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又接待了高橋浩太好幾次,他這人雖然熱愛吹噓,但關鍵交易資訊卻一點都沒有暴露。我艱難套了好幾次話,和他幹酒幹得他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了,終於從他嘴裡套出了下一次交易的時間。而且我還非常湊巧地得知了ia的首領已經得知此事,並準備派出「黑蜥蜴」在交易當晚將這群在黑手黨地盤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宰掉。
真的非常非常湊巧,那時我剛從衛生間裡出來,正準備回去繼續下一輪的幹酒,就聽到拐角隱蔽處有人在講電話,那人似乎是「黑蜥蜴」裡的一個底層武鬥派。
……之後我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如果不是多次探查確定情報無誤,我都快以為有人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特地給我挖坑了。
我給警察廳的領導打了報告,領導說如果ia出面的話這件事情會轉交給其他部門執行,我這邊的工作基本可以算作是完成了,等交易結束確定收尾我就可以迴歸警察廳。
啊???就這麼把功勞讓出去嗎?
領導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朝我露出一個令我發毛的笑容:“總歸要賣給他們一個人情。”
上層們的彎彎繞繞就不是我這種沒有背景的新人可以知道的事情了,反正對我來說結果是好的就行。
面對再一次跑腿送飯的弟弟,我一臉深沉地告訴他:“弟弟,最近發生了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估計很快就能結束這個任務了。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保密原則我不能告訴你,雖然我覺得你估計也知道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從今往後請叫我幸運女神。”
對此,弟弟高深莫測地回答:‘你以為的幸運,其實都是有人在背後暗中操控。’
“啊?”我一臉懵逼。
‘你依舊可以把他當做是野犬的報恩。’弟弟一副“老子是手握劇本的卡密”的篤定神情。
我:???
我揉了揉臉,覺得自己此時的表情肯定古古怪怪:“那一條野犬還挺知恩圖報的啊。”
弟弟口中的野犬肯定不是簡簡單單一條狗,沒有一條狗可以牛逼到這種程度,又是送犯人又是遞情報的。所以肯定是某一個人……不過一般人應該也沒有這種能力,那肯定是個高人。
我竟然救過一個高人???
那我豈不是可以稱作高高高人???
弟弟看了看我,慢悠悠地說道:‘提醒你一句——’
“——在你的幫助下嘛,我記得的,”我擺擺手,“但對方怎麼就只報答我不報答你啊。而且以前怎麼沒發現有這麼個人存在……嗯?”
我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我是四年前跟著空助弟弟去英國留學的,前陣子才畢業從國外回來。這四年間我和楠雄弟弟見面的次數並不多,更別提在他的幫助下去拯救野犬了,所以事情肯定是發生在我去留學之前。
那位野犬君是近期才出現的,也就是說他是最近才見著我,並且清楚我的身份,還能夠得知一般人不知道的情報。
想一想最近出現在我身邊,並且幫助我的人——
——是中也先生啊!
我大驚,原來這就是他一直在罵我卻始終如一地給我刷業績將我捧上頭牌的原因。
‘……不是他。’
“我又沒有說是誰,”我警惕地看著弟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聽不見我的心聲的。”
‘他那種人,’弟弟眯了眯眼睛,‘若是不想被你知道,你這輩子都發現不了。’
我:……?
‘過去本就足夠麻煩了,雖然現在他……’弟弟一頓,似乎跳過了某個關鍵詞,一錘定音,‘依舊是個大麻煩。’
一般來說作為二次元之神的弟弟是不會出錯的,但認真想一想,我身邊符合野犬條件的嫌疑人就只有中也先生一個人了啊。
我看著許久沒來關顧我生意的中也先生,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上一次見面還是他送我回家的那一次,之後好長時間他都沒有過來,難道是去探查高橋浩太和ia的情報了?
“幹嘛!”中也先生炸毛,“幹嘛用這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
“中也先生,”我遲疑地問道,“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麼總是指名我嗎?”
“誰經常——”
我盯——
中原中也:“……”
他揚起下巴,色厲內荏:“你管我,我樂意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樂意指名誰就指名誰。”
行叭,有錢人的癖好不是我此等窮人能懂的。
我也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像往常那樣把餐牌遞給他問他要點些什麼酒。
“如果,”但他並沒有接過餐牌,還突然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莫名其妙就變得彆彆扭扭,別過臉也沒有看我,“就是如果——”
我:???
“就是,”他看向我,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麼,眉頭一擰,洩氣一般說道,“算了,當我沒問。”
什麼叫做當你沒問,你是根本什麼都沒問。別勾起別人的好奇心之後不說了,這種行為可是很過分的。我不滿了:“中也先生,你有話就直說啊。”
“沒事!”
“快說。”
“哈?我都說了沒——”
我抓著他的袖子,堅決地看著他。
中原中也一頓,又彆扭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沒錢了,再也點不起高檔酒,你——”
“啊?”我一臉懵逼。等等!什麼叫再也點不起高檔酒,這位金主大人難道破產了?還是說他夜夜笙簫給我砸錢的行為導致入不敷出,接下來就準備砸鍋賣鐵流浪街頭了。別、別了吧,為了我不值得的,我只是個莫得感情的公安臥底,不可能和你有感情糾紛的,而且你不是也不想和我睏覺嗎。
他看著我,突然暴躁起來,壓著帽子低聲直嚷嚷:“啊啊啊所以我都說了——”
“那我養你。”我對他說。
“……什麼?”似乎短暫地安靜了幾秒,他眨了眨眼,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呆呆地看著我。
我想了想,讓他稍等一會就跑回到後臺休息間從自己的櫃子裡翻出銀行卡,跑回去強硬地塞給他。“這是我在C-CLUB攢下的錢,當然,裡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從中也先生點的酒水中抽取的提成,”我唔了一聲,“畢竟酒水稅費比較高,加上別的零零碎碎扣了挺多錢的。具體我也沒算過,不過卡里起碼有幾百萬吧,最基本的生活費是沒問題的。”
他拿著銀行卡,眉頭擰得緊緊的,神情既古怪又彆扭:“真的給我?”
我點點頭,反正等我任務結束這筆鉅款也是上交國家,還不如物歸原主。
“你不是很缺錢嗎?”
現在不缺了,我的任務都快結束了,已經沒有保持頭牌身份的需求。但這就不能告訴他了,我隨口找了個理由:“我現在可是頭牌,很容易就能掙回來,努力努力接多幾個客人就是了,中也先生現在比我更需要這筆錢。”
對此他不僅不感動,還抬高了聲音罵我:“你是傻子嗎?這不是你辛辛苦苦攢下來養家的嗎,竟然隨隨便便就送給別人。”
“我才沒有隨隨便便把錢給別人呢,”我不滿地糾正他,“我只是把錢給中也先生而已。”
“中也先生並不是別人。”我認真地看著他說道。畢竟這筆鉅款是從你本人身上薅羊毛薅下來的,當然不能算作是別人。
他怔怔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掐指一算,有頭牌身份加持,最後我這幾天起碼還能攢個十來萬,實在不行以後再從我警察廳的工資裡劃出一部分偷偷地補助他。爸爸媽媽兩個弟弟,現在再加上一個中也先生,看來我以後要更加努力工作才行。好愁,真的好愁,這位金主怎麼莫名其妙就破產了呢,我還不好問他是因為什麼事情破產,不會真的是因為我吧,正義的公安警察承受不了這種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
“沒關係的,”見他還一副呆呆傻傻沒有回過神來的模樣,我想著破產果然能讓人一夜白頭,努力鼓勵他,給他打氣,“中也先生,還有我在呢,所有困難都會過去的。”
“……什麼嘛,你這個笨蛋。”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壓著帽子低下頭嘟喃了幾句,聽著又像是在罵我。
我:???
為什麼又要罵我,哪個小姐能像我一樣送錢給他啊。這還不是叫做還,畢竟這些錢也是我的勞動所得呢。
“說笑的,”他直接把銀行卡塞回給我,“自己收好,別隨隨便便就把錢給別人了。”
我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一臉懵逼:“啊?”
中原中也看了我一眼,還一副態度惡劣的模樣:“啊什麼啊,都說了是開玩笑的,我還不至於淪落到連酒都喝不起的地步。”
“……一點都不好笑。”
“幹嘛,你……”他一頓,擰著眉打量了我好一會,才別過臉小聲地說了句,“抱歉。”
“我都做好承擔起中也先生下半輩子的覺悟了,”我面無表情地說道,“沒有一個人可以隨隨便便地擔負另外一個人的人生。結果中也先生現在告訴我,剛剛你只是在開玩笑的。”
“……對不起。”
我依舊面無表情地棒讀:“反正在中也先生看來,我也只是個靠著你過活的底層小姐。別說是開玩笑了,被打被罵被侮辱都是應該的,不該對尊貴的客人發脾氣。”
“我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他高聲說道,下一秒便抿緊嘴角,低聲道,“別生氣了,剛剛是我的錯,我不該懷疑你。”
嗯?什麼懷疑我,懷疑我什麼?
……呸,這才不是重點。
我斜眼睨他:“那你以後不能再騙我。”
“哈?!”他眉尾一挑,“我本來也沒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答應你總可以了吧。”
“好勉強哦。”
“……你別得寸進尺。”
我看著對方無奈的面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等我臥底任務結束迴歸警察廳,估計也沒有機會再和中也先生見面了。
……突然憂愁。
送走中原中也後,我看著我的眾位小姐妹們,長長地嘆了口氣。
“別在這裡唉聲嘆氣的,影響夜店形象。”媽媽桑睨了我一眼。
從菜狗幹到頭牌,媽媽桑對我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假辭色啊。
我趴在吧檯冰涼的大理石桌上,扭頭正想和媽媽桑抒發一下我滿腔的不捨,餘光正好掃到一個人從外面走進來,一下子就精神起來,在外面跑個十圈都不是問題的那種。
“嘖。”我清楚聽到身旁的媽媽桑冒出一聲不耐煩的語氣詞。
那是一位貌美的和服女人,身材高挑面容精緻,橘紅色的眼影更添幾分嫵媚。她收起紙傘,不慌不忙地掃了一圈。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女性客人在這種場所實在顯眼,除了一小部分是因為好奇想要見識一下的,大部分、極大部分都是來抓自己的男朋友/未婚夫/丈夫的。
哦、哦呼。
我興奮吃瓜,看著媽媽桑走向客人準備處理這個瓜。她們短暫地交談了兩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媽媽桑似乎看向了我這一邊。
……好吧,不是我的錯覺。媽媽桑讓服務員招呼好女人坐下之後就徑直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停在我面前,目光精準地落在我臉上,聲音聽不出情緒:“沙織,你的客人。”
我:???
“啊?!”我一臉懵逼,“找我的?我不認識她啊。”
“講話滴水不漏,套不出什麼資訊來,”媽媽桑臉色難得地鄭重,“那女人不是善茬。”
“會不會是同行來踢場子的?”我琢磨著提出自己的猜測,“她的和服帶子是系在前面的,這不就是花魁的穿法嘛。”
遊女和小姐本質上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四捨五入都是取悅男人的服務行業。對方長得這麼好看,以前肯定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我估計她應該是不服我歌舞伎町女王的名號,所以特地來找茬的。
媽媽桑眯了眯眼睛:“總而言之你先去看看,好歹是客人,總不能怠慢了。”
“如果我們打起來了——”我小心翼翼地舉手詢問。
“那人應該不至於做出這般有失體面的事情。不過若真的打起來,她也確實是同行的話,”媽媽桑話音一轉,眼神一凜,“那便撓花她的臉,可別讓人平白看低了我們。”
有媽媽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還怕她讓我委曲求全呢。
挺起我的小胸脯,我踩著囂張的步伐走過去,揚起下巴告訴她老子就是歌舞伎町女王沙織醬,找我有什麼事情。
“妾身名為尾崎紅葉,”對方絲毫不在意我的挑釁,還露出一個淺淡且壓迫感十足的笑容,“前陣子聽中也提過沙織小姐的事情,便想著來看看。”
我:???
我:!!!
我懂了。