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開封縣牢房,幾個衙役正在用刑,吳明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
張知縣假假地叫道:“誰讓你們用刑的,快停下。”
吳明也看到他們了,他去過一次東宮,忍著疼痛說:“小民拜見太子殿下,小殿下,小殿下,我冤枉啊。”
趙桓怒道:“張知縣,我朝准許在牢房裡用私刑嗎?”
電視劇裡都是瞎扯。
對於人犯用刑,不但宋朝,各朝各代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就像宋朝,除非有明確的證據才可以用刑,而且對於笞杖次數,以及笞杖長寬重量,都有著嚴格和標準。
南宋許多時候不遵守這些規矩了,特別是秦檜,炮製了許多冤假錯案。
但整個北宋,包括宋徽宗朝,是不敢亂來的。
“父親大人,張知縣是王黼的親戚,深受王黼之恩,身在其中,許多事無奈也,還望父親大人諒解。張知縣,能否請大夫給他醫治一下。”
“行。”張知縣囑咐衙役去叫大夫。
“吳明,你將昨晚的情況再說一遍。”
趙桓皺眉頭,這種情況如何翻案?
“回到家後,你有沒有關屋門?”
吳明想了一會:“似乎沒有關,是掩上的,反正早上起來看到未關,我記不清楚了。”
“你先息著,”趙諶帶著大夥走出牢房說:“我們去吳家。”
一大群人來到吳明家,趙諶先看窗戶,關上了屋門也能進去,將這扇窗戶撬開就是了,比撬門更容易,但那樣,就會留下痕跡。
但是趙諶看了看,窗戶上什麼痕跡都未發現,他嘟嚨一聲:“這個傢伙。”
不過還有,他順便看了一下屋內,吳明家的錢帛所剩無幾了,趙諶沒有管,剛才是怎麼吞的,不久能讓他們加倍地吐出來。
趙諶來到院牆下,仔細察看,不一會兒說:“父親大人,阿翁,張知縣,同主薄,朱縣尉,你們過來看。”
院牆不僅有一道牆,還有一道飛簷,飛簷的作用不僅是用來美觀的,也是用來防盜的。
想要攀牆進去,必須先揭開瓦片,除非是武俠世界的大俠來了,一跳一丈多高,且踏雪無痕,落地無聲。
這是老宅子,吳明平時也未打理,飛簷落滿了灰塵,因為揭瓦,立即留下了痕跡。
趙桓和王宗濋沒有反應過來,朱縣尉已經叫人了,他對身邊的衙役說:“你們去將梁正四人,以及胡三抓起來。”
趙諶點了點頭,縣尉雖是宋朝基層官員,不過作為京城的縣尉,確實有兩把刷子。
王宗濋小聲問:“湛兒,有什麼不對嗎?”
“吳明是兇手,他犯得著要翻牆嗎?”
張知縣嚅嚅道:“或許是巧合……”
“是啊,有人證有物證,僅是揭痕也說明不了問題,我們去李家吧。”
李家可能是新宅子,牆雖高,沒有飛簷,沒必要看了,大夥直接進了李家,李家上下聽到太子來了,全部伏下施禮。
“免禮。”趙桓說道。
“我們看李家小娘子吧。”趙諶說。
李寬搞不懂,一樁兇殺案,怎麼驚動了太子和皇長孫,但還是將大夥帶到李家小娘子房裡。
棺柩在準備,遺體還未裝入棺材裡。
趙諶吐了一口氣,幸好來得及時,不然又要費一番口舌。
他說道:“張知縣,替我準備一把紅傘,小磨子,樹膠,白紙若干張,一盒紅泥,一把毛刷,毛要細。”
張知縣雖然不明白,但不是稀罕的東西,讓衙役去治辦。
趙諶說:“令女正是豆寇年華之時,卻被歹人殺害,誠為可惜。”
李家小娘子之死,寧娘子未必是真傷心,李寬傷心是真的,聽了這句,滴下許多淚水。
寧娘子說:“太子殿下,諸位明公,請將那個吳明處死。”
“寧大娘,你是婦人,莫要插言了,李叔父,吳明是我的人,當然,如果令女是吳明殺的,我絕不包庇,會請求張知縣立判他棄市。但不是吳明殺的,吳明被朝廷處死,真兇卻逃脫法網了,你甘心乎?”
“不是吳明殺的?”
“朱縣尉,你說說那個揭痕。”
朱縣尉說了那個揭痕,當然,這也不能證明吳明就不是兇手,不過有了一些可疑之處。
“待會我來親自驗屍,若有冒犯之處,但為了將真兇找出來,還望李叔父諒解。”
李寬是大商人,見識遠勝於普通人,聽到這裡,漸漸明白過來了。是皇長孫的人,皇長孫又是太子唯一的兒子,還有三大王……孃的,你們爭來爭去,為什麼選了我的女兒。
他敢怒不敢言,而且弄不好吳明和皇長孫都是受害的一方。
只是……他小心地問道:“聖孫殿下,你懂驗屍?”
“你都呼我為聖孫了,必然有一些遠超普通人的能力。”李諶看著李小娘子房間的窗戶說道。
這個窗戶給了他足夠的底氣。
李寬無語,你那個聖孫是好稱呼麼?
一會兒,幾樣東西全部備齊,趙諶說:“寧娘子,你留下來,李叔父,你帶著你家人離開。”
三個縣官、趙桓、王宗濋和兩個忤作留了下來,餘下的人,包括趙桓帶來的內侍、侍衛全部讓趙諶攆走。
趙諶親自將他帶出來的黑色石頭磨成細末,將樹膠塗在白紙上,又用手指在另一張白紙上按了一下。
又在白紙上灑了一些黑色粉末,用毛刷順著一個方向輕輕的掃刷,大夥看了莫名其妙。
實際趙諶心裡也捏著一把冷汗,不知道這一招管不管用。
還是管用的,雖是白紙,可是剛才他推磨,手指上有了汗漬,因此刷著刷著,白紙上出現了幾個指紋。
趙諶興奮地揮了一下手臂。
“成了。”
到了下一步,用沾著樹膠的白紙“複製”,這玩意最好用透明膠帶,宋朝肯定沒有了,只好調膠水的濃薄。
試了幾次,大約確定了樹膠的濃度,開始進入正題。
他撐開紅傘,紅傘驗屍與宋慈無關,乃是《夢溪筆談》的記載。
“兩位忤作哥哥,請脫下李小娘子的衣服。”
“這個……”寧娘子吞吞吐吐地說。
“寧大娘,要不要找真兇?我,父親大人,外翁,三位明公,要避嫌嗎?兩位忤作哥哥,要避嫌嗎?”
所以趙諶才將其他人一起趕出去。
兩位忤作將李小娘子衣服脫下,胸口上還沾著幾個血手印,李小娘子乃是黃花閨女,破瓜之時,兇手大約瞎摸八摸地,帶了一些血跡,落在胸口上,肚子上了。
趙桓氣憤地說:“畜牲啊。”
“父親大人,且看蔡京父子,王黼為了建宅,導致多少京城百姓流離失所,僅是建一個宅子。如果能將你陷害,不要說一個李家小娘子,十個百個,某些人也不會在乎。”
張知縣臉上發白,他心想,完了。只要這句話傳出去,不僅蔡京父子,王黼,就連三大王的名聲也全部敗壞了。
趙諶撐開紅傘,放在李家小娘子遺體上,傷痕立顯。
一個忤作訝然道:“這是什麼道理。”
“熒光效應……廬州慎縣知縣李處厚發明的,沈括又將它記載於《夢溪筆談》裡。你們還是驗看傷痕吧。”
兩個忤作察看,還是與剛才的判斷一樣,兇手慾女幹淫,李家小娘子不從,於是身上留下了許多掙扎的傷痕。但出現這些傷痕,也說明了兇手的狠辣與力量。
“張知縣,同主薄,朱縣尉,已經證明不是吳明所殺了,因為吳明沒有這麼大力氣。”
張知縣未說話,同主薄和朱縣尉點頭同意。
“接下來與李處厚無關了,我來找出真兇。”
幾個血手印就是線索,只是這個血……傳將出去終是不美,況且趙諶將父親也帶了過來。
他先讓寧氏替李小娘子穿好衣服,又來到窗戶前,一個忤作說道:“兇手是撬窗戶進去的。”
天冷了,大家都是關門睡覺的,想要進去,只有兩個途徑,一是撬門進去,但是門栓太大,撬的時候會發出大的動靜,並且一時半會撬不開。於是兇手選擇了第二條途徑,撬窗戶進去。
這時候的窗戶不是後來的窗戶,也不能稱為撬,因為都是紙窗戶,又是在院內,窗戶更馬虎,就包括吳明家那扇窗戶。只要將窗戶紙捅破,手便能伸進去,將別在窗戶上的木棍拿下來,窗戶就打開了。
然後迅速進入室內,將李小娘子嘴捂上,作案後,也不掩飾,直接開門離開。
剛才進來時,李諶就注意到了這兩扇大開的窗戶。
趙諶看著窗戶紙,兇手是攀牆進來的,手上難免會沾上一些汙垢,然後來到屋外,向室內窺聽李小娘子的動靜,不睡熟了是不會動手的。
中間用手試了試窗戶紙,畢竟窗戶紙不是普通的紙張,幾乎全是油紙,得用手試試它的韌性,於是留下了一些模糊的指紋。
趙桓好奇地看著,低聲說:“窗格還是密實一點好。”
趙諶點了點頭,無論是在院外還是院內,窗戶還是很重要的。
不過李家小娘子慘死是註定的,因為兇犯並不是第一次進入李府,已經踩好了點,即便窗格密實,還會想出其他的辦法進入屋內,然後動手前,繼續請吳明吃酒……
趙諶小心地將窗戶撬下來,在窗戶紙上灑下黑色粉末,實際就是石墨粉末,這是他在四月份刻意安排人手找出來的,有不小的用場,又帶了一部分回到東宮,當鉛筆用。
繼續用小毛刷。
“咦……”朱縣尉一聲驚奇。
王宗濋也感到萬分驚訝:“這是什麼道理?”
“我在東宮聽說了這件事,開封縣斷定吳明是兇手,但我知道吳明不可能是兇手。吳明不是兇手,牛二和梁正幾人必定有問題。但想替吳明洗脫嫌疑,必須找出真兇。我先想的是如何入室的,九成是從窗戶進入室內的。當然,有可能我也判斷失誤,那樣,想找出真兇就比較困難了。僥倖兇手未注意到此節,讓我將他們指紋提取出來。”
“這是什麼石頭?”
“石黑,畫眉石,驗指紋時,得要用細毛刷輕輕地順著一個方向刷,才能掃出指紋。”
趙諶又指揮著兩個忤作用“膠紙”將指紋複製到其他的白紙上,大多數不清晰,但也刷出一些有效指紋。
大小不一,五指的形狀是不同的。趙諶辨認了好一會問:“兩位忤作哥哥,你們有沒有碰窗戶?”
兩個忤作搖了搖頭。
趙諶又問寧氏:“你們府上的人有沒有碰過窗戶?”
“應當沒有。”
“寧娘子,勞煩你將你家剛才來過此地的人一起叫來。”
寧氏叫來二三十號人,趙諶讓他們按紅泥指紋,一一對照,還是有兩人碰過窗戶的,一個叫鷂兒,一個叫小四,全是李府的婢女。
碰到了也不要緊,將她們的指紋排除就是,趙諶繼續看著指紋,雖然有好幾個指紋,五指形狀是不同的,看了好一會趙諶說道:“是兩名兇手。”
朱縣尉低聲說:“學到了。”
趙諶看著張知縣,笑咪咪地說:“我想明公已經猜出誰是兇手了吧。”
到了這地步,張知縣直接躺平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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