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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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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尹明毓適時走進眾人之間,拯救了白知許的尷尬。

 “表嫂!”

 尹明毓對她點點頭,繼而看向打頭那位郎君,笑道:“朱小郎君。”

 朱維楨看著她,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

 他身後的一個年輕郎君瞧了尹明毓幾眼,忽然恍然大悟,湊到他耳邊道:“這是那個謝景明的妻子,秋獵上跟渭陽郡主蹴鞠的那位。”

 朱維楨一下子想起來。

 秋獵那日,不少人圍觀過一群娘子們蹴鞠,渭陽郡主和謝少夫人這對起頭的人,自然備受關注。

 但朱維楨從小便聽人說起謝家子如何如何天賦卓絕,是以對“謝景明”這個名字頗為反感,對謝少夫人自然也態度平平。

 只是他再一看向那位教他失魂落魄的娘子,對著明顯與她熟識的尹明毓,瞬間又掛起笑,拱手道:“原是謝少夫人,久仰久仰。”

 他同行的幾個郎君也紛紛向尹明毓見禮。

 而雙方見完禮,朱維楨的視線便飄向被擋在護衛後面的人,端著客氣打聽道:“謝少夫人,不知這兩位娘子是……”

 尹明毓面上帶笑,仿若不知道方才的事,一本正經道:“朱小郎君是說我姑姑和表妹嗎?”

 “姑……姑姑?!”朱維楨瞠目結舌。

 他周圍的郎君們亦是滿臉震驚,探尋地看向姑太太,完全不相信。

 尹明毓裝作不明白他們為何如此,藏著幾分壞心眼兒,故意疑惑地問:“有何不妥嗎?”

 有何不妥?不妥大了!

 朱維楨不敢置信地看姑太太,嚇得後退一步,和身後的郎君們撞成一團。

 姑太太這時也反應過來這愣頭青小子原來真是對她有歪心思,立時拿起長輩的喬來,“論起輩分,你們這些小子,叫我一聲姑姑倒也應當……”

 朱維楨看見她的臉,不由自主地出神,聽清楚她的話,連忙閉緊嘴,心神震動,顧不上裝好郎君,雙眼無神轉身,腳步踉蹌迅速離開。

 他的同伴有的趕忙跟上去,有的還與尹明毓和姑……姑姑拱了一下手,然後才匆匆離開。

 尹明毓微微踮起腳,笑呵呵地探頭去看這些小郎君倉皇跑走的身影。

 姑太太倒是沒放在心上,只說她:“你一個嫁了人的媳婦,盯著別人家的小郎君作甚?小心教大郎知曉。”

 知曉便知曉。

 尹明毓收回視線,因為姑太太和那朱小郎君,今日的心情頗好。

 而白知許除開先前叫了一聲“表嫂”,仍處在恍惚中回不過神。

 姑太太一看女兒這般,突然誇張地嘆氣,“瞧你這沒見識的樣兒……”

 白知許抬頭,不知道母親這話從何說起。

 姑太太不免得意道:“我年輕的時候,但凡出門,總能偶遇各家的年輕郎君,還有人等在謝家門外,提親的媒人都要將謝家的門檻踏破了。”

 白知許無法想象,質疑地問:“不會對名聲有礙嗎?”

 姑太太聞言,咳了咳,蔫道:“所以老夫人將我禁足了,沒多久,我與你父親便定親了。”

 白知許:“……”

 為何神情如此勉強?不怕父親泉下有知來找您記嗎?

 尹明毓則是對謝老夫人“禁足”懲罰極熟悉,忍不住泛起笑,隨後將彩幡遞給兩人。

 姑太太嫌棄,不想接。

 尹明毓道:“免得走散了我找不見你們,回去沒法兒對祖母交代。”

 白知許懂事,直接接過來,反過來勸姑太太“聽話”,姑太太才不得不接過彩幡。

 而整個廟會上,只兩人舉著彩幡,便是稍稍分開也無妨,尹明毓一抬頭便能看見,尋著彩幡徑直找過去便可。

 廟會上,也有其他人注意到移動的彩幡,謝欽和定王一行人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他們沒遇上姑太太和白知許,只謝欽瞧見了謝家的護衛,向前又走了走,才又看見尹明毓的身影。

 謝欽玉樹臨風,劍眉星目,如此出眾的容貌,在廟會上自然也極引人注目。

 這時,從斜方飛過來什麼東西,護衛們立即作出反應,抽刀護在定王身側。

 但那物件兒直直地奔向謝欽,謝欽微一抬手,動作極隨意地接住。

 眾人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竟是一朵絹花……

 再往絹花飛來的方向看過去,那頭確實有幾位年輕的娘子,只是皆躲閃著眼神,瞧不出是那一位扔的絹花。

 定王微服出巡,卻因為帶著他絲毫不低調,一時間甚是好笑,搖頭道:“日後再不能與景明你同行……”

 謝欽向定王告罪一聲,並未去尋絹花的主人,而是看向方才尹明毓的位置。

 哪裡的目光多,哪裡便是有熱鬧瞧。

 尹明毓順著眾人的視線,早就瞧見了謝欽,又正巧將膽大的小娘子扔絹花的過程看了個全,見謝欽看過來,對視時便衝他打趣一笑。

 謝欽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定王乃至於周圍一些人,漸漸注意到他的目光,一併望過去。

 定王亦對尹明毓有幾分眼熟,加之對謝欽的一些瞭解,便問道:“那是景明你的家眷?”

 “回殿下,正是內子。”謝欽向定王拱手,請示過後便邁開步子向尹明毓走去。

 他一走近,尹明毓便直接調侃道:“檀郎一顧,擲果盈車,好福氣。”

 謝欽神色淡淡道:“正好這福氣與你共享。”

 他說完,便抬手將絹花簪在她發冠上。

 遠處擲絹花的小娘子一見,神情失落地跑開。

 尹明毓摸摸頭頂上的簪花,瞥向那跑遠的小娘子,低聲道:“郎君實在不懂得憐香惜玉。”

 “分身乏術。”

 謝欽淡淡地說完,攥著她的手腕,道:“既是遇見,需得去拜見。”

 尹明毓稍正經了些,隨他走到定王跟前,恭敬地屈膝行禮,因著他們微服出行,只稱“您”,並未尊稱“殿下”。

 定王已是注意到謝欽對妻子的態度,因此神情和緩,微微頷首後,道:“我那女兒極喜歡你,若是閒來無事,便常來常往。”

 日後是否要“常來常往”,屆時再說便是,當下不必推辭。

 於是尹明毓謙虛幾句,全都應了。

 而尹明毓見禮過,便迅速告辭離開。

 她尋著彩幡,找到姑太太和白知許。

 白知許細心,一眼便瞧見她頭上的簪花,問道:“表嫂才買的嗎?”

 尹明毓這才想起頭上的花記,邊取下邊回她:“不是,旁人送的。”

 到底是小娘子的心意,尹明毓拿下來後,仔細收好。

 另一邊,謝欽和定王沒有走完整個廟會,行至一半便離開這裡,坐上馬車,前往附近的另外幾個寺廟。

 京中各家佈施,時常便會在寺廟設粥棚,謝家今年的粥棚,因為繡鋪的事兒,一直也未停下。

 定王府也有粥棚,並未設在顯眼的寺廟,反而是在一處離京更遠一些的土地廟附近。

 馬車遠遠地停在土地廟不遠,定完微微掀開厚實的馬車簾,看著廟外有衣衫破舊的百姓端著碗排隊乘粥,感慨道:“數日前一場大雪,這附近幾個村子皆有幾戶百姓房屋被雪壓塌,本王得知之後,也只能盡微薄之力。”

 定王在朝堂上勢力弱於成王和平王,一貫無法張揚,但他亦有所謀,特意帶謝欽走一遭,為的便是不經意地表現出他有仁慈之心。

 謝欽順著定王,讚頌了幾句。

 他這人寡言少語,稱讚的話也是極為簡短,雖然他這樣的人難得的誇讚會顯得更加真誠,但聽得人難免有些興味索然。

 而且,太過刻意反倒落下乘。

 是以定王並不多言,安靜地看這不遠處百姓們展露出來的眾生百態,便命令返程。

 他們返程迴護國寺,要走一條山路,其他季節,這條山路還是寬敞好走的,但冬季積雪,便只能沿著行人踩出來的小道和車轍印走,行得極慢。

 天色漸暗,這時已無行人,除了他們,周遭一片寂靜。

 馬車和護衛們行過一片山坳,剛靠近山側,忽聞一聲急促而尖銳的鳥叫,山上忽然射下雨似的利箭,路邊的雪包中,也忽然爆開,一個個蒙面人躍起,舉著刀向他們的車隊衝過來。

 “有刺客!”

 “有刺客!”

 “保護殿下!”

 馬車廂上,驟然有利箭穿透,其中幾支正要射向定王,教謝欽勾起中間的方桌,堪堪擋住。

 定王慌亂片刻強自鎮定,見不止有利箭繼續射穿車廂,還有長刀插進來,焦急道:“景明!不能留在馬車裡坐以待斃!”

 謝欽單手握著方桌腿,隔開箭和刀刃,隨後交給定王做盾,便躍出馬車廂。

 馬車伕已經被射殺落地,馬車前的兩匹馬亦是躁動不安,源源不斷的箭在射過來,護衛們則是艱難地抵擋眾多刺客,無暇他顧。

 剎那之間,謝欽便有了計較,拽起韁繩,喝道:“駕!”

 “駕!”

 馬車內,定王雙手舉著桌子,格擋左右後方的兇器,馬車忽然向前,他一個不穩,跌撞在馬車廂上。

 一把刀恰好插在他方才站的位置,定王顧不上撞得頭暈,心有餘悸。

 馬車外,謝欽專心驅車,無法安全地躲開飛來的每一支箭,左肩便被箭射傷。

 然他此時顧不上傷,只奮力趕馬,儘快帶著定王甩脫刺客。

 馬車飛馳,劇烈地搖晃,定王搖搖晃晃地走到車門前,忽然馬車一個急轉彎,定王被甩的再次撞上車廂。

 他正眼前發黑時,便聽謝欽一聲“得罪了,殿下”,隨即便被拽出了馬車。

 待到定王再有反應,他已經從頭到腳插在雪裡,感覺到頭頂上追殺的人奔記馳,一動不敢動。

 直到周遭許久未有動靜,定王方才小心翼翼地出聲:“景明?”

 片刻之後,他左側響起有些虛弱卻冷靜的聲音,“殿下,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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