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時烈火燎原

他來時烈火燎原
書名:他來時烈火燎原
類別:二次元
狀態:已完結
作者:顧子行
更新:2022-07-21 08:4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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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提供他來時烈火燎原繁體版全文免費線上閱讀線上閱讀,旁人眼裡的陸徵冷麵無情,不苟言笑,只有雲渺知道他不是——他會幫她洗頭,並仔細測試水溫;會每晚準時出現在她學校門口;甚至會阻止她戀愛……彼時年少,雲渺覺得這份不同就是喜歡。她主動告白,誰知得到的回應卻是

鵝絨鎖
章節目錄
精彩節選

18.

李大寶見陸徵拿槍,立馬轉身,撒腿就跑。

“別跑,警察!”

李大寶根本沒聽他在講什麼,腳下跑得飛快。

陸徵縱身越過欄杆,抄近道追過去,一腳將他掀翻在地,從背後反剪了雙手,冰涼的槍一下抵住到後腦勺:“別動!”

“警……警察同志,有話好好說,別開槍,別開槍,別開槍。”

陸徵:“起來,雙手抱頭,蹲下!”

李大寶不敢含糊,照著他說的做了,腿跟篩糠似的。

何思妍他們在二十分鐘後到了現場,技術部留在船上收集證據,李大寶被帶摁進警車帶走了。

車子還在水庫邊上,陸徵和雲渺原路返回,去取車。

剛剛那麼一鬧,雲渺身上都是水,頭髮溼漉漉地搭在脖子裡,稍稍有些狼狽。

陸徵側頭問:“冷嗎?”

雲渺答:“還好。”

陸徵已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遞了過來:“換我的。”

雲渺看進他的眼底:“我剛剛說不冷……”

陸徵動了下眉毛:“不冷也換下,免得著涼。”

“……”雲渺接過來抱住。

陸徵一直在看她,見雲渺遲遲不動,擰了下眉,“渺渺,這回可不是警服,合情、合理、合法。”

雲渺原本是想到車上再換,可陸徵催得太討厭了,她停下來,指尖往後一撥,將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拿了下來——

穿在裡面的裙子是露肩款。

霎時間,纖細的肩頸線,露在天光裡,白瑩瑩一片。

陸徵一時竟沒有移開視線——

雲渺抬眉,正好對上他漆黑的眼睛,她看著他,語氣有些冷淡,“陸隊,看夠了嗎?”

陸徵笑:“剛剛一直不換,是不好意思?”

雲渺有點氣:“是。”

陸徵:“你不好意思,說一下,我可以轉過身去。”

雲渺:“可你剛剛明明看的眼珠都沒動一下。”

陸徵:“……”有那麼明顯?

雲渺低頭扣好了紐扣,繞過了他,快步走在了前面。

他的外套又寬又大,和雲渺的裙子一點也不搭,倒是襯得她又小又瘦。

陸徵把手抄進褲子口袋,跟上來:“渺渺,回去多吃點飯,太瘦了,穿我的衣服跟戲服似的。”

雲渺懟他:“我又不要天天穿你衣服。”

陸徵眉頭鬆了片刻,“也是,小姑娘家就是要穿小姑娘的衣服才好看。”

陸徵嘴上這麼說,可腦海裡一晃而過的畫面卻不是這樣的,他的襯衫或者T恤給她穿的話,應該會更好看,那個長度會到她的腿……

思緒一下頓住了——

他扶了扶額,笑了。

雲渺並沒有注意到陸徵臉上的表情變化,她已經到了保時捷前,解了門控鎖。

很快,她鑽進車內,點火,發動。

跑車徜徉而去,留給他一車尾灰。

陸徵眉頭動了動。

小姑娘這又拽又颯的模樣,倒是和從前一模一樣。

保時捷和牧馬人一前一後到達警局,不多久技術部的人也回來了。

雲渺跟著陸徵一起進了審訊室。

技術部在船裡做了熒光測試,甲板上和艙內都有大量血液殘留。

李大寶常用來打魚的繩子和被害人腳踝上的繩子,確定為同一根,被害人指甲裡的木屑顏色也和船艙地板的顏色一樣。

血液的DNA樣本正在比對中,報告還沒出來但就目前的種種證據來看,這條船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審訊室裡,潮溼而陰暗,泛著長年不見光的黴味,高亮的太陽燈刺的人眼睛發脹。

李大寶見陸徵進來,又開始了嚎叫:“警官,冤枉啊!我真沒殺人……”

劉宇嗓門扯得老大:“放屁!難不成還有人特意跑到你家船上去殺人?”

陸徵示意劉宇先不要激動。

李大寶趕緊為自己辯解:“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我這船……半個月前被人偷偷開跑了,兇手肯定是那個偷我船的人。”

劉宇:“胡扯,船丟了,你怎麼沒來報警?”

李大寶苦著張臉:“他把船在停水庫邊上了,我看船也沒壞就開回來了,所以就沒報警。”

“你開回來時船上沒有血?”陸徵問。

李大寶:“沒有啊,要有血我肯定早報案了啊。”

兇手殺人拋屍後,有意清洗過船艙,只是他清理得有些著急,手法很生疏,應該是初次作案。

陸徵翻開手邊的記錄本,問:“最近一個月,你在哪?”

“我做了個小手術,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就在海平醫院,後面我老婆和我一直住在清風苑沒出門,這個禮拜才回水庫這邊來。結果回來就發現船不見了。那人把船停水庫上好多天,你去問問附近釣魚的人,基本都知道。”

陸徵朝劉宇遞了個眼色,他立刻出去給醫院和孟偉打了電話。

李大寶沒有撒謊。

他有不在場證明。

那麼,兇手就另有其人。

李大寶:“警官,現在可以證明我是清白的了吧?”

陸徵眼裡的光依舊冷沉,問:“我當時喊你別跑,你為什麼跑?”

李大寶對上陸徵那雙幽暗的眼睛:“我……我……我害怕啊。”

劉宇哂笑:“沒做虧心事,怕警察?”

李大寶看了眼陸徵:“我不是怕警察,是……是怕他。”

當時陸徵看他的眼神太可怕了,他腦子一白,就只剩下跑了。

劉宇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陸徵的閻王之名可真不是吹來的。

陸徵起身,讓人解了李大寶的手銬。

“你可以走了。記住,下次警察喊你別跑時,千萬別跑。”

李大寶使勁點頭,他站起來,走到門口,腿還有點軟。

何思妍給他遞了一杯水。

“謝謝,”李大寶接過來喝了一口,恐懼的心情稍稍退卻下去,好奇心立刻佔據了上風:“警官,我想問問到底是誰死在我家船上了?”

何思妍:“一個男的,現在還沒查出來是誰。”

李大寶:“給我看看,沒準我認識。”

這時陸徵正巧也出來了,示意何思妍把照片拿給他看。

技術部的照片夠高畫質,也夠噁心,一點馬賽克都沒有,李大寶夠頭過來看完,嚇得往後猛退一步,手裡的水頓時晃出去大半,瓷磚上溼漉漉一片。

正常人看到這種畫面都有點接受不了。

何思妍把照片重新放進檔案袋裡。

李大寶吞了吞嗓子,半晌哆哆嗦嗦地開口:“警官,這……這人……我認識,是陳紅生,絕對錯不了。”

何思妍看他:“你確定?”

“他這衣服我太熟悉了,我們以前總是一起喝酒,他家裡雖然拆遷了,但是特別摳門,喝酒從來都是我付錢,他身上的這件衣服已經穿了好幾年了,從不買新衣服。”

何思妍問:“除了衣服還有什麼其他特徵嗎?”穿相同衣服的人太多了。

李大寶想了想說:“他手臂上有一道紋身,是個豹子頭,那個花紋很特別,你們一看就知道了。”

何思妍聞言翻了翻其他的照片,想確認下,“咦,怎麼……”

一直靜默著的陸徵,忽然開口:“兇手將他手臂上的那塊皮肉割掉了。”

“什麼?”割……割掉了?

李大寶聞言,臉色又白了一陣。

陸徵看了他一眼:“陳紅生家在哪裡?帶我們去。”

家中的門被敲響時,張秀正在給女兒刷鞋。

白色的雪紡衫卷著一截袖子,手臂上溼漉漉的,她臉蛋白淨,四十出頭,卻並不顯老,即便在家中,依舊打扮精緻,身上有股香水味。

雲渺一眼認出她來。

這是上次在烤肉店碰見的,桃色紛爭裡的那位女主人公。

雲渺看了眼陸徵,他也認出來了。

劉宇出示了證件:“警察,查案。可以進來嗎?”

張秀扶著門,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警惕,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她側身讓開一點:“請進。”

屋子裡收拾得非常乾淨整潔,瓷磚光可鑑人,劉宇進門,有點不知道往哪裡站:“要換鞋嗎?”

張秀掀了掀櫃子門,又合上:“進來吧,不用那麼麻煩。”

雖然只有一瞬,雲渺還是注意到她家的鞋櫃裡很空,而且裡面根本沒有可以換的男士鞋子。

三人進門後,張秀拿玻璃杯給他們一人泡了一杯茶,翠綠的茶尖一根根地立在澄澈透明的杯子裡,清爽乾淨。

她端茶的時候非常仔細,小心翼翼地拿著杯子底下,儘量沒在杯子上留下手印。

雲渺看著那些茶尖出神。

這是雨前的茶尖,而且是今年的新茶,這種茶的價格不低,都是按兩來賣,張秀給他們泡茶時,放了很多,一點也不見心疼。

陸徵則用最短的時間打量了這間屋子——

三室一廳的房子,兩居室朝南,南北通透,房子戶型很好,乾淨是乾淨,只是有點說不出來的空。

劉宇不想耽誤時間,舔了舔唇,直接開門見山:“你丈夫呢?”

張秀:“他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劉宇有點驚奇:“你丈夫半個月沒回家,你都沒打電話問問他在哪嗎?”

“打過的,他生我的氣給掛了,後來再打就一直關機。我們之前吵過一架,我以為他還在生我的氣……”

陸徵算了下時間問:“吵架是烤肉店那次嗎?”

張秀點頭:“我家女兒網貸被人騙了很多錢,家裡拆遷的錢都虧進去了,那天你們遇到的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想跟他借點錢,誰知我家老陳誤會了。”

陸徵從檔案袋裡抽出一張照片遞過來,張秀看完,捂著嘴,眼圈一下紅了。

“我們在關王廟水庫發現一具無名屍,懷疑這是你的丈夫陳紅生,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確認,你可以找些你丈夫的常用物品,我們帶回去做化驗對比。”

張秀泣不成聲:“不用了……這……這就是他,他左邊第二根肋骨下有一顆痣,左手小手指以前被狗咬掉了,沒有指甲蓋……”

劉宇在照片裡仔細一看,還真是一點不差。

陸徵目光幽暗:“節哀。”

張秀哽咽轉了痛哭:“我說他怎麼出門那麼久不聯絡我,生這麼久的氣,原來是被人害了,我可憐的老陳啊……”

張秀哭得撕心裂肺,幾欲岔氣。

劉宇有些無措地看了眼陸徵。

現在這種情況,顯然不是做筆錄的好時候,陸徵站了起來,說:“現在他的身份確認了,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張秀:“警官,求你們一定要找到那個劊子手……”

從門廊裡出去,雲渺湖畔說:“這個女人在撒謊,她早就知道自己丈夫永遠不會回來了。”

陸徵也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還想聽聽小姑娘的分析,他頓了步子問:“怎麼看出來的?”

雲渺垂眉:“她家陽臺上曬著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女士款,家裡沒有男士拖鞋。

沙發上有菸頭燙過的痕跡,說明她丈夫有在沙發上抽菸的習慣,可茶几上連一個菸灰缸都沒有。

這些東西,之前應該都是有的,不過她愛乾淨,把它們都清理掉了。

不,應該說現在她家裡所有關於她丈夫的東西,都被她丟掉了。

什麼情況下,才需要清理得這麼幹淨?

只有知道他永遠不會回來了,死了。”

陸徵莞爾:“分析得不錯,還有別的嗎?”

雲渺:“她根本不喜歡陳紅生,甚至當初結婚都是強迫的,時至今日也有很多追求者。”

劉宇驚了:“這也能看出來?”

雲渺:“他家沙發後面的牆上有一塊很大的白印,那裡應該一直掛著什麼東西,最近才被取了下來。

灰塵什麼都可以打掃,這種印記是清理不掉的。看那個印記的大小,應該是一幅婚紗照。”

“為什麼不是十字繡或者掛畫?”劉宇問。

雲渺吐口氣:“她有輕度強迫證,如果是掛畫拿下來,她一定會再放上去,那裡放的一定是婚紗照,她想拿下來已經很久了,只是暫時沒有合適的東西掛上去。”

劉宇張了張嘴,有些瞠目結舌。

這簡直就是女版的陸徵。

雲渺繼續往下說:“再者,丈夫外出工作,十幾天音訊全無,她竟然沒有報警,也沒有託人去找,這本身就很奇怪。

而且,她剛剛看照片的時候,根本沒有細看,死者身上有衣服蓋著,根本看不到那顆痣。

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是不相信,急於求證,她卻一口咬定那就是她丈夫。

雖然是這樣,但她的丈夫應該不是她殺的,至少……不是親手殺的。”

劉宇皺眉:“為什麼?”

雲渺:“她特別喜歡乾淨,血會弄髒她的手。我猜想,兇手極有可能是她眾多愛慕者裡的一個。”

劉宇:“她還有眾多愛慕者?”

雲渺點頭:“我們剛剛喝的茶葉就是其中一個愛慕者送的,還有她身上的香水味,那是全球限量版的。”

劉宇:“那也推斷不了眾多吧?”

“一瓶限量版的香水可能抵得上一輛車的錢,你覺得買得起這種東西的人,會是我們上次在燒烤店見的那個嗎?那個人,他至少是個權貴,張秀和他私下見面的地方應該非常隱秘。”

陸徵臉上的笑意明顯:“柯老師,等隊裡公開招聘崗位的時候,記得來報個名,我走後門錄你做正式刑警。”

雲渺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

陸徵笑:“給你最高待遇。”

雲渺:“那也不要。”

劉宇清咳一聲道:“那老大,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安排?”

陸徵側眉看了眼雲渺,問:“柯老師,你覺得呢?”

雲渺:“派人盯著這裡,再查下張秀的通話記錄,她的愛慕者應該並不難查。”

陸徵等她說完,朝劉宇點了下頭:“就這麼安排。”

“……”劉宇看看雲渺,再看看陸徵,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幾百瓦的白熾燈,多餘又費電。

工作部署了好了,雲渺看了看手錶嘆了口氣:“已經三點了,陸隊,你們刑警都不吃飯也不餓嗎?”

陸徵挑了下眉,看她:“想吃什麼?”

雲渺:“可以點餐?”

陸徵把手抄進口袋:“當然。”

雲渺看了看四周,這一片都是民居,就近指了邊上的一家麵館。

三人進去,陸徵上櫃臺點單,“三碗牛肉麵,其中一碗不要辣椒,多醋。”

很快,劉宇發現那碗特別備註過的牛肉麵是給雲渺點的。

而且,那碗麵端上來後,陸徵很快將裡面的牛肉全部夾走了,連那種最小肉片都沒留下。

劉宇覺得陸徵這樣有點過分,就請人姑娘吃碗牛肉麵還把牛肉挑走,這不得打一輩子光棍吶。

剛想說話提醒下,卻聽見陸徵說:“柯老師,你的不要牛肉的牛肉麵。”

雲渺:“謝謝。”

“……”這算是⑨SJ狗糧吧?

劉宇三兩下卷完了碗裡的面,隨便找了個理由溜了。

不大的麵館裡,一時間只剩了雲渺和陸徵兩個人,有些過分的安靜。

雲渺頓了下筷子,看向對面的陸徵:“你剛剛故意支走劉宇做什麼?”

陸徵:“他太八卦,紅蛇的事不想讓他知道。”

雲渺撇嘴:“可你這樣一弄,他會更加八卦別的。”

“八卦別的什麼?”陸徵似笑非笑地看進她眼裡,瞳仁漆黑如墨。

雲渺耳根有些燒熱,她輕咳一聲,別開了臉。

老男人,壞的狠,明知故問。

陸徵很快自如地轉換了話題:“你早上說徐衛鍾2004年的時候可能殺了人?”

雲渺:“嗯,我也只是猜測,具體得看完P市警方當年的記錄才知道,當時他們的判定結果為意外死亡。”

紅蛇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找上徐衛鐘的,她太想知道了。

陸徵看她愣神,指節在桌上扣過一瞬。

“快吃,吃完帶你去找。如果只是意外死亡,沒有刑事宣判,這些資料都會存在P市警局的檔案室裡。”

雲渺:“P市警局的檔案室,你也能進的去?這麼大的權利嗎?”

陸徵看了下手錶,笑:“現在開車過去,趕在他們下班前還能到。”

雲渺低頭,很快將碗裡的面吃完,站了起來:“走吧。”

下午五點,P市的檔案室裡,老舊的日光燈電流不均,閃啊閃的,有點暗。

2004年的出警記錄有很多,厚厚幾本,這種資料,平常呼叫的機會很少,上面落滿了灰。陸徵抱過來,把那上面的灰撣了撣才拿給雲渺。

記錄裡只有短短几行字——

“2004年6月9日,接群眾報警,東房路390號一居民內,一家六口人全部身故,現已排除他殺,系煤氣閥門老化洩漏所致。”

底下的報警人正是徐衛鍾。

事故發生在6月9號,也就是高考的最後一天。

雲渺皺眉:“奇怪……前一年的差不多時候,正是這家人親手斷送了徐衛鐘的前程。他有充分的殺人動機,但是你看,這上面除了報警人那裡有他的名字,竟然再也找不到任何關於他的記錄,警方沒有查嗎?”

雲渺說的不錯,一下死亡那麼多人,警方是不可能那麼草率地下結論的,可那底下竟然沒有詳細的記錄,甚至連正常的走訪筆錄都沒有。

雲渺抬眉看向他:“是紅蛇嗎?是它替徐衛鍾將那些痕跡抹掉了嗎?”

陸徵眸色沉黑如墨。

如果是那樣,紅蛇就遠比他想象的可怕的多了。

它們可能不僅僅在黑暗中,甚至在最光亮的地方。

陸徵的視線往下,在案件負責人上停了下來——

黃玲玲、李嚴、董為均。

這三個警員,在十年前,一個死於火災,一個死於交通事故,一個死於墜樓……

陸徵迅速將那厚重記錄本合上,放回原處,一把捉過雲渺的手腕,將她帶離了檔案室。

雲渺愣了一瞬:“不看了嗎?”

陸徵不願多說:“嗯。”

雲渺想問什麼,看門口的檔案員陳華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立刻止住了話頭。

陸徵是S省裡最優秀的刑警,每當P市破不了的大案、要案都會請他來幫忙。

陳華:“陸隊,這是又有大案子了啊?”

陸徵:“還是上次失蹤的案子,案子破了,有幾個孩子還沒送回去,來找找線索。”

陳華看了眼邊上的雲渺,問:“這位是?”

陸徵替她答了:“小何,我們刑警隊的,她負責送孩子們回家,跟我過來找找線索。”

陳華:“辛苦二位了。”

出門之後,陸徵依舊沒有鬆開雲渺,他牽著她,步子邁得飛快,雲渺幾乎是一路小跑跟在後面。

到了車邊,陸徵一掀車門,將她摁進了副駕駛。

雲渺問:“怎麼了?”

陸徵背光站著,眼睛像是夜裡漆黑的潭水:“沒什麼,先跟我回去。”

夜晚已經降臨,外面不知什麼時候起飄起了小雨,雨刮器來回擺動的聲音非常清晰。

高速上來往的車輛很少,他們的車就像在漆黑大海上漂浮著的船。

陸徵的不安感染到了雲渺。

“你剛剛發現了什麼線索?”

他視線掃過前面漆黑的夜幕:“當年負責徐衛鍾舅舅案的警察,全部死於非命。”

雲渺:“你懷疑是紅蛇組織做的對嗎?”

陸徵:“嗯,如果是那樣,紅蛇可能已經滲透到了我們公安系統裡。”

雲渺:“那他們真的佔盡了優勢。”

半晌,陸徵又問:“怕嗎?”

雲渺搖了搖頭:“不怕。這才是冰山一角,如果現在就害怕,還怎麼和他們戰鬥。”

陸徵:“好。”

車子剛到N市,劉宇的電話就來了。

手機藍芽連著車載音響,聲音頓時擴滿了整個車廂——

“老大,我們查了張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和她常來往的有四個男人,其中一個用的是不記名的電話卡,其他三個都找到了。

其中一個叫陳鵬的,十幾天前因為某種原因突然離開N市了,有重大作案嫌疑。”

陸徵:“去他家看看。”

劉宇:“正準備要去,老大你和Boss柯在哪兒?”

陸徵:“還有五分鐘到隊裡,地址發給我。”

掛了電話,陸徵看了眼邊上的雲渺,問:“這個案子可能和紅蛇沒有關係,想去看嗎?”

雲渺點頭,她純是好奇心在作祟。

十分鐘後,車子拐進輔道,轉入彎彎曲曲小路。

這一帶是老城區僅剩的板塊,靠河的單行道,路特別窄。基本一輛汽車過了,腳踏車就沒法騎。

開車不如走路,陸徵把車子找個地方停了下來。

雲渺推門下車,外面是漆黑的雨幕。

雨水從高高的梧桐樹上墜落下來,砸在頭髮裡,冰涼一片,頭頂很快被人罩進一把傘裡。

雲渺回頭,對上陸徵那雙深邃的眼睛,皮鞋在溼漉漉的地面輕輕踏過,發出清脆的聲響,四周格外安靜。

“渺渺,每逢這樣的雨天,我都會想起那天送你走時的情形。那天,我該給你帶把傘的。”

陸徵的聲音很低,很快散在了風裡。

雲渺眼窩莫名發熱,不知該怎麼接他的話。

陸徵似乎也沒等她回應的意思,“當時是我太吝嗇了……”

夜很靜,空氣潮溼,四周的水汽瀰漫,好像浸進了眼睛裡。

老舊的水泥路面,坑坑窪窪,高跟鞋踩上去總是要小心翼翼。

雲渺心緒湧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腳上。

陸徵一手撐傘,一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現在回應你的話,會不會有點遲?”

雲渺的心臟像是落進了溫水泡過的海綿裡,柔軟而潮溼。

已經到了亮處,雲渺用力將指尖從他手裡抽脫出來,快步走了出了他的傘:“陸隊,還是集中精力辦案吧,我現在年紀還小,沒有戀愛的打算。”

霎時間,浮光掠影消散殆盡,只剩雨滴啪嗒地落在傘面上。

陸徵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瞳仁和夜色融為一體。

小姑娘拒絕他的理由是……還小。

他31,她22,是有點小。

警車在路邊閃著紅藍相間的光,何思妍和劉宇都在車旁抱臂等著,見陸徵和雲渺過來,他們立刻迎了上去——

“陸隊。”

“柯姐。”

陸徵頓了步子問:“這是陳鵬的家?”

劉宇叉著腰說:“算也不算,這房子是他租的,房租還沒有到期,人就突然走了。”

陸徵:“聯絡房東了嗎?”

“已經在路上了。”

雲渺抬頭,打量了眼前的建築——

這是一棟二層小樓,很多年前的自建房,紅牆黛瓦,外觀老舊,牆體長滿了鬱鬱蔥蔥的爬山虎。

這種老房子,設施陳舊,腐敗潮溼,夏天的時候這裡的蚊蟲蛇鼠尤其多,都市人不願意租,租金是收不上去的。

選擇租在這裡的人,多數圖的是便宜。

張秀願意跟陳鵬好,顯然不是圖他的錢,很可能是因為他老實、好控制,稍微給點好處,就情願赴湯蹈火……

這時,房東到了,妥妥的N市土著,上來講的都是方言。

老舊的木門推開,房東隨手點亮了燈。那種低瓦數的燈有些暗,照得室內黑黢黢的。

寬闊的客廳裡放著各式各樣的木工用具,角落裡堆放著許多半成品。

陸徵問:“陳鵬是個木匠?”

房東:“是的,他是個非常老實的木匠,但是特別能吃苦,所以你們說懷疑他殺人,我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他租你這裡多久了?”

“有八年了吧,從來不拖欠房租。”

“成家了嗎?”

“沒有。他嘴笨,不太喜歡講話,有點木訥,剛來這邊的時候三十出頭,長得挺端正,我還給他介紹過,但都沒成。”

房間裡空蕩蕩的,似乎有人來打掃過,地板很乾淨,東西也擺放得很整齊。

朝南的窗戶緊閉著,雨水砸在上面啪嗒作響,將遠處高樓上照進來的光扭曲成了彩色的蛇一樣的形狀。

木櫃門開啟,裡面的衣服很乾淨,泛著太陽的香味,似乎是最近才曬過的。

雲渺鼻尖聞到一股很淡的香味,是某種品牌的洗衣液的味道,好像在哪裡聞過……

劉宇:“他一個單身漢還把自己收拾得挺利落,跟有女人伺候似的。”

她想起來了,這個味道是在張秀家裡聞過的,她家陽臺上就是這個味道。

張秀來過,她很可能還做了一些善後的事。

技術部搜尋過每個角落,有價值的線索非常少,連指紋都很少。

這和雲渺猜想的一樣。

陸徵注意到餐廳牆上掛著一幅泛黃的掛曆,他的視線一行行往下——

陳鵬有做計劃的習慣,哪天去哪家幹活,哪天去哪家要賬,那些密密麻麻的記錄停在了4月10號,再往後沒有一點痕跡。

雲渺站在他邊上看了一會兒,說:“4月10號,距離今天剛好十六天。”

那天應該就是準確的案發時間。

劉宇打開了床邊的抽屜,陳鵬的身份證、銀行卡全部都在裡面,“陸隊!有重大發現!”

陸徵和雲渺看到這些東西時,同時皺了眉。

身份證和銀行卡中間還夾了張名片,是他做工的人家給的,上面寫著詳細的地址和電話。

很普通的名片為什麼要和身份證放在一起,雲渺將卡片翻過去,發現那上面寫著一句話——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做到。”

字型算不上好看,但是寫字的人似乎下定決心寫的,一筆一劃筆力清晰——

劉宇:“艹,這孫子肯定是知道自己犯事了,這些一樣都沒帶走。”

雲渺:“也不是一樣沒帶,他帶了現金。”

逃跑是需要錢的。

沒有證件基本就排除了飛機、火車、長途大巴這幾樣交通工具。

“陳鵬有買車嗎?”陸徵問。

房東:“汽車沒有看到過,倒是有一輛摩托車,零幾年的紅色老款式。”

眾人從裡到外都找遍了。

那輛摩托車不見了。

摩托車靈活機動,不容易引起人注意,可以逃竄的距離不亞於普通汽車,但尋找難度遠大於汽車。

陸徵:“思妍,找老李查下摩托車牌照,大宇繼續安排人盯著張秀那邊。”

“收到。”

“渺……”陸徵意識到喊錯了,很快改了稱呼:“柯老師,得需要你的幫忙查下摩托車的去向,你跟我。”

雲渺點頭:“好。”

離這裡最近的攝像頭在單行道的兩頭,一個是主幹道的探頭,一個是附近小區的探頭。

4月10號晚上八點多,陳鵬騎摩托車從家裡出發,夜裡十二點半返回,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驚慌。

第二天一早,他騎車出門再也沒回來過。

影片是倍數播放的,雲渺在那高速移動的畫面裡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裡……這裡暫停放大。”

陸徵傾身過來,指尖很快在鍵盤上點過。

雲渺皺眉:“還要再放往回倒一點點。”

陸徵靠得很近,幾乎是在她耳邊說話:“是這裡嗎?”

溫熱的氣息從臉上劃過,碎髮被拂得癢癢的,雲渺悄悄把椅子往前挪了下,瓷磚上滑過刺啦一聲響動。

陸徵問:“怎麼了?椅子坐得不舒服?”

雲渺:“不是。”

影片定在了一個正臉的角度,畫質很模糊,女人臉上戴著口罩,只露著上半截臉。

雲渺目光凜然:“是張秀。”

她在案發後第二天就來了這裡,做了善後處理,肯定和這個案子脫不了關係。

雲渺皺眉:“陳鵬是刀,她才是真正持刀的人。”

陸徵:“現在還不能確定,這裡不是案發現場,目前來說沒有實質的證據指向她,如果只是單純的情感誘導是無法作為斷案的證據的。”

雲渺的視線在螢幕上越過,心裡有些不舒服。

陸徵敏銳地察覺了雲渺的情緒變化:“怎麼了?”

雲渺:“她利用陳鵬對她的喜歡來殺人。”

陸徵:“無論是誰,都要有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喜歡到為對方殺人,這已經迷失了自我,這種喜歡本身就是畸形的、變態的。”

雲渺咬了下唇,目光暗了暗。

她曾經對他的喜歡,也是有幾分畸形的、變態的……

陸徵看了下腕間的手錶,已經快十二點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雲渺起來,跟著他出去。

到了小區,和上次一樣,陸徵又執意要送她上去。

電梯停靠在九樓,雲渺的手機響了一下,是雲徵發來的語音提醒:“檢測到主人在附近,是否需要開門?”

雲渺低眉在綠色的按鍵上點了下,“咔噠”一聲,幾步之外摸金屬門打開了。

陸徵挑了下眉,笑:“挺科技啊?”

雲渺:“也不算,基礎技術是藍芽,做了些小的升級。”

雲徵機器人已經移動到了門口,搖頭晃腦,超可愛地喊了聲“主人”。

雲渺想關門已經來不及了,白色的小機器人自動檢測到了陸徵的臉。然後它移動著電子腳走了過來,繞著他轉了個圈,藍眼睛動啊動的,像個好奇寶寶。

雲渺在它頭頂摸了下:“雲徵別鬧。”

“雲徵?”陸徵眉骨動了下。

雲渺低頭換上小機器人提前準備好的拖鞋,將身上披著的外套脫下來還給了陸徵,“和你沒啥關係,它的名字取自長征。”

陸徵提著衣服,勾了勾唇:“我又沒說它的名字和我有關係。”

下秒,小機器人的核心程式忽然運作起來,它用那種極為可愛的聲音喊了他一聲:“爸爸~”

陸徵單手插兜,看了眼雲渺,眼裡似笑非笑。

霎時間,雲渺從臉蛋到耳根紅了個遍。

下秒,他說:“渺渺,想不到,我連女兒都有了。”

“……”少女時代的中二債是要還的。

初代的雲徵機器人,原本是雲渺當年設計給陸徵的禮物。

只是因為出國,延遲了它的問世。

它的核心程式碼是早前編寫好的,雲徵系統可以自動識別陸徵的臉,記錄他的心跳。

她那時太喜歡他了,也因為喜歡,雲渺把陸徵設定成了機器人的爸爸。

後來的再造的那些機器人都全部重新編寫過核心程式碼,刪除了關於陸徵的這段程式。

只有這個雲徵是最初的那個。

殘留了她的執念。

陸徵彎腰,在雲徵機器人臉上摸了摸:“小傢伙,你的媽媽是誰嗎?”

小機器人微微的電音說:“我的媽媽是柯雲渺啊。”

“!!!”

雲渺一把將雲徵牽到裡面,猛地將敞開的大門合上了。

陸徵站在門口,嘴角漾起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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