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幫人在這裡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葉南霜沒聽見有人叫抓她。
落地之後，拼命地往南邊跑。
她記得那裡有一個出口。
她貓著腰穿過灌木叢,過了一會兒，身後開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於是焦急地加快腳步。
直到她聽見熟悉的警笛聲，就在正前方不遠處。
葉南霜驚喜地往前竄,撥開最後一棵樹。
警車在十幾米外呼嘯著停下,她看見第一個下車的男人，長身玉立,筆挺如松，目光深如墨色。
鼻尖湧起一陣酸,迷藥的藥效也再次襲上頭來。
如浪潮一般侵蝕大腦的暈眩,眼前也逐漸變得模糊。她咬著牙，拼了命的往那邊跑去。
直到她感覺自己落進一個堅硬溫暖的胸膛，被人抱著快速地轉了個身。
緊接著，似乎是子彈嵌入血肉裡的聲音。
她意識漸漸地模糊下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房間裡。
一睜眼，就看見葉母站在床邊,剛把保溫桶放下來。
葉南霜張口叫了一聲：“媽。”
她才反應過來。
低頭一看女兒,眼睛就紅了。
“你醒了？”葉母倉促地轉回去,把保溫桶開啟，沒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緩了緩，才說：“吃點東西吧，睡到現在什麼都沒吃。”
葉南霜接過碗，葉母就出去了,等她吃完又進來，拎著個水壺，給她倒了杯開水。
葉南霜放下碗，興許是迷藥後遺症，還有些懵懵的，不太確定地問：“媽，我沒什麼事兒吧？”
“你沒事。”葉母哽著嗓音說，“差點就有事了。”
葉南霜努了努嘴，握住她手：“你放心啦，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葉母忍不住眼圈就紅了，深吸了口氣，說：“要不是你們隊長給你擋了一槍，你知不知道你——”
“什麼？”腦子裡一震，她突然想起昏迷之前聽到的那聲槍響，原來不是幻覺，從頭到腳都變得冰涼。
“你們隊長也沒事，在隔壁病房休息呢。”葉母拍拍她肩膀，“你別擔心啊，同事們剛剛過來說，那個壞人被抓住了。”
葉南霜稍微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擰眉問：“媽我衣服呢？”
葉母愣了下：“啊？”
葉南霜：“你不會給洗了吧？”
“……還沒，沒顧得上呢。”
“把我內衣拿過來。”
葉母去洗手間給她拿了過來。
葉南霜直接粗暴地把布料撕開，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小的，圓柱體的東西。
葉母疑惑地問：“這是什麼啊？”
葉南霜得意地彎起唇：“我們老大看了也得誇我的東西。”
葉母眸光暗了一下：“我只希望你別再做那麼危險的事了。”
“放心吧。”葉南霜掀開被子下床，“我去隔壁看看。”
葉母：“你不多休息一會兒啊？”
葉南霜：“不用了，我都好了。”
這一樓層都很安靜，應該是特地安排給他們的，霍城的病房門口還守著兩名同事。
葉南霜朝他們打了個招呼：“辛苦啦，霍隊情況怎麼樣？”
同事回答：“左肩中槍，不是要害位置，沒有危險。”
“那我進去看看。”葉南霜往前走了一步，又問：“他醒了嗎？”
“嗯，許副隊他們在裡面。”
葉南霜點點頭，推門進去。
陳清怡正在說話：“他的人全都在維護他，找到那些失蹤女孩兒之前，我們暫時沒有明確的證據。我們同事還在尋找突破口，只要能撬開一個人的嘴，後續就好辦了。”
“誰說沒有證據？”葉南霜走過去，往陳清怡手裡塞了個東西，揚揚下巴，“能讓他牢底坐穿的證據都在這兒了。”
頓了頓，她繼續解釋：“所有被拐去的女孩兒都被關在一個屋子裡，二十多個。聽說我去之前，他每天就起碼會叫一個女孩兒過去陪，說得好聽，就是強.奸，完事兒那些女孩就沒再出現過，他說是被他賣了，具體賣到哪裡，這個得你們去問。”
“他也承認他非法牟利，除了那輛車肯定還有不少財產，你們好好查查。”
陳清怡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不是進去的時候把通訊器都摘了嗎？怎麼能有這個？”
葉南霜得意地笑：“誇我吧，我藏得好唄。”
坐在病床上的霍城望著她，略顯蒼白的臉上也有些許難以置信的笑意：“你藏哪兒了？”
葉南霜摟著陳清怡胳膊，沒看他，輕咳了聲，才囁嚅著回答道：“就，和那個，內衣鋼圈兒縫在一起。”
“……”霍城愣了下，隨即忍不住咳嗽起來。
許朔：“老大你別激動。”
“我沒激動。”霍城瞪他一眼，“你們還不去忙嗎？”
“對哦。”陳清怡點點頭，把葉南霜給她的錄音放進兜裡，“那我和許副隊就回局裡了，你們倆好好休息。”
陳清怡和許朔離開後，病房裡短暫地安靜下來。
葉南霜終於心無旁騖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即便是養著傷，坐起來依舊背脊筆直，只不過面色比平時稍顯蒼白，眼神也不那麼銳利嚴肅，能看出些許虛弱。
左手手背上打著點滴，病號服的袖子被捲起來一些，露出一截小臂。
因為經常出警的原因，霍城皮膚不是那麼白，健康的小麥色，配上精緻俊挺的五官，就是傳說中行走的荷爾蒙。
葉南霜看得有些呆滯，直到聽見男人一聲清咳。
她如夢初醒，整個人一顫，侷促地走到床邊。
輕輕咬了咬下唇：“你……還好吧？”
“你看呢？”霍城盯著她倉促下垂的眼光，神色有些難以察覺的揶揄。
“……對不起。”想起他是給自己擋子彈，才會受傷住院，葉南霜心裡滿滿的愧疚和難受，“師傅。”
霍城目光一凝：“叫我什麼？”
葉南霜眼皮微顫，忙不迭搖頭：“沒什麼，老大。”
霍城扯了扯唇，依舊盯著她，眼底的光意味不明：“我教你那麼多東西，叫聲師傅還扭扭捏捏的。”
“……”
“現在警校畢業的小姑娘都像你這樣？”男人眼眸微眯，帶著點戲謔，“欺師滅祖嗎？”
葉南霜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他肩膀上，心底又是一陣難受：“……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了。”霍城語氣正經道，“你任務完成得很好，這只是個意外，再說，我也沒事。”
葉南霜終於敢抬眸看他，男人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如墨，讓她突然想起從樹叢裡跑出來，奔向他的時候，那種全世界都因此安定下來的感覺。
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就什麼都不怕了。
她眼圈微紅，盯向男人的左肩，“真的沒事了麼？”
霍城唇角一勾：“要不脫下來給你看看？”
“……”葉南霜喉嚨被哽住，臉頰不自覺開始升溫，“不用了。”
霍城看見小姑娘臉上淡淡的粉色，也不再逗她，“你沒事了就回家吧，好好休息兩天，我給你批假。”
葉南霜愣了下，然後搖頭：“師傅，我留下來照顧你。”
男人目光錯愕地望過來，“你照顧我？”
“嗯。”葉南霜果斷地點頭，“你是因為我受的傷，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而且我沒什麼事，不需要回家休息。”
霍城還沒有發表意見，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葉南霜回頭一看，是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人，衣著時髦，五官精緻漂亮，穿著高跟鞋款款走來，手裡拎著一個粉色保溫桶。
葉南霜侷促地攥緊手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怎麼就沒想到霍城有女朋友呢……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女人看了眼葉南霜，神色高傲地衝她點頭，然後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語氣嬌嗔地對霍城說道：“你怎麼起來了呀？醫生說要你好好躺著休息的，我這才多久不在你就不聽話？”
霍城扯了扯唇，語氣十分熟稔自然：“我都快躺廢了。”
“那也不行。”女人把手裡的飯碗遞給他，“吃完繼續躺著，聽話。你這好歹是做了個手術，自己亂動，萬一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沒那麼嬌氣。”霍城毫不在意地嗤了聲，抬眸看見女人犀利的目光，無奈點頭，“吃完躺著，行了吧姑奶奶？”
女人努了努嘴：“這還差不多。”
葉南霜覺得自己就像個電燈泡，咬咬唇，站起身道：“那師傅，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行。”霍城點了下頭，轉頭看她一眼，“早點回家休息。”
葉南霜攥緊手指：“嗯。”
她轉過身，倉促地離開。
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女人衝霍城擠了擠眼：“什麼情況？”
“什麼什麼情況。”霍城低下頭吃飯，漫不經心地回答，“同事。”
“同事呀？”女人饒有興致地盯著他，“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關心同事呢？還叫人家早點回家休息。”
“……”霍城無語地抬起頭，“霍顏，你有點兒無聊。”
霍顏白了他一眼，轉身走到窗戶邊，把百葉窗閉了一半。
“阿城，爸媽去得早，你呢，算是我一手拉扯大的。”霍顏垂眸望著他吃飯的樣子，“所以你別怪姐姐多管閒事，你也是該找個女朋友，成個家了。我會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照顧你，但我畢竟有我自己的家庭，沒辦法面面俱到。”
“你可以不用照顧我。”霍城語氣認真地說，“我一個人很好，你顧著你自己就行。”
霍顏嘆了一聲：“可是阿城，你這樣我沒辦法放心。”
霍城抬眸看著她，唇角微勾：“姐，我都三十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你也知道你都三十了。”霍顏扯了扯唇，“再不結婚就沒人要了。”
“……”
“就你這種鋼鐵直男，既不懂浪漫又不會疼女人，趕緊趁這張臉還能用的時候好好發揮作用。”
“……”
“剛那個小姑娘，我看就挺不錯的。”霍顏瞅了眼門口，“你對人家也不是沒感覺，試試唄。”
霍城輕呵了一聲：“你又知道了。”
“長姐如母，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這屁股一撅是拉屎還是拉尿——”
“霍顏。”他打斷她，連名帶姓的，煩躁不已，“我吃飯的時候能不能注意點兒言辭？”
“行。”霍顏抬手比了個OK，“給你一個月時間，要是沒好訊息呢，我就把你的資訊發到各大相親網站上去，然後讓我婆婆每天沒事兒就去人民公園相親角蹲著，總能給你找著合適的。”
“……出去。”
霍顏輕笑：“幹嘛？”
“我他媽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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