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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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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晨間,尹明毓從正院回來前,謝策便撒嬌要與她一起到東院餵羊,謝老夫人知道東院有事兒,便阻了謝策,但是讓尹明毓處理完再到正院來。

 尹明毓處置完朱草,便去牽羊。

 她這隻羊,這些日子又長了些,且自從變成右相家的羊,又來到右相家的府邸,生活水平直線上升。

 初入東院,就直接臥在草墊上,每日有婢女為它打掃,添的草都是特地去府裡的馬房取得。

 現下天漸冷,尹明毓又教人給它在牆根處搭了一座小小的木棚,甚至已經打算好,如果冬日太冷,就將羊牽到東院兒空置的跨院裡,給它分一間小小的屋子過冬。

 它這羊生,比尹明毓前世都過得舒坦。

 尹明毓讓人解開繩子,牽羊出去遛,空出的手摸了摸它的頭,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瞧你這毛,溜光水滑的。”

 銀兒和紅綢跟尹明毓出去。

 銀兒笑道:“婢子小時候見過村子裡的羊,都沒有您這隻白。”

 紅綢也道:“您的羊瞧著也更機靈些,極討人喜歡。”

 東院的僕從,好些當差,都不能隨意走動,一整日皆沒個趣,自從這隻羊來了,一是沒聽說哪家主子養羊當寵物,二也是新奇,時不時路過都要喂一把草,或者摸一摸,替它疏一梳毛。

 也不知道是哪個,還專門給它找了一把梳子,所以它這毛才這般順。

 這小羊也不似被褚赫拉過來時那般倔強了,完全不懼人,走著走著,還到紅綢腿邊兒蹭過去,惹得紅綢嬌笑不停。

 物似主人行。

 尹明毓扯扯繩子,輕哂:“長了好毛,剃光了,正適合做羊毛氈。”

 “咩——”

 小羊蹭蹄子,頂向尹明毓。

 它力道不重,尹明毓也不躲,還繼續打量它那身上約莫也就一個指節長的毛,像是真在惦記一樣。

 “咩——”

 銀兒和紅綢瞧見她和一隻羊計較,紛紛笑起來。

 尹明毓遛羊遛到正院門口,就將羊暫時留在了院門外,而後進屋。

 如今天漸寒,窗子全都封了起來,而老夫人正堂西邊兒連著一處暖閣,暖閣地下盤了火道,還有火炕,已經燒起來了。

 尹明毓穿得不少,一進屋教熱氣一燻,便有些熱,行完禮,脫了外頭披風,又脫了褂子。

 說話間,謝策知道她牽羊出來了,便往炕沿爬,要去找羊。

 暖閣熱乎,一冷一熱最易生病,謝老夫人哪能讓他出去見風,便教尹明毓將羊牽進屋來。

 尹明毓:“……不妥吧?雖說收拾的乾淨……”

 她這羊身上味道倒是不重,可牽羊進屋,也是沒想到。

 而謝老夫人縱容曾孫,根本不在意這些,直接教人牽去偏房,還對謝策道:“就在屋子裡玩兒。”

 於是小羊就登堂入室了。

 偏房和暖閣不是一間兒,不過中間有一扇門,謝老夫人讓人把門開啟,便能隨時瞧見曾孫。

 小羊自個兒估計也懵,被牽進屋都不敢走動,被謝策這個“敵人”抱住也乖乖的。

 尹明毓瞧他小手一擼,順溜的羊毛就逆了一小片,忽然起了興致,教婢女拿線過來。

 謝老夫人還當她要幹什麼,直到看見她讓謝策小手揪起一小撮毛,她用線給羊脖後頸繫了個毛揪。

 謝老夫人:“……”可真是閒的。

 但謝策這孩子高興啊,都不用尹明毓說,便又揪起一撮毛。

 尹明毓提醒他手不要太重,免得揪疼羊,然後順暢地在他手下繫了第二根線。

 羊在兩人中間,抖了抖,又被兩人聯手按下。

 頭開始幾根線,顏色有些淺,多少差點兒,記尹明毓又讓婢女拿了繡筐來,謝策小手指哪個顏色,她就係哪個顏色。

 謝策求知慾旺盛,還要問一問是什麼色。

 繡筐裡的線,一種顏色,深淺一串串兒的,還都有個文藝的名字。

 尹明毓嘴懶,乾脆同一個色系都答一個顏色。

 小羊背上繫了一排線,她全都說是紅。

 謝策兩隻手裡還拎著另外兩種紅色的線,先舉起左手,“母親?”

 尹明毓道:“紅。”

 謝策又舉起另一隻手,問:“這個?”

 尹明毓:“也是紅。”

 謝策眼利,揪著小眉頭,打量打量左手,又去打量右手,噘嘴,“不對。”

 謝老夫人笑得慈祥,“策兒真是聰明。”

 尹明毓毫無滯澀,順暢地改口,“那就是赤。”

 謝策點點頭,又舉起左手,“母親?”

 尹明毓:“……朱。”

 “豬?”謝策圓溜溜地眼睛看著叫“豬”的線,立即放棄了另一種線,要給小羊全都綁上“豬”。

 尹明毓直接綁了,還用線編了幾個辮子,垂在小羊背兩側。

 謝策高興地拍手:“豬!掛豬!”

 尹明毓聽著不太對勁兒,不過也沒多想,只當他小孩子說話沒邏輯,又拿了沒劈過的線編手繩,還叫謝策一個小娃娃幫她抻著另一頭。

 謝策乖巧,老老實實地握著。

 謝夫人忙裡偷閒,過來正院,一進暖閣,便透過另一側開著的門瞧見了一隻羊,滿身喜慶。

 謝策穿過門,撲進她的懷裡,扭身指羊,“祖母!系豬!”

 謝夫人:“……”系……什麼?

 謝策又舉起手腕,給謝夫人顯擺他的手繩,“系豬!”

 謝老夫人抬起手腕,腕子上也有一根編織簡單的手繩,說:“尹氏和策兒綁紅線玩兒呢。”

 謝策反駁:“豬。”

 謝老夫人樂呵呵地點頭,順著他,“好好好,朱。”

 謝夫人這才明白謝策說得什麼,眼一轉,見謝老夫人靠在暖炕上,而尹明毓和謝策兩個人閒到折騰羊和繩,只有她忙忙碌碌。

 不,也不是她一人,還有她的丈夫、兒子。

 但謝夫人管家多年,早已習慣。

 忙碌必然是為了這個家,也是心甘情願,可是……謝夫人瞧著他們,第一次,莫名地生出幾分微妙的不平衡來。

 謝夫人不說,看著尹明毓讓婢女牽羊出去,緩緩坐在炕上,問道:“眼看著就要入冬,各處的賬皆要送上來,待到尹二郎的婚禮後,尹氏,你便去西院幫我算賬吧。”

 晴天霹靂。

 尹明毓的笑容忽然僵在臉上,不明白好好的,怎地忽然就要上班了?

 謝夫人含笑,“怎麼,有問題?”

 尹明毓動了動臉,調整神情,露出個為難的神情,“母親,我這……我這還管著大姐姐的嫁妝,您也知道,我管家上愚笨,單大姐姐的嫁妝和我那要建的宅子,已經教我無暇他顧了……”

 “無暇?”謝夫人眼神轉向謝老夫人和謝策手腕上的紅手繩。

 現成的“罪證”,就在那兒明晃晃地擺著。

 尹明毓視線跟著轉過去,被當場拆穿也不臊的慌,厚著麵皮,伸出手展示她手中的一根紅手繩,笑道:“母親,我這兒還給您編了一條手繩,您莫要嫌棄兒媳手藝粗糙。”

 謝夫人心情豁然開朗,笑容變大,“我也有?”

 尹明毓一見她喜歡,忙走過去,系在她的手腕上。

 謝夫人抬起手,紅色的手繩系在白皙的腕子上,雖是比不了那玉鐲名貴剔透,但也好看記。

 是以,她也就不計較尹明毓自個兒手腕上空空了。

 尹明毓打量著婆母的神色,給自個兒的手繩抬高道:“您別看這手繩普通,也有兒媳的小心思呢。”

 “哦?”

 尹明毓指著紅手繩中間,一點金色的紋路,道:“您瞧這像不像‘日月’二字,若是哪天走丟了,靠這編繩興許也能找到人呢。”

 謝夫人仔細辨認,謝老夫人也低頭去看,就連謝策也像模像樣地舉起小手腕,認真地看。

 若是個好繡娘,肯定要更精緻更像一些,不過這是尹明毓親手編的,瑕不掩瑜,謝老夫人便道:“倒真有些像。”

 謝夫人笑著點頭表示贊同。

 謝策也學著長輩們像模像樣地點點頭。

 尹明毓瞧她們都高興,才試探地問:“母親,您看算賬的事兒,可能再商量?”

 “兒媳自知不足,需得再潛心學,兩年……”尹明毓見謝夫人神色不變,又改口道,“不,一年,兒媳再學一年,您看成嗎?”

 反正先拖著,到時候的事兒到時候再說。

 謝夫人笑容滿面,也不答她,手指撥弄著手繩,隨意道:“給大郎也編一個,他定然喜歡。”

 尹明毓當即點頭,“編,兒媳肯定給郎君精心編一個。”

 謝夫人滿意地點頭,緩緩開口:“至於算賬……”

 尹明毓專注地看著謝夫人,心漸漸提起。

 謝夫人微笑,“你有心學是好的,自然要我這個母親親自教你。”

 尹明毓聲音低落黏糊:“母親……”

 世家謝氏的賬,窺見一二,已是教人疲累,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嗎?

 謝夫人笑而不語。

 暖炕上,謝老夫人瞧見尹明毓霜打了似的,繼續落井下石,笑呵呵地問曾孫兒:“策兒,日後你母親也要日日與你一道上進了,可高興?”

 謝策來回看看,兩隻眼睛透出喜意,問:“策兒,上學?”

 “不是,你母親到你祖母那兒上課。”

 謝策有些遺憾,但不是他一個人讀書,也是很高興的事兒,便又歡喜起來,“好誒!”

 謝夫人瞥了一眼尹明毓,語氣中藏起促狹,認認真真地對謝策道:“日後祖母也給你母親留功課,與策兒一道做,可好?”

 “好!”謝策在暖炕上高興地打轉,顛顛兒轉了幾圈,跑向尹明毓,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睜著大眼睛高興地看著她,“母親!”

 尹明毓:“……”

 勿擾。

 你們的快樂,不是我的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再發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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