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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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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流言滿城風雨的時候, 韓夫人無法抑制地擔憂、焦慮。

 待到謝家稍一抬手便將流言和傳播流言的人按下,韓夫人見識到謝家的權勢,重新認識到謝家權勢能給自家帶來的好處, 那些負面的情緒, 瞬間又壓了下去。

 她極拿得起放得下,和兒子一起到尹家,又極誠懇地為前幾日的失言道歉, 然後略帶憂愁地說:“妹妹也是知道的,三郎馬上就要春闈,全家都緊繃著, 突然出了這麼一遭事兒,我是生怕三郎春闈受到影響……”

 韓旌亦是愧疚道:“姑母, 此事皆因我而起,累及姑母和表妹們,本該我一力承擔,卻教姑父姑母費心, 三郎實在愧疚不安。”

 韓旌天賦、人品頗好,韓氏對韓旌這個侄子自然是極喜歡疼愛的, 並不責怪於他:“你少年之心, 非你本意, 此事我不怪你, 只是你自身需得反省一二,日後謹言慎行。”

 事實上,便是沒有韓旌之舉, 也擋不住有人存心構陷。

 可人若是每每經事便先想要甩脫責任, 不知自省, 恐怕難有進益, 前途受限。

 韓氏對侄子實在是一片殷切、慈愛之心,才會如此提醒。

 而韓旌確實心性難得,十分受教地拜下,“姑母說的是,侄兒日後必定三思而行。”

 韓夫人在旁也不插言,直到兩人話畢,才言笑晏晏地拜託道:“妹妹,你在京中人脈廣些,三郎的婚事也勞煩妹妹上心些。”

 韓夫人先前以為姜家有意,可等了許久也等到姜家的信兒,便是不甘心,也只能承認或許是她會錯意了。

 可即便如此,她心裡惦記著姜家女許久,眼界不由自主地拔高,自然想自家兒子找一門好親事。

 她自己沒有門路,只能依賴於韓氏。

 韓夫人嘆道:“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三郎,妹妹你疼三郎,想必能理解我的心情。”

 韓氏能理解,卻並未應答,而是轉向韓旌,問道:“三郎,你如何想?”

 韓旌拱手推脫道:“姑母,侄兒想以春闈為先。”

 韓氏也是這般想,點點頭,方才再看向嫂子:“嫂子莫要急躁,他是男兒,男兒得有本事,才能教人看重,日後建功立業也得憑他自身。”

 韓氏還有些話,想要跟韓旌交代,只是不好當著嫂子的面,因此她便藉口尹明麟找韓旌,將韓旌留了下來。

 但不止韓夫人明白,她有話要與韓旌說,韓旌自個兒也知道,態度極恭敬。

 韓氏以長輩之言勸說:“你母親確是一心為你,甚至有些偏心了,但你不能自傲,也切莫全都隨她,要端的正,免得日後兄弟隔閡,夫妻嫌隙。”

 “家庭和睦,才是興家之兆。”

 韓旌認真地應道:“是,侄兒記得了。”

 韓氏便又道:“景明今日回京,親家母說要養傷到正月完,趁此機會,你主動些去謝家請教他。”

 韓旌神情遲疑。

 韓氏一見他神情,便知道他的顧慮,語重心長道:“都是姻親,態度坦然些才是。且科舉於你於整個韓家都極為重要,能抓住的機會便要抓住,莫要被年少時的自尊裹挾,待到時過境遷你就會發現,今時今日你所在意的這些,皆可一笑而過。”

 韓旌依然有些沉默,卻也沒有反駁,“姑母,侄兒會好好考慮的。”

 韓氏這才放他去找尹明麟。

 但她看韓旌退出去,其實是有些可惜的,若是尹明毓嫁給韓旌,以她的心性,侄子的心性亦會受其潛移默化的影響,於他有利。

 但世事難料……

 韓氏不再多想,又命人去西角院找來四娘尹明若,再與她說起婚事。

 尹四娘是尹家這一輩兒最後一個婚事未定的,前些日子因著尹明毓的事兒,婚事受了些影響,不過也沒有大的妨礙。

 韓氏見尹明若神情裡並無惶惶不安,點頭道:“近來一些提親的人家確有門第高的,只是我與你父親商議過,你性子柔順安靜,嫁入家世簡單的書香門第最合宜。若明年春闈之後,有合適的人選,便會為你定下。”

 這些門第高的人家,有一些明顯是衝著謝尹兩家來的,其中最功利直白的便是忠國公府,先前向三娘提親,三娘不成,又轉向四娘。

 而尹明若十分順從,“女兒皆聽父親母親安排。”

 韓氏便擺擺手教她離開。

 另一邊,韓夫人先回了韓家宅子,等韓旌午後回來,便詢問他:“你姑母與你說了何事?”

 韓旌只說:“姑母教我趁著謝郎君養傷有空閒,多去請教。”

 韓夫人一聽,連忙勸道:“你姑母說的是,前途重要,千萬莫要臉薄。”

 韓旌不置可否,沉默片刻,道:“母親先替我準備一份賠罪禮,我親自去謝家賠罪。”

 韓夫人覺得他這般做實在委屈,可也知道確實是這麼個理,便答應下來。

 ·

 謝老夫人他們今日回京,連謝家主都特意叮囑了幾次,府裡自然是從早到晚的忙活,就為了迎他們。

 正院和東院這些日子沒落下打掃,不過無人住,燒的火便少了些,屋子裡有些陰寒。

 今日,兩個院子早早便開始燒地龍火炕烘屋子,所以尹明毓他們一回來,踏進屋子的一刻溫暖如春。

 而謝夫人十分刻意地吩咐,不讓人燒前院的院子,是以謝欽便要在東院養傷。

 兩人回到東院,尹明毓便有些誇張地扶著謝欽的手臂,玩笑似的故作緊張道:“郎君快快躺下休養。”

 謝欽拂開她虛假的殷勤,淡淡道:“我只是箭傷,並未不良於行。”

 尹明毓挑眉,意有所指地笑道:“是~郎君的身子骨好,我是見識到了的。”

 謝欽瞧了她一眼,不作回應。

 光天化日之下,便是沒有旁人,他到底還是拋不掉守禮的性子。

 尹明毓也沒指望謝欽變得知情識趣,還是老古板逗著有趣些。

 稍後,銀兒帶人進來安置行李,金兒則是稟報東院近來的事兒,謝欽去了書房,並未留在堂屋聽。

 晚膳在正院用,約莫快到時辰,尹明毓和謝欽便相攜前往正院。

 謝家主今日特地早早回來,問候謝老夫人,關心謝欽傷情,與孫子說話時,皆難得的有幾分情緒外露。

 就連對尹明毓,亦是比先前溫和些許。

 不過其他人比起謝策,當然還是差遠了。

 從前謝策便是父親都不甚親近,更遑論不苟言笑的祖父。

 但如今謝策較從前大方許多,這次回來,更是對著祖父手舞足蹈、滔滔不絕地說著一些極難辨別的童言童語。

 但不需要語言清晰,只從他的神情狀態,誰都能知道他在莊子上玩兒的極開心。

 相比於前些日子的安靜,謝家主享受於孫子的親近,享受此時親人團聚的熱鬧,眼神裡都是溫和的。

 而這一切變化,皆是從尹明毓嫁進來開始的,謝家主對尹明毓這個兒媳又滿意了幾分。

 晚膳後,謝欽提出與父親去書房談話。

 謝家主抱著孫子,道:“有何事,皆可等你養好傷再說,不急於一時。”

 謝欽沒眼色,仍然道:“兒子的傷並無大礙。”

 謝家主只得放開謝策,起身與謝欽一同移步到前院書房。

 待到婢女上完茶,謝家主方才嚴肅地問:“何事?”

 謝欽語氣堅定,單刀直入,“父親,兒子想要外放出京。”

 謝家主微訝,“為何忽然有此念?”

 謝欽這些日子,已經想得極清楚,於是有條不紊地回道:“祖父追封太傅,父親又是當朝右相,謝家除非送女入宮,否則幾無再進一步的可能。”

 謝家主道:“我並無此意。”

 謝欽自然知道。

 謝家若有意,不考慮姑太太的性子,憑姑太太的美貌便可一搏,而如今謝家唯一的表姑娘白知許,容貌不俗,心性更勝其母,其實更適合。

 但父子二人皆沒有這個打算,他們不要滔天的富貴,只願謝家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絕。

 如此,即便謝欽年紀輕輕便已官至五品中書舍人,是陛下近臣,各家同輩子弟皆難望他項背,他的一生,也註定要在父祖的光輝之下平庸。

 “父子同在朝中為官,兒子在京中,本就極難寸進,外放未嘗不是給兒子另一條路,而且……”謝欽眼中漸漸炙熱起來,極其認真道,“父親,兒子除了是謝家子,也想以謝欽之名真正做些實事,造福一方百姓。”

 他一貫自持冷靜,是謝家完美的繼承人,難得有這樣的時刻,用如此熾烈的眼神說著他的抱負。

 謝家主心下有些感觸,然謝欽的身份,每一步都可能對謝家的未來造成巨大的影響,於是他並沒有立即作出決定,只冷靜道:“此事,仍需仔細考量。”

 而謝家主隨即便又威嚴道:“且不說外放的事,你此次受傷,應是更有體會,意外不知何時便會發生,需得有萬全的準備。”

 謝欽點頭,“是。”

 謝家主嚴肅道:“謝家子嗣太過單薄,若是嗣子有任何意外,於謝家都是極大的打擊,且策兒也需要兄弟扶持,你要有所計較。”

 謝欽沉默,良久才平心靜氣地問:“我也需要兄弟扶持,父親為何沒早些計較?”

 謝家主:“……”

 莫名的氣氛在父子間蔓延。

 在朝堂上百官之首的右相,今日又難得的無言以對。

 最後是謝欽出言道:“子嗣一事,乃是福緣,不可強求,如今最緊要的,應是教養好策兒。”

 謝家主若無其事地頷首,順水推舟岔開子嗣一事。

 第二日,韓旌向謝欽遞了拜帖,謝欽直接回復韓家的下人,讓韓旌直接來謝家便是。

 當日,韓旌便帶著賠罪禮出現在謝欽面前,歉疚道:“謝郎君,先前的事,皆是因我而起,害得謝家和少夫人受流言所擾,本無顏來此,只是思及未能當面道歉,便還是來了。”

 “謝郎君怪罪我便是,與少夫人全無干系。”

 韓旌極為誠懇,甚至為了避嫌,連“表妹”、“二孃”這樣的稱呼都不叫了。

 謝欽對他沒有惡感,甚至其實是頗為欣賞的,但是,欣賞歸欣賞,完全沒有芥蒂也不可能。

 是以謝欽忽視了韓旌的賠罪,面無表情地詢問起韓旌的文章。

 韓旌還未準備好是否要繼續向謝欽請教學問,忽然見他如此大度,仍然關心他的功課,頓時羞愧不已。

 謝欽皺眉,“讀書需得孜孜不倦,難不成你近日有所懈怠?”

 韓旌確實因為流言所擾,有些分神,但他微微抬頭瞄見謝欽的神情,便有些不敢承認,連忙心神緊繃,認真回答起來。

 他學問是紮實的,是以對答還算流暢,只是謝欽臨出京前留的文章,簡單描述之後,粗糙的他自個兒都羞於啟齒。

 甚至無需謝欽訓斥,韓旌便自動檢討起來,還給自個兒定了頗為嚴格繁重的懲罰。

 他如此自覺,謝欽倒不好更加嚴格了,只得道:“我近日無事,下次再過來,莫要忘了提醒明麟。”

 韓旌巴不得有人與他一同面對“嚴師”,立即便應下來。

 謝欽道:“回去吧,收心讀書,科舉為重。”

 韓旌答應,隨即看向他帶來的賠罪禮,“謝郎君,這禮……”

 謝欽掃了一眼,平靜道:“我會轉交給明毓,你若有愧也是該對她,我不便替她言原諒與否。”

 韓旌聞言,更加佩服謝欽的品行,越發釋然。

 待到韓旌走後,謝欽便帶著他的賠罪禮回到東院,不動聲色地說明它們出自何處。

 尹明毓是愛財,對這賠罪禮卻態度平平,只從謝欽接下禮之舉,詢問道:“郎君不責怪他?”

 “這取決於你的態度。”

 尹明毓微怔,是說因為她態度坦然,所以並不介意韓旌如何……嗎?

 而謝欽說完這一句話便轉身進了書房,並沒有繼續對他方才的話進行補充之意。

 ·

 韓旌登謝家門,瞞不過謝家周遭的幾乎人家,其他有心人亦很快便得知。

 韓家對外自然聲稱是探病,但有些人私底下仍然在悄悄議論,對此說辭有所懷疑。

 但韓旌臘月最後一日,又親自帶著年禮上門,順便將他的文章交給謝欽批改。

 臘月底和正月初,整個謝家都極忙,便是尹明毓憊懶,也需得跟在謝夫人身邊學習年節一應事的流程。

 謝夫人還順帶捎上了白知許,教她們看著學著,有空閒了便指點幾句。

 就連謝策都要不間斷的跟著啟蒙先生讀書,反倒今年謝欽因為養傷,成了最閒的一人。

 他連教導謝策時都極為嚴格,教導韓旌和尹明麟,自然更是不含糊,每每言辭犀利,教兩人在謝欽面前笑都不敢露,生怕被抓住了態度不嚴肅的問題而更嚴厲地訓斥。

 以至於這滿城張燈結綵的喜慶年節,兩人在家裡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而韓旌無法避免的要與一些同科舉子交際,交談之時,舉子們便得知了謝欽對他的指點。

 謝欽之名,大鄴讀書人少有不知的,韓旌竟然能得他教導,一時間惹得京城舉子們頗為羨慕嫉妒。

 至於那些流言,對於舉子們來說,哪比的上這實實在在的進益好處。

 而且若真有其事,謝欽哪能如此指點韓旌?

 不止舉子們這般想,京中越來越多的人聽說之後,也都漸漸認為先前的流言是有人故意汙衊謝少夫人了。

 只是有人對於這般結果,卻不甚滿意,便給謝欽送了一份特別的年禮。

 一個垂髫小童滿面忐忑地來到謝家所在的街上,按照吩咐,敲響謝家的大門,而後將木盒扔下,匆匆留下一句“給謝郎君”的話,便逃也似的跑走。

 門房將這莫名其妙的木盒拿起,開啟一看是個畫軸,也不敢多看,便交了上去。

 護衛檢查過畫軸,方才交給謝欽的小廝,而謝欽在書房裡攤開畫,只一眼便確定,這便是韓旌所畫的那幅畫,因為落款的字跡就是韓旌的。

 但究竟是何人送了畫來?又是有何目的?難不成是有人好心幫謝家嗎?

 謝欽打量著畫,沉思。

 忽然,謝欽的視線定在畫上年輕郎君手中那支桃花上,漸漸皺起眉頭。

 晚膳前,謝欽獨自回到東院,周身帶著幾分不明顯的冷意。

 尹明毓如常招呼他落座,如常地一心在膳食上,吃得極為專注。

 謝欽胃口不佳,隨便吃了些,放下筷子,淡淡道:“帕子。”

 尹明毓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從繡中取出一方錦帕,遞給謝欽。

 謝欽面色冷淡地接過她的帕子,一垂眼便看見帕子一角的桃花枝繡紋。

 他很早之前便注意到,尹明毓的帕子上皆有繡這玩意兒,不止帕子,還有些別的繡品,也喜歡繡桃花樣兒。

 且不止桃花,她還不拘一格,格外喜歡桃木……

 謝欽倏地握緊手中這方帕子,隨即一下一下地擦拭手,臉色越發凜若冰霜。

 尹明毓吃著吃著,抬頭便見他都要將她的帕子擦爛了,提醒道:“若是手髒,不妨教婢女打盆水洗洗。”

 謝欽:“……”

 尹明毓一邊夾菜一邊吩咐婢女:“給郎君打盆溫水。”

 謝欽冷著臉,將帕子扔髒東西似的扔在桌上,起身去洗手。

 他洗得極仔細,每一個指間縫隙都沒有放過,洗得骨節分明的手越發白淨好看,方才接過帕子,緩慢地擦手。

 他的手極修長好看,尹明毓冷不丁瞧見他的動作,忍不住便盯著謝欽的手瞧。

 謝欽察覺到,擦手的動作更加緩慢,身上的冷意稍稍散了些許。

 殘羹冷炙撤下,離就寢時辰還早,兩人移步到書房。

 尹明毓拿了個話本,便靠在榻上看。

 謝欽在書架上掃過,停在了尹明毓的詩集上,取下來又瞧見了封面上的一枝桃花。

 他頭一遭瞧見這詩集上的字跡,便覺著與桃花不相稱,如今看著,更是十分突兀,突兀至極。

 謝欽手握得極用力,冷冷地看了一眼封面,手背到身後,拿著詩集走到書案後坐下。

 尹明毓舒服地靠在榻上,手邊兒的小几上還有幾碟小食和果茶,邊吃喝邊看話本,看到受不了的地方,臉上還露出了些許嫌棄。

 謝欽瞥她一眼,手翻開詩集,恰巧那一篇寫得是蓮。

 清冷的聲音緩慢地念道:“芙蓉並蒂不染塵,零落芳心瑤池中。”

 尹明毓正咬著果脯,忽然聽到這熟悉的詩句,尷尬地渾身一抖,回頭嫌棄道:“我知道我寫得不好,你看便看,念出來作甚?”

 謝欽抬眼,涼涼地說:“並蒂蓮?芳心零落?”

 “是啊。”尹明毓麵皮還是厚的,尷尬過了,便淡定地重新躺回去,咬了一口果脯,道,“想吃藕不成嗎?蓮子降火,我每年都吃。”

 謝欽一滯,又繼續往下翻,瞧見這一頁名為“相思子”,便有些用力地翻過去,書頁翻得嘩啦作響。

 然而翻過去之後,手繃緊,又嘩啦翻回來,一字一句地念道:“素手紅豆,桃花飛雪,相思何處寄?”

 謝欽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象,一對兒已經情投意合的年輕男女,站在桃花樹下,少年送給少女一支桃花……

 尹明毓聽到這句,卻是身子都側過來,一臉認真探討地說:“郎君,憑良心說,我這一句還是頗有意境的吧?應該算不上匠氣?”

 “呵~”謝欽冷笑一聲,“紅豆最相思,倒不知你這意境為的是誰。”

 尹明毓覺得他是在嘲諷她,與他分辯道:“俗氣,誰說思的便一定是那個紅豆?”

 謝欽聽她辯解。

 “紅豆香糯軟甜,久未食便思之。”

 尹明毓說到這裡,忽然有些想吃紅豆沙包,便揚聲招呼銀兒進來。

 銀兒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掀開門簾走進來,“娘子。”

 尹明毓吩咐她:“明日教膳房給我做紅豆沙包,再煮一碗紅豆糖水。”

 她說完,轉頭問謝欽:“郎君,你要喝紅豆糖水嗎?”

 謝欽:“……”乾脆扭開頭,不理會她。

 他今日著實莫名其妙。

 尹明毓對銀兒道:“那就做我一人的,郎君不愛吃糖。”

 銀兒悄悄瞧了一眼郎君黑沉沉的臉,小聲應下,低下頭趕忙退出去。

 而謝欽手中依舊翻詩集翻得嘩啦響。

 這一頁寫的是:“青娥戲沙汀,石落驚仙鳧。”

 謝欽面無表情,仙鳧肯定不是鴛鴦、比翼鳥了,但她就是這麼欠。

 尹明毓完全不知道謝欽看她的詩都在想什麼,不過聽到這一句,忽然又有些饞了,便又叫了銀兒進來。

 銀兒縮著肩走進來,根本不敢瞧謝欽,小聲地問:“娘子?”

 尹明毓道:“我明日還想喝老鴨湯,你記得吩咐膳房。”

 銀兒點點頭,迅速退出去。

 謝欽這詩集教她攪合的,實在翻不下去,直接合上,起身離開書房。

 尹明毓覺得他奇奇怪怪,但也沒搭理,繼續躺在軟榻上看話本,直到看完一個完整的情節,天色已經很晚,才起身去洗澡。

 她回到內室時,謝欽已經闔上雙眼,安靜規矩地躺在床外側。

 尹明毓從他腳下跨上去,被子一裹,便閉上了眼睛。

 良久,謝欽睜開眼,大度豁達道:“你說對韓旌全無情意,我自是信你所言,但那畫我瞧見了,便是不心儀,這桃花許是也有幾分特別的涵義。”

 “過去便過去了,再不提便是。”

 他說完,便等著尹明毓的回覆,然而尹明毓一直都沒有動靜。

 謝欽霎時便以為,桃花果真對她有重要的意義,倏地攥緊手。

 尹明毓翻了個身,背對謝欽。

 謝欽胸膛微微起伏,扭頭看她,這才察覺不對,撐起上身去看。

 尹明毓早就睡著了……

 謝欽:“……”

 尹明毓,你可真是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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