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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了魔尊前男友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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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凌淺自幼得太一門掌門凌霄君賜名撫養,又被掌門親自送去鳳梧山習字識理,可謂是仙門年輕一代中,最有驕傲資本的人。

 少年初到鳳梧山,年歲十三,冰肌玉骨,氣質卓然。

 生的是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純面貌,顧盼生輝,怎能不招人喜愛。

 若說痴心人,早早向他表露情愫的,正是鳳梧山仙盟盟主的長子謝思淵。

 謝思淵此人,無論出身還是容貌,都可算得上與他般配。

 又仗著鳳梧山主人的身份,自表白後,十年的時光,成日裡圍著他身邊繞。

 時常言及待來日凌淺回了太一門,必會傾天下之至寶,求掌門允准他二人成婚合籍。

 倒也是有過真情在的。

 凌淺得人如此殷勤,雖從未應下過這姻緣,卻礙著隻身求學在外,不曾嚴詞拒絕,讓這鳳梧山的主人家難堪。

 師尊那些年,一定是給過他無上尊貴的顏面。

 若非如此,以他孤兒出身,無依無靠,哪得這些花花蝴蝶,聞香痴纏。

 可這並非他求來的。

 而是這位正道至尊強給的。

 從未親自給過他半分疼愛的人,卻成了這世上人人都說待他最好的人。

 就連謝思淵,這樣一個容不得別人對他獻好的男人,一提起他的師尊,都說他是該傾盡心力回報。

 這回報。

 正是凌淺此刻躲在桃花樹上,猶豫著該不該做的事。

 謝思淵曾告訴過他,只要凌淺笑一笑,就能讓人如沐春風,若此生還能得他一句喜歡,該是上天賜下最大的財寶。

 而凌淺自回了太一門,從來都見師尊冷若冰川,那種被外人稱頌的好,是一點都不曾暖在他心上。

 他學過謝思淵纏著自己的模樣。

 學著對師尊做過許多討人歡喜的事。

 直到近日,他終於是能看見師尊真如謝思淵所說,一見自己的笑顏,就能舒展眉目,微勾起唇角。

 他知道報恩的時候到了。

 昨夜他還找謝思淵籌謀,該如何對長輩說出“喜歡”。

 這話看似尋常,於他而言,卻是頂要緊的事,關係到他回報師尊多年的恩情。

 今日他就是得了指教,坐在澄心亭邊的桃花樹上,只想借問喜不喜歡桃花,趁機說上一句,“我喜歡你。”

 是視師尊如血緣至親的那種喜歡。

 ……

 ……

 這是凌淺兩百年前的記憶。

 本該是一段被塵封起來,很溫暖的事。

 無關於愛情,只是單純少年為了報恩的赤子之心。

 可如今他沉在夢境裡,夢中有此情景。

 他卻全無曾經柔軟的心思,只是盡力將自己藏在花葉之中,避免被人瞧見。

 這處懸崖涼亭,正是他兩百年後,重傷了謝思淵的地方。

 也是謝思淵求婚不成,反被凌霄君掰斷了脖子的地方。

 如今是桃花春意。

 來日卻只剩寒月孤松。

 怪只怪,凌淺當初問了一句喜歡,就讓一切美好,蕩然無存。

 “這裡是夢境。”

 凌淺抓緊手裡的桃花,倏然緊張抬眸,環顧四周,道:“誰在說話?”

 “就算你讓夢境停留在這裡無數個日夜,已經發生過的讓你難過的事,也是不會改變的。”

 凌淺謹慎坐起身,悄悄撥開一叢叢花枝,確認過無人走到樹下,方才短暫鬆了一口氣。

 可很快,這口氣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誰?為什麼我看不見你?”

 陌生的聲音不知來自何方,溫柔得卻像一隻能輕輕安撫他焦慮的手,“我會保護你,我們讓這夢走下去,好嗎?”

 凌淺不知不覺已經聽了這話。

 不是如回憶裡,將桃花遞到了樹下,而是將花伸向無形中,似乎他能確認的聲音來處。

 ……

 ……

 驀然天旋地轉。

 時光飛馳。

 他好像經歷了一場在大雨中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

 有一雙眼睛,是夢魘,惡鬼一般盯著他,從他的心竅奪走了什麼。

 可這萬般不快,卻如走馬燈,恐懼不過一瞬,震驚不過一瞬,一切都似被命運主神控制著進展。

 為他在每一場大雨落下時,遮擋身體。

 在他身心俱寒時,用溫暖籠罩他。

 直到他心境穩定,垂眸瞧見自己雙手沾滿猩紅,無情地將一隻死去的白.兔拋下了懸崖。

 仍是在這澄心亭邊的斷崖,桃花已然快要開敗了,風一吹,花瓣就裹著那兔子的屍體,回到了他的腳邊。

 “養了這麼些年,被狗咬死了,就不喜歡了?”

 凌淺面無表情,對身邊師尊的話,只當是左耳進右耳出。

 他在乎一隻兔子做什麼,“死了就死了,換一隻養就是了。”

 “要是人死了呢?”師尊審視的目光緊盯著他,忽而輕笑一聲,道,“要是師尊死了呢?”

 凌淺一聲“死就死了吧”險些出口,可念頭一轉,又想起他是該報恩的人。

 於是也學著笑了笑,轉頭看向這男人,問:“師尊想要我怎麼做?”

 “你該想著為師尊報仇,應該立誓守護師門,若你此生不能手刃仇人,必會寢食難安,只有這樣,你才是個人。”

 凌淺心裡一片死寂,並無波動,可恩人說要他這樣,就這樣吧。

 他點點頭,敷衍應了聲“好”。

 師尊卻一點兒都不因為他的懂事高興,反而臉色難看地在那兔子屍體旁,化了一隻幼犬。

 “這狗咬死了你的兔子,你現在就殺了它。”

 師尊對他說話,總是這種命令的口氣。

 對著一隻幼犬喊打喊殺,真不知這種指鹿為馬的日子,還要到幾時。

 “他咬不死我的兔子。”這幼犬就算不是病懨懨的鬼樣子,也還沒他的兔子大。

 可他不想也知道,這男人很快就會指出他的敷衍,說出他更多的不是來。

 不過是為了讓恩人高興。

 兔子也好,狗也好,他一腳就將這兩個東西都踢到了懸崖下。

 然而他也並不指望做了讓人滿意的事,就能得到稱讚。

 報恩只要不讓對方不高興,就算是做得好了。

 可這回,他轉身瀟灑,卻聽見身後傳來師尊的嘆息,“長此以往,必成仙門的禍害。”

 “不要聽這自私自利的混賬胡說,”凌淺又能聽見那個看不見,卻漸漸覺得熟悉的聲音在安慰他,“他毀你情根,滅你人.欲,你本性善良,人見人愛,並非冷漠之人。”

 凌淺心靜下來,忽然想起一些事。

 師尊說他會成為禍害。

 這話,凌淺應該聽另一個人說過。

 那人說,自己是師尊為他養的一條狗,總要搖搖鈴鐺,召喚到他跟前,防止他滅絕人性,殺人不眨眼。

 凌淺閉眼,搖搖頭,“那不是狗,是檀樂。”

 ……

 ……

 在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站在一條溪流邊。

 溪水叮咚,寒風撲面。

 此地並不陌生,正是太一門那種著桃花樹的懸崖之下。

 他仰望山石。

 只聽師尊於他身後,說:“你最喜歡的桃花,再也不會開了,百年前你還坐在那桃花樹上……”

 “我以後不會了。”凌淺在這百年,歷經無數次心境折磨,已然學會了忘記自己,萬事以師尊為尊。

 自己喜不喜歡桃花不重要。

 聽得出師尊不喜歡他坐在桃花樹上,才重要。

 “昨日我已經吩咐他們挖走了桃花樹,移栽了一棵三百歲的松樹,師尊放心,沒有人會坐在松樹上的。”

 除非那人想讓自己千瘡百孔。

 “不心疼嗎?”師尊說。

 凌淺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並不知道心疼是什麼感覺,莞爾一笑,無關情感,道:“這裡悶悶的,大概還是山上的靈氣強,我下山了不習慣。”

 師尊不會稱讚他,但一定會認同他說山上好,“那你就不要下山,守在太一門才好。”

 凌淺得體地點頭輕笑。

 他不知師尊今日為何會帶著他到山下散步,既然覺得山上好,乾脆就一輩子讓他不下山就行。

 而今日,卻也是巧了,他與師尊轉身正要回去。

 忽然就瞧見了一團青褐色水藻一樣的東西,漂浮在水面。

 他是不在意那東西是不是有生命。

 可這玩意,偏就漂到了他走在的岸邊,水流一動,這玩意就往他腳腕一撞。

 師尊提醒他道:“這是條命。”

 “師尊要我救他?”凌淺俯身將這東西撈到岸上,撥開一團水藻,竟瞧見了一張掌巴掌大的小臉。

 這小傢伙白白嫩嫩的,凍得牙齒一直在打顫。

 一發現他收手,便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指吮在嘴裡。

 像極了一隻飢餓求食的魚,也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凌淺死寂許久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你喜歡小孩子?”師尊問得溫和,“喜歡就帶回去養。”

 凌淺哪裡敢養,所有師尊允許他養的東西,小到一隻老鼠,大到一頭猛虎,無一不是死於非命。

 更別提喜歡,師尊說他喜歡過的桃花,如今都被掘了根。

 可唯有這回,師尊似在鼓勵他的喜歡,說道:“管他溫飽,別死了就成。”

 “他叫什麼名字?”凌淺問道。

 “檀樂。”

 凌淺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師尊忽然如此在意他的好惡,從前那些動物,不過是貓就叫貓,狗就叫狗。

 唯有檀樂,初見就有了名字。

 是他曾經太過於相信師尊。

 直到在這夢境裡,聽見那無形又挑動他心跳的男人聲音,點破這騙局。

 “檀樂身上有關聯你的靈氣。”

 “是師尊用我和檀樂的血,造了一個法器,一個不會發出聲音的鈴鐺,”凌淺見識過,他一定看見過,“只要搖一搖鈴鐺,檀樂就會出現在我面前,喚醒我的心跳,讓我,活得像一個有情感的人。”

 “他騙我。”

 凌淺驟然情緒不穩。

 “他讓我死守太一門,還要我相信我在太一門是有斷不開的牽掛的。”

 “我以為看見檀樂難過,我就心跳心痛,是因為我在乎他,其實我根本誰都不在乎,我根本不會為任何人難過,我的心已經死了……”

 “不是的,小淺,你聽我說,是凌霄君讓你無情,你是有情感的,他只能控制你對陌生的檀樂產生憐憫心,但你對檀樂的好,是你教養他百年,真心實意的親情。”

 凌淺此刻再聽見這聲音,只覺得頭痛欲裂。

 他眼前一片混亂,捂頭說著:“不可能!”

 “小淺,”宗洲已然身形清晰在他眼前,“小淺你冷靜一些,是我,我們是在你的夢裡。”

 “宗洲?”凌淺雙眼一瞬有光。

 但很快就被矇蔽雙眼的雲霧遮擋住。

 他口中唸唸有詞:“是夢,守護我的都是夢,師尊說沒有人會愛我。”

 “我是愛你的啊。”宗洲的手緊抓著他顫抖的手臂。

 凌淺忽然憶起了眼前人是誰,輕聲溫柔道:“我想起來了,我是愛你的,我們有了孩子。”

 凌淺抓住宗洲的手,牽到自己的肚子上,滿眼恐懼,道:“檀樂說我的孩子要保不住了,說我腹痛,出了好多血。”

 這是他的夢境,當他相信自己流產的時候,一垂眸,雪白的下裳全都浸滿了血。

 “原來是真的,我的肚子都平了。”

 這才是他不肯醒來的原因。

 他那日在東海,聽見了檀樂的謊話,他憂心的是宗洲被騙,可恐懼的卻是自己。

 “我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若宗洲不帶他走出夢魘,他或許會一直把自己困在桃花樹上。

 就算憑自己將夢境走到了這一刻,也會想起師尊毀他情竅,想起檀樂的話。

 為了護住孩子,他必然會再次讓自己封閉意識,陷入沉眠,迴圈往復,這沉眠也許就是永遠。

 “小淺,孩子在你腹中安好,這都是夢,只要你相信自己還愛我,我們醒過來,孩子一定會平安出生的。”宗洲試圖勸說他冷靜。

 凌淺忽然倒進了宗洲的懷裡。

 “疼,我好疼。”凌淺疼得氣都喘不勻了。

 “是夢,小淺你看看我,我是來你夢中喚醒你的。”

 宗洲以為他的疼仍在夢中。

 凌淺卻是一下抓緊了宗洲的手,“啊”的痛呼一聲,道:“宗洲,醒醒,我,好像要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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