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淺,你不吃,是不是不想我離開?”宗洲瞧著凌淺,溫柔地笑。
這笑容和煦,讓人如沐春風。
不禁讓凌淺回憶起二人相伴那一年,宗洲每每與他說話,都像一位寬容耐心的兄長。
縱然也有嫌他固執的時候,卻從不勉強他什麼。
他就這樣靜靜看著宗洲,恍如隔世。
“小淺。”宗洲喚他親切。
凌淺回神,垂眸看一眼宗洲手中的糕點,輕聲回答:“其實我那時告訴你,我喜歡這糕點,是騙你的。”
“嗯?”
只聽宗洲疑惑一聲,那一雙漂亮的眼睛一旦沒了笑意,就有些兇相。
凌淺眼見變化,登時打起精神帶來。
只怪自己陷入溫馨回憶,都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正如檀樂所說,他眼下不宜得罪這位魔尊。
他怎好一見宗洲笑意溫柔,就不記得這人也只有笑起來才有溫度。
“我是說,你那時說好吃,我不想掃你的興,”凌淺壓制住反胃,趕緊接過糕點,送到嘴邊又有些猶豫,“就吃一小口就可以了,是嗎?”
凌淺眼睛一閉,權當是吃藥了。
只要能忍到宗洲離開,哪怕一會兒吐得昏天暗地也無所謂。
“你……”
凌淺聽見這聲,以為是催促,沒等宗洲發話就把糕點往嘴裡塞。
宗洲卻是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莫名的目光下,晃著他的手,把自己親手遞到他手裡的糕點抖到了油紙上。
“你不想吃就別吃了。”宗洲話說得和氣。
凌淺焦慮多日,根本沒心思分析對方的眼神和語氣,只點著頭,急著說:“我想吃的。”
這話一出口,他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反胃噁心,竟是沒能忍到宗洲離開,就轉身按著胃部乾嘔了起來。
要說他此刻的心情,絕不是為失禮而難堪。
這難堪,還是因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對同一個人出爾反爾。
哪怕宗洲不開口,他都能想象自己在對方心裡該有多虛偽。
當宗洲輕輕拍著他的背,又忙著給他倒茶的時候,凌淺仍在語無倫次地解釋。
“今日是我之過,尊上請先回吧,明日,不,隨便尊上哪日方便,我一定當面賠禮道歉。”
“你先別說話。”宗洲喂他喝了一口靈茶,又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溫,貼了貼他的臉。
凌淺目光都散了,滿眼因反胃不適而蘊滿了水汽。
他此刻不知是不是因為視物模糊,只覺得眼前的宗洲竟是溫柔體貼極了。
體貼到,讓他一瞬間想起這幾日的磨難就覺委屈。
委屈到鼻子、眼睛酸脹起來。
“小淺,是我不好,你別哭,”宗洲將他攬入懷中,一邊拍著背,一邊哄著孩子的語氣,說,“我明知你這段時日不好過,不該這樣對你,別怕,人有時候太焦慮了,也會吐的。”
“我沒怕。”凌淺用力一推分開。
“我知道你頂天立地,什麼都不怕。”宗洲就這樣順著他的話。
凌淺瞪著眼睛,眨都不眨,嘴硬道:“我家大業大,人人都指望我一人活了,我驕傲得很,有什麼好哭的。”
“眨眼睛,聽話。”宗洲見他不聽,忽然將手近到他雙眼。
凌淺反射性地一眨眼,那忍了多日的眼淚登時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
這一哭,就似洪水決堤,收都收不住。
凌淺為人正直有擔當,心軟到看人受罪就什麼壓力都自己抗,這是他身邊熟悉他的人都看得明白的事。
師門眾人只見他堅強,視他可靠,值得依賴。
卻不知他自出關功力盡散,是頂著怎樣的壓力一次次站在敵人面前。
難受,難受極了。
若能隨心所欲,他何嘗不想在得知師尊噩耗時痛哭一場。
“哭出來就好了,再不會身體難受了。”
宗洲安慰的話不斷說在他耳邊。
凌淺只是默默垂淚。
他的壓力,自然也來自眼前人。
從前不哭,是他還想維持訣別後的體面。
如今哭了,他以後再如何在這世上唯一他想要依賴的人面前,故作堅強。
“小淺。”
“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難受嗎?”凌淺一滴熱淚劃到頸上,嘴唇微微發麻,“修復天柱是為蒼生,回回都是我太一門出人最多,我們不計得失,人活著可以被他們視作靠山,可哪承想,只不過有傳聞我師門長輩……”
凌淺難以將“死”字說出口。
而他又何嘗不是自己師尊“蒼生為先”的縮影。
“師尊將太一門託付給我,我就不能哭,不能倒下,就算靈力盡散也不能倒下,因為我現在是太一門的脊樑,我若塌了,太一門的天就塌了。”
宗洲抬手輕輕撫著他冰冷的臉,溫聲說道:“你還有我,他們依靠你,你可以依靠我啊。”
“宗洲,我不能,”凌淺話音很輕,似在嘆氣,“再和你有牽扯,我那些師弟師妹怎麼在仙門立足?”
宗洲一手撫上他的後頸,讓他側臉貼近自己的胸膛,可以聽見強而有力的心跳。
彷彿這樣說話才能將力量說進他的心裡。
“我就是你的靠山,有我在,無人敢造次。”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最讓我難受的是,我已經和你徹底結束了,我不能沾染魔宗,連累旁人,他們是要清清白白走仙途的。”
凌淺將額頭抵在人心上,懊惱,卻情難自控,道:“為什麼你明知我見到你會更難受,還偏偏一次次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我愛你。”宗洲話音堅定。
凌淺白日裡聽到謝思淵直白的想念,當時只覺得氣氛尷尬,嗆咳不已。
可當說著情意的是宗洲的時候,他可以很清晰地體會到心動的感覺。
宗洲輕撫著他的頭髮,溫情地說:“若我早知道這聲“愛你”,需要分開這麼久才能讓你聽到,我就該一早不顧你害羞,日日說給你聽。”
凌淺被這一聲聲“愛”砸得暈頭轉向,聽見害羞,又覺得怪異。
嘟囔道:“我什麼時候害羞了?”
“現在啊,”宗洲揉揉他的發頂,“明明早就抱住我了,還嘴硬不想再見我。”
“我……”
凌淺手指一動,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回抱著宗洲。
凌淺只氣自己為人不堅定,怎麼就這麼依賴眼前人。
他迅速收手,宗洲反應更快。
竟是旱地拔蔥似地將他抱起,仗著身高優勢讓他腳不沾地。
而這人抱著他前去的地方,正是這屋內唯一的床。
“你放下我,我不要去那邊說話。”凌淺蹬腿抗議。
宗洲答應得乾脆,卻是擺放珍貴瓷器一樣將他安置在床上,抓起他的小腿褪去了一雙鞋襪。
凌淺趕緊收腿,又見宗洲正在寬衣解帶。
急忙問道:“你又要做什麼呀?”
“聽你的話,放你下來,陪你睡覺。”宗洲說著話,故意視而不見他震驚神色,已然翻身躺到他身邊。
“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凌淺身體僵硬。
宗洲側身過來,支著腦袋,瞧著他說:“到了床上,不說話,自然是要睡覺啊。”
說著,竟還對著他推了推,毫不客氣地說:“你往裡面去一點,我睡沉了怕掉下去,萬一翻身壓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凌淺以為這男人剛才正經,是不會再強迫自己的意思,哪知是為了得寸進尺。
打不過,趕不走,還直接賴上了他的床。
……
……
半個時辰後。
誰也睡不著。
“小淺。”
凌淺已然聽這男人喚了好幾聲,終於再忍不住,氣惱道:“堂堂魔尊,言而無信,不是說不說話了嗎。”
“我以為你是要趕我走。”宗洲竟還笑出了聲。
凌淺說氣話,道:“你走了才好。”
“我答應你吃了糕點會回去,可你也沒吃啊,”宗洲眼見他氣呼呼地要將被子拉過頭頂,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勸道,“本來就胸悶難受,別捂在被子裡。”
凌淺轉過身來,滿眼不解地看著宗洲,道:“說愛我,說擔心我壓力大,說不會勉強我,就是為了這樣嗎?”
“哪樣?”宗洲還敢抬手碰他的臉。
“明知故問,”凌淺收回目光,冷了臉色,“我根本吃不下那糕點,你非要睡在這,我也阻止不了,何必哄我呢。”
宗洲語氣苦惱道:“都是糕點不好。”
“不是。”凌淺閉起眼睛。
宗洲又道:“都怪鳳草糕太好吃了。”
“我也只是覺得好吃了這一回。”凌淺可不認貪吃,他絕對不認自己從前說不吃甜食是假的。
“都怪我當初沒看出你是因為體貼才騙我說好吃,如今空有一身大乘期修為卻診斷不出你靈力潰散的原因。”
宗洲見凌淺掀眼望來,登時笑容溫柔關切。
“我不該先回魔宮問了幾個醫修大能,不該順路先換了身亮色的衣衫,不該恢復了你喜歡的黑瞳再回來,不該明知你是在敷衍仙盟,還故意與你置氣。”
凌淺目光動容一瞬。
宗洲已然蹭到他身邊,輕輕將他擁入懷中。
漸漸就有瑩瑩白光籠罩在他二人身上。
這是來自大乘期修士的靈力,堪比地仙,是遠勝過任何丹藥法寶的力量。
旁人自責,往往是為了討要凌淺的好處。
而此刻眼前人說著自責,只是想要對凌淺好。
凌淺溫柔眨眼,輕聲問話:“那夜你睡在我身邊,也是這樣給我渡靈的嗎?”
“你以為我做了什麼?”宗洲輕笑。
凌淺不答,只是耳朵熱了起來,就是不照鏡子,也知道自己一定在臉紅。
就見宗洲翻身到他身上,仔細著不落下重量,一見他緊張閉眼,便將一個溫柔的吻落在他額頭。
凌淺比誰都瞭解,這男人溫柔說話的時候,有著烈酒一般讓人沉醉入迷的好嗓音。
“小淺,我沒有找到你靈力消失的原因,但不要怕,只要你想要,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凌淺睜開眼睛,微微張嘴。
宗洲瞬間就用一個不至於驚擾他的輕吻,堵住他想要說出的拒絕。
甜膩。
溫存。
細語——
“寶寶,就讓我夜夜睡在你身旁,不讓人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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