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海千森內心那個愧疚感簡直無以復加,她紅著眼眶,滿含真誠,“裡道哥,謝謝。”
“但我……還只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
“那天我從商店街買完東西,乘坐公交,坐過了站,就走到隔壁,想要坐回去。我遇見了一個男人……”成海千森聲音卡住,表情也逐漸困頓起來,她皺著眉頭,喃喃自語,“啊咧,我是遇見個男人,然後呢……”
成海千森眼眶通紅,泫然欲泣,她惶恐不安,茫然失措的垂頭看向表田裡道,“我、我不記得了……”
她輕輕一眨眼,懸在眼眶裡的淚珠就落了下來,啪嗒一聲,在表田裡道手背上綻開小小的水花。
表田裡道平緩的心臟在耳邊吵鬧起來。
“我是怎麼回來的……我一睜開眼睛就聽見佳子在敲門,然後又遇見了小明。”
成海千森裝了個楚楚可憐失憶的模樣,心裡暗罵兩面宿儺幾百遍。
心裡罵的越狠,千森裝的就越像。
“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好奇怪呀,為什麼我會忘記那幾天。”
阿久津明看她哭得梨花帶雨,因獨獨失去那幾天記憶,一臉不安與無助、自責,全然不像是裝的。當然,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不會騙人,她沒有任何理由偏袒嫌疑人。
他一手拽住佳子後衣領,把她拖出辦公室。
等等!
阿久津明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
“小明你怎麼了!”
“難道真的是男朋友……”他喃喃自語。
花畑佳子這個時候突然get到他的意思,她一手握拳,敲在了另一隻手的手掌上,一臉恍然大悟,旋即湊近阿久津明,神秘兮兮的說:“是說,千森的男朋友嗎,我認識!”
阿久津明瞥向她。
“叫伏黑惠!也有可能叫五條悟……哦還有一個叫入間銃兎的。”花畑佳子絞盡腦汁,“嗯……我還看見了三日月宗近。”
阿久津明在聽見第二個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在哪裡見到的。”
“在千森房間裡!”
花畑佳子舉起雙手,歡呼雀躍,臉上寫滿了求誇獎。
阿久津明面無表情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反手給了她一個爆慄。
“你是怎麼進的千森公寓!”
猴子還有開鎖的技能嗎!
……
成海夫婦,和學校老師陸續趕來。
聽聞成海千森忘記了中間發生什麼,成海夫婦也不想再追究,只抱著女兒一通哭,表示孩子平安就好,平安回來,其他的也不用太在意。
公寓的監控確實沒有拍到千森進出公寓的畫面,但她確實好好的出現在了公寓裡。唯一有她記錄的,只有早上十點,花畑佳子敲門,她從裡面開啟的記錄。
唯獨表田裡道提出,要讓千森去醫院檢查身體。
他的態度很堅決,即便不追究是誰帶走了千森,檢查身體也是必須的。
他思考了很多,為什麼千森會失憶,或者說“失憶”,這有可能是她在那幾天遭遇什麼,造成了心理陰影,不願意提及,就用失憶的藉口,妄圖把中間這段經歷翻篇。
表田裡道捏緊了拳頭,憤怒蓋過了其他情緒。
當然,如果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會比誰都高興。
成海夫婦顯然也想到過這個問題,他們家經營一家公司,發展前景很不錯。千森也算含著金湯勺出生,年輕創業無暇分身,千森幼年很多時間都是在小姨家住著,見到父母的次數很少,上了初中才搬進別墅,她不是正兒八經大小姐,家裡也沒所謂的執事女僕,倒是有一個做飯阿姨。
別墅離學校太遠,父母在外租了房子,也是很久不回家。她的初中是在高等學院上的,大家都很有錢,千森因為小學都在普通學校就讀,對有錢這個概念並不是多深,一如既往過得很普通。到了上高中的年紀,有很多女生選擇去貴族學院,成海夫婦也想讓女兒去。
那是正兒八經的貴族學院,就讀的都是名門貴族千金,她們的父母是外交官,是財政大臣,是內閣總理,是某財閥企業掌權人,是家族有上千年曆史的名門世家。
鹿野紬和東條雲雀就在這座學院裡就讀。
成海家和她們比,就像是暴發戶。
千森理所當然沒有去成,她報考了現在的學校。然後陰差陽錯因紙片人,認識了喜愛二次元文化的鹿野紬,隨後又認識了正在垃圾堆挑男人的東條雲雀……大小姐也是很不容易了。
這些事情,成海夫婦都不知道,他們甚至不知道女兒喜歡紙片人。面對表田裡道態度堅決讓千森去醫院檢查身體,他們的態度是有一些抗拒的。
真有什麼事情。
他們家丟不起這個臉。
千森失憶就失憶,回來就好。
反正事情也沒有鬧大,這樣最好。
如果讓各路媒體知道成海集團的千金失蹤四天,又疑似遭受什麼,企業的門面會被毀掉。
成海千森看他們陷在沉默裡,心裡一時不察父母是擔心她受傷,還是擔心自己丟臉。可能這兩種都有。
她淚眼婆娑,握住父母的手。
“沒關係,我可以去的。”
成海月抓住女兒手,容貌豔麗的臉上滿是擔憂,“不用,你不想就不用去。”
“沒關係,媽媽,我去,這也是為了讓大家安心。”她擠出個笑,抬臉看了看錶田裡道,示意他不要擔心。
……
成海千森當然敢去醫院,她和兩面宿儺又沒發生什麼,有什麼不敢檢查的。
檢查結果一切安好,她沒有任何損傷。
就是失憶的事無解,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表田裡道松下口氣。
成海月又抱著女兒開始哭。
時間走到下午,她在警局做了筆錄,把她失蹤的訊息撤走,取回手機,和那天遺落的食材,肉雖然在冰箱儲存很好,她也不想要了。
走出警局,除了手機裡彈出來的99+訊息,和未接來電。一切安然的彷彿什麼都未發生。
這件事情大抵會因為各方面離奇的無法解決,被警局冠以“神隱”事件。
事情解決,成海夫婦馬上就以公司很忙,上車走了。
阿久津明見沒了事情,也帶著佳子回去,聽他說,佳子是逃課來的,他是被迫過來追她的。然後一待就到了下午。
臨走前,佳子哭出麵條淚。
……
只剩下她和表田裡道了。
她暫時把手機塞回兜裡。
“裡道哥。”
表田裡道轉過身,他的情緒又降了下來,棕色的眼瞳中寂靜如一潭井水,從唇角揚起的弧度裡,她看到了他淡然的心緒。
“謝謝你,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你是請了假過來的嗎。”
“為什麼要道歉。”
表田裡道聲音很淡,他安慰小朋友一樣摸了摸她的頭,心臟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填滿,表田裡道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成海千森心裡十分過意不去,“要不是我……”
“不是你的錯。”表田裡道溫柔的認真道:“千森,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他不希望千森產生任何心理壓力。
她抬起通紅的眼眶,怔怔點頭。
當然不會是她的錯,這全是兩面宿儺惹出的事。但她給很多人添了麻煩是真的。
表田裡道強調道:“既然已經忘記了,那就不要在強迫自己去想。”
她點頭,“我不會去想的,我也不會把這件事情歸咎到我身上。”
表田裡道拍了拍她的頭,他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被她感知,於是露出的笑容溫和又爽朗,“那麼,我們回去吧。”
成海千森感到一絲違和,但還是乖的一批的什麼都沒再說。
有點奇怪,嗯。
他看起來像在營業中,強顏歡笑。
表田裡道很難用語言去形容此刻他的心情。
他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這樣說很奇怪,他在這一天完成了這一年的情緒化,要對待千森,只要笑著,溫柔著,讓她安心,及時開導她就對了。
……有點無措,他無法讓自己正常的笑出來。
內心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包圍,這種情緒滲透心臟,妄圖挖出十年前心存憧憬的他。
正常的哥哥對妹妹……會有牽手的想法嗎?
……
“你哭過了。”
兩面宿儺戲謔又隱隱不解的聲音,把成海千森的思緒拉回現實。
成海千森沒回答他,直接側過身子繼續回訊息。
兩面宿儺不以為意,血眸半闔,垂著眼看她,低沉的聲音裡含著嘖笑,“你在生氣。”
你居然看得出來,真是醫學奇蹟。
成海千森沒有理他的打算,哪怕惹這位大爺生氣,她也要用身體力行的告訴他。
對,她就是在生氣。
兩面宿儺不想和她計較,少女像只渾身充滿警惕的小貓,只會讓他饒有興致地翹起嘴角。
少女指甲圓潤飽滿,捧著手機敲打螢幕。
她穿著一件黑白格子的連衣裙,側身躺在床上,黑髮蜿蜒散在身後,露出半張精緻的側臉,玉白的耳廓,因為哭過的原因,眼尾染著一片薄紅。
兩面宿儺頗有耐心的盯了她一會兒。
突然間,有什麼東西朝她劈頭蓋臉扔了下來。
成海千森雙手扒拉著砸下來的衣服,對著兩面宿儺怒目而視。
“你做什麼!”
處於發怒邊緣的貓。
兩面宿儺笑了一聲,赤紅色的眼瞳動了動,不緊不慢道:“脫掉。”
成海千森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