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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養妻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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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謀逆(上)

 淑妃的話擲地有聲, 賢妃二人被嚇住了,一時未能反應過來,更不明白她此舉何意, 心下只剩濃濃的不安。

 但面對淑妃所求,太后卻並未直接應下。

 她的目光寸步不移地落在那方明黃臥榻上, 眼角垂著, 如同枯木一般。

 不知過去多久, 她才輕輕往後遞去一眼, 一個一直隱於她身後的內侍不動聲色地跪到了榻前,替人攏了攏薄褥。

 只是在將褥角理平的那剎,太監半遮在被下的手無意間從帝王的手腕擦過。

 脈象凝於指尖,一瞬而逝。

 他弓身站起,腦袋幾不可察地向下低了兩寸。

 太后頓了幾息, 目光方重新移向榻上, 暮氣沉沉的眸中彷彿閃過什麼。

 “去太和殿。”

 *

 那廂太和殿中,亦是不復最初的寂靜安和。

 如此盛大的節宴, 哪怕有千萬種因由也不該推移至此的。除非...

 是出了什麼事。

 雨勢漸大,殿中的漏刻一點點往下走著, 隨著時間的一步步推移,諸人心中的不安之感也愈發濃烈。

 直到那扇空蕩威嚴的殿門上, 再次映出了人影。

 眾臣還未來得及送上半口氣,卻是看全了來人的模樣。

 是太后。

 殿中的人先是愣了瞬, 方才如夢初醒般齊齊跪了下去:“臣等叩見太后。”

 齊整的請安聲在殿內迴盪開, 可裡頭夾雜的情緒卻很是多樣, 甚至是一聽便能聽出的驚懼。

 太后...

 已多少年未曾顯於人前了。

 想當年今上即位, 太后她...

 彷彿是憶起些什麼來, 一些年事已高的老臣掩在人群裡, 卻不由打了個寒顫。

 呼吸幾次後,他們才將腦中那些個陳年舊事盡數壓了回去。但不過轉瞬的功夫,他們竟是渾身都給汗打溼了。

 幾人心中此刻都明瞭了一件事——

 皇座上的那位,定是出事了。

 果然...

 “聖上龍體欠安,今日恐是無緣與眾卿家一聚了。”太和殿內的樂聲早便停了,眼下一片死寂,只聞得那華椅上一人的聲音。

 眾臣聽著這話,也無人敢問上一問——

 這欠安到底是個怎樣的欠安法?是一時的,還是...

 他們不敢再往下深想下去,而姜淮和虞舒垂頭跪著,夫妻二人俱是心如擂鼓。

 聖上要是出了事,那...

 黑漆描金的座椅上,太后閉目倚坐著,胸口緩緩起伏,還是那副頗具老態的樣子,卻又好像多了些什麼。

 “國不可一日無君,四皇子天資聰穎,孝順溫良...”

 “聖上病重這段時日,便先由四皇子代為監國罷。”

 怔怔不明其意的賢榮二妃耳邊像是忽的響起一道驚雷。

 跪於階下的群臣也都被這道毫無徵兆的懿旨炸懵了。

 四皇子...

 莫說他前頭幾個的兄長哪個不及他,就算非要說天資,如此小的年紀又能看出什麼來?

 他唯一稍稍能值得說道之處,可能便是他是雍淵帝最小的皇子了。

 等等...年幼。

 他們總算知道,太后打著什麼算盤了。

 扶持幼帝,自攬皇權。

 “不可!”

 當眾臣還在為自己所思驚懼不已時,那廂已然想明的趙惑卻是直接出了聲。

 他不解明明趙、林兩家才是姻親之好,太后此時為何卻選擇襄助四皇子而不是祿兒。但趙惑明白,今夜若是叫此事就這麼定下了,那他們趙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廈將傾,永無再起之日。

 監國監國,擔監國之名,行掌權之實。

 他費盡心血才走到了今天,又怎麼可能甘願見到這樣的結局。

 正要謝恩的淑妃動作微頓,轉身急言斥道:“趙相這是要抗旨不成?”

 那人並未答她。

 眼下事發突然,又情勢緊急,也就由不得他在幕後布化籌謀、徐徐圖之了,趙惑往前行上一步,倒也顧不了太多。

 “監國事重,而四殿下尚且年幼,恐怕擔不起儲君之職,太后娘娘此言是否太為草率了些。”

 隨著他的出列,一些大臣也先後從怔愣中回過神來:

 “臣附議。”

 “臣亦如此。”

 慌亂之間,宰輔大人稍稍低下頭,不著痕跡地往右後側使了個眼神。

 一位身著淺緋色官服的文臣掩在人群裡,陡然出言道:“聖上抱恙,又暫未立儲,皇子監國也是應當。”

 說著,他話音一轉:“然,四殿下年幼,二皇子前日又曾受理川都鹽鐵一案,手段甚佳...”

 “臣斗膽進言,由二皇子暫代監國之任。”

 此話一出,太和殿裡才是真真亂了套。

 太后親言,天賜良機,四皇子的外祖曲家自不會放過這個幾乎是垂手而得的機會。而賢妃和大皇子雖然勢弱,但這麼多年下來,在朝上也不可能全然孤立無援。

 你們一個幼、一個排行第二,兩個“嫡”“長”二字八竿子打不著人的都敢諫言,那他們怎麼就不能摻上一腳了?

 立嫡立長,他們好歹還佔了個“長”字,說出來本就更有理些,如何不行?

 一時間這方原本寂靜的殿宇忽而變了番模樣。

 像是鼎中沸騰的水,翻滾不息,竟一度將外頭愈大的雨聲都給蓋了過去。

 皇子席上,小皇子蕭禮望著底下爭執的朝臣,又懵懂地抬起頭,看向前頭的幾個兄長。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來為父皇賀個壽而已,局勢為何會忽然變成他看不懂的樣子。

 不只是他,二皇子也是如此。

 他不過是出京辦了個差...怎的搞得好像儲位突然近在眼前了似的。

 他不是不想爭儲,可按理而言他不該是再和蕭祈爭個五年十年的,然後才能分出個高下來麼?

 如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四弟...

 蕭祿可從未把這個小了他這麼多年的弟弟放在眼中過,結果現在你告訴他,今夜不僅是要奪儲君之權,而且是要從對方手裡奪——

 這事的離譜程度,讓跋扈慣了的二皇子一時都有些失神。

 以至於在看到有御史要為監國一事的人選死諫時,蕭祿的表情依舊是木的。

 他已經不大反應的過來了。

 群臣跪的跪站的站,群情激昂,生怕自己一個錯眼這儲位就落到了別人頭上,

 而同來赴宴的女眷們則驚心膽顫地看著事態的發展,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

 她們只知道,這大雍的天...

 要變了。

 使臣團縮在人群中,像是受了驚的鵪鶉,只是那眼珠子卻骨碌碌轉著,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

 直到——

 “你們眼中,到底還有沒有哀家。”

 華椅之上,一道略帶沙啞的女聲響起,聽起來低沉暗啞,恍若寒蛇吐信,森涼的很。

 那是年老方有的暮氣。

 隨著她最後一個字落下,太和殿中那無休止的爭辯倏地一靜。

 卻是戛然。

 殿內眾人俯身往下一跪,“微臣不敢。”

 太后垂眼望著底下這烏壓壓一片,終是久違地又一次體會到了權勢的滋味。

 她的目光從淑妃身上劃過,掠過群臣,最終落到了那本該身處局中,卻始終遊離戰局之外的皇子席上。

 她看著最頂頭的少年郎,深陷的眼中慢慢染上了旁的色彩,如墨一般。

 “皇帝未立儲君,傳哀家懿旨,從即日起,朝中諸事由四皇子暫理...”

 “但思及其年幼學淺,便由二皇子共理國事。”

 宰輔到了嘴邊的諫言瞬時止住了。

 四妃母族之中唯有趙家最為勢大,曲府其次,如此一來便如抵背扼喉,蛇掐七寸。

 哪怕其餘臣子仍有不甘,也在兩府的合力打壓之下失了與其相爭的能力。

 小半盞茶後,蕭祿、蕭禮二人迎著眾人複雜的目光,呆愣著行禮謝恩。

 萬事皆定,淑妃即便心有不願,也只能嚥下這枚喜憂參半的果子。

 她望向那華椅上的人,只能勸慰自己——

 總歸是權宜之計罷了。

 皇位最後定然是她皇兒的。

 “唰——”寂靜的大殿中兀地奏響一陣劍刃兵戈之聲。

 一直靜跪於席前的蕭祈緩緩站起身。

 外間雷聲陣陣,一道銀色細芒從天際閃過,恰如那劍尖之上,折出的銀光。

 虞舒的身子倏地一緊,將自家文弱卻下意識擋在了前頭的夫君強行扯到了背後。

 宰輔望著殿內不知從何湧出的兵卒,聲線中是不曾有過的驚愕:“大殿下,你,你這是要謀逆嗎!”

 “謀逆?”面對文臣的詰問,蕭祈面色平靜,“謀逆之人當是你們才對。”

 “你說對麼,淑妃娘娘?”

 淑妃瞳孔猛地一縮,竟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可蕭祈的目標並不是她,或者說,並不只是她。

 蟒袍之下,少年背脊如竹,神色中難尋任何的喜怒之色,似極了於烈火中淬出的寶劍。

 “沒有聖令,妄圖染指儲位。”

 “本殿身為皇儲,不過是奉旨清君側罷了。”

 被團團圍住的朝臣們當然不會認下這個滔天的罪名。更何況...

 “今上從未冊過太子,更無明旨,你——”又是哪門子皇儲?

 大臣話音未落,卻是被一句氣弱卻粗獷的聲音打斷了:

 “本王有!”

 平王跨過龜背錦文的殿檻,在太后驀然瞪大的眼裡,將手上那根從未離身的龍頭拐直接敲在了殿中的金柱之上。

 柺杖上的龍頭應聲而碎,露出裡頭的一角明黃。

 平王伸出手,一點點將其從楠木木身中剝離了出來。

 他一字一句,落地有聲。

 “先皇遺旨,眾臣聽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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