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首示眾?還懸於城門?”
沈南桑把腦袋探出去些,視線稍稍上揚,刺眼的日頭照的眼睛生疼,卻並不妨礙她看清城門口那顆血淋淋的頭顱。
那腦袋上的眼睛瞪的渾圓,明顯死不瞑目。
沈南桑皺著眉看了數眼,不似尋常姑娘家受驚恐慌,她只歪著頭好奇,這是給定了個什麼罪。
許久沒等來沈南桑的聲音,三伏眉頭皺了皺,試探性的寬慰道:“小夫人您別害怕,殿下懂些驅邪的法子,有殿下在您不必憂心。”
沈南桑:“……”
她倒是忘了,她這表現,過於從容了。
或許,她該像尋常姑娘家那樣面色慘白的驚叫一聲?
或者再嚴重些,直接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思來想去,沈南桑無感的放下帷裳,掏出顆糖塞進嘴裡,不甚在意:“繞道吧。”
她的性子素來如此,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事兒,縱使鬧出驚天的動靜在她眼底都不過縹緲,與雲煙無異,轉瞬即逝。
比起被那顆腦袋的可怖模樣駭到,她其實更好奇,這位域親王被定了個什麼罪,能得此下場。
*
沈南桑一行人回府時,頭頂的日頭正毒,周遭熱氣不斷,惹得人性子也躁。
府上沒有陸闕的身影,沈南桑也沒去過問。
今日在那所謂的世外桃源,眼熟的人多了去了,回來時,她便猜到這人大抵是不在府上的。
耐不住心頭的好奇,將昏昏欲睡的陸霄霄送回她的院子,沈南桑便譴了重山去打聽城門口那事兒。
見春則忙著在小廚房裡準備膳食。
託了她的福,沈南桑這些時日被養的長了好些肉。
陸顯知沒胖多少,肉倒是都長在她身上了。
初來盛京時尚且精瘦的臉頰,現如今竟然肉眼可見的圓潤了不少,白白嫩嫩的,跟麵粉糰子捏的一般,可愛又招人憐。
重山回來時,沈南桑正點評見春做的那碗糖醋小排。
甜辣的口感十分開胃,色澤也漂亮,伴著幾道冷盤,沈南桑一口氣吃了兩碗飯。
吃的餮足後,那圓滾滾的肚子,活像個有孕三月有餘的婦人。
重山踏檻而來,站在屏風後停頓少許,朝著屋內沈南桑坐著的位置抱拳作揖:“主人。”
沈南桑抱著杯子呷了一口水,沒忍住打了個小飽嗝。
捂著小嘴緩了片刻,她才抬頭,看向屏風上映出來的人影。
“回來啦?離我那麼遠幹嘛?我又不吃人,上前來跟我說話。”
重山眉宇之間有些許的猶豫。
末了,沒敢駁她的命令,恭恭敬敬的繞過屏風走了上來。
“主人。”
重山眼觀鼻鼻觀心,聲音細細微微,仿若稍大點聲音說話,沈南桑能被嚇著似的。
見沈南桑面上沒有厭惡的神情,他才緩了口氣,戰戰兢兢的回話:
“今日早,朝,攝政王,上奏,告域親王,大逆不,道之罪,不敬,聖上,隨後,又以,域親王,蓄意謀反的,罪名,抄了域親王,的家,並在,域親王府,搜出,私下製作的龍袍龍椅,等大逆,不道之物,還,
:
在域親王,的書,房裡,找到好些,書信,都是鐵證。”
“居然還真犯了事兒。”
這倒是沈南桑沒想到的。
不過看來,這位攝政王在朝中的地位,遠比她所瞭解的高得多啊。
哪怕在外遊歷這麼久,回來還能有如此地位。
嘖,沈南桑忽然無比慶幸,一開始決定嫁給陸顯知,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就是不知道那個男人身上,究竟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驚喜。
“重山!”
她歡快的拍了拍被喂得餮足的肚子,豪爽的扔了一小袋糖給他。
“我家重山就是厲害,這麼快就把訊息給我送來了,主人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對著空氣做了個摸摸頭的動作,小臉上因熱氣染上些許緋紅。
重山的臉也跟著紅了:“奴,當,不起。”
他語氣好不失落,說著就要把糖還給沈南桑。
沈南桑卻不收,仰著頭看他:“怎的就當不起了,重山莫不是還在為那件事為難?”
“不……奴……”
重山腦袋埋的更低,嘴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沈南桑洩了口氣,神情失落:“重山這是不願再伺候我了?還是嫌我嬌氣?想伺候旁人去?”
“怎會!”重山驚慌抬頭,溼漉漉的眸子異常堅定:“奴此生都是,主的奴。”
“重山你……”沈南桑的話卡在了喉嚨裡,看著那雙分外認真的眸子,半晌,笑彎了唇:“噗,重山,原來你說話也能這麼利索啊?”
“奴……”
重山的腦袋再次低下去,聲音也低了下來。
他垂著頭,攥緊了袖邊的手,喃喃重複:“奴,此生,都是主人,的奴。”
沒有著急時喊出來的流暢,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見春瞧不下去,心疼的拍了拍重山的肩幫他求饒:“主人您快別逗重山了,他會哭的。”
怕沈南桑不信,見春語氣尤其真誠:“主人您別看重山平日裡是個漢子,真要哭起來,不比女孩子差的。”
“不……不會……”
重山腦袋更低了。
“才不會,哭……”
要是愛哭,主人會更討厭他的吧。
“我才沒逗他呢。”
沈南桑小手託著腮,施施然吐了口氣,細長的柳葉眉蹙了又蹙,哪般都不爽利。
察覺到重山身子狠狠一頓,她也沒心軟,眼睛紅通通的,染著水汽。
“重山定是覺得我嬌氣,今日也不敢上我跟前來了,你還誆我說他是心裡不安,怕我不要他,你瞧瞧,這哪裡是我不要他,分明是他不愛與我親近,要離我遠遠兒的了。”
沈南桑說的情真意切,重山眼尾掛著的淚一忍再忍還是離了眼眶,重重的砸了下來。
“主人。”M.Ι.
他咬著牙,筆直的跪下,一雙手攥的死緊,好像在試圖握住只屬於他的那一星半點兒溫暖。
“主人,奴,永遠不會,離開,主人,哪怕被主人,丟棄,奴也會,守著,主人,保主人,一世安康。”
越來越多的水珠子從那張娃娃臉上落下來,沈南桑沒忍住軟了心。
長長的吐了口氣,她走上
:
前去彎下腰,小手搭在毛茸茸的腦袋上,試圖與那腦袋的主人平視。
“那你還敢不敢到我跟前來了?”
“奴……”重山紅著眼抬頭,幾乎是瞬間,溫熱帶著清香的氣息便撲到了臉上。
心口跳的有些快,重山袖子下的小手拽的更緊。
沈南桑皺起眉,強硬的伸手捧起他的臉,一板一眼:“你不喜歡主人了?”
小狼崽猛烈搖頭:“不是。”
沈南桑小臉皺的更深:“那你今日為什麼這樣?就因為那點兒壓根什麼事兒都沒有的小傷?”
小狼崽眼睛愈發紅潤,搖搖頭,又點點頭,答案模稜兩可。
沈南桑沒慣著他:“說話!”
重山咬著唇,心虛的要命:“奴,不懂輕重,怕,再傷了主人,主人受傷,奴,這裡,難受。”
他委屈巴巴指著自己心頭的位置。M.Ι.
沈南桑沒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都說了沒事兒,我又不是泥巴捏的,你若是這點小事兒都要記這麼久,那我以後還怎麼敢使喚你了?”
“奴……”
“別低頭!”
沈南桑強硬的捧著他的臉,不讓他動。
“以後不許再離我遠遠兒的了,有什麼話直接同我說,我是你主人真不想要你,我當初就不會帶你回來了,既是帶你回來,我便不會生出不要你的念頭來。”
重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低垂的眸子落到腰間。
沈南桑的視線隨著他一起往下,空閒的小手勾起他腰間專門放果糖的荷包,莞爾勾唇。
俏皮的眸子一改輕浮,分外真摯。
“重山,吃了我的糖,便一輩子都是我的人,明白了嗎?
我不會不要你,同樣的,你也不能離我而去。
如果你敢走,最好走的遠遠兒的,若是被我抓住,我一定會讓人打斷你的腿,一輩子把你關在我身邊。
我的人,便是瘸,是死,也只能在我身邊。”
見春被沈南桑話語裡絲絲縷縷的陰戾激的打了個寒顫。
她臉上的笑意分明開朗,出口的聲音與清潤,話裡的陰涼卻絲絲縷縷,直往人心頭瘮入。
不過縱使是駭然,也轉瞬即逝,見春默默把這番話記在了心裡,她知道,這話是說給重山聽的,亦是說給她聽的。
可她愛主人,重主人接她回府,賜她名字,給她果糖的那一刻起,她的身心便只屬於主人。
只要主人還要她,她必當和重山一樣,永生永世,是主人的奴。
與見春眼底一閃而過的駭然不同,重山眼底的紅潤微閃,赤裸裸的雀躍浮於眼底,顯而易見。
袖下的雙手,鬆了又拽,拽緊又松,委屈的嘴角終是沒忍住勾起了一抹亮眼的弧度。
沈南桑的話,於他而言仿若是能救他命的浮木。
她說,他一輩子都是她的人。
她說,她不會不要他。
她還說,哪怕是死,他也只能死在她身邊。
重山活在世上數十載,從未有哪一刻覺得心頭這樣暖和過。
“奴,知錯,了,以後,再不會,躲著,主人。奴,是主人,的。”
他永遠都屬主人的,心和身,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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