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了鮫人地?”老者轉身命護衛圍住凌淺,不屑道,“那也得他有這個能耐。”
凌淺已能感覺到地動山搖的力量,震盪著海水,讓人如置身暴風雨中的小船。
他仰頭瞧了一眼貝殼頂上墜下的明珠,及時出手給老者化了一道護身的結界。
那明珠骨碌碌滑過結界墜地,驚得老者神色一愣:“你修為不低,是和那黑龍的孽種一起來尋仇的?”
和凌淺一起的是檀樂。
所以說檀樂是黑龍和鮫人生的兒子。
凌淺掌心翻轉向上,那頂上綴滿的明珠登時全部化作齏粉,混入水中,散成滿目靈光。
他此舉並非炫耀法力,只為讓眼前人知曉利害。
雖是這老者強留他,無禮在先,他仍是語氣得體地說:“我並非替檀樂來報驅逐之仇,大祭司開啟結界放我離去,吾兒的父親自會停手。”
“我怎知你們不是串通一氣,屠滅我族?”老者強作鎮定。
“那就要問問鮫人族有什麼仇家,偏要利用我等來此一遭了,”凌淺身形已有些不穩,話倒是沉得住氣,“我見大祭司手緊抓著扶手,想來沒有這樣大的貝殼護著,外面的鮫人更不好過吧。”
老者倏然衝向他身前,憤恨地瞪著他,道:“你們都是受了黑龍的蠱惑,我鮫人族與這惡龍皆遭天譴,黑龍看守魔門,而我們看守黑龍,唯有屠滅鮫人族,那惡龍才得自由。”
“那是你們的恩怨,我本不想牽扯其中。”凌淺語氣冷漠。
老者滿面青筋暴起,“你不欲牽扯,可你已是我這裡的禍根,鮫珠一旦入腹就會形成胞宮,這是天罰圈禁我等在此,唯一的繁衍之法。”
“紅玉珊瑚會將所有因鮫珠懷孕的生靈困在結界,直到胎兒降生,”老者氣得牙齒咯咯作響,“你以為我現下不想驅逐你,是離了紅玉珊瑚,你和腹中胎兒根本活不下去,這聖物為了保護你,根本不允許我開啟結界。”
凌淺驀然轉身。
老者立刻游到前方攔住,“你休想出去。”
“怕我出去,是知道我與我兒的父親聯手,必能一擊毀了這裡的結界吧,”凌淺一掌擊退圍上來的鮫人護衛,“你說這結界與天罰有關,是不是強行毀去會引來雷劫?”
老者不言,因為事關天道,不能說謊。
凌淺瞭然,再不與人贅言,擊碎這貝殼一角,便向結界邊緣游去。
身後老者大喊著:“那惡龍不能碰觸結界,就是在利用你們屠殺鮫人族,因果報應,你等助它,必遭天譴。”
凌淺已然近到宗洲面前,二人隔著透明的結界,掌心對著掌心。
而宗洲的身後是巨大的黑影,正是當初以救宗洲為條件,要求凌淺吃下鮫珠的黑龍。
這黑龍算計日久,為的就是今日誘他二人隔著這結界,再毀去這結界。
如它所願。
凌淺抬眸眼見一道天雷穿入海底。
他立刻運轉周身靈力助宗洲擊碎了結界。
電光落下的瞬間,他一手緊緊將人擁住避開,另一手則是狠狠抵住黑龍的頭,不許那巨獸向前游上一寸。
“宗洲,別讓它靠近鮫人地。”
凌淺話一出口,宗洲立刻摟住他的腰,旋身轉腕,化出一道水龍捲,將那黑龍擊退百丈遠。
黑龍伏在海底砂石中,龍頭低垂,獸吼道:“魔尊宗洲,你忘了我告訴你,唯有屠滅鮫人族,才能得到保住他父子性命的紅玉珊瑚,他孕已四月,至多不到一月,就撐不住了。”
“別信它。”凌淺看向宗洲搖了搖頭。
黑龍利爪抓地,緩緩向前爬,沉聲惑人,道:“這姓凌的小道人,為了你毫不猶豫吃鮫珠,是命都可以不要的,他是怕你沾染了殺戮的因果,才勸你不要滅族奪寶的。”
“小淺,沒有紅玉珊瑚,你是不是會死?”宗洲眼看著黑龍的行動,心中自有那龍不能跨過的界限,“若是你說不會,我現在就殺了這條滿嘴謊話的龍。”
凌淺不過猶豫了一瞬。
宗洲登時就將施法的手換了一個方向,嚇得那群本要近前的鮫人紛紛躲進了石縫裡。
“你聽我說,”凌淺雙手抓住宗洲的手臂,“我腹中的孩子,還有檀樂說的那些謊,都是這黑龍利用我們的陰謀,他們都是被天罰在此鎮守魔門的罪人,你已是要飛昇的人了,別為了我,破壞此地,強行奪取天賜聖物是會遭天譴的。”
“我不在乎。”宗洲轉了轉脖子,魔的殺心一起,縱使毀天滅地都不放在眼裡。
“可是我在乎,”凌淺倏然將人環抱緊擁,“我知道隔著那層結界,你聽不清我的話,你一定會扛著雷劫破開這結界,我出手,是不要你受傷,也不要你被那惡龍蠱惑衝動殺戮,我可以留下來,我為你留在這裡把孩子生下來,我哪也不去了。”
宗洲的靈力在掌心散開,輕聲問道:“你不是要去尋你師尊的?”
“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去尋他,”凌淺激動說道,“但你比我的命重要,我當初在東海離開你,我真的是以為你是一個普通的魔修,我那時說不在乎你,說師尊比你重要,是我擔心你在他們的圍剿下受傷。”
“小淺。”宗洲的手已然溫柔地貼在他的背上。
凌淺卻是一時沒有察覺,說開了這事,就要說盡了:“師尊說要為檀樂他們的前途著想,說至少該等到他修復天柱歸來再考慮私情,我聽了,因為我以為再去見你,不過是等上三四個月的事,我每一夜每一夜都在想你,我……”
倏然一聲滄桑低語打斷了凌淺的話:“二位真情,只是,我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宗洲和凌淺幾乎同時沖人說道。
“那二位繼續,”這滄桑的聲音,嘆了一口氣,“我也挺喜歡看的,就是,再不勸勸,那黑龍就要被你夫君打爛了。”
凌淺聽了這話,登時從爆發的情感中回神,轉頭就見原先黑龍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龍形的地裂。
“它怎麼……”凌淺目光驚訝。
倏然又被宗洲捏著下巴,深情對視。
宗洲一臉不知足,道:“它老想偷偷闖過來,吵死了,寶貝別理它,接著說,你還沒說你愛我呢。”
凌淺本來就沒想要說這三個字。
但既然被人提到了。
凌淺極輕地說了聲:“我是很愛你的。”
就這一聲羞死個人的話,竟引來一陣莫名的掌聲。
凌淺又轉頭看向鮫人所在的地方,就見那群鮫人甩著尾巴,鼓著掌,個別忍不住飲著小酒的,興致高起來,還發出一聲喝彩來。
那提醒他二人的滄桑聲音正是大祭司。
老者一臉欣慰地離他二人最近,一見他投來目光,便雙手合十,笑著說:“我早就告訴過你,鮫人最是恩愛,就喜歡看這親親熱熱的小兩口,你們繼續,就當我們不存在。”
凌淺乾笑兩聲,就是在海底,都覺得臊得滿臉發燙。
心道是,這也不是能當作不存的人數啊。
更何況,這族群大難臨頭,怎麼還有心情看人家親親我我。
老者見他不說話,以為沒戲可看了,終於是正經神色,清了清嗓子。
說:“我們殺不得,黑龍亦是,這位魔尊大人若是心靜了,細瞧瞧,應該不難發現,這裡有兩處互相牽制的困陣。”
宗洲長眉一挑,向凌淺解釋道:“如今的陣眼分別是鮫人和黑龍,死掉一邊,另一邊會有短暫逃脫的機會,但不會很久,這陣法會將在其法陣內修為最高的活物變成新的陣眼。”
凌淺得知其中關鍵,更是覺得那黑龍可恨。
若是宗洲真動了手,豈不是成了這裡的新陣眼。
老者很欣慰他二人的領悟力,又將視線投向凌淺的腹上,道:“我族中許久沒有胎兒降生,所以才會一得知檀樂帶了個有孕的回來,就不計前嫌,以禮相待。”
凌淺問道:“檀樂做過什麼必須被驅逐的事?”
老者嘆氣道:“他不顧念懷他十月的鮫人是被黑龍抓去脅迫至死的,得我族收留,卻總不能安分,每每見到黑龍身影,都當那是世上唯一的親人,我等知道這種養不熟的,總有一日會被黑龍蠱惑,又抓到他偷偷接近紅玉珊瑚幾次,驅逐也是為了更多族人的平安。”
若是宗洲沒有被黑龍引來。
檀樂也會以凌淺有孕為由,再次接近甚至破壞紅玉珊瑚。
老者道:“紅玉珊瑚,是天賜我等繁衍的聖物,這裡的結界,也需此寶靈氣供給。”
宗洲靜靜聽了許久,忽然提了個極為難人的要求:“你說許久無鮫人懷孕,如果只是為了結界守護鮫人地,那把紅玉珊瑚借我幾月如何?”
凌淺抿了抿唇,心道是人家說這是聖物,哪能幾個月的往外借。
“小仙君留在此地還是不方便嗎?”老者問得和氣。
凌淺輕嘆道:“若有法子保住性命,還不耽誤我去尋師尊,當然能兩全最好。”
“那你們能拿出個供靈的寶貝,再修好我們的結界,這珊瑚就借你了。”老者話說得大方,實則眼睛都不往他二人身上瞧。
凌淺忽然想起宗洲送給自己的翡翠綠扳指,裡面可是有一座埋有巨大靈脈的仙山。
以此山靈氣,別說維持一個結界,就算開山立派,新建一座城都綽綽有餘。
他摸著手指上的扳指,抬眸瞧向宗洲。
宗洲很痛快地點了點頭。
輕聲說著:“送給你的,又是為了我們的孩子,隨你處置就好。”
這一隨意,東海海底就多了一座山,高出海面的部分,成了一座仙霧繚繞的島。
可謂人間又一奇景。
來日引得求仙問道之人,屢屢來此尋訪仙人,便是後話了。
……
……
凌淺二人用山換了護胎聖物,遊向遠處時,還能聽見鮫人大祭司高喊著:“二位多子多福。”
凌淺牽住宗洲,問:“他們怎麼這麼大方?”
宗洲瞧向他的眼神,滿是強者的驕傲:“他怕我真屠了鮫人地,連困陣都讓我看了,我還能不知道陣眼的紅玉珊瑚在哪裡,不必殺生,勾勾手指頭就能拿走的東西罷了。”
凌淺一抬眸,宗洲就颳了一下他的鼻子。
“小傻瓜,若不是他看出你是個正直的,遇到我這樣的大魔,他們就該跪下來求,而不是運氣這麼好,還勞動你修復結界,白撈了個仙山。”
“就當一物換一物吧。”凌淺低頭看了看被縮小成吊墜的紅玉珊瑚。
仙家之物,強取不得,可交換就是心甘情願了。
“他說多子多福,”宗洲手貼著凌淺的後腰,一下用力將他帶進懷裡,低語道,“那寶貝,我們要不要多生幾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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