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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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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白醉心

白醉心懷愫/文

霍震燁看了眼宋景南,這第二案發生的也未免太快了。

這樣連續發生的案件,有可能案犯並不是同一個人,模仿犯案或是同夥殺人也極有可能,但他挑挑眉頭,什麼也沒說。

霍震燁從捕房出來的時候,門口的記者跑得一個不剩,全都跑去挖掘蘇曼麗案件的細節了。

還有些一邊跑一邊打腹稿,案件細節雖沒明瞭,但也能先寫一篇報道刊印。

《花國美人連遭辣手摧花》,還有什麼比疑案懸案豔案更能吸引眼球的。

霍震燁出門叫了一輛黃包車,摸給車伕一塊大洋:“包你的車。”

車伕喜出望外,這一塊大洋能買上三四十斤米,足夠一家子開銷半個月的,他立刻用毛巾把車座擦了又擦:“少爺請吩咐。”

“等一等,我說走再走。”

柳大隔了一會兒才從捕房出來,他被推搡出捕房門,似乎不知該往何處去。

霍震燁看見個面目與柳大有幾分肖似的年輕人,衝上前來抱住柳大:“哥!沒事兒了,咱們回家!”

霍震燁心中一動,他來得怎麼這麼快?

柳大受了傷,柳二推了輛板車來,板車上還鋪著被子,柳大躺在板車上,柳二推他回家。

霍震燁的車慢慢跟在兄弟二人的車後,車子拉到老城廂一處巷子口。

霍震燁示意車伕在此處等他,跟在這兄弟二人身後,七繞八繞,繞進一處小院落。

院子雖小,但收拾得很整潔,院角還滿架的白色花朵,一隻只小喇叭似的垂下來,風一吹就晃動起來。

架子下面擺著五六隻竹篾,曬著筍乾菜乾,滿院煙火氣。

柳二扶柳大走進院門,大聲喊道:“師姐!師姐!我們回來了!我哥沒事了!”

他語氣中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門內走出個穿白衣戴白花的女子,她有些驚訝:“他們找到真兇了?”

柳二搖搖了頭:“兇手又犯案了,師兄是清白的。”說著背柳大進屋,將他放在床上。

韓珠呆怔怔站了會,回過神來找出藥酒藥膏,替柳大診治傷口。

霍震燁猜測這就是柳大的未婚妻韓珠,韓三的獨生女。

韓珠與金丹桂的嬌豔豐滿不同,她略顯瘦弱,彎眉柔眼,連聲音都是又低又柔 :“真是老天保佑,我去買條魚回來燉湯,給他補補身子。”

“還是我去,再請個大夫回來替,師姐就別忙了,陪陪師兄。”柳二扭臉便對兄長肅聲道,“師兄,自你關進捕房裡,師姐天天都為你哭,你好不容易出來,可不能再辜負她了。”

柳大到此時目中又有了神采,一把抓住弟弟的手,想說什麼又咽回去。

柳二還在說:“這一定是師父顯靈了,才保佑師兄安然出獄的。”

柳大聽見“師父顯靈”,心口一緊,想起自己在師父床邊發的毒誓的樣子。

那時韓三已經病入膏肓,人瘦得枯柴一般,躺在床上,一雙濁目盯著他,等他最後的誓言。

這誓言是柳大說慣了的,他們兄弟是孤兒,被韓三撿回來收入門下,才有一口飽飯吃。

最初他說得真心實意,說得多了,便不再將誓言當一回事,師父愛聽,他就多說幾次,舉起三根手指,對日月發誓。

“我柳大,一生都會對師姐韓珠一心一意,跟師姐師弟一起發揚古彩門,若違此誓,必受挖眼割舌之苦!”

他們這個行當,通身都是功夫,斷了手,還有腳,只有看不見說不得,才不能吃這一行飯。

韓三緊緊拉著女兒的手,聽了這一句話,這才闔上雙目。

金丹桂雙目被挖,耳環又消失不見,他便想起自己的誓言,還以為是師父顯靈了。

如今又死一個花國美人,他才知道所謂顯靈只是他的臆想,這才又有了精神。

柳大有些心不在焉,悶聲應了,可一想到要娶韓珠,就有說不出的厭煩,想起金丹桂那張嬌媚的臉,只覺得師姐實在是貌陋無味。

他們說這些話時,韓珠就站在門邊,目光望在柳大的臉上,柳大神色幾次變化,她都看在眼裡。

韓珠低下頭去,有些傷心:“我日夜在阿爹靈前替你祈福,希望阿爹能保佑我們師姐弟。”

柳大勉強擠出笑意:“多謝師姐,讓師姐替我擔心了,咱們三人,以後就好好過日子。”

柳二先看看柳大,又看看韓珠,他滿眼是笑,咧嘴道:“好好好,我去多買點吃的,咱們仨今兒好好吃它一頓。”

韓珠把傷藥放在床頭:“你知道買什麼對傷口有好處,還是我去買菜請大夫,你給他裹傷吧。”

轉身就瞧見站在門外的霍震燁,這些日子柳大在牢中,他們也不得清淨,天天都有記者跑來小院。

韓珠什麼也沒說,可記者照舊寫了許多柳大忘恩負義,痴心女慘遭拋棄的文章,韓珠對這類人,一概不客氣。

看霍震燁穿戴不俗,知道不是記者,問道:“這位先生找誰?”

“我找柳先生。”霍震燁低頭進了矮屋。

韓珠不認識他,柳二卻認識他,霍震燁的照片在報紙上登過好幾回,他一見霍震燁就想趕他出去:“你來幹什麼!”

霍震燁掃他一眼:“要不是我,你師兄可等不到死第二個。”

柳大見了他,想起審訊室中二人一問一答,怕霍震燁說出那對耳環的事,他立即坐起,對霍震燁十分客氣:“霍公子,請坐。”

柳二強壓怒意,甩簾出屋,韓珠跟上去:“小柳,你去哪兒?”

“我去買菜!我看不慣那公子哥的樣子。”柳二聲音一大,韓珠就把他拉到花架下說話。

白花開得一串一串,風一吹似一架子銀鈴鐺,韓珠拉著柳二的袖子:“師弟能熬到今日,也有他不肯草菅人命的緣故。”

說著隔窗看了霍震燁一眼,以為是個紈絝,沒想到他還有良知。

柳二似乎想說什麼,到底沒說出口,漲得滿面通紅:“師姐,你可別信了這種人的花言巧語。”

韓珠對安撫一笑:“我當然知道,只是人家來了就是客人,我去沏一壺茶,你去切點醬肉,再稱條黑魚賣塊豆腐回來,我給他燉湯。”

柳二聽了就點頭,繞出門去,了出門就碰見白準。

“七爺!你怎麼來了!”趕忙引白準進屋。

白準用帕子掩住口鼻,韓家小院兒在老城廂貧民區,住的都是三教九流,人越是雜,味兒越是重,走這一趟,他快被臭死了。

人雖然來了,但滿臉不高興,懨懨問:“你師兄呢?”

霍震燁耳朵很靈,柳二跟韓珠在院子裡說了什麼,他聽得清清楚楚,可他不動聲色,拉了張椅子坐到柳大床邊。

還沒開口就聽見白準的聲音,接著就聞到一股檀香味。

白準坐輪椅進來,他看到霍震燁也在屋內,見到自己就挑眉一笑,臉色更壞了:“你來幹什麼?”

他的事都已經了結了,還不滾回他的富貴窩去,瞎湊什麼熱鬧?

霍震燁雖不記得跟白準在什麼時候見過,可對他很是稔熟,沒臉沒皮道:“我好奇兇手是誰,來瞎湊個熱鬧。”

“瞎湊熱鬧,當心真瞎。”白準意有所指。

幾人都沒想到白準竟然跟霍震燁熟識,柳大從床上坐起來,恭恭敬敬抱拳:“七爺。”

霍震燁聽了挑眉,原來他也是七爺。

柳二跟進來對柳大解釋:“師兄,是七爺給咱們錢疏通,要不然你不知還要受多少苦頭。”

那半包銀元派了大用處,柳大隻受了些皮肉傷,沒傷到骨頭,至於別的,柳二也不會再提起了。

柳大聽了,誠心感激白準,想從床上下來給白準磕頭,他剛一動就牽扯了傷口,疼得面上一抽:“多謝七爺,七爺大恩,柳大絕不敢忘。”

白準可不是來聽奉承話的,他也不相信。

柳大竟然又說:“七爺不來,我也要登門去求七爺,還求七爺告訴我殺她的人是誰!我……我想知道兇手是誰。”

“哐”一聲脆響,幾人目光望去,韓珠面色煞白站在門邊,地上一片茶葉碎瓷,她捧茶壺茶杯進來,正巧聽見這一句,手上不穩 ,砸了手裡的壺。

柳大還在驚惶,柳二已經先跳起來:“師姐你沒事吧?”

急急忙忙就要看韓珠受沒受傷,韓珠搖了搖頭。

霍震燁一雙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眼中隱有笑意,他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給白準使個眼色。

柳二已經怒了:“師兄!這女人活著的時候害得你還不夠?你怎麼還想著她!”

韓珠滿面霜色,轉身出去,柳二趕出去安慰她。

師姐弟就在花架下,韓珠坐著,柳二蹲著,他輕聲說:“師姐,你別不高興,今兒是多好的日子,咱們三個又能一起了。”

柳大的目光灼灼盯著白準,渴盼著能從白準嘴裡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白準覺得有趣,柳大要是看見金丹桂的死相,還會不會心心念念想著她?

“急什麼,總也就這幾夜,金丹桂會來找你的。”說著取出一隻信封,“你把這個放在枕下,等她來了,總有用處。”

柳大卻不接過,他更得韓三的喜愛,比起柳二,對七門知道得更多,白準通陰陽的本事,他聽韓三說過些。

“這東西,是捉她用的?”

白準聽出他不情不願,哧笑一聲:“怎麼?你不願意?”

“不是,不是。”柳大目光閃爍,他怕觸怒白準,當真拘走金丹桂的魂魄。

他既然找死,白準也不攔著,他瞥了霍震燁一眼,霍震燁立即跟在他身後出來,經過韓珠與柳二身邊時,霍震燁還對韓珠笑了笑。

柳二防霍震燁跟防狼差不多,霍震燁才剛看了韓珠一眼,柳二就站起來,擋在師姐面前。

霍震燁笑說:“我就是看這花開得好。”

他抬頭看了看滿架銀鈴,韓珠客氣一笑:“這是醉心花。”

白準的輪椅已經滾出院門口,霍震燁追上去,連叫他兩聲:“哎!你慢點走,等等我啊。”

三兩步跑上前去,貼著白準的輪椅:“我知道是誰殺了蘇曼麗,你想想不知道?”

白準輪椅一滾:“管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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