天他竭力剋制的情緒從心裡全部翻騰起來。
趙馨然這時從他身邊經過,叫了他一聲:“司教授,馬上就要開會了,我們一起走吧。”
司珩應了一聲,然後對電話裡的人說道:“晚點再跟你說。”
然後他就掛了。
三天前,司珩在接到顏安安的拒絕電話之後,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學校,答應了校長去參加生物學交流會。
這一次的交流會是針對大學生在生物學領域的學習問題提出建議,每天的任務就是聽大學裡的生物學老師講課,聽完課一些專家和教授對課堂模式和內容提出一些建議。
原本是每個學校派一到兩名老師前去,司珩之前一直沒答應校長來著。
那天他突然主動要去,把校長和趙馨然兩個人都高興得不輕。
會議室,另外一位大學教授點了一下司珩——
“司教授,你對今天聽的內容有什麼看法?”
司珩這會腦子裡都是顏安安方才那一句,連別人點了他,他都沒有聽見。
趙馨然在一旁推了推他,“司教授,劉教授叫你呢。”
司珩回過神來,眾人都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他。
這幾天的相處,司珩的學術能力是讓大家心服口服的,學術態度也專注得非一般人可比。
今天這樣的狀態還是頭一回見。
那位劉教授也沒有故意為難他,見他狀態不對,轉身又點了別人。
半個小時的會議開完,司珩全場都心不在焉的。
趙馨然笑臉嫣然地走到他的身邊,“司教授,我聽劉教授說他們學校的五食堂的飯菜挺好吃的,不如我們今天去五食堂試試?”
司珩冷道:“別跟著我。”
司珩回了酒店,開啟手機,裡面有幾十個未解來電和許多條未讀簡訊,都是顏安安還有韓哲和左然他們發來的。
他先給左然他們回了一個電話,一接通,左然立馬噼裡啪啦地咆哮了起來——
“你這幾天去哪了?為什麼電話也打不通?”
司珩淡淡道:“學校臨時讓我去參加一個交流會。”
左然今天脾氣不似平時,格外地有些冷淡:“開交流會連手機都不能開機了嗎?”
司珩清冷雋秀的臉突然沉了沉。
手機關機是他故意的,因為一想到安安那麼淡定地說了句“有事”,連句解釋都沒有,就不去三亞了,他心裡就總是容易分心,不利於聽課。
他想,或許只是他的錯覺。在安安的心裡,他其實從來都沒有什麼分量。
見對方變成了啞巴,左然氣憤道:“小嫂子這兩天感冒了。”
司珩“嗯”了一聲,他之前打電話的時候聽出來了,所以開會時才分了神。
“還有件事要告訴你,小嫂子沒能去三亞的原因是因為她爸住院了,這件事還是我從她那兩個小助理那裡打探來的。你回來之後,好好跟小嫂子解釋一下吧,她這兩天心情有點不太好。”
左然說完,司珩楞在了原地。
他眉頭緊皺,眼裡情緒翻滾。
正在思考該怎麼補救時,顏安安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在哪裡?”
司珩僵硬地回了一句:“C大。”
“嗯,我知道了。”
沒有多餘的話,顏安安結束通話了電話。
司珩甚至想跟校長說提前結束這次交流會,交流會有七天,現在才過去了三天。
校長當然拒絕了他,並且毫不留情地將他指責了一頓。
司珩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做法不可,可他實在想安安想的厲害。
下午還有一節公開課,司珩聽得心不在焉,趙馨然問他是不是感冒了哪裡不舒服之類的,他也沒有理會。
上完公開課之後,司珩打算訂最早的機票先回去一趟,明天上午再過來。
明天只有一節公開課,而且是在下午,來得及。
開完會議之後,司珩提步離開。
剛走到門口,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點開一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下意識地以為是騷擾電話,劃掉。
顏安安快要急死了,竟然掛她電話!
她身上沒有帶錢,出門太急手機也忘記充電了,要是司珩不理她,那她連回都回不去了。
她站在門口急得團團轉,保安看小姑娘這虛弱的樣子也挺可憐的,問了她一句——
“姑娘,你是要找誰呀?”
顏安安啞著嗓子回了一聲:“司珩,司教授?大叔你認識嗎?”
“司教授?是來參加交流會的那些教授嗎?”
顏安安連忙點頭。
保安說:“那你在這等一會,他們應該快出來了,待會你再看看有沒有你要等的人。”
於是,司珩從校門口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顏安安穿著一條單薄的裙子,特別可憐地坐在保安室的旁邊。
一見到他出來,顏安安倏地一下站了起來。
兩個人面面相覷看了一秒之後,司珩突然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把人一把撈到懷裡。
顏安安這幾天一直強忍著沒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被司珩這麼一抱,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司珩抱著懷裡的人,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的腰間,感受到她好像又瘦了。
路過的學生紛紛好奇地看向這裡,司珩在這堆教授專家裡面是最為顯眼的,因為實在太年輕太好看了。
學生們都以為這麼優秀這麼高冷的人,註定會孤獨終老,誰知,他這會竟然情難自禁地抱著一個女孩。
那眼裡的**,看得邊上的女生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qaq
趙馨然穿著高跟鞋,比司珩走得慢一些。
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司珩和顏安安抱在一起。
她走到司珩的身邊,氣憤地指責道:“司教授,這裡是學校,你這麼不注意形象丟的可是我們學校的臉。”
司珩將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顏安安的身上,兩隻手將她摟在懷裡,回頭冷眼看了趙馨然一下。
“我不能談戀愛麼?我不過是抱了抱我的小丫頭,何來不注意形象一說?”
此話一出,邊上的學生們接連鼓起了掌聲,手拍紅了都不帶停的。
身後的學生們都在議論紛紛——
“司教授太剛了,真是帥得一匹,被他抱著的那個小姐姐也太幸福了吧。”
“那個小姐姐也太好看了吧,司教授你放開她,讓我來!”
“教授談戀愛很丟人嗎?那個姓趙的教授該不會是喜歡司教授,吃醋了吧?”
“哈哈哈哈哈……我看也是。”
趙馨然被這群學生的話氣得不輕,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表情極為憤怒猙獰。
顏安安縮在司珩的懷裡,探出小腦袋來看了看他,“剛剛手機沒電關機了,我還沒有付車費。”
司珩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抱著她走到計程車的面前,付了他一整天的工資,顏安安還衝人說了聲謝謝。
女生們幾乎被這寵溺的動作原地暴擊,暗自感嘆道:原來和高冷男人談戀愛這麼的甜嗎!
顏安安被司珩帶回了酒店,她本來感冒了臉蛋就很紅,經過剛剛那麼一折騰,紅得更加明顯了。
進門之後,司珩將她抱到床上,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股小心翼翼。
隨後又下去前臺給她新拿了一雙拖鞋上來。
顏安安手腳冰涼,司珩將她的小腳放在自己的小腹處,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顏安安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感動成了一潭湖水,在她心裡盪漾來盪漾去。
等他在她的身邊坐下,她才特別小聲地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所以才手機關機,所以才一直不肯理她。
司珩歉意地說道:“安安,對不起。”
顏安安不解地看著他,接著一個溫柔的吻落了下來,她整個身子都柔軟地倚靠在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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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結束,顏安安眼神朦朧,如明媚春水般望著他。
她嗡聲嗡氣地說道:“我感冒了,你這樣會傳染的。”
“沒事,我不怕。”
像是特意為了證明這話,司珩又特意在她的嘴角親了一下,把某個小丫頭弄得面紅耳赤,心跳加快。
顏安安暗自給自己鼓了鼓氣,抬起頭來,堅定地看向司珩。
“我有話要跟你說。”
司珩淡淡應了聲,“嗯。”手指還不安分地在捏她的發燙的小耳朵。
“別亂動,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不准他動彈。
兩個人端端正正、面對面地坐著。
她深吸了一口氣,旋即認真地說道:“我喜歡你。”
司珩目光驟然收緊。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是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顏安安想起那句在床上說的話不能當初,於是把司珩拉到了沙發上去坐著。
司珩大腦已經失去思考,他的手被顏安安牽著,他亦由著她來。
“我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太親近我會吃醋,我希望你只對我一個人好,我每天醒來都想看到你,這兩天見不到你的時候,我很難過……”
顏安安斂睫,神色微頓,似是妥協一樣地說道:“就算是商業聯姻也沒關係,只要你願意,我們也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樣過日子。”
最後,她問:“司教授,你願意嗎?”
司珩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冷靜,足夠自持,但是安安的這番話,彷彿在他心裡放了一場盛大的煙花。
他被前所未有的感動包圍,安安用真誠炙熱的目光望著他,他心心念唸了多年的女孩,正在不顧一切地和他表白,甚至為了他妥協。
儘管他從來都不認為他們之間是商業婚姻。
而此刻,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顏安安見他沉著臉不回答,以為他是不願意,又故作輕鬆地給他解圍:“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你如果不不喜歡我,那我們還是按照離婚協議上的來,一年以後離婚,我不會再……唔……打擾你……”
司珩被“離婚”兩個字刺激到,將她沒有說完的話全部淹沒在吻裡。
一開始顏安安還在掙扎,到後來,她沉浸在司珩的吻裡。那種被強烈佔有的感覺,讓她覺得,這世上她好像又多了一絲留念的東西。
結束了纏綿的吻之後,司珩認真地告訴她——
“我願意。”
顏安安從沙發上跪起來,抱著他的腦袋,在他的額頭上吧唧了一下。
兩個人親熱了一陣之後,司珩帶著顏安安下樓去吃飯。
他問:“去學校吃還是去旁邊的小店吃?”
沒等顏安安開口,司珩又補了一句,“我猜你可能會喜歡學校的飯菜一點。”
C大的食堂在國內是出了名的好吃,又香又辣又豐盛,十分符合顏安安的口味。
顏安安餓了一點,有點流口水,“我想去食堂吃,可以嗎?”
司珩反問她,“為什麼這麼問?想去就去。”
顏安安撇了撇嘴,“你不是教授嘛,我怕給你招來非議什麼的。”
司珩無奈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正巧被一個學生看到,顏安安忙推開他。
“之前在校門口的時候都不害羞,這會知道害羞了?”
“那不一樣!”
那會剛見到司珩,光顧著高興了,哪裡還能想到別的呢。
兩個人手牽著手,往C大走去。
路過保安室的時候,顏安安還特意跟保安大叔說了句謝謝。
兩個人在C大食堂一坐下,邊上立馬引來不少人的目光。
“司教授,被這麼多人圍觀,你為什麼還能吃得這麼坦然?”
司珩:“習慣了。”
顏安安:“……”
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這自戀狂的屬性。
吃完飯兩人去放餐盤,因為食堂剛剛被阿姨拖過一次,路面很滑,顏安安一不小心整個身子都往前傾去。
司珩立馬往前一步,將人牢牢拉住,小聲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顏安安覺得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C大的學生有人眼疾手快地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C大論壇裡,標題——
“今天也是卑微的檸檬精。”
底下的人評論——
“檸檬精+1,誰說T大司教授高冷禁慾的,他對自己的女朋友真的好寵好寵,寵到家了。”
“我作證,那天我在校門口看到司教授把那個女孩子摟在懷裡,男友力也太爆棚了,實名羨慕。”
甚至還有一個本來是T大但是混跡在C大的學生在下面評論道——
“啊,司教授談戀愛了,我的男神夢破滅了,[哭].jpg”
司珩和顏安安回到酒店,司教授想和小丫頭一起洗澡,被顏安安無比冷漠地拒絕了。
顏安安出來後,司珩幫她吹完頭髮,自己才去洗。
不到十五分鐘,人就從裡面出來了。
顏安安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這麼快?”
司珩穿著睡袍,額上還沾著水滴,他輕聲道:“想快點見到你。”
顏安安:“……”
司珩撩起人來太要命了,她覺得自己隨時可能會承受不住。
司珩隨意地擦了擦自己的頭髮,抱著安安往床上一滾,兩個人都躺了下來。
他壓在她的身上,問道:“可以嗎?”
顏安安:“不可以,我感冒了,會傳染。”
司珩:“沒事,出點汗就好了。”
於是顏安安不僅反抗無效,還被某人吃得連渣都不剩,她感覺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一樣。
明明司珩就只要了一次,還把她折騰得這麼慘,這個男人是狼變的嗎!
第二天一大早,因為上午沒有公開課,司珩難得地把顏安安睡了一個懶覺。
不過他還是比她醒得要早,並且在她醒來之前,去買了一堆的感冒藥,又買了早餐,以及給左然打了個電話。
別人不是說大晚上才容易矯情,可是顏安安怎麼覺得,自己大清早地也會矯情,尤其是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
她本來鼻子就有些不通,加上這會一感動,整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就跟要哭起來似的。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司珩本來在擺早餐的,聽到她聲音變成了這樣,立馬趕了過來。
顏安安忙搖搖頭,“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感動。司教授,你以前對別的女人這麼體貼過嗎?”
司珩低聲笑了下,“我媽算別的女人嗎?”
“不算。”
“那就只有你了,傻瓜,過來吃早餐。”
顏安安下床洗漱了一下,她怕自己要是繼續賴在床上,司教授可能會親自喂她。
想了想,算了,她暫時不太想要這種待遇。
下午司珩去上公開課,顏安安因為身體不太舒服,就沒有出門。
她本來想著要不要給岑佩打個電話,胃癌這種事情,不能拖。
可是她也明白顏氏集團對於顏潛來說有多重要,顏安安懷疑他寧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可能看著顏氏集團沒人管。
思來想去,這個電話她還是沒打,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既能讓顏潛安心手術,也能讓顏氏集團不至於沒人管。
顏安安也有想過要不要自己回顏氏,可就她這水平,能管好嗎?
越想越覺得頭疼,想著想著連什麼時候睡過去了都不知道。
司珩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小丫頭卷著被子睡得正香。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身邊,隨後將被子提起,把她整個人都蓋住。
司珩輕嘆,本來就感冒了,還只蓋一半,萬一加重了……
顏安安被這小小的動靜驚醒,睜開眼睛,澄澈的眸子安靜地看著他。
半晌,司珩俯下身來,在她嘴角輕輕親了一下。
“一直盯著我看,好看嗎?”
顏安安笑道:“好看,司教授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所以我才會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和你結婚。”
司珩悶哼了一下,“嗯?所以你和我結婚,是為了貪圖我的美色?”
顏安安反駁:“那你和我結婚不也是貪圖我的美色?哦不對,你是貪圖我家的錢。”
司珩:“……”
小丫頭口無遮攔,只能用實際行動來懲罰。
顏安安覺得司珩這兩天太過分了,動不動逮住她就親,什麼機會都不放過。
她好奇地問道:“人是不是到了一定的年紀,那啥的需求會變強?”
“什麼需求?”
顏安安被這坦蕩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虛,嘀咕了一句:“就X需求呀,我覺得你這兩天好像是有點頻繁了。”
“……”
司珩:“你的意思是說我老了?”
顏安安還在思考要怎麼解釋年紀這個問題,結果司珩以為她是預設,在她的耳朵上輕輕咬了一下,假裝狠狠地說道:“那我讓你看看我有沒有老。”
顏安安:“……”
————————————————————
事後就是後悔,非常後悔,她為什麼要把話題引到這個上面。
她算了算,其實司珩也才二十九。
司珩剛剛去接電話了,這會回來,從她身後環住了她的腰際,下巴抵靠在她細嫩的肩膀上。
“我讓左然去問過醫生了,爸的病不是很嚴重,及時手術的話,不會有什麼風險。”
顏安安心頭微顫,“你怎麼知道我爸他……”
“傻瓜,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嗎?”
顏安安鼻子一陣發酸,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潛意識裡,她不想讓司珩和顏家扯上關係。
因為一旦扯上關係,就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們的婚姻,其實沒那麼純粹。
可是真的不告訴司珩,她一個人撐著的時候,這種感覺更難受。
“我以後都會告訴你的,我保證。”
“嗯,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顏安安還有一個疑問,“我爸他不肯手術,因為擔心公司會沒人管。”
司珩向她解釋:“爸不是怕公司沒人管,是擔心董事會的人趁機作亂……”
司珩把顏氏集團的內部情況跟顏安安簡單介紹了一下,顏安安這才明白為什麼她爸不去看病也要撐著。
顏氏集團看著強大,但是這兩年商業不景氣,業績下滑得厲害,再加上董事會的人總是背地裡動手腳。
平時顏潛在的時候還能盯著點,要是不在的話指不定鬧成什麼樣子。
“那怎麼辦?”她從來都沒有管過公司的事情,這些年倒是存了不少錢,都是顏潛不定期往她卡里轉的錢,她也沒動過。
司珩淺笑道:“你去公司上班。”
顏安安震驚了一下,“我?你沒開玩笑吧!”
她覺得司珩絕對是在跟她開玩笑,絕對的!
“沒開玩笑,你去公司,到時候有問題的地方找我。”
“你確定?”
司珩挑眉,“怎麼?不相信你老公。”
顏安安暗自誹腹,她倒不是不相信司珩,她是不相信自己。這些年她除了畫畫,幾乎沒嘗試過別的東西。
司珩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安撫道:“好了,別擔心,等回去之後我陪你去一趟醫院。到時候你去公司上班,我給你安排一個助理,還有問題的話再打電話給我。”
顏安安覺得這件事情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考慮,就被司珩這番話輕而易舉地說服了。
又過了兩天,司珩和顏安安一塊回到T市,兩個人沒來得及回去,就先去了一趟醫院。
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顏安安突然停頓了一下。
顏潛問他面前的女人,“小岑,你說當初讓安安嫁給司珩,我是不是做錯了?”
岑佩在給他削水果,語氣淡淡的,“你也是為了安安好,公司以後總歸是要留給安安的,你物色的這麼多人裡,只有司珩那孩子人品各方面都過得去,也能護得住她。”
顏潛嘆了一聲氣。
顏安安站在門口,身子有些僵硬,司珩從身後牽上了她的手,十指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