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莫瞳領取到了高中畢業證書，她開啟了身份卡三維投影，驗證了畢業證書，「高中畢業」這個成就獎盃就被點亮了。
在此之前，還有許許多多的獎盃，比如小學生作文大賽、三好學生、美術特長、鋼琴特長……
莫瞳的獎盃列表有亮有暗，資料顯示，獎盃點亮率約為 60，剛剛到及格線。
在高中畢業的獎盃後，就是大學錄取通知書，目前她還沒收到通知書，所以獎盃還是暗的。但這個獎盃很重要，如果不點亮，後續有很多獎盃就無法被點亮，那樣的話，獎盃點亮率就會降低，一旦低於 60 的及格線，莫瞳就會失去所有的社會福利，比如醫保，公共交通免費，學費全免等，而且不能報公務員或者教師資格考之類的公考專案。
在這個時代，每個人的人生價值都被規劃成了無數個獎盃。獎盃點亮率越高，人生價值也就越高，能享受更多的福利與便利。一旦點亮率低於及格，這個人類就會被劃定為「無價值人口」，失去所有的福利和權力。
2
莫瞳回到家，發現父母正在對著電腦發愁。電腦螢幕上，「一本」，「二本」和「職校」的獎盃閃閃發亮。
母親說：「一本大學獎盃後面跟的獎盃多，評分也高，但我覺得小瞳考不上啊。」
父親點頭。莫瞳在模擬考時候，分數大約是二本。二本後面跟的獎盃沒一本那麼多，但至少比職校要好。
天下沒有不關心自己子女獎盃的父母，因為子女獎盃的點亮率，也會等比例加到父母的資料裡，如果不好好培養子女，父母的社會福利就會保不住。據說這個政策，還有利於加深父母和孩子的感情，讓父母更加關心他們的孩子。
所以，從小到大，家長對她的要求都很細緻，要學各種各樣的特長，要好好讀書。但限於資源和天賦，莫瞳也只能將獎盃點亮六成左右。她不是特別聰明的女孩子，也不是特別漂亮，標準的泯然眾生。
「我想暑假時候去打工，做個社會實踐。」她說，「社會實踐獎盃從今天開始就可以點亮了。」
媽媽搖頭：「媽媽還是希望你能把鋼琴特長的獎盃點亮。你就差一點了，鋼琴十級點亮，你現在都六級了。」
「讓她去打工吧，反正七級也不一定考得過。」父親的聲音從客廳裡傳來，「都到高中了，還只點亮了 60。唉，別人家孩子，在起跑線上就把能點亮的都點亮了。我怎麼告訴你的？年紀越大，獎盃就越難點亮，小時候不抓緊點亮獎盃，長大了，點亮率根本就跟不上！算了，讓她去打工吧！」
莫瞳神色淡淡的，換下了校服，轉身出門了。
因為是週五下午，馬路上人來人往，時不時能看到成就獎盃氣泡出現在人堆裡，有的金光閃閃，有的黯淡無光。她來到一家招兼職的奶茶店，可惜對方要求獎盃點亮率高於 68。
莫瞳說：「我記得去年還是 60 啊。」
店員搖頭：「今年根據最低標準線，食品行業從業人員必須高於 68。」
莫瞳只好失落地走了。其他店也有招兼職，但都至少要求 65。她走了一天，雙腳痠痛，最後靠在一條小巷子口休息。
沒辦法了啊……如果獎盃點亮率不夠，後續獎盃門檻都夠不上。
最近，也有人提抗議，認為許多獎盃的門檻不斷提高，就是將越來越多的人攔在外面。有錢人家的孩子可以去國外考察旅遊，可以寫傳記，可以上最好的鋼琴課，參加全球巡演，獎盃點亮率高達 88，某些受外部環境限制的獎盃到底該不該出現，引發了很大的爭議。
正晃神間，一個人突然衝進了巷子，將她重重撞倒在地。
「啊！」
摔倒在地，莫瞳只能抬起頭，見撞人的是個同齡男孩，神色冷漠地看著她。任意兩個人只要是初次見面，成就獎盃系統會自動跳出。她平平無奇的「60」浮現在半空，而從對方背後浮現出的，是一片完全灰色的螢幕。
0。
莫瞳看到，這個男孩，他的獎盃點亮率，是 0。
3
男孩收起了三維動畫，轉身跑了。不過地上留下了一個錢包，好像是他掉的。
「喂，你的錢包掉了！」
莫瞳把它撿起來，衝著他離去的方向喊。然而就在這時，身後忽然衝來了一群人，其中還有警察。
「就是她手上那個錢包！」一個男人喊道，「她偷的！」
「不是，剛才有個男孩從這裡跑過……」莫瞳急著解釋，但警察從她手上拿過了錢包，直接點開了她的獎盃系統。
「只有 60。」他搖頭，「65 以下的青少年經常會做這種瘋狂的事情，和我們走一趟吧。」
第二天早上八點，莫瞳低著頭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門，門外等待她的，是面色鐵青的父母。
父親衝上去就給了她一個耳光，旋即被母親抱住：「不要臉的東西！」
「不是說沒證據嗎！」母親說，「要是真的，也不會被放出來了呀！」
「誰讓她和那些地痞流氓扯上關係的？！」父親怒吼，「現在好了，檔案裡永遠都有記錄，而且每年的守法獎盃也不一定能點亮了！」
「那也不是小瞳的錯啊！」
「她什麼時候給我們爭過氣？彈鋼琴考級考不出，畫畫比賽得不了獎，作文比賽不入選，人家的孩子一個個獎盃點亮了，以後有好工作、好福利，也能嫁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她呢？她有什麼？！」父親將她憤怒地推上計程車，「我和你媽媽就指望你能提高獎盃點亮率，讓我們晚年有保障。我們對你的教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少你吃了？少你穿了？你要這麼報復我們……」
在一路的謾罵中，一家三口回到了家。家中氣氛凝重，莫瞳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終於崩潰地哭了。
過了很久，母親叩了叩她的房門：「小瞳，是媽媽呀，你開開門好不好？」
莫瞳開啟門，外面站著神色擔憂的母親，後面還有一臉無奈的父親。一進門，母親就將她拉到床上坐下：「小瞳，你別擔心，媽媽的老同學有辦法，正在幫你去找人。」
「找人？」
「嗯。其實這就是個系統嘛。媽媽的老同學其實也是那個辦公室的，媽媽讓她……」她附在女兒耳邊嘀咕了幾句，「懂了嗎？」
「這……行嗎？」
「你也就這個辦法了！」父親在一邊抽著煙說，「等點亮率改了，自己嘴巴閉緊點，不要瞎說。一般不是什麼大事情，不會有人查原始資料的。」
過了幾天，莫瞳的母親讓她重新整理身份系統，莫瞳驚愕地發現，原本黯淡的獎盃頁面在重新整理後居然變得金光閃閃，點亮率高達 88！
4
「你的點亮率那麼高，人一定很優秀。」
法國餐廳裡，舒緩的音樂和清雅的香氣令人身心愉悅。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優雅地喝了口紅酒。
「沒有啦……」莫瞳搖搖頭，手指抓緊了膝蓋上的餐巾。
如今，她研究生畢業半年了，家裡為她安排了相親，男方家境非常好，而且獎盃點亮率十分可觀。對方不在意莫家家境一般，就看中了女孩子本分老實，獎盃點亮率高。
男孩子叫張黎明，極其紳士的一個人，年紀輕輕就有了自己的公司，有車有房，而且感情史簡單，為人和善，長相俊美。更神奇的是，他讓女孩覺得熟悉，莫瞳幾乎是立刻就被他吸引，卻不敢更深一步的接觸。
他請她看電影、逛街購物、出國旅行。買機票的時候，張黎明閃亮的 90 點亮率順利預定到了頭等艙，並且和莫瞳的 88 點亮率一起被人認為是天生一對。
就連莫家的爸爸媽媽也跟著一起去九寨溝旅遊了，張黎明出手闊綽，將爸媽的朋友都一起請去了，每個人都和莫家父母說：「你們呀，真是好福氣，女兒這麼爭氣！」
媽媽紅著臉：「哎呦，你千萬別誇她！」
一旁的阿姨和自己的孫女說：「你看看，你長大了也要和莫瞳姐姐一樣，把獎盃點亮率達到 80，給家裡人爭氣！」
莫瞳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成為父母的驕傲，她的點亮率是通過後臺改的，其實經不起推敲。
情侶之間分享成就獎盃是日常，可她不敢讓張黎明仔細看自己的頁面，怕被他發現端倪。當然，這在男朋友眼裡是低調不驕傲的表現，也讓他對她的好感度更高了。
在把父母送回家後，他們立刻去加勒比海旅遊。美麗的夕陽下，張黎明單膝跪地，向她求婚。
「你願意做張太太嗎？」他問，「我會保護你，愛你，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莫瞳哭了，緊緊抱住他。她忽然不害怕了，因為這個人是真的喜歡她，其實根本不會在意什麼狗屁的獎盃點亮率。
「我願意！」她說。
他們緊緊相擁著，在半個月後，走進了婚禮的教堂。
婚後生活也依然甜蜜。張黎明帶著她出席各種上流社會的酒會與派對，自豪地和其他人介紹自己的太太：出身一般，卻天資過人，好學優秀，達到了成就獎盃 89 的點亮率。
是的，「結婚」也是一個成就，而且獎勵非常高。
當然，甜蜜的生活中也有些讓人心頭一驚的小插曲。有一次看電視時，娛樂新聞播報一名女明星通過後臺篡改點亮率的事情。張黎明一臉嫌惡：「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不透過自己努力就想白白享受高福利待遇的社會垃圾。」
在收拾餐桌的莫瞳聽見了，嚇得摔了碟子。張黎明回過頭，關切地問她有沒有割到手。
5
她很快就懷孕了。
張黎明為孩子制訂了詳細的獎盃點亮計劃，甚至夢想著讓孩子完成所有的獎盃。這很不容易，寶寶一出生就要有嚴格的胎教，然後上國際幼兒園，出國留學，成為兒童作家和童星，精通美術、鋼琴、電腦、奧數、書法、聲樂、舞蹈……
「這樣……寶寶會不會壓力太大了？」她撫摸著還沒有隆起的腹部，表示了擔憂。
張黎明握住了夫人的手：「你也是擁有 89 點亮率的人，應該知道，這種努力不是白費的，寶寶長大後會感謝我們的決定。放心，小瞳，我們的孩子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從出生就會享有最優越的資源。」
是的，孩子絕不會和自己一樣，在父母的抱怨中長大。莫瞳笑了，繼續和丈夫一起為孩子起名字。
有一天，兩個人去看莫家的爸爸媽媽，一位老巡警路過，看到了莫瞳，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
「不好意思，姑娘。」他喊住了她，「能驗證一下你的身份嗎？」
莫瞳停下了腳步，她不記得這個老巡警的臉，可不知為何，感到了一些不安。
「89 的點亮率啊……」老頭查詢了她的電子資料，撓了撓頭，「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他們漸行漸遠，而莫瞳漸漸想起了老人的身份——當年，來找錢包的那個警察。這讓她的背後頃刻間被冷汗浸溼了。
不，自己的過去，絕對不能讓丈夫知道！
從父母家離開的夜晚，張黎明要出國參加會議。莫瞳一個人在家考慮了很久很久，最後換上了一身不顯眼的衣服，回到了家旁的警署。老巡警正好在交接班，一個人離開了大樓。
夜很深，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也沒人注意他們。她跟著老頭，一直走到了當年出事的小巷子，手中的鋼絲被汗水浸透，變得無比溼滑……
第二天，人們在小巷子裡發現了老巡警的屍體。有人懷疑是小偷尋仇，也有人懷疑是路過劫財……
沒有人懷疑城市另一頭豪宅中懷孕的家庭主婦。
莫瞳繼續過著平靜的生活，享受著周圍人豔羨的目光。自己的過去不該被人再次提起，她是獎盃點亮率 89 的富家太太，是沒有任何汙點的好妻子。
她的美麗人生，一直持續到人生成就獎盃系統的更新。
此次系統更新了非常多的內容，更全面的獎盃、更細緻的評分，還有，更高的安全度。
更新時間是凌晨。那時，他們正同床共枕，談論著孩子的未來。兩聲輕響，代表他們的獎盃更新了。
張黎明爬起來，打開了三維投影。投影中，他的獎盃系統依然閃閃發亮。
「讓我看看你的。」他對妻子說。
可莫瞳的臉色卻很蒼白。
「怎麼了，小瞳？」他拉住了妻子的手，發現她在顫抖，「你哪裡不舒服嗎？」
「不……不是……」
就在這時，一個血紅的三維投影氣泡從她的手腕上出現：該賬號存在篡改獎盃點亮率等嚴重違規行為，將暫時被凍結。
6
臥室裡，是死一樣的靜默。
「……這是怎麼回事？」張黎明的神色沉了下去，「什麼叫篡改點亮率？」
「黎明，你聽我說……」
「你騙了我？！」
「這是我媽媽的主意！黎明，我沒有想過騙你，可我真的沒辦法了！」
「夠了！」
他一把推開了她，滿臉怒容。莫瞳被推到了床腳，淚水奪眶而出。
「我愛你……」
「這麼多年你都在騙我？！我把你當作我的驕傲，當作張家的驕傲，把你介紹給我每一位朋友。現在你要讓我怎麼見人？！」
「黎明，對不起……」
那個血紅的三維投影就在她的頭頂旋轉，像是噩夢的詛咒。張黎明在臥室裡來來回地走動，女人的啜泣聲終於讓他忍無可忍，咆哮道：「閉嘴！」
莫瞳的哭聲止住了。
男人揉著眉頭拿起手機，打給了他的律師。她在臥室裡瑟瑟發抖，不知道結局如何。過了很久，丈夫終於回來了，卻只扔給了她一個空行李箱。
「你隱瞞個人情況，非法篡改資料，涉嫌婚姻詐騙，把你的東西收拾好，走吧。」
「不！」她撲倒在他的腳邊，「黎明，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的妻子啊！這麼多年，你喜歡的到底是誰？只是我的獎盃？還是我這個人！我是莫瞳啊！不是一堆成就率資料！」
「我不想多看你一眼了。」張黎明搖頭，「收拾東西，否則，我就讓保安把你拖出去。這是我給你留的最後的顏面了。」
莫瞳淨身出戶，帶著身孕。而她的家庭也面臨著鉅額罰款——系統更新時檢測到資料篡改的記錄，罰款金額相當於父母一輩子的養老金。同時，三個人的獎盃點亮率都會被清零凍結，失去所有的社會福利。
莫瞳只能大著肚子，在外面接打工兼職，在寒風中發傳單。沒有公司敢僱傭她這樣的人，如果發不完傳單拿不到工錢，一家人就只能喝西北風。
直到夜裡，傳單仍然剩下很多。她神色麻木地將它塞進了垃圾桶，坐在路邊的花壇，呆呆地看著行人。
忽然，面前走過了兩個醉醺醺的中年人，顯然是下班後喝了很多酒，神志不清。其中一個人的錢包就插在口袋裡，一半露在外面，鼓鼓囊囊。
莫瞳盯著錢包，嚥了口唾沫從花壇上站了起來，緩緩走向了男人。她伸出手，一把抓住錢包，就朝旁邊一條小巷子裡跑。
「哎！小偷！」
另一個醉得不厲害的男人反應過來了，朝她追去。莫瞳發瘋一樣地跑，跑，跑，衝進了那條僻靜的小巷，然後，重重撞在了一個男學生身上。錢包落在了地上，可她無暇去撿……
「喂，你的錢包掉了！」
在她的身後，傳來了男孩子的喊聲。
7
莫瞳一直跑到了另一條街上，才敢停下腳步。每個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她很年輕，可頭上的氣泡卻顯示，這個人的獎盃點亮率是 0。
人們竊竊私語，走過她的身邊。
天上開始下雪了，她來到天橋下面的橋洞避雪。這裡有很多的流浪漢和乞討者，幾乎每個人頭上的氣泡都是 0 或者 1。
刺骨的寒冷中，她蜷縮在角落裡，看對面的流浪漢將一隻老鼠開膛剖肚，用打火機烤了烤，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生理和心理巨大的噁心感讓她忍不住趴在一邊吐了起來，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她的孕吐越來越嚴重。
風雪中，又有一個人走進了天橋。然而，這個人的氣質一看就知道不是流浪漢之類的人物，他穿著得體，看上去像個男大學生。男人走過流浪漢，目光從他們的臉上滑過。這眼神讓莫瞳極其不舒服——他們好像變成了一個個貨物，等待著這個人的挑選。
「喂，你。」
最後，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莫瞳意外地看見，這個人頭頂的氣泡是金色的，獎盃點亮率：95。
「跟我走，會給你錢。」他看著她的氣泡說。
莫瞳別無選擇。
男人開車，將她帶到了城郊了一棟小別墅裡。一路上，兩人都沒發生肢體接觸和對話，只有兩個氣泡懸浮在車裡：95 和 0。
「你現在的這個身份，其實是沒有用的，你應該知道。」開門的時候，他說。
她愣了一下。
確實，0 獎盃點亮率的身份毫無作用，不能工作，不能享受福利，不能看病……
「有人需要你的身份。」他說，「如果你同意，我會為你調換一個身份，這個身份有 60 的點亮率，可以讓你享受基本的生活。同時，莫瞳將會成為另一個人。」
「我……我不明白……」
「說白了，我們就是專門做這種事的。有些人希望篡改自己的點亮率，可是直接委託機關裡的人用後臺修改，在下一次更新就會被掃描出來。」他再次看了眼莫瞳氣泡裡的記錄，「你應該也是這樣的吧？這種是最低階的篡改法，百分百撲街。」
可是，這青年人用的方法要高階的多，他可以利用漏洞，替換身份。
「假設委託人是 A，她的點亮率是 60，但是她願意花一大筆錢委託我為她提高資料。那麼，我就會建立一個虛擬身份，簡稱 B，這個賬戶是臨時身份，我黑進後臺把它的點亮率修改為 88……最後，我找到你，一個身高、年齡、長相和我的客戶相近的人，你就是 C，你的點亮率是 0。」他在紙上，寫下了「A→B→C」這行字，「懂了嗎？我把委託人 A 的身份替換進臨時身份 B 裡，委託人 A 就有了 88 的優秀點亮率。至於臨時身份 B 呢？我再把它替換進 C——也就是你的身份裡，臨時身份 B 的點亮率就只有 0 了，哪怕被人查出來，也沒人會在意的。至於你，由於委託人 A 原來那個點亮率 60 的身份沒用了，你就可以用。這樣一個三級替換，我就能完美替人修改點亮率，毫無風險。」
8
莫瞳呆呆地聽著。她媽媽當年找的人用的是最簡單的方法，開啟後臺修改資料，結果在這次系統更新裡就被人掃描出來了。
而這才是真正高階的篡改方法。這些人在天橋底下的流浪漢中尋找和客戶外貌條件相近的人進行身份替換，這樣就可以完美繞開照片、掃描等檢測！
「快決定吧，我很忙。」他不耐煩地敲著鍵盤，「這對你來說百益而無一害，而且還有一大筆錢可以拿。」
她點了點頭。
「好，在那等一會兒吧。」青年擺擺手，「莫……瞳，離過一次婚，哎？你前夫的名字，我有印象。」
「啊？」
聽見這人提起張黎明，她心頭一緊。一直到現在，前夫還是自己心裡的一根刺。
「真巧，果然夫妻都是有緣分的嗎？」他大笑著，拉開抽屜，從裡面摸索了一會兒，抽出一份文件，「快看看，是不是你老公？」
做這種非法生意的人，他也完全不注重什麼隱私保密，大喇喇地將客戶的資料丟給了她。莫瞳從地上撿起了檔案袋，拆開，從裡面落出來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容。
她的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照片上的張黎明很年輕，大約十七八歲的模樣。原來，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是資料篡改者了。
怪不得他會趕自己走，如果妻子被調查，丈夫的老底很可能也會被掀開。
——誰都不比誰高貴。
她看著檔案，咯咯笑了起來，邊笑邊哭。莫瞳想起男人道貌岸然地讓她滾蛋的樣子，那般正派，那般有理……
不，還是比自己高貴些的。
至少張家為兒子修改資料的錢，大概是莫家為女兒出的錢的一百倍。
她本想合上檔案袋，然而，又有一張照片從裡面落了出來——那是個眉目平常的男孩子，按照青年的說法，就是被張黎明頂替了身份的人。
莫瞳認識他。
很多年前，這個男孩子在小巷口把她撞倒，遺留了一個錢包，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抱著檔案袋，在那哭哭笑笑，像個瘋子。青年毫不在意，幹這一行的，想必什麼奇葩都見過了。他只是扔了一沓錢給她：「行了，你走吧，出去不要亂提這件事。」
同時，莫瞳頭上氣泡中的獎盃點亮率，變成了 60。
就和很多年前，一樣。
就和這世上的很多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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