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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母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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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北方下雪常帶風, 雪質鬆軟,落下的雪便會隨著風再次揚起,漸漸堆積在凹陷處或者背風處……久而久之才會結實起來。

 山上的雪,基本無人踩踏, 極其鬆軟, 尤其是山路之下, 雪厚厚的堆積著。

 馬車拐大彎之時,謝欽趁著追殺的刺客視線處於盲區, 當機立斷, 拔下馬車上的箭, 刺進馬臀,與此同時, 帶著定王跳進山溝裡,一瞬間便被雪掩埋。

 而馬受疼痛所致,拖著馬車狂奔, 和後頭緊追不捨的刺客漸漸拉開距離。

 刺客們只以為兩人乘馬車逃走, 一心追殺,是以從兩人跳車的地方跑過, 根本未曾注意到山溝裡雪的表面有什麼異樣。

 定王整個人被雪包裹著, 保持著頭朝下的姿勢許久, 甚至本就發暈的頭腦更暈了, 依舊一動不敢動。

 待到小聲詢問,聽到謝欽的回應, 定王心下稍安,便想要爬起來。

 然而他一動, 便更加下陷, 還有雪鑽進衣領, 貼著身體融化,涼意刺激的人忍不住哆嗦,牙都在打顫。

 謝欽是將定王從馬車裡揪出,扔進了雪溝裡,但他自己是有意識地跳下,雙腿先入雪,是以想要出來時也很容易掌控身體,很快便露出頭。

 他的視角,看不見定王的身體,只能看見那一片雪一直在動,還漸漸塌陷。

 今日這事兒,定然是針對定王,但若是定王出事,他便是能夠活著回去也無法全身而退。

 可說到底是無妄之災。

 謝欽沒有管定王,拔掉左肩上歪了的箭,按住傷口周圍,藉著冰涼的雪稍稍止住噴湧的血,這才拽著枯草,爬出雪。

 而後,謝欽才對定王道:“殿下,稍等,勿動。”

 雪下,定王果然不動了。

 謝欽折了根長樹枝,回來插進那塊兒微微下陷的雪坑,輕聲道:“殿下,抓住樹枝。”

 定王只感覺到腰側被戳到,便回手去抓,而後被拉扯著,出了雪坑。

 寒風一吹過來,定王瑟瑟發抖。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只因周遭一片雪白,映襯著,能夠視物。

 定王裹緊身上的氅衣,哆哆嗦嗦地說:“得儘快離開此地。”

 他們辨不清方向,卻都知道不能繼續留在此處,尤其是謝欽還受了傷,萬一再有刺客殺回,他們二人幾無抵抗之力。

 但若是亂走,又可能迷路,這樣寒天雪地,也極危險。

 謝欽臉色蒼白,冷靜地建議道:“殿下,不妨先尋個地方躲起來,等人救援。”

 他們只能暫且如此,但定王仍有疑慮,“今日微服出巡,本王未曾告知下屬何時迴護國寺,萬一久不發覺,無有救援……”

 可沒告知仍然有人提前埋伏,便已經說明問題。

 而且……

 謝欽莫名極篤定,道:“殿下,我家眷會發現異常,前去護國寺尋人。”

 定王只能暫且相信,與他一同先去尋躲避風雪和刺客的地方。

 與此同時,馬拉著馬車一路疾馳,直到力盡,流血不止,腿一軟,馬身前傾,摔倒在地。

 另一匹馬被這隻馬帶的,也跟著摔倒,馬車由於慣性,繼續向前,撞在兩匹馬身上。

 它們筋疲力竭,倒下便爬不起來,直躺在雪地上喘粗氣。

 不多時,刺客提著刀趕上來,挑開馬車簾,才發現裡頭根本空無一人。

 刺客們對視一眼,其中領頭一人眼神兇狠,“被騙了!回去!”

 刺客們立時又轉身回去,沿途搜尋。

 謝家莊子——

 尹明毓三人一從廟會上回來,便被謝策逮住,奶聲奶氣地控訴她出去玩兒不帶他。

 尹明毓便將給姑太太他們的彩幡折斷一截,綁在羊身上,又將羊放進迷宮裡。

 只是她的羊今日已經走累了,一進去便原地趴下,人站在外頭看不見羊,但是能看見彩幡露出一小截頭。

 謝策起先被吸去注意力,但羊一動不動,他很快又沒了興趣,依舊圍著尹明毓。

 尹明毓還有第二手準備——糖葫蘆。

 但謝策如今飛速長進,糖葫蘆拿到手,便跑回到謝老夫人身邊兒,握著糖葫蘆強烈要求:“不能丟下!”

 而謝老夫人攬著曾孫,鄭重其事地說:“下次莫要丟下策兒出去玩兒了。”

 尹明毓:“……是。”

 她應完,再看向依靠謝老夫人的謝策,心說:傻孩子,還是天真。

 晚膳,她們都在謝老夫人這兒用的。

 姑太太嘴快,一時沒控制住得意,搗騰出廟會上那朱小郎君的事兒。

 謝老夫人聽後皺了皺眉,看了眼庶女的臉,倒是沒像她未出閣時那般直接禁足阻斷,而是問道:“寡居不易,你還年輕,若有合適的,可想再嫁?”

 白知許聽到外祖母的問話,便看向母親,其實經了白日的事,她也有這樣的疑問。

 尹明毓坐在桌邊,則完全是看熱鬧的心態,眼神盯著姑太太,頗為有興趣。

 謝策以前可乖巧的一個孩子,如今也學了她一些壞習性,明明不明白大人們說的是什麼,也跟尹明毓一模一樣的好奇眼神,緊緊盯著姑太太。

 姑太太眼睛來回一掃,見他們全都在看她,抿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問謝老夫人:“母親,我說實話嗎?”

 謝老夫人威嚴道:“長輩有問,怎能作假?”

 “我若是說了,您能不生氣嗎?”

 姑太太剛一問完,便接收到謝老夫人的瞪視,連忙道,“住回孃家以前,我還是有些猶豫的,萬一以後您和兄嫂不在了,侄媳婦不好相處……”

 尹明毓沒想到還跟她有關,坐得直了些,一副極認真聽講的模樣。

 謝策兩隻小手也扶著桌子,頭伸得更高,目光炯炯地看著姑祖母。

 而姑太太是真的實話實說,說完還找補道:“女兒絕不是咒您和兄嫂,畢竟女兒年輕許多……”

 謝老夫人深吸一口氣,斥道:“你只管回答便是,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作甚!”

 姑太太有些委屈,腦子一空,就忘了要說什麼。

 白知許都替母親羞愧,連忙道:“外祖母,您別跟母親計較,她、她就是這般的。”

 姑太太想起來後面的話,又道:“母親,我是瞧侄媳婦性子雖然不大穩重,品性卻是極好的,是以想著日後倚靠他們,您放心,我有錢,不會拖累侄子侄媳婦的。”

 尹明毓:“……”

 話是對她人品肯定,可前面大可不必踩一腳。

 況且,尹明毓對“不穩重”持不同意見,她若想穩重規矩,輕易是不會教人挑出毛病的。

 這時,謝老夫人在不“待見”的庶女和不“待見”的孫媳婦中,更不待見庶女,當即站在孫媳婦這一邊,反駁了姑太太的話:“莫要胡言,大郎媳婦豈會不穩重?”

 尹明毓忍不住看向謝老夫人,頗有幾分受寵若驚,不知什麼矇住了老夫人的雙眼。

 而謝老夫人說完,也不知是否是不自信,神情越發嚴肅。

 姑太太在謝老夫人的神情下越發小聲,但擺明了要賴在謝家,對再嫁敬謝不敏。

 謝老夫人知道了她的想法,便不再多問。

 白知許倒是還有些煩惱似的,神思不屬地吃著飯。

 晚膳後,尹明毓瞧著天色,有些奇怪道:“郎君還未回來……”

 姑太太掩嘴笑,曖昧地調侃:“白日裡才見過,侄媳婦你這又惦記了?男人在外頭有些事耽擱極正常。”

 尹明毓絲毫不尷尬,只看姑太太神色有些無語。

 她當然不是惦記謝欽,但謝欽向來有一說一,幾乎只要出於他口的事,從未有過不兌現。

 “姑姑,您忘了,白日裡郎君說過回來的時辰……”

 白知許聞言,也跟著點頭,“是,表兄確實說過最遲酉時回來。”

 但現下天都已經黑了,謝老夫人也瞭解孫子,便教人去護國寺詢問。

 兩刻鐘後,護衛神色擔憂、急匆匆地回來稟報。

 謝老夫人這才得知,不止謝欽,連定王都沒回去,頓時眼前一黑,連忙叫管事安排人去尋人。

 尹明毓得到信兒,從她院子裡過來,叫住護衛,跟莊子管事就白日謝欽簡單的話語討論了一番,大致猜測他們有可能的範圍,這才教人去尋。

 隨後,尹明毓才安撫謝老夫人:“許是路上耽擱了而已,您莫急。”

 但她看向外頭的夜色,心下也有些不詳的預感,希望謝欽不會出事,否則對謝家打擊極大……

 另一邊,山裡的謝欽和定王並未走多遠,直接尋了處背風之地,挖了個雪洞,躲進去。

 謝欽擔心正在下的雪蓋不住他們的腳印,留下痕跡教人追蹤過來,這一路走來都用樹枝將腳印掃亂。

 定王倒也沒有全都指望受傷的謝欽,還親自找了茅草覆蓋雪洞入口,待到謝欽回來,便封上洞口,沒多久,茅草便覆上一層薄薄的雪,將他們的藏身之處蓋得越發隱蔽。

 刺客們循著來路,又找回到他們跳車的拐彎處,仔細搜查之後,終於發現了山溝裡的血跡,還有藏在雪下帶血的箭。

 刺客頭領拿著劍,打量了眼四周,厲聲道:“仔細搜!雪堆也別放過!他們跑不遠!”

 刺客們立時領命,分散開來搜尋,手中長刀見到鼓起的雪堆便要插過去,一定要置兩人於死地。

 雪洞裡,謝欽和定王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皆屏住呼吸。

 定王緊張地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終於有些後悔今日之行。

 謝欽嘴唇隱隱泛著青白,完好的一隻手握緊樹枝,做好奮力一搏的準備。

 腳步聲變得極近,彷彿就在眼前,忽然,刀刃從茅草中插進來,正好插進兩人中間。

 一瞬間,兩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而外頭的刺客刀插進去時,察覺到有些異常,緊接著便要插出第二刀。

 “噠噠噠……”

 “噠噠噠……”

 遠處,眾多馬蹄聲漸行漸近,刺客們皆是動作一頓,刺客首領立時下令:“來人了,撤!”

 然而他們徒步,來人卻是騎馬,很快兩方便碰上,短兵相接。

 雪洞裡,定王一身冷汗,癱軟地靠在雪上。

 謝欽鬆開樹枝,神經一鬆,終於暈了過去。

 定王聽到他呼吸聲不對,極小聲地喊了幾遍謝欽,未得到回應,便起身檢視,摸索著抬手到他頸側,感受到跳動方才收回來。

 而這時,黑暗中的定王,神情再不復先前的慌張失措,順著兵戈相觸的聲音望出去,極為陰沉。

 刺客們邊打邊退,並不戀戰。

 來尋人的護衛們分出一部分人繼續追人,另一部分人開始在附近搜尋喊人。

 “殿下!”

 “郎君!”

 定王突破茅草覆蓋,略顯狼狽地走出來,擔憂焦急地喊道:“快來人!景明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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