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內。
陸闕一刻鐘前乘馬車回了聖子府。
不似出門前的陰鬱心緒,陸闕少見的差人把屋內的搖椅搬到了院落的大樹底下。
細微的風繾綣溫柔,刺眼的日頭被葳蕤的樹枝綠葉遮去好些,餘落在身上的光,和煦如春。
陸闕一身藏紅色衣袍,隨意的曲起一腳踩在椅子上,耳邊的銀環不知何時換成了一隻金鑲玉的水滴形耳墜。
主院在開春的時候,養了好些花草,大都是譽堂搬來養在陸闕院子裡的。
美其名曰花草有調理身子之妙,放在院子裡還能養風水,養心緒。
陸闕先前眼睛不好,瞧什麼都瞧不清,花花草草再美豔奪目,落在他眼底也不過是一團模糊不清的彩糰子。
可如今,似乎不同了些。
凝神看著手邊各色各樣的奇珍異花,陸闕把擋在眼前的白紗稍稍往上推了推,露出那雙明豔眾生的眸。
眼底,不自覺噙上一抹極淡極淡的笑意。
鼻尖忽而一癢,一隻扇著雙翅的蝴蝶緩緩落在了他的鼻尖之上。
陸闕愣了一瞬,抬手而去,那蝴蝶緊跟著展翅,蜻蜓點水般落下又飛起,往後退了些許,卻不曾飛遠。
咫尺之距,一隻蝴蝶,一隻玉手,誰也沒有更進一步。
沈南桑抱著食盒過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副絕美溫柔的光景。
她鮮少用絕美二字來形容一個男人,但她覺得,這個詞,陸顯知當之無愧。
蝴蝶扇著翅膀圍著他的指尖飛了一圈,他的心情似乎極好,嘴角勾著笑,眉眼之間滿是細緻溫和的柔光。
細碎的光影穿過層層疊疊的綠葉細枝,落在他身上時,早已褪去了最外層灼熱又銳利的尖刺,溫和繾綣的打在他臉上、衣上,白嫩的指尖,與蝴蝶之間的咫尺之距,仿若在發光。
沈南桑從第一次見著陸闕的那一日,便堅定的覺著這個人與世間凡俗格格不入。
那時候,她只覺得他冷,哪哪都冷。
除卻被她逗得急了會面紅耳赤像個俗人,其餘時刻,面對任何人任何事,哪怕是有關自己的生死他都仿若置身事外。
今時今刻,她站在院門邊,遠遠望著樹下與蝶對望的男人,她依舊覺得他是個與世間凡俗格格不入的人。
只是這次,他不再傳遞給她一種冰冷的疏離感。
他眉眼溫柔,渾身都懶散。
大抵是短暫的鬆懈使得他褪去了那些原本不屬於他的尖銳。
此時此刻,溫瀾潮生,陸顯知好像本就該是這般溫柔細緻之人。
“小夫人。”
三伏的輕咳,打破這短暫的美好。
也毀了那絕美的景緻。
指尖的蝴蝶受了驚,展翅飛遠。
陸闕抿唇皺眉,眼底閃過一抹落寞。
而後,轉眼看向院門口的沈南桑。
只一瞬,又舒展了眉宇,恢復成了往日裡淡漠的模樣。
“站了很久?”
“也還好。”
沈南桑提著食盒一步一穩,路過三伏時,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他那一嗓子,不知道還以為她做賊呢。
三伏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沒敢吱聲。
沈南桑收回心神,念著自己的來意,把手裡的食盒遞到陸闕眼前。
“用過膳了嗎?見春
:
今日做了一道超好吃的糖醋小排,陸顯知,一起吃啊。”
“一起?”
陸闕摸了摸鼻尖,若有所思的勾著笑。
“據我所知,你回來的時候用過膳了還吃了兩碗,怎的還沒吃飽?沈南桑,你真想把聖子府吃垮?”
沈南桑:“……”
去他孃的不入凡塵,這人的嘴就最是俗氣!
她就想不明白了,好好一個美豔動人的小公子,怎的就生了張這樣不解風情的嘴?
很難想象,他以前都是怎樣同陸霄霄的孃親過日子的,那女人真的忍得了他的嘴?半夜驚醒的時候,真的不會生出拿針線把他嘴縫上的衝動?
要不是知道他回來沒用膳,沈南桑絕對不會美滋滋的把這麼好吃的糖醋小排給他吃。
陸闕微微歪頭,視線一上一下,輕輕打量著沈南桑那張小臉。
不知怎的,看沈南桑氣鼓鼓的撅著小嘴瞪他,他心情莫名的舒暢,心尖兒止不住的盪出漣漪。
於是乎,他不懷好意的勾唇,眉眼生出幾分戲謔來:“沈南桑,你可有發覺,這段時日,你的臉圓潤了不少?”
沈南桑明白了:“陸顯知,你嫌我胖?”
她負氣皺眉,四海從屋內搬了椅子出來她也不坐,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捨得施捨。
抱著食盒,硬生生擠上了陸闕身下那方搖椅。
這回,輪到陸闕繃不住了。
上一秒還雲淡風輕,戲謔玩味兒的臉,在沈南桑跨坐在他身上的那一刻,紅了個底朝天。
三伏和四海只愣了一瞬,便默契的轉了頭。E
別問,問就是習慣了。
這種場面,自打小夫人嫁進來,他們日日都能瞧見。
無非就是自家殿下嘴硬要惹小夫人,把人惹急了,又不禁撩撥,稍稍一逗,臉便紅的跟熟透了一般,有時候厲害些,說話都結巴。
三伏時常因為這事兒夜不能寐,抱著褥子去找四海徹夜長談。
不為其他,主要是自家殿下這引人擔憂的性子,日後大仇得報,功成名就那日,殿下總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若是遇上心愛的姑娘,總不能一輩子不同房吧?
可這樣子去同房,他家殿下比人家姑娘還羞,怎麼想都同不成啊。
“三伏,四海,拿著!”
沈南桑把食盒遞給其中一人,咬咬牙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陸闕身上。
也不管他臉紅與否,更不在意他無處安放的手,小腮氣鼓鼓的,抱著裙襬還在他身上顛了顛。
“陸顯知,你怎麼能說女人胖?你別捂著臉,你,你自己感受感受,我胖嗎?我壓著你,你難受嗎?”
“沈南桑!你,你什麼毛病?你,你別動,別顛!”
陸闕腦子發熱,臉上燒的厲害。
沈南桑的身子軟若無骨,坐在他身上,撲面而來的女兒香幾乎全鑽進了他的鼻子裡,偏偏這該死的女人還要顛一顛,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坐了他哪兒?
“唔!你,別動!”
陸闕忍無可忍,抓住她的胳膊將人給摁住了。
下腹的燥熱激得陸闕額角浮出了一層冷汗,他咬著牙,盡力弓起身子,試圖遮過某處的反應。
沈南桑卻倏而瞪大了眼睛,白嫩的雙頰跟被陸闕傳染了似的,紅了半邊
:
兒。
以前她或許不懂這是什麼,可她好歹也是見過實操實練的人,若是再不懂,也白費長了這樣一張腦袋。
比起身下,陸闕的驚慌失措,沈南桑便顯得淡然的多。
除卻燒紅的面頰,她好歹還能鎮靜自若。
“下去!”
陸闕咬牙切齒的趕人。
沈南桑不為所動,甚至彎下身子,整個人貼在了他身上:“我不,陸顯知,你還沒說呢,我胖不胖?”
她有意湊到陸闕的臉邊,溫熱的呼吸透著股淡淡的清香,盡數噴灑在陸闕僵硬的下顎、嘴角與鼻尖。
察覺到身下人漠然僵硬的身子,她嘴角的笑意更大,湊的也更近。
一雙涼薄瑩潤的唇,幾乎要貼上陸闕滾燙的耳尖,儼然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猛勁兒。
沈南桑壓著笑,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耳邊吹了口氣,故作不知:“陸顯知,你怎的在自己院子裡還佩戴著匕首啊?抵著我了,難受。”
陸闕:“……”
這句話,是陸闕漫漫十八載人生中,自良善女子嘴裡聽見過的,最大膽的一句話。
他身子僵硬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耳邊反反覆覆,全是沈南桑那句“抵著我了”。
沈南桑抿著唇,小手試探性的在陸闕耳尖點了一點,對方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不等沈南桑反應,她的後衣領便被一隻大手抓住。
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疼倒是不至於疼,背部落在搖椅上的那一瞬間,沈南桑能明顯感覺到那隻手緩了幾分力道,腰下被一隻手墊著,直到她落下,那隻手才撤走。
“你幹嘛!”
沈南桑不滿的皺著眉,紅紅的耳垂藏在青絲下,那張明豔動人的小臉被斑駁的日光照的分外溫柔,忽視掉她眼底的怒意,大抵只會叫人覺著她是在撒嬌。
陸闕的臉更紅,雙手抻著扶手起身,幾乎落荒而逃。
看著那略顯狼狽的背影,沈南桑臉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不是吧陸顯知,你可是生過一個孩子的人哎,你怎麼可以比我還純情啊!你這樣,以後還怎麼和我睡覺啊?”
房門被重重的關上,陸闕暴躁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染著慍怒,中氣十足。
“沈南桑!你以為誰都是你,你是姑娘家!”
“我也沒說我不是姑娘家啊。”
沈南桑從不覺得這有什麼,羌崇可不比太華這麼多規矩,面對喜歡的人,幹嘛要遮遮掩掩的,夫妻不是就該這樣嘛?
餘光瞥見四海手裡提著的食盒,沈南桑再度扯起嗓子,笑盈盈的道:“陸顯知,糖醋小排真的很好吃的,你別生氣嘛,你今日,肯定沒吃什麼東西,我還想給你養胖呢,剛剛抱著你,你還是那麼瘦,你就不能多吃點兒嘛!”
“四海!”
陸闕暴躁的聲音再度傳來。
四海脖子一縮,正要放下食盒進去,沈南桑卻攔住了他的動作:“一起帶進去,你家殿下得多吃點兒。”
四海梗著脖子嚥了口口水,末了,到底是拎著那食盒走了進去。
沒多久,他便出來了。
沈南桑刻意注意了他的手,很好,食盒被留下了。
光她長胖怎麼夠,陸顯知一定得和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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